曲明阳觉得老婆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好解释:“你别瞎撮合,说不定人家高蕾对陈绍根本没那个意思。”

卫倩瞪着眼睛怒视他:“你这是在说,我们家阿绍没有魅力了?”

曲明阳扶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家那么大,水深得很,再加上陈绍在躲着谁,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躲,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拉高蕾那么一个小姑娘下水呢?”

“什么叫拉她下水,我这是帮她介绍好男人好不好。阿绍那么好,哪个女人跟了他,都会幸福的,阿绍只要想护一个人,那肯定能护住!只要她坚定跟着阿绍,不会吃亏!”卫倩对自家老公的担心嗤之以鼻,而且她还有自己的一点小私心:“而且我想着,如果他们两个能成家,阿绍也不用再躲了,这样多好!至于陈家那边,老爷子只要看到阿绍结婚,不管新娘是谁,家世长相如何,他都会谢天谢地的!老爷子一同意,接下来的事不要太好办哦!”

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自家老婆却已经想得如此“深远”,曲明阳半晌无语,缩进被子里哼哼唧唧:“要我说,何必捣鼓这么多,还不如早点做掉那个姓廖的来得痛快…”

这一边曲家夫妻在嘀嘀咕咕什么鬼主意,陈绍是不知道,他满心都想着高蕾那件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是没能按捺得住,给柳飞白打了一个电弧。

“绍哥,啥事?”柳飞白的声音笑嘻嘻的,依然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陈绍开门见山:“我要查件事,你在苏邑有熟人吧,介绍一个可靠的给我。”

柳飞白惊奇:“哎哟我的妈呀,你在苏邑?那你还找我,你家那位表姐夫比我能量大多了吧!”

“这是我自己的一点私事,不想惊动其他人,”陈绍皱眉,“你到底能不能帮,不行的话,我找别人了。”

“诶,诶,你别挂电话,我有一个可靠的人选,等等,等我找给你啊!”柳飞白一边掏出另一部手机翻号码,一边嘀嘀咕咕:“真是的,不想惊动其他人,就可以来惊动我?我脸上写着四个字‘乐于助人’吗?诶,等一下…你来找我,这说明我能量大过曲市长?啧啧,或者是战友情的驱使,让你在严寒的冬夜想起了远方的战友我?”

柳飞白的声音越来越贱兮兮,陈绍隔着电话都想揍他,好歹还记着自己有求于人,手上青筋差点捏爆,终于忍住了没挂电话。

第二天早上,陈绍就去见了柳飞白介绍的那个吴先生,他把高蕾停薪留职这件事交给这人,这件事很琐碎,这人虽然奇怪为什么柳飞白介绍来的人,居然要他查这种小事,但还是承诺最迟三天出结果。

然后陈绍就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了。

开着车满苏邑市乱逛,开着开着,就开到了高蕾的出租屋下头。这里是一个有年头的老式小区,不少房子都租出去给人住了,当然还有不少老住户,都是老爷爷老奶奶,坐在外头一边择菜一边聊天,脸上都是笑眯眯的,给寒冷的冬日平添几分温暖祥和。

陈绍把车停在路边,却没下车。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去,是的,他犹豫了。

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个单元里有人走下了,戴着兔帽子兔围巾,包得严严实实的,不过陈绍一看就知道是高蕾。她拎了两个黑袋子往垃圾桶走去,看样子是来倒垃圾的。

扔掉垃圾,她朝陈绍这边看了一眼,可能是觉得停在路边的这辆车眼熟,又可能是觉得这车从来没见过,总之她那一眼看过来,陈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就往座位下头一滑、躲开她的目光。好在她只随意看了一下,然后就跺着脚、哈着白气上楼了。

这下子陈绍反而郁闷了,他也不知道是在郁闷她没有发现自己,还是郁闷自己没有走出去跟她打招呼。

叹了口气,陈绍重新发动车子,准备开走,他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高蕾居然又下来了,她匆匆忙忙跑过来,一看方向就是直冲着陈绍这辆车来的,冲过来就握着拳头“咚咚咚”敲车窗:“里头有人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陈绍肯定,她冲过来的时候就从车头挡风玻璃里看到自己了。

