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么说的话,白玉冰应该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吧?不然的话,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和杨诗婷交情深厚起来呀?”顾小凡故意这么说。

杨葶撇撇嘴:“那就得看你们怎么定义‘不难相处’了,白玉冰嫁人之后,也是一副鸡犬升天的架势,见到以前的同事也不哼不哈的,一副牛气哄哄的模样。这个么,我们也都多少能理解,财大气粗么,人家当初是个没什么资本的业务员,后来手段高,得了有钱大老板的青睐,成了阔太太,住别墅开跑车的,也确实有资本拿鼻孔看人,别说是我了,就连她原本的领导现在看到她,也得客客气气的,不为别的,人家老公你惹不起。问题是,上头的人为了做生意,什么脸色都得看,什么应酬都得陪,可是像我们这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人,谁没事愿意去看别人的白眼,愿意去听人说阴阳怪气的话啊!要么怎么说杨诗婷能耐大呢,连白玉冰后来那种自尊心敏感的状态都受得住,就算白玉冰说话不中听,她也可以假装听不出来人家挤兑她似的,照样笑嘻嘻的陪着人家,换成是我,我可做不到!”

“白玉冰不都一下子从打工族变成了阔太太了么,怎么还自尊心敏感啊?”

“想要底气足,那不也得名正言顺么,做过什么亏心事,就算别人不说什么,一个眼神人家也觉得是戳了她的脊梁骨了。”杨葶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当初公司里就传,说她有心计有手腕,登堂入室,二奶转正什么的,她还为了这事儿跟人大吵一架,解释说什么自己和她老公在一起的时候,她老公已经离完婚了,而且和前妻是感情破裂多年,前妻巴不得赶紧离婚好恢复自由身呢,结果怎么样了?婚礼之前张罗的倒是挺大,后来她老公前脚跟她办喜事,后脚回去给前妻办丧事,这事儿传回公司里头,大伙儿私下里都说,要真是白玉冰说的那么坦荡荡,人家前妻巴不得赶紧离婚,那怎么会偏巧赶在那天就自杀了呢!反正那事儿一出,白玉冰婚假还没结束呢就直接办了离职手续,可能是没脸儿回来了吧。”

“公司里很多人因为这件事瞧不起白玉冰吧?”钟翰问,“你是什么想法?”

杨葶的表情略微有点不自然:“我能有什么想法,之前交情还行,虽然没想到她会跑去当小三吧,但之前也没有什么特别处不来的,现在也不可能就这么说翻脸就翻脸啊。我们公司那些人也就背地里嘀咕嘀咕,见到白玉冰还不是一个个的在那儿假热情,现在这年月不就那个德行么,都是笑贫不笑娼,既然大伙儿都那样,我也没必要为了标榜自己,一个人去演什么黑脸的,对不对?”

“你这么想倒也挺现实的,”钟翰点点头,“那杨诗婷这个人,你不是说她对白玉冰特别会讨好么?能不能举几个例子来听听?”

“例子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么。”杨葶说,“就比如说有一次吧,白玉冰又叫了几个我们公司的旧同事去她家里,说实话,不是她死了我才落井下石,实事求是的讲,她每次请我们去她家里玩,说是叙旧那都是假的,归根结底就是想让我们知道她过得有多幸福,物质条件有多优越。那一次呢,大夏天,刚到没一会儿就下大雨了,瓢泼大雨,还电闪雷鸣的,白玉冰就说了一句,特别想吃什么东西,可惜下雨没法出去买了,杨诗婷二话不说开开门就出去了,等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浇得好像落汤鸡一样,把吃的给白玉冰买回来了,就类似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让我说我都说不过来,反正那马屁拍的绝对够殷勤。这要是傻小子追妞儿那会儿这么干,我还真信,一个女的这么讨好另外一个女的,你们不觉得特别矫情么?反正我觉得,不过白玉冰倒是挺吃这一套的。”

、第十七章 宝贝车

抛开杨葶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情绪不谈,光是听她说的那件事,顾小凡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很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发生在异性之间的温馨举动,和同性之间的亲昵行为,互换一下就会显得很奇怪,杨诗婷仅凭白玉冰的那么一句话,就盯着打雷闪电和大暴雨,宁可自己被淋成一只落汤鸡也要满足白玉冰一时的嘴馋,这件事听起来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如果白玉冰确实像杨葶说的那样“很吃这一套”,那顾小凡就只能觉得,白玉冰实在是有够虚荣的,换成正常人,可能只会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或者亏欠了对方,甚至警惕一点的人还会表现得有些地方,免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吧?

“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们要是让我一桩桩的说,我都说不过来。”杨葶摆摆手,表示自己很无奈,“你们随便去问问我们公司里和白玉冰还有点往来的人,尤其是被她邀请到家里面去做客过的人,都能告诉你们杨诗婷做的那些好事。”

“杨诗婷对白玉冰好到这种地步,她图什么呢?就像你说的,那些事情如果是男人追求心仪的姑娘,倒也说得过去,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杨诗婷和白玉冰她们之间的关系…?”钟翰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杨葶听他这么说,一个没忍住,倒是直接笑出来了,赶忙摇摇头:“那可是没有的事儿,你们别往歪了想,杨诗婷有男朋友,俩人据说是大学同学,打从那会儿就在一起来着,都快结婚了,白玉冰不也都嫁给那个大老板施逸春了么。要不是出了岔子,现在孩子都多大了,喜不喜欢她们,觉得她们为人怎么样。这都是后话,但我可以保证,这俩人没有一个是喜欢女人的,你们不用往那方面联想。”

钟翰笑了笑,点点头:“那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另外一个人好,背后总要有自己的目的,对不对?假如只是指望白玉冰求自己丈夫帮忙拉点业绩,就鞍前马后到这个地步,会不会有点得不偿失?”

