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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无情倒在地上没有丝毫气息,丝丝跪在他身旁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是依然不肯放弃救治。弄弄走过去蹲下,执起笑无情另一只手把脉,顿时变了脸色,再探他颈脉,眼部,猛然抬头看向丝丝,丝丝竟像看不到他一般,完全不想知道他诊治的结果。

落柔桑的身体不易察觉的微晃,他却赶在被人发现异常之前,立刻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辛苦了。不过看起来,似乎还是有点勉强左使大人。”

落柔桑一笑,脸色有些难看,“这个称呼,今后就请改了吧。”

“爹爹——”落缨缨从远处跑来,“对不起爹爹,我没拦住那个弄月,他——”

“没事,已经都解决了。”落柔桑拍拍缨缨的头,抬头再迎上小九的目光,与他对视道:“背后里总搞这些,当心最后会被人怨恨的。”

小九恬静依然,淡淡笑道,“无妨的,反正,也只有这一次了。”

他只是,想在最后,要一个答案罢了。

弄月现在无论如何都摆不出表情,也说不出任何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见到的,他怎么劝说丝丝去相信?何况丝丝根本不打算去相信——

他必须先理清自己,事情到底怎么会这样的?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现在这里只有他了,他必须要担起来——

可是弄月现在就好像做着一场梦似的,在醒与未醒之间,不知道该相信哪边。

丝丝现在,是不是也是如此?

笑无情已经被抬进了房间。然而看着没有丝毫气息的他,卓丝丝只觉得一切太突然,好像突然掉进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戏里,根本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如何应对。她很想看看剧本,却发现这场戏根本没有剧本,不能叫停。眼前太过茫然,让她动弹不得。

“新月……”

小九的声音也许是太暖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意识到自己坐了太久,身体太冰凉。

可是,她现在却没有半分力气去应对小九,或者任何人。

她甚至还没有找到该从哪里开始接续这场戏,只希望有什么能让这一切结束,不要再继续下去。

小九在她旁边站了片刻,可是丝丝就像跟他在两个世界一般,看得见够不着,连安慰的话也无从说。就算是想要一点点的暖化她,可连交流都没有,又如何去做?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让开!”

风残月一路拨开旁人冲进屋来,看了眼床上的笑无情,满脸的不相信。

这个人会这么容易就死吗?该不会这个世间都疯了,搞出一场惊天的笑话耍着人玩?

他狐疑地看向小九,企图从他那里得到点什么答案,不论是什么答案,可小九那淡淡的脸,又岂是旁人能够看透。

怎么好像笑无情一死,所有的人都乱了!

风残月啐了一口,管他啊!笑无情死了不是更好,自己跟着乱什么!

他转身就出门,才走到大门口就听外面来报,说缺月到了。风残月远远一见缺月忍不住又啐,什么团圆什么生辰,这都成来奔丧的了!

“残月?”缺月忍不住奇怪,这人怎么了一见她就走?在水榭里风残月的确跟谁都谈不上好,但他们两人还没有交恶到连面也不见的地步吧?

风残月头也不回的走远,下人客气地引了缺月,“夫人,这边请。”

以缺月身份来此地绝不适宜,小九细心早已想到,约莫她快来时便闭门休馆,此时翠仪轩冷冷清清,连姑娘们都打发游玩去了。缺月虽奇怪奈何无解,只得随着下人走入,“夫人请稍坐,小的这就去通报公子。”

缺月颔首,淡淡打量这里,数年间小九果然成就了得。

只是不知在拥有了越来越多财富权利之后,他是否还能满足?

很快脚步声响,小九出现在她面前——眉目含笑,面若春风。暗沉的红和冰冷的会丝毫不影响他的和煦,仿佛还是那个小九没有丝毫改变,连岁月都无法改变。

当年小九醒来时,缺月已不在水榭。他的事,她都只是后来听说的。记忆似乎依然停留在当年,小九就这么生生从记忆中走出。

缺月微微蹙了眉,为他的不曾改变。

倘若他昏睡的十年可以不改变,难道她也要相信这四年来一手创下如此成就的人,还能跟十几年前一样么?所以他的不改变,才更可怕。

“怎么了,缺月?久别重逢,难道你就没有些许开心的表示吗?”

“小九——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小九微微笑笑,还未开口,一声“公子”打断了他们。

胭脂也不知是几时回来的,见有人在蓦然收声,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她一听说笑无情死了就急着想见公子,她有些话要问,但见了,却又问不出口。

“胭脂,你来的正好,带君夫人去新月那里。”

“是……”胭脂疑惑着小九的寻常神色,好似从来不曾派她去做过什么,也不问她为何没动手,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一切都和过去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缺月临走,他才浮上几分哀愁对缺月道,“见了新月……好好劝劝她……”

“到底——”

“笑无情死了。”

这当真,是一个惊天的笑话。然而没有半个人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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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外章10 美人团圆 ...