才发动的车子,如今只好复又熄火,陈绍颇有些尴尬地走下车,高大的身形几乎要把面前的高蕾整个罩住,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支支吾吾地开口:“好久不见。”

“陈绍?还真是你啊!”高蕾有几分惊喜,她先前下楼扔垃圾,看着路边停着的这辆雷克萨斯总觉得好眼熟,越看越像陈绍的,她一边上楼一边想,那车牌好像跟陈绍的一样,可是车里似乎没人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高蕾兴起,干脆跑下去再看看,谁知这一回却看见车里有人,而且似乎还很眼熟,于是她就跑过去敲玻璃了。

看着面前男人有几分局促的模样,高蕾仰脸,笑得更欢:“你是来找我的吗?”

陈绍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只轻轻“啊”了一声。

高蕾却觉得自己被他“啊”的这一声,弄得心软,软得都要化成水了。

“既然来了,去我家坐坐吧,”高蕾拉了拉他的衣袖,笑眯眯道,“走吧。”

第 7 章

陈绍双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表情一本正经,目不斜视,连打量一下周围环境的动作都没有。

不知道怎么的,高蕾看他这样,有点想笑。

如果她知道,这是陈绍第一次进非血亲的独身女孩家里,可能就会对此表示理解了。

“坐会吧,屋子里开了暖气,可比你待在熄了火的车里暖和多了,”高蕾笑眯眯地说出疑似调侃的话,然后又问,“你想喝点什么?柠檬水,还是茶?”

“白开水就好。”

“好的,那你等等。”高蕾说着就进了小厨房。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的时候,陈绍轻轻舒了口气,好像轻松不少,他将放在膝头的手插入大衣口袋,迟疑几秒,终于从里头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红色礼盒。

“稍等一会,我把杯子洗洗干净哦,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所以杯子什么的都没有好好准备。”高蕾的声音忽然从厨房里头传出来,把陈绍给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将手中的礼盒重新塞回口袋,匆匆应了一声“啊”,然后才反应过来高蕾刚才说了什么。

我到底在干什么?陈绍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近来实在是有点奇怪。

听见厨房里倒水的声音,陈绍紧了紧拳头,复又将礼盒拿出,这一次他毫不迟疑,把盒子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钢化玻璃的茶几面上,一半边摆着水果零食,另一半擦得干干净净,上头什么都没有——现在多出来一个陈绍的礼盒,一丝不苟地放在了这一半茶几面的正中央。

放好后,盯着那个盒子片刻,陈绍轻轻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好似终于有了打量这间屋子的勇气,十分迅速地往四周扫了一眼。

陈绍的目力和观察力都是一流的好,只一眼,他就清楚了整间屋子的布局。高蕾的这间是出租屋,一室一厅,面积很小,几步就能走完,当然很容易看明白格局。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家具也不多,显得还挺宽敞,阳台上种了两盆绿色植物,生长得很茂盛,上方还挂了一个小小的瓷质晴天娃娃,随风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总的来说,这间屋子布置得简单干净,细节处却可见生活的小情-趣,这间屋子女主人的风格,淡淡的,又无处不在。

陈绍发现,高蕾好像特别喜欢绿色,绿色的杯子,绿色的靠枕,绿色的挂历台座,绿色的手机壳…

而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他陪高蕾去商场买的两双手套,兔子那双是粉色的底,哆啦A梦则是蓝色,她为什么不买绿色,难道是没有?

陈绍努力回忆着那天的情景,可惜他陪着过去的时候并不用心,对手套的记忆模糊至极,怎么也想不起来有没有绿色的手套。而且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手中正拿着一个小青蛙的绿色存钱罐,可思维已经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嗨,你在想什么?”高蕾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动,将冒着热气的玻璃水杯递给他:“喝点水吧。”她的目光落在陈绍手中的小青蛙存钱罐上,卖萌的Q版青蛙握在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里的陈绍手中,有种违和的可爱,她不由得笑了:“你喜欢我的小青蛙?”

陈绍连忙摇头,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存钱罐给丢给高蕾,自己接过水杯默默喝着,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只是…看你很喜欢绿色?”