“对啊。杨诗婷精着呐,她可不傻,我就没见她那么对别人献过殷勤,说句不中听的话,杨诗婷对自己亲爸亲妈有没有这么上心都不好说。没听过那么一句话么,多大的鱼下多大的饵,她之前打的算盘是抱住白玉冰的大腿,在施逸春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啊,不光能拉业绩,施逸春是我们公司很重要的一个客户,老板一直挺重视的。看她和白玉冰关系那么亲近,能不对她另眼相看一些么?再说了,平时杨诗婷献殷勤也不是白献的,白玉冰怎么说呢,原本家境太一般了可呢,所以嫁给施逸春之后特别扬眉吐气。有一种穷人乍富,挺胸凹肚的感觉,为了显示自己出手阔绰,买东西总是大手大脚的,杨诗婷跟着她。好东西也没少往自己的口袋里划拉,不光给她自己武装了不少上档次的化妆品,连他男朋友都用上了别人送给施逸春,施逸春没看上眼儿的钱包什么的。”

“那白玉冰嫁得那么好,你们公司里也不可能只有杨诗婷一个人想要抱她大腿吧?其他人在白玉冰那里待遇怎么样?”顾小凡问。

杨葶摇摇头:“差得远了,要不然怎么能算是杨诗婷有手腕呢,就我刚才给你们举那个例子,换成是你们,能做到么?反正我是做不到。实话说,我一开始也不是没想过,过去处的还可以,现在甭管是不是三儿,白玉冰也算是高嫁了,以后继续保持着交情,有个嫁得好,老公有实力的朋友不也不是什么坏事么,但是白玉冰嫁给她老公之后就鼻孔朝天了,跟以前完全两个样,我是看着不舒服,我身边不少人也是这样的感觉,所以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不愿意得罪白玉冰,没必要也犯不上,大家就这么过得去就行,她邀请我们,我们就去,不邀请我们也不会腆着脸贴上去,这里头当然也有好几个人和她关系比我跟她关系好的,但真没有谁比得过杨诗婷的待遇,谁也没杨诗婷功夫那么强。”

顾小凡听她说完之后,故意引导着话题继续问:“我们听说白玉冰和杨诗婷的关系已经好到了可以同穿一件衣服,换着穿鞋子,饰品可以轮流戴的地步了?”

“谁这么能胡说八道啊,我看啊,你们找到的这个人也是个二半吊子,不然也不会连我和杨诗婷都分不清,闹了这么大个笑话出来!”杨葶撇撇嘴,对顾小凡和钟翰的消息来源表示轻蔑,“杨诗婷就是个马屁精,充其量能算是白玉冰最喜欢的一个小跟班,还跟白玉冰换着穿衣服鞋子?这不是开玩笑呢么!这么说吧,你们听说过古时候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以和自己的贴身丫鬟穿一件衣服一双鞋的么?白玉冰打从骨子里也未必多高看杨诗婷一眼,不过就是觉得她巴结的挺贴心,所以给她点甜头罢了,让她‘自降身份’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白玉冰会借车给杨诗婷开么?”顾小凡顺势接着问。

“车?”杨葶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似的,眼睛瞪得多老大,“是不是我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啊?杨诗婷和白玉冰关系确实不错,但是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么,白玉冰可从来没平等的看待过杨诗婷,就是那她当自己的小狗腿子使唤,就白玉冰那台宝贝车,跟命似的,别人摸摸都不愿意,想跟着坐个顺风车都得看她心情,还必须她亲自开,怎么可能借给杨诗婷开!”

“白玉冰那台车确实挺不错的,听说一百多万买的吧?不过…”钟翰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一百多万的车咱们倒是谁也买不起,但是出去看看,那个价位的车子满大街也是来来往往一点儿都不稀奇,再说,白玉冰的丈夫施逸春是搞房地产的,家底很厚,一台一百多万的车对于他来说根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白玉冰需要对一台车宝贝到那种地步么?会不会太夸张了?”

“我可一点都没夸张啊,”杨葶略显不满的瞥了钟翰一眼,“说的好像我故意贬低抹黑白玉冰似的。是,一百多万的车子在主街上站个半小时看不见十辆也看到六辆了,但是稀奇不稀奇,宝贝不宝贝,不是看车多少钱,得看人的起点有多高对不对?有的自行车都买不起的人,你给他一辆三五万的汽车他也宝贝。我不是都说了么,白玉冰之前就是个家境不太好的普通出身,别说是一百多万了,十几万的车也根本不用惦记,绝对买不起,所以可能对她来说,那辆车就已经是特别上档次的了。哦对了,我还听说,她那辆车出过一次事故,赔了不少钱,害得她被她老公埋怨了很久,所以以后她就都不敢借车给外人用了。”

“是什么样的事故,你知道么?”顾小凡立刻追问。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是白玉冰自己亲口对我说的,我们俩关系还没亲近到她什么事儿都会告诉我的地步呢。”杨葶不忘见缝插针的再次撇清自己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听说当初白玉冰和她老公施逸春结婚,然后不是流产了么,要不然施逸春估计也不会刚给她名分,娶她进门,就立刻给她花那么多的钱,你们想想,在那个节骨眼儿上,前妻刚死了,正常人能不觉得有点内疚或者怎么样么,两边都内疚,反正白玉冰是活着的那个,所以就补偿她一台车呗,这是我们私下里猜的,不一定准。反正就是新车提回来,白玉冰还特意找了个借口开来公司,就为了让大伙儿看看,结果没过多久,就听说出事故了,不是她自己开的,是被她家里亲戚给开出去了,可能也是想过过瘾,出出风头吧,但是运气不太好,出了事儿,听说是把人家的车撞了,得负全责那种,对方车上的人也受了点伤,好在不重,最惨的是白玉冰的车子被撞得几乎快要报废,白玉冰家的那个亲戚呢偏偏又没有钱,卖血卖肾也不够钱去赔这些,所以只能是白玉冰自己认倒霉,施逸春对这件事挺不满,抱怨了一大通,她从那以后就不敢借车给别人开了。”