缺月最终也没有去劝新月,她只是在门外看了看,看着她,像隔了层看不见的额屏障,一下子就分开两个世界而显得那么不真实。不真实的笑无情的死,不真实的新月。倘若笑无情当真死了,那么新月也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劝慰。她便决定不再进去,只是在门外的院子里坐下来,不远不近的距离。

胭脂几次欲言又止终是不解,犹豫半晌端了些饭菜进去,丝丝抬头对她笑一下,却只请她将饭菜放在了一旁。

那一笑便连胭脂也觉得她那么远,好像丝丝只是一个梦里人。

她看不下去转身出房间,走出院子,险些一头撞在小九身上。她忙低头,“公子。”

朔月微微一笑走进院子,缺月起身,“小九,公子是怎么死的?”她目光虽静却好像将他看穿一般,他只是笑道:“就算我回答了,大约也是假话吧。”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该知道就算笑无情死了,新月也不会属于你——”

“不试试,便永远都不会知道不是吗?”

他不再与缺月多说,越过她走进屋内。缺月无法想今后会如何,若他真能得到新月的心或许对新月来说反而是好事——只要能够蛮她一辈子,至少她还可以幸福的。

但……新月真的能够没有笑无情吗?

太多年里,彼此都已溶入骨血,如何分离。

不对——这其中有什么地方,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丝丝守了笑无情多久,小九就守了她多久。

直到他轻声问,“新月,难道你就要一直这样下去,陪他赴死吗?”

丝丝略略茫然的摇头,声音很轻,很远,“没有啊……我只是,好像总也想不明白,越想去想,就越不明白……”

小九终于苦笑,“看来,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面对丝丝的不解,他如春风般和煦的面容最终还是微微苦涩,“我一直想知道,当年,如果换一种情况,你选择的会不会是我……我明明已经可以留住你的,如果笑无情没有去救你,那么一切都会不同。我只是,想知道。”

其实,当年他就放弃了。小九是个聪明人,放弃的,不会再无谓执着。只是有这样一个答案,他想知道而已。

可是,笑无情活着,他就无法知道,因为这两人之间已再无任何余地容下他人。

他本想,笑无情若死了,他才有机会得到答案。

现在,的确得到了。那就是无论当年如何,如今的新月,倘若没有了笑无情,眼中便再看不见他人。

“我本想说,世上是有如果的。原来,如果二字,真的如此无奈。”

“小九……?”

“新月,笑无情没死。你有逃情,我也能求一味茉莉花根——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没有笑无情,我可不可以得到一个结果。”

丝丝的眼睛缓缓睁大,抓住小九,“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啊!”

“对不起,新月,对不起……”

“你这个混蛋,你是想让我恨你吗——”丝丝的喉咙一噎,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她满脑子只有一件事,笑无情没死啊,他果然没死……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心里如此的怕如此的苦,她几乎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小九只站了片刻,转身走出房间——如果可以,他或许还想再试试,只是药效已经快到了……就连尝试的时间,老天也没有多给一些。原来,终究无缘。

出来之后,迎上的是缺月淡淡的目光,似乎释然。

他苦笑,看来似乎犯了一回傻。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胭脂面露担忧,急忙追了上去。

屋里丝丝还在发泄一样的哭,但那哭声,缺月听着却感到安心。

“所以呢?”

风残月一脸恼怒,咬牙切齿地问:“这货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不抬出去埋了现在还在这里!?”

丝丝在给笑无情剥葡萄,看白痴似的瞅他一眼,“你见过埋人埋喘气儿的吗??”

“——所以我才问这货为什么还喘气儿!!”

“你才不喘气儿,你全家都不喘气儿。”

丝丝懒得理他,他闲不闲啊,嫌他们碍眼就闪远点儿,还在这里凑什么?

缺月在外间淡淡笑着不说话,风残月从内室一出来看见她的笑容更气不打一处来,“当年你不说不笑还顺眼点儿,现在怎么也跟着这么惹人厌!”

缺月只浅笑颔首不生气也不言语,他只能气的甩袖子走人。

床榻上的笑无情气息均匀,丝丝剥了半盘子葡萄他才醒来——假死之药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好好养着身体怎么受得住。

“来来,多吃点~~葡萄甜糕桂花糖,要多少有多少!”