“不是喜欢绿色,是喜欢抹茶味的东西,所以间接喜欢绿色了,”高蕾坐进陈绍右侧面的单人沙发,习惯性窝进去,抱起一个淡绿色的靠枕,朝他浅笑,“是不是很意外,在人前温柔可亲扮淑女的高老师,人后居然这么喜欢小女生的东西,扮嫩卖萌都可耻啊…”

陈绍微微茫然,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摇摇头,没有说什么。背挺得笔直,抬手,指了指茶几上红色的精致礼盒,简要解释:“送你。”

高蕾一愣,眼睛微微瞪圆,吃惊地看着他:“你要送我东西?”

她的眼睛明亮有神,陈绍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竟觉得不自在起来,他微微侧头,避开她的视线,只望着茶几上那个长条形的小盒子,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

陈绍的侧脸很好看,如刀削般的刚毅线条,鼻梁高挺,嘴唇微抿,形成一个俊美而坚硬的侧影。高蕾的心微微一动,身体比大脑的行动更快,伸手向前,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茶几上的礼盒已经到了手中,盒盖也已揭开。

一双白色的羊绒内里的皮手套,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的盒子里,高蕾只觉得手套边缘那个小小的“H”商标有点眼熟,但她对盒子上所印Hermès的中文译名不甚了解,于是对价格没有概念,剩下的只有单纯的喜欢。高蕾拿起手套戴上,纤细的手指被包在白色的绒里手套中,居然依旧显得十分修长好看,而且有种高贵典雅的味道。

相比之下,兔子和哆啦A梦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喜欢吗?”

高蕾回神,抬眸,陈绍此时已侧头过来看她,面上无太多表情,只是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如同窗外的冬日暖阳,少而沉默,却温暖。

陈绍见高蕾不回答,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缓缓解释:“我听说,手筋受过伤,要好好保养,尤其是冬天。”

高蕾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闷闷的,不难受,只是感觉突然对一切都没有抵抗力了一样。

或者说,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毫无抵抗力。

琴者和握手术刀的医生,都是最最重视双手的一类人。受过伤的手,无法恢复到从前,灵活性大不如前,而且做细活的时候,可能会有轻微的手抖,正常生活没有问题,只是职业之路就从此断掉。

手伤了之后,又紧接着被邹文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她一度自暴自弃。

高蕾自暴自弃的方式,是选择那些容易受伤的运动,疯狂练习。

譬如散打,譬如跆拳道。

疯狂的结果,就是手伤迟迟不痊愈,严重的时候,每到下雨天就疼得厉害。

现在已经好多了,唯有冬天很冷的时候会有些疼,所以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让手暴露在寒冷中太久。

虽然她有买手套,还是和他一起去的。可是陈绍亲自送的这双,意义大不一样。

——他是在担心她的手会疼。

知道她的手筋断过的人不少,但是除了她妈妈,没人知道她的手在天气冷的时候会疼,唯有陈绍,她不说,他也知道。

“谢谢,”高蕾的嘴角缓缓绽开一个弧度,然后笑得越来越灿烂,她拿脸蛋蹭了蹭这双白手套,不做任何推辞,欣然接受了来自他的这份礼物,“谢谢,我很喜欢。”

陈绍点了点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其实很怕高蕾觉得自己送礼很突兀。毕竟真要说起来,两人不过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而且男女之间,送礼总会让人觉得有点什么。

幸好高蕾很爽快。

不过做完这件事,陈绍就词穷了,两人之间一时居然沉默了下来。这种怪异的沉默蔓延开来,陈绍觉得浑身不自在,忽的“嚯”一下站起:“我、我该走了。”

高蕾被他的迅猛动作吓一跳,下意识就想挽留他:“等一下!”

陈绍偏头,看她。

“那个…”高蕾呃了一下,握着手里头新收到的礼物,灵光一现,总算找到话题,“那个,你去哪出差了啊?真的好久没看到你了呢!”