“是她家里什么亲戚啊?白玉冰还得替对方担着?”钟翰问。

杨葶摇摇头:“这个我可就真不知道了,没听人家说,我也没想打听,打听多了容易得罪人,能让她吃那么大个哑巴亏应该是实在亲戚的吧。哦,对了,你别说,我差点儿忘了,白玉冰那辆车修好之后,连杨诗婷都没面子去借,不过她倒是主动邀请别人开着体会体会,就那么一次,就那么一个人。”

“是个什么人呢?”顾小凡赶忙问。

“那人叫徐天慧,以前也是我们公司的,在白玉冰之前就辞职回家当全职主妇去了。”杨葶回答。

、第十八章 假想敌

“这个徐天慧,难道和白玉冰的关系比杨诗婷还好么?”顾小凡第一次听到徐天慧的名字,之前不管是施逸春还说白玉凌都没有提起过白玉冰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不禁有些纳闷,不晓得为什么这个人的待遇会如此特殊。

杨葶嘲讽的一笑,故意的说着反话:“好!当然好了!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

钟翰自然不会听不出杨葶话里的意思,便顺着问:“这个徐天慧以前在你们公司工作的时候,和白玉冰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摩擦?还是说有竞争关系?”

“业务部么,说谁跟谁之间完全没有竞争关系也不现实,你们想想,我们公司不是说做什么日化用品的,是做建筑设计,咱们a市就这么大个地方,每年能盖起来几栋楼,那都是有数儿的,又不止我们一家,大客户数得过来,你给公司拉十个小单,也不如接了一个大单更爽,所以谁手里有点儿什么人脉资源那都宝贝似的捂着藏着,生怕被人挖走了。你说她们之间关系会怎么样?”杨葶说,“白玉冰那次让徐天慧开她的车,那可不是因为她跟徐天慧关系好,完全是为了刺激徐天慧,显摆自己的车子高级,牛,威风,根本没安什么好心眼儿。”

“徐天慧离职之前在你们公司资历还不错的吧?你跟她熟么?”钟翰问。

“还行,比跟白玉冰熟点儿,反正我在前台么,跟谁多少都搭过话。”杨葶很坦然的承认了,“人家徐天慧嫁的也不错,回来公司里什么的可从来没摆过那么大的谱,之前生孩子的时候,还特意让父母来公司给大伙儿发红鸡蛋来着呢!”

顾小凡从口气和神态上看出杨葶对徐天慧这个人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见她谈论得也这么大方,没有避讳的意思。便对她说:“那你能跟我们说说,在你的认识里,徐天慧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什么样的人啊…”杨葶喝了口饮料,想了想。“徐天慧人挺好的,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挺温和的,最关键的是人家有福气呀,嫁了个好老公,自己做生意当老板的,家里条件不差,而且还和徐天慧年纪不相上下。徐天慧是人家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俩人是结发夫妻,听说感情也挺好,之前我们一些同事一起出去,还叫上了徐天慧。她带着她儿子来的,小孩儿特别可爱,长得好看,还聪明,羡慕死人了。”

从措辞中不难听出杨葶的立场,从感情上她显然是更加倾向于徐天慧的,所以才对徐天慧诸多褒扬之词。顺便还强调了“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结发夫妻”,无一不是矛头直指白玉冰第三者上位的那一段见不得光的黑历史。

“徐天慧离职是和白玉冰差前差后的事么?”钟翰又问。

“那怎么可能!”杨葶好像听到钟翰问了什么傻话似的,笑着说,“要是这种事儿让白玉冰抢了先,她估计就该觉得扬眉吐气,大获全胜了吧!就是因为没占到鳌头。所以才这么久了还一直赌气,总想跟人家耀武扬威呢呀!”

话题被扯到了徐天慧的头上之后,杨葶显得兴致高了许多,一方面是因为她对徐天慧的印象更好,另一方面也不乏徐天慧是白玉冰心头一根刺这样的事实。所以让杨葶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她索性把吃得差不多的餐盘推到一旁,兴致勃勃的对钟翰和顾小凡讲了起来:“徐天慧比我们到公司都早,资格当然就比我们老了,反正我和白玉冰是差前差后到的公司,那时候徐天慧在业务上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在公司里头站住脚,年龄也比我们大两三岁,所以我们都叫她徐姐。我和白玉冰她们不是一个部门的,所以平时工作上打交道的地方也不是特别多,知道什么也是听别人讲才知道的。白玉冰你们应该也看到了,照片什么的,她长得是漂亮,而且是那种有点艳光四射的漂亮法儿,不像徐天慧那么大气稳重。白玉冰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到了公司之后一心就想要独占鳌头,所以表现得也特别积极,结果也不知道是运气差一点,还是水平差一点,反正她的业绩就总是被徐天慧压着,最好的时候也只能是第二,从来没拿过冠军,奖金什么的那就更不用说了,肯定也都说排在徐天慧后面,那会儿徐天慧可以算是业务部里头的金牌业务员了,而且人家还没想过和白玉冰一较高下,完全是白玉冰自己一厢情愿的在那里比啊攀啊,拿徐天慧当假想敌似的。”

顾小凡问:“那她从业绩上打败过徐天慧么?”