端参汤进门的胭脂刚好听到这一句微微黑线,“新月姑娘……补身体光吃这些东西不行的,只能养肉,养不了身啊……”

缺月淡淡开口,“不用管她。”

丝丝现在就跟个惯孩子的妈似的,谁管得住她啊。

听得出缺月的话外音,丝丝冲缺月做了个怪脸,起身到外间拿参汤——

“新月……”

“嗯?”

“你哭了?”

笑无情听到这一句抬头看去,可惜只能看到丝丝的背影,只见她拿袖子往脸上一搓,“什么啊,谁哭了!”她拿了参汤转身回房,笑无情看不见眼泪,只看到她被袖子搓红的眼。

丝丝在床边重新坐下来,笑无情伸了手,在她眼角摸了一下。

“干嘛?”她跟长了刺似的甩开,不许他碰。笑无情只是一笑,“已经够丑了,就别再搓了,红了更难看。”

“作死啊!”

丝丝把参汤往他手里一塞,“自己喝!”

“……”看来还是不多话的好,多话的结果就是没人喂。

寒水也已经在昨日抵达翠仪轩,他守在门口见丝丝出来,提醒道:“糖糕桂花糖都已经没有了,要我去买吗?”这还敢说要多少有多少。

丝丝的口气依然不好,“你买什么买啊!叫朔月买!”

寒水默,对这火气莫名其妙。胭脂却懂了,“这叫恼羞成怒吧?”

缺月一笑不语,她想知道的只是,小九做了这些,如今丝丝打算如何面对他呢?

小九说过,只此一次了。

他大概在那时就做好了不被丝丝原谅的准备,明白也许今后不会再见面。

很奇怪,难道终究自己也是上了年纪,缺月竟然隐隐有些希望,丝丝能够原谅……经过了太多风波,她大概已经不希望再看到仇恨了。

如今,四月在这里也算是齐全了,小九也在,只欠锦地罗一人……

正念着,外面便传报,锦地罗已经到了。

“——小缺月~!快来给姐姐看看!”锦地罗一到便拉着缺月抱抱捏捏,“看来君箫凌把你养得不错,姐姐这就放心了呢!你们这群娃娃,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你了——”揉够了缺月,她左右看看,“小九呢?这么多年没见,快让姐姐看看变了没有……”

她话一出,气氛居然有些怪异。尤其丝丝那脸色,快赶上锅底灰了。

“怎么了你这丫头,又跟残月那小子闹起来了?”

“我怎么了?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栽——”残月和小九走来,颇不满的抗议着。小九本来是有些迟疑的,他想新月或许并不愿意见到他,也想避开,给她一个清净。

只是锦地罗一向与大家关系甚好,她来了,他总得来见见。

锦地罗看看小九,看看残月,缺月和其他人,大家看起来都挺囫囵个儿的,身为水榭大保姆的她,心里也就高兴了。

“锦地罗姐姐,给你接风的宴席已经备好了,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一起为你接风。”小九微微笑着,其他人来时都因为某个原因未能好好接风,如今既然都平静下来,锦地罗也刚好是最后一个到达,这一顿接风宴其实不止是为她一个人。

就算是,多年后的一顿团圆饭。只是,他却不知道新月肯不肯来。

锦地罗不知发生过什么,只是看着丝丝,“怎么了,就你的脸那么黑——公子呢?”

说起笑无情她的脸更黑!不过此时笑无情已然在寒水的陪伴下走来,他其实没那么弱,只是丝丝小题大做太紧张罢了。

锦地罗给笑无情见过礼,她路上倒是不累,饿却真有些饿了。

“倒也正好,就一起去吃饭吧。”

正想要小九带路,却见小九淡淡看着丝丝,那淡淡的目光中说不清带了几分不敢奢求的哀愁。

在她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她便也静默着等着,看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渐渐扩散……

最初,丝丝也只是想跟大家吃一顿团圆饭而已。

现在,小九却不知这顿团圆饭,丝丝还肯不肯吃。

原谅早就不敢奢求,他明明是做好了从此被丝丝绝交的准备才做了这一切,现在,却原来还残留着些许希望。

丝丝闷头半晌,却最终没好气地道,“都看着我干嘛,不饿啊?吃饭!”

缺月在她身旁,不知是不是松了一口气,“不会怪他了吧?”

“会!埋怨还是有的……只是,从当初到现在,已经过了太多年,当年的恩怨都已经渐渐淡了,大家早已经放下了。而以后还有更多年……我只是希望,很多年以后我们看到彼此还会怀念,还能偶尔聚一聚,最后留在心里的都不是怨恨。缺月你,现在不是也原谅莲莲了吗。”

缺月微怔,是啊……就算曾经有过伤害,在许久之后,却依然无法忘记他们曾经是家人。在水榭里的时候,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新月的心思,原来也跟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