哦,出差?工作?自己找的真是一个无聊乏味透顶的话题。高蕾小小地懊恼了一下。

不过陈绍不嫌弃,他复又老老实实坐下:“去谈一个合作案。”答得简要,顿了顿,他忽然又开口:“高老师…高蕾,我听我姐说,你现在不在康复中心做了?”

“哦,是啊,暂时性的停薪留职,”谈到这个,高蕾先前有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脸上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而且开始厚脸皮,“你该不是为了这个来找我吧,是担心我吗?”

陈绍噎了一下。

“有原因吗?”他选择忽视高蕾的问话:“你的工作做得很好,无缘无故的停薪留职,不可能。”背后捣鬼的人,是谁?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好老师,”高蕾大大方方承认,笑道,“是我自己主动提出的,不然中心那边会很为难。”

陈绍微微蹙眉:“为难什么?”

高蕾竖起食指,往上指了指:“上头有人施压啊,中心的运营,有一部分的经费来自政府拨款,不让我离开,是有可能压住一部分款项的,唉,真是黑啊…”

“中心主任跟我说了这件事,施压的人我不认识,不过用脚趾头都能知道,是谁费心费力要疏通关系,排除万难来找我麻烦,”高蕾的语气淡淡,哼笑一声,“邹文,他可真是有出息,为了报复我让他丢脸,连父母都动用了,而且这回还学聪明了,偷偷躲在幕后不出声,想来我也不会知道是他。”

“以为我是傻子吗?啧啧,为了让我在苏邑市待不下去,他还真是费劲心思啊。下一步的目标,该不会是我的房东吧?”高蕾摇头晃脑地感慨,居然一点不急。

陈绍没想到,她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可是竟然还如此淡定,这令他有点意外:“你确定是他?”

“嗯,主任帮我都打听清楚了,她在康复中心干了这么多年,上面那一块的人,还是比较熟悉的,找熟人问问,自然清楚,”高蕾看陈绍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不由笑了,反过来开导他,“没有关系啦,我也不缺这么点钱,大不了回家让我妈养我好了。我就是这么想的,再加上不想让中心为难,所以提出辞职,不过主任说停薪留职,等风头过去,再让我回去上班。我觉得这样也很不错啊,冬天这么冷,出去上班简直是受罪,一觉睡到大天亮多好,而且我也想趁着这时候,回家多陪陪我妈,好久没回去看她了。”

此时此刻,陈绍在高蕾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一种难得的豁达。可是忆起先前她对邹文的咄咄逼人,与如今的步步退让相比,反差实在太大,难道是因为她内心里,其实还是喜欢邹文的,所以对他的此种做法,才如此容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猜测一冒出头,陈绍竟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见他依然皱眉,高蕾以为他还在担心自己,心情越发好起来,笑道:“没事啦,不用为我担心。他邹文也不是什么在苏邑能一手遮天的人物,只是很小心眼罢了,我了解他,他就是觉得同学聚会我让他失了面子,所以想让我丢掉工作,借此找回场子。民不与官斗嘛,我敢打邹文,不过他都把他爸妈抬出来帮忙了,我势单力孤,还是见好就收吧,忍忍就过去了,不会为难我太久。说什么让我在苏邑生活不下去,那是不可能做到的,邹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不过是想给我点教训,如此而已。”

陈绍注视着她面上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啊,不过呢…忍得一时风平浪静,”高蕾眯着眼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但邹文这次做的这事,我会牢牢记在心底,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漂亮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好像一只正在算计着什么的小狐狸,陈绍原本不太舒服的心情蓦地好转,他低低笑开来:“我帮你。”

高蕾眨眨眼,好像没有听清:“什么?”