杨葶摇摇头:“当然没有了,哪怕就被她压倒过徐天慧一次,你以为她还会后来一直恨恨的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么?那时候在公司,其实很多人都看得出来白玉冰处处想要和徐天慧别苗头,别人要是夸徐天慧漂亮大方工作能力强,她就嫉妒的要命,背地里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而且最喜欢的就是拿年龄说事儿,你们说,都说成年人了,差个两三岁,这还算是多大的年龄差距么?不算吧?可人家白玉冰就觉得这是优势,懂不懂说话就挤兑徐天慧比她大两三岁,比如徐天慧要是穿了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被人夸漂亮了,她就故意问徐天慧:‘徐姐,是不是像你这种年纪的女人都喜欢穿鲜艳颜色的呀’,你说这是人话么?好在徐天慧厚道,也没跟她一般见识过。后来徐天慧谈恋爱什么的也都特别低调,公司里都没几个知道的,幸亏没人知道,不然白玉冰指不定因为嫉妒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呢。反正最后一直到徐天慧结婚、怀孕,她老公不想她工作辛苦,让她辞职回家养胎,我们才知道原来她嫁了个那么有钱的老公,之前婚礼人家两个人也办的特别低调,才不像白玉冰那么张扬呢。徐天慧辞职之后,白玉冰倒是成了业务部里的业务冠军了,可是谁都知道,那不是她打败了徐天慧,说人家徐天慧退出了,她白捡了一个第一名,根本没人觉得她比徐天慧强,她心里一直窝着把火呢。”

“你的意思是,白玉冰要是事先知道徐天慧找了个条件特别好的老公,还会从中搞破坏啊?这不可能吧?怎么会那么夸张?”钟翰笑了笑,不太相信似的。

杨葶瞪了他一眼:“你们男的是不是都觉得长得好看的女人就不像是有坏心思的呀?我跟你说,白玉冰心思深着呢,能当小三,还能逼的人家离婚把她扶正了的女人,能是简单角色么?而且你们之前不认识她,又没看见过她那副样子。那会儿她还没认识她老公呢,徐天慧辞职以后邀请大伙儿到她家里玩过一次,她老公的房子是个二百多平米,将近三百平米的越层,我们去,徐天慧特别热情的招待我们,那会儿她肚子都大起来了,所以家里雇了个阿姨帮忙做家务做饭什么的,别的女同事都羡慕的要命,白玉冰当时就阴阳怪气的说些酸话,说什么人一辈子该享多少福,总数是一定的,早早的就都挥霍完了,以后就只剩下苦头了。结果后来自己嫁人了,还不是第一时间就大张旗鼓的把当初一起去过徐天慧家的人都邀请到她老公的别墅去,家里也雇了保姆,而且还让保姆管她叫‘太太’,真是不害臊!现在她都出事了,我也不想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想想那时候她跟徐天慧是怎么说的,现在人家还是过的好好的,倒是她自己先印证那些理论了!”

“你说白玉冰嫁给施逸春之后,就经常找机会挤兑徐天慧,这些她都是当着你们的面做的?”顾小凡对白玉冰的嫉妒心并不是不能理解,当初钟翰调转到刑警队里来,一来就风头很劲的样子,原本觉得风光独占的高轩不也是一样的如临大敌,处处算计防备,甚至做小动作给钟翰下绊子么,在这种小心思上头,女人往往比男人更计较,也更在意,白玉冰的反应和做法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当然了,要是不当着我们的面挤兑徐天慧,还有什么意义么?!”可能是觉得顾小凡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傻,杨葶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察觉到邻桌的人朝他们看过来,这才赶忙又重新压低声音,“白玉冰挤兑徐天慧都是当着我们的面啊,不是问她见没见过这个,就是问她她老公能不能负担得起那个,反正做的很明显,我们旁人听着都觉得尴尬,也亏得徐天慧能忍的下去。”

听她这么一说,顾小凡倒又有点糊涂了:“她经常把徐天慧和其他人约在一起,然后当面挤兑徐天慧?那徐天慧既然都知道白玉冰总这么做,为什么每次还都要赴约呢?她没有试图回避过么?”

“没有,每次白玉冰约大伙儿,她也都回去,从来也没有推辞过,也没跟白玉冰红过脸,”杨葶被顾小凡这么一说,也有点茫然了,“还真是,为什么她非得忍着白玉冰啊,反正换我的话,我可忍不了!”

、第十九章 撇清

杨葶说不出为什么徐天慧要一直忍让白玉冰的做法,钟翰和顾小凡就更加没有办法下定论了,虽然原因大体离不开白玉冰的丈夫施逸春财大气粗,所以不愿意得罪这一类,但是为什么不选择回避,除非去询问徐天慧本人,否则恐怕很难找到一个说得通的解释。

三个人都吃好了饭之后,钟翰请杨葶自己先回公司去,他们随后会直接过去找杨诗婷这个正主儿,杨葶对于钟翰他们顾及自己影响的这种做法很满意,正好午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便急急忙忙的先回去,钟翰和顾小凡又放慢了节奏,磨磨蹭蹭的把午饭吃完,比杨葶晚了半个多小时才离开快餐店重回那边,由于事先已经打听过了杨诗婷的办公室所在楼层,他们这次绕过了前台,径直上楼找人。

整个业务部都在一个大办公室里,看起来应该可以容纳十几个人,但是在办公室里的却只有寥寥几个人而已,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业务部顾名思义就是要跑业务的,这个部门的人当然也不是天天守着办公室里就能给公司拉来生意和客户的,杨诗婷因为之前升了职,成了业务部的一个副职,不再需要亲自出去跑业务了,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所谓的办公室其实就是业务部的大办公室一侧,用钢化玻璃隔出来的几间小屋中的一间,玻璃隔断上面挂着百叶窗。

杨诗婷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有落下来,所以一进业务部办公室就能看到她坐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面对着外面,正在电脑前专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钟翰和顾小凡走过去,象征性的敲了敲玻璃门,杨诗婷抬头看看门外来人,可能是觉得眼生,愣了一下也没有表示,钟翰不等她反应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们找谁啊?干什么的?”杨诗婷对钟翰的举动显然有些不悦。眉头皱了起来,坐在办公桌后面挺直腰杆儿瞪着走进来的两个陌生人。

钟翰和顾小凡把各自的证件拿出来,出示给杨诗婷看,并对她说明来意。告知白玉冰出事的消息,请她帮助警方提供信息,了解白玉冰生前的事情。

杨诗婷的相貌和之前白玉凌描述的差不多,人很瘦,绝对符合时下里“身材骨感”这种形容,坐在桌子后面看上去应该也只有中等身高,一头染成棕黄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就像是一块布一样很直很直却了无生气,略显不自然,一看就是。听说白玉冰出了事,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但总体来说还是表现得十分淡定,一直到钟翰和顾小凡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和大致说明了白玉冰的情况之后。才略显敷衍的说了几句表示遗憾的话,完全是一副流于形式的态度。

“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出事了,原本我们是一个公司一个部门的,她比我早来很多,算是前辈了,我刚进公司那会儿她也在一些工作上头指导过我,给我提供过一些帮助。出了这样的事估计谁也预料不到,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我会尽力而为,如果帮不上忙,那也确实是没办法。”杨诗婷语气冷淡,嘴上说着尽力而为。神态却更像是希望立刻送客,板着脸,微微的仰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连最基本礼节性的请钟翰和顾小凡坐下来说话都没有。

钟翰也不管她是不是主动请他们落座。和顾小凡直接坐在了杨诗婷办工作对面,开口问道:“杨女士,你怎么评价你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

“不过尔尔。”杨诗婷微微扬着下巴,两手环抱在胸前,回答的话很简短也很冷淡,姿态也在无形之间表达了一种抵触和防备的态度。

“哦,这倒和我们之前掌握的不太一样,有点出入,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白玉冰生前和你的关系应该是很亲密的才对。”钟翰并不意外杨诗婷的这种回答,正是因为料到她有可能会矢口否认,所以才故意找了名字有些类似的杨葶,只不过事先他也没预料到杨葶和杨诗婷竟然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所以了解到了比自己预期的还要更多的信息罢了。

杨诗婷的脸颊多了几丝红润,但由于原本脸色过于苍白,所以并不是十分明显,不仔细观察的话是不易被察觉的,她端起程式化的微笑,对钟翰说:“我不知道你们的消息来源是谁,也没有兴趣打听,不过你们了解到的情况是不属实的,我和白玉冰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往,过去是一个部门的同事,所以打过一点交道罢了。你们为什么会从别人那里听说我和白玉冰关系很密切,我就算不问也大致能猜出来,而且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那些在背后编排我和白玉冰如何套交情的人,只不过是嫉妒我罢了,嫉妒我比他们能力强,工作表现好,升职快,我已经做到了部门的管理层,可以主持工作了,一些比我资历还深,但是没能力,只想天天混日子的人还在每天四处跑业务,所以他们嫉妒我,就在背后说三道四,我已经习惯了,枪打出头鸟,到哪里都一样,我不会和他们那些乱嚼舌头的人一般见识,也希望你们别太把他们的胡说八道当回事儿。”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只从你和白玉冰实际的交情水平出发去谈吧。”钟翰没打算和杨诗婷在她和白玉冰到底熟悉到什么程度,有多深的交往这件事上去争论什么,似乎很容易的就接受了杨诗婷的说法。

杨诗婷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好再推三阻四,只好不大情愿的点点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那就请你们抓紧时间问吧,我待会儿还得出去一趟,去和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开个会,我作为负责人是一定要到场的,我不到场别人没权利最后敲定,事先已经约好了,不能耽误,耽误了会给公司这边造成很大损失,我承担不起,你们估计也承担不起,所以…咱们就都长话短说吧。”

顾小凡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这家建筑设计公司虽然规模不是特别小,但也只是中等而已,杨诗婷在业务部也不是真正的负责人,说是个管理层的副职,其实名头不过是业务部部长助理,并没有实际的管理职权,可是现在她说话办事的做派,俨然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似的,架子端得很高,还瞧不起别人。

钟翰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看着杨诗婷的眼神带着一点玩味,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却好像是在无声的嘲讽她狐假虎威的做派似的:“评价一下白玉冰吧。”

杨诗婷不知道是不是被钟翰看着有点不自在,瞥了他一眼就草草移开了目光,又不知道出于某种目的的站起身来,绕过钟翰和顾小凡,把玻璃隔断上悬挂的百叶窗逐一落下来,然后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微垂着眼皮,看着自己办公桌的桌面,说:“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不过你们是警察,来调查这些事情肯定是希望被调查的人对你们坦诚相待,有一说一的,对不对?而且我这个人也没有那么多唯心的忌讳,所以我就实话实说了。我觉得白玉冰这个人的人品不大好,虽然工作能力还可以,但是没什么内涵,嘴巴刻薄,说话不留口德,而且最重要的是心术不正,满脑子都是怎么爬上有钱人的床,你们也应该已经了解到她和她男人是怎么搞在一起的吧?可能你们也会觉得我这么评价一个死了的人显得有些不厚道,但是很抱歉,我这个人生平最恨第三者,所以像她那种靠当人家的第三者逼婚上位的女人,我确实是看不惯,所以别人说我和她关系有多亲密,实在是太好笑了,比较了解我的人都会知道,那绝对不符合我做人的准则。”

“那你们部门里,平时谁和你的关系比较要好呢?”顾小凡问。

杨诗婷迅速的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些不悦:“原本是有的,但是现在可不好说,人么,都是势利眼和两面三刀的动物,当着我的面他们肯定会说我的好话,因为我比他们职位高,要是背地里,谁知道那些人因为嫉妒会不会说些什么根本不是事实的东西出来抹黑我。”