“我说,我会帮你,”陈绍的声音低沉,慢条斯理的语气中,带着些微笃定的傲慢,“高蕾,我帮你给他点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平坦宽阔的柏油路从一片片绿色中穿过,农田、果园、鱼塘,还有参差的幢幢修得像小别墅似的两三层楼房,仿若现代版的桃花源,美丽,平静,安宁。

这里是苏邑市的郊外,没有经历过政府开发,还是绿水青山。最红火的农家乐在这里,还有不少有钱人在这里置了独栋的真别墅,依山傍水,赏心悦目。

一辆白色的大众停在路边,太普通的车型,在这里完全不能赢得任何注意力,路边跑的拖拉机都会比它更引人注目,因为拖拉机反而更少见稀奇。

但过路的行人还是会侧头去看它,不是看车,是看倚靠在车头边上的女人,身材高挑,一双长靴更显得腿部修长,墨镜,随风飘扬的乌黑长发,更为她增添几分明星范。

大家都爱看美女。

不过此时,这位美女正在十分郁闷地打手机——

“妈,我们家车库前头的路怎么没有了,我的车咋办?不行,不能停路边,阻碍交通有木有!这里车少?车少也不能停路边,便宜怎么了,是辆车就要好好保养…哦,好,我等你过来。”

难得回趟家,居然找不到路。家前的路有了变化,本来有条窄道通往家后头的那个小车库,结果这一次回来,那路没有了,变成了一片草莓地?

无奈打电话求助母上大人的高蕾颇有点郁闷。

没过一会,一个全身裹在白色羽绒服里的中年女人出现在屋后,沿着草莓地边的小土路,快步朝高蕾走来。

她的脸上化了淡妆,头发用一根檀木簪盘起,虽然眼角已有浅浅的纹路,但却很有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风韵。一见高蕾,她立即皱眉:“怎么穿得这么少?今天的温度都零下几度了,这湿冷湿冷的天气,估计真快要下雪,你怎么还不穿羽绒服呢,冷不冷啊?”

高蕾摇头:“没事,在车里不冷,我这是羊绒的大衣,保暖着呢。妈,我们家的路是怎么回事啊?”

高蕾亲妈,谢小梅女士白了自家女儿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老是不回来,我留着那路也是浪费,还不如种点草莓,你不是喜欢吃吗,以后不用买了,吃自己家的!”

高蕾发怔:“啊?”那她的车怎么办?

“走旁边李太太她们家,她家后头有路,”高蕾不开口,谢女士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忍不住念叨,“你自己想想,都多久没回来看妈妈了,连路都找不到,你好意思吗?”

呃…又要开始念经了。高蕾暗暗在心里叹气,认命地重新坐回车里,发动,起步,从别家的路过去,再绕到自家。

和周围的几栋小楼房一样,有点洋楼的风格,大大的落地窗,两层的小楼,内里铺就的是实木地板,一楼不用换鞋,方便附近几家互相串门。

高蕾的父亲死得很早,母女俩本来住在苏邑市里的逼仄的小房子中,有了钱之后,谢小梅女士就执意要搬到市郊来,说这里空气好,清静,一住就是七八年。当年搬来的时候,市郊还很荒凉,住的地方是在一个农村里头,现在,当初认识的农民家里也都盖起了小楼,办了农家乐,谢小梅女士也凑把热闹,另找一个地方盖了楼。

至于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全要归功于高蕾父亲的先见之明,以及母亲神奇的天生理财能力,容后再说。

高蕾家里,屋前是一片拿栏杆圈住的绿草地,开野餐会都没有问题,屋后本来是两排树,中央一条车道通往小车库,结果现在成了草莓地。

如今这一块的二十几户,除了高蕾家,全都是富商土豪们避暑度假所用,二十几户人家一起合计着,设了围栏和安保系统,请了保安,几乎无形中成了一个高档小区,所以高蕾才放心妈妈一个人住。

不过隔壁那位李阿姨,好像是金屋藏娇啊?

走李阿姨家后头的路去自家小车库的时候,高蕾在心底八卦了一下。

进了家门,扫视一圈屋内的陈设,一些明显应该摆放装饰品的地方,空空荡荡,高蕾不由得皱了眉头:“妈,我去年去泰国,给你买回来的象雕呢?”

“在我卧室,好好收着呢,”谢妈妈说着就进了厨房,忙活起来,“饿了吧,等会啊,马上就能吃饭呢。”

“好好的放在玻璃柜里头,为什么要藏到卧室去?妈,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大伯家来过了?不然怎么客厅里头少了这么多东西?”

谢妈妈顺口应道:“是嘛,你大伯和大伯母来坐坐,我看人家难得来一趟,就送点东西给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