“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没有人能替你证明那些喽?”顾小凡承认,自己是存心的,杨诗婷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以及她说起白玉冰时候那种一面倒似的贬低,都让顾小凡对她愈发的没有好感。

杨诗婷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没听到似的不作回应。

“看来你对白玉冰和施逸春当初来往的事情了解的还是挺多的么,能和我们说说么?”钟翰见缝插针的问。

杨诗婷眼珠子转了转:“我不了解她和她老公之间的事儿,不过我当初受邀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倒是知道她老公前妻的事儿,挺轰动的。”

、第二十章 玉石俱焚

“施逸春的前妻在他和白玉冰婚礼当天自杀,这件事我们有所耳闻,但是你受邀参加白玉冰和施逸春的婚礼,怎么会连施逸春前妻自杀的事情都清楚呢?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钟翰问。

杨诗婷一听这话,便笑了笑,语气轻飘飘的说:“你们调查了一通,怎么连这么大的一件事都没了解了解清楚啊?施逸春的老婆,绝对是个刚烈的角色,那事儿办得特别绝,摆明了是早就想好了主意要那么干,就等那一天了的。”

“能和我们具体说说么?”顾小凡一脸诚恳的开口说。

杨诗婷既然敢打开这个话题,当然也就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虽然架子端得挺高,在这件事上倒没有打算吊谁的胃口,不急不忙的开口讲了起来:“这事儿得从白玉冰还没嫁给施逸春之前就说起,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她和施逸春是在施逸春离婚前就认识的,白玉冰怀孕之后跟施逸春逼婚,施逸春回家摊牌,他前妻据说特别爽快的就答应了,俩人和平友好的换了离婚证,之后白玉冰就准备结婚的事情了,得意洋洋的,在公司里发了不少请帖,同部门的同事,上头的领导,都发了一遍,估计那会儿打定主意是想风光一把,没想到结婚当天就出事了。别看施逸春是二婚,年岁也不小了,白玉冰不是年轻么,又是头婚,所以婚礼还是按照正常的结婚流程走的,施逸春去白玉冰娘家接新娘,接了新娘闹新房,最后再到酒店,到了酒店,门口开始放鞭炮,白玉冰刚从车里走下来,楼上就跳下来一个人,直接砸在酒店正大门前头。不早不晚,再晚一点儿搞不好都能把白玉冰一起砸中,幸亏我坐的车在后面,不然也得把我吓个半死。”

“跳楼的人是施逸春的前妻?”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任何的疑问了。但是既然杨诗婷讲述的时候故意留了悬念,顾小凡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当然了,不然还能是谁。”杨诗婷说起这件事,就好像在讲述一件十分刺激的经历,半点同情或者害怕都看不出来,“当时现场就乱成一团了,白玉冰也是比较倒霉,那么突然被吓了一跳,发现面前地上多了个死人,还是摔死的那种。吓得往后退,也不知道是裙子太长碍事儿,还是真是倒霉,鞋跟还断了,整个人就摔倒在那儿。差一点就被人踩伤,本来她老公在她旁边走,应该能拉她一把的,结果施逸春发现跳楼死的是自己的前妻,一下子就慌了,根本顾不上白玉冰,要不是被人拦着说等警察去。估计人就直接扑上去了,哪还顾得上白玉冰这边。”

她这么一说,顾小凡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施逸春和白玉冰结婚的那个时候,钟翰还没有调转到a市这边工作,所以对这件事当然不会有所耳闻。顾小凡那会儿可是已经大学毕业回来a市上班了,当时确实听说有人挑了个好多人扎堆结婚的黄道吉日,跑去本市一座十几层高的高档大酒店楼顶跳楼,而且事先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好像是闷声不响偷偷的溜上了天台,又一声不响的直接跳下去了。当时局里有同事负责出现场,回去还说呢,这一次的事情可不像之前有过几次跳楼闹剧那样,雷声大雨点小,闹着跳楼,在上头又喊又叫不许人靠近的人根本没想死,只不过是想引起重视,然后再被就下去,这一次的这个跳楼的人,这么默不吭声,无声无息的就跳了,绝对是一心寻死的。

几年前听说的时候顾小凡只觉得很吓人也很惊讶,只是没想到多年之后自己负责调查的一桩刑事案件,竟然同那起自杀事件产生了关联,当初跳楼自杀的那个女人,就是这一次死者白玉冰丈夫施逸春的前妻。

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感慨世界太小,还是事情太巧。

“之后怎么样了?”钟翰不知道施逸春前妻跳楼那件事当时在a市造成的轰动,自然就感觉不到顾小凡的那种惊诧,继续向杨诗婷询问起当时的事情。

杨诗婷的语气里也仍然是没有什么同情成分:“之后?白玉冰摔倒之后可能也是摔重了,再加上受了点儿惊吓,眼见着婚纱底下就有血流出来了,她的娘家人就手忙脚乱的送她去医院,我们那几个同部门的同事出于礼节,也跟着到医院去看了看,到医院之后医生说是肚子里那个已经保不住了,只能尽快处理干净,免得伤害大人的身体,白玉冰哭天抢地的,后来还是做了手术了。”

“那施逸春那个时候人在哪儿?”顾小凡问。

“当然是去处理他前妻的后事了,所以说感情深不过结发,年轻的当小三再怎么得宠,也就是有钱人的一时新鲜,前妻再年老色衰,也是跟人家一起打拼过来,还生儿育女的,一边死大人,一边死还没生出来的孩子,你看男人跑去顾哪一边就知道谁在他心里头更重要了,至于之后买什么车子补偿,精神创伤那是物质能补偿的么?之后别看白玉冰总喜欢在我们这些老同事面前秀恩爱,实际上她和施逸春打从那件事之后心里就有隔阂了。”杨诗婷冷笑了一下。

“你和白玉冰就是泛泛之交,对吧?”钟翰听到这,忽然插了一句嘴。

杨诗婷一愣,猛然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这些事显然听起来与最初自己所标榜的“泛泛之交”并不相符,便有些不悦的瞥了钟翰一眼,语气瞬间冷了许多:“有些事情还需要交情多深厚才看得到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可以去问。”

“你误会了,”见杨诗婷这样的反应,钟翰忽然话锋一转,“我方才是想问,既然你在业务部和白玉冰关系只是泛泛之交,那你知不知道她在这里工作,还没有离职之前,和同部门或者其他部门的什么人关系比较密切么?”

被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杨诗婷过于敏感,反应过度了,她有些尴尬的用手掩住嘴巴,轻了轻嗓子,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白玉冰嫁给她老公之后,别的不说,至少是有钱有势,谁也不会和她表现的不好,至于私下里怎么样,我就不好乱去评价什么了,我和她关系平平都能被说成是什么关系密切,万一误会了别人,给别人破了脏水,惹了麻烦,那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杨诗婷几次三番言辞之间和白玉冰撇清关系,钟翰和顾小凡听都已经听习惯了,也不打算浪费口舌去在这个问题上和她争论,白玉凌说杨诗婷和自己妹妹生前关系很好,杨葶也能够证实,杨诗婷说自己和白玉冰关系平平,所谓的关系好不过是旁人泼脏水,现在白玉冰这个当事人已经不在了,某种意义上暂时也算是死无对证,与其在这个问题上抠字眼儿,倒不如来个殊途同归,先打听清楚其他情况,然后再回归到杨诗婷和白玉冰关系的问题上。

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杨诗婷之前对白玉冰到底是不是那么无微不至的溜须拍马暂时还没发印证,但是从她现在的态度和表现来看,即便是,也只是出于现实的考量,骨子里杨诗婷对白玉冰可以说是全无好感的。

“对了,有一个人听说是你们业务部的老前辈了,叫徐天慧,早先就离职了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钟翰像是没看出杨诗婷的窘迫一样,继续问。

听到徐天慧的名字,杨诗婷下意识的翻了一下眼皮,点点头:“认识。”

“听说她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不错,当然不错了,”杨诗婷戏谑的点点头,“徐天慧那么‘成熟大方识大体,素质又高’的女人,哪有人会和她关系不好啊!”

“看样子你不大赞同这样的评价嘛。”顾小凡顺势用肯定的语气说。

杨诗婷没承认也没否认:“反正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挑不出她什么不好来,落落大方,举止文雅,有素质,人家演技好么,没办法,比不了的。”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徐天慧的那些有点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实际上她人很虚伪喽?”钟翰替她总结了一下。

杨诗婷立刻回答:“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钟翰笑了笑,不大介意的继续问:“听说徐天慧嫁的也不错?”

“还行吧,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老板,充其量也就是个有点儿小钱的小开。”杨诗婷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口气里却已经透出了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酸味,“当初结婚的时候装得特别低调,不声不响的,结了婚离职之后,动不动就开车回来公司看看,其实有什么好看的呢?还不就是想让我们这些还在靠自己努力打拼的上班族见识见识,什么叫飞上枝头变凤凰么。不过话说回来,徐天慧其实也是个挺不简单的女人呢。”

、第二十一章 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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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徐天慧不简单,指的是什么?”钟翰立刻就这个问题追问起来。

“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假如是你,”杨诗婷一指顾小凡,“要是有一个人,总是挤兑你,总想拿你当绿叶来衬托自己,炫耀自己的时候永远不忘踩你一脚,还是当着很多人的面,你会怎么办?”

“我么…惹不起就躲吧。”顾小凡在这个问题上倒也是实话实说。

“这不就得了么,正常人都是你这种想法,惹得起就惹,惹不起就躲,躲不开再说躲不开的,”杨诗婷笑了一下,“人家徐天慧就有不一样的能耐,不但不躲,还大大方方的迎上来,平时白玉冰邀请她参加什么聚会,每叫必到,一点儿推辞都没有,连我们都觉得尴尬,她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不管白玉冰怎么奚落她,她就权当听不出来,做人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一种功夫了。”

“凡是总归是要有原因的吧?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愿意受那种委屈气。”

“原因当然是有了,不过跟白玉冰本人没什么关系,徐天慧忍她无非是冲着施逸春去的,白玉冰的老公不是搞房地产开发的么,徐天慧老公的那个小公司,好像是在生意上和这些东西沾边,属于得仰仗着施逸春的类型,原本就有过合作,但是白玉冰和徐天慧不太对盘。所以看不上徐天慧,你们也懂的,有时候枕头风比台风还厉害。徐天慧自己也是女人,她自己心里也有小算盘不是么。”杨诗婷有点落井下石的说。“少奶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为了她老公能赚点钱养家,也真是豁出去自己那张脸了,硬是做到了骂不还口,随便怎么说就是微微一笑。”

“白玉冰和施逸春的感情看样子还真是够好的,好到了都可以左右自己老公生意上的事情,这样挺不容易的了。”钟翰看似随意的感慨了一句。

杨诗婷看了看他:“你也是个男人,和谁做生意都是一样赚钱的情况下。你会愿意和一个惹得你老婆天天在你耳边唠唠叨叨的人合作么?谁不希望耳根清净一点,就算是一个总也不着家的男人,也不会喜欢回到家里,自己老婆一直拎着耳朵念叨这样那样的一大堆毛病问题,和夫妻感情深不深没什么关系。”

“施逸春经常不回家么?”顾小凡接着杨诗婷的话问,算是侧面的验证一下之前保姆孙翠英所说的内容到底是否属实。

杨诗婷点点头:“十天里有八天都不太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

“白玉冰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身边没人陪,不热闹就活不了,只要施逸春不回家,她就经常邀请我们去她家里给她做伴儿。虽然我并不是经常去,”杨诗婷特意强调了一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扫向了钟翰。“但是别人去回来也会有话说,回回叫人过去,那么大一栋别墅,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个保姆而已,次数多了,时间久了,难免就有人会开始议论纷纷,说她和施逸春的婚姻就剩了个空壳子,名存实亡了。还有说施逸春前妻自杀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一看到白玉冰就会想起来自己前妻是怎么死在自己面前的。所以不敢面对白玉冰了。”

“我听说,施逸春前妻的那件事被处理的很好。后来应该没有给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困扰吧?”钟翰问杨诗婷。

“听说施逸春前妻娘家也条件一般般,当初施逸春是靠自己白手起家,再加上投机和走运吧,所以才有了后来这么大的家业,离婚那会儿施逸春对他前妻有愧,所以财产什么的估计也没少补偿,他前妻跳楼的时候婚都离完了,听说出了他和他前妻生的那个儿子跟施逸春发了好大的脾气,前妻娘家那边倒也没有什么风浪。”杨诗婷很有感触的叹了口气,“归根结底,最有心机的人还得说是施逸春的前妻,虽然惨烈了一点儿,不过也值了,先说给背叛自己感情的男人心里头留下了一个阴影,以后儿子和他爸爸也肯定有隔阂,更别说儿子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后妈了,捎带着一惊一吓一摔,白玉冰肚子里的孩子也掉了,后来在这件事上还有点神经兮兮的,施逸春前妻这一步棋走的,真是够狠的呢。”

“怎么个神经兮兮法儿?”钟翰问,语气神态都很放松,不像是盘问,倒像是闲聊,也没有特意强调神经兮兮的人是谁,以及是因为什么事所以才神经兮兮,这样的状态反而弱化了他们谈话的主题和彼此的身份立场,再加上之前他故意主动提起敏感话题,让杨诗婷绷紧神经,之后却又故意引向其他话题,不按套路出牌的询问方式打乱了杨诗婷的预期估计,反倒让她有些无从提防了似的。

“她说她流产是有人故意要害她,一开始听她这么说,我还以为她指的那个人是施逸春的前妻,结果她说不是,她说她当时确实没想到会有人跳楼,所以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就像往后倒退开几步,往后这么一退,忽然一只脚的鞋跟感觉软了一下,断掉了,她身上有穿着挺累赘的婚纱,想稳住身子都没稳住,伸手拉施逸春,施逸春还冲过去查看前妻的情况了,白玉冰谁也没拉住,结结实实的摔了一大跤,把孩子摔掉了,所以她觉得那个鞋跟断的蹊跷,总觉得是有人故意想要让她摔倒,流产,至于施逸春前妻自杀根本就是巧合,意料之外的事情。”杨诗婷说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那她结婚当天穿的那双高跟鞋呢?”顾小凡忙问。

杨诗婷摇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当时场面乱的很,谁也顾不上谁,白玉冰穿着婚纱,流着血,狼狈的要命,鞋跟还断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光着脚被送去医院的,谁还能记得回头再去找那一双鞋呀。”

“婚礼当天,你还记不记得施向文有没有到场?”钟翰问。

“应该是没有,他和白玉冰的关系一向不融洽,怎么可能去参加婚礼呢。”杨诗婷回答的十分自然。

听了她这样的回答,顾小凡心里基本上就有数了,之前他们谁也没有提起过施逸春的儿子、白玉冰的继子这样的字眼儿,钟翰忽然插嘴直呼大名的询问施向文当天有没有参加婚礼,杨诗婷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作出了回答,这说明对于施向文这个名字,她已经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谁,根本不需要先回忆一下。至于她为什么熟悉施向文,又是从谁那里听说他与年轻的继母关系不融洽,消息来源也就不言而喻了,这也让她之前的种种撇清都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顾小凡在杨诗婷和钟翰一问一答的空档,目光打量了一下杨诗婷面前的办公桌,发现在一个笔筒旁边很随意的放了一串钥匙,那一串钥匙上面也还挂着一把黑色的车钥匙,而车钥匙上面的标志看上去也破有些眼熟,杨诗婷也很快就察觉到了顾小凡的目光,她一边和钟翰说这话,一边状似无意的拉开了手边的抽屉,把桌子上那一串钥匙,连带着几只笔之类的杂物统统一股脑扫进抽屉里面,然后又把抽屉重新推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还落了锁。

“听说昨天晚上白玉冰就张罗了一个聚会,去了不少人,你应该也有去白玉冰家里吧?”钟翰也看到了杨诗婷的小动作,但并没有做声,直接问起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确实很多人都在场的缘故,杨诗婷只出现了非常短暂的犹豫,便点头承认了:“是,我昨天晚上去了,当时在场大概一共有十五六个人吧。昨天不是星期日么,没什么事儿,白玉冰邀请我们到她家里去做客,一大群人就在那儿闹了一下午,晚上一起吃饭,喝了点酒,大概十点多就各自散了。”

“你和谁一起走的?开车回去的么?”钟翰问。

“没有,我打车走的。”杨诗婷立刻非常警惕的回答,“那天去的时候我就担心会喝酒,所以没开自己的车过去,晚上喝完酒,我那天喝得有点断片儿了,也忘了是跟谁一起从那儿出来的,出了门我就直接打车回家了。”

“你喝的那么醉,其他人就那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坐出租车回去?都没有人打算顺路送你,照顾你一下么?”钟翰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

“我这个人是很独立的。”杨诗婷有些冷淡的回答,神情看上去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钟翰点点头,站起身来,作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没急着开门,转身对仍旧笔直的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杨诗婷说:“我们会去确认昨天晚上小区门口出租车的载客情况的,时间离得很近,难度不会太大,更何况现在主要路段上都有交通监控摄像头,高清的,想要找到固定时段通过的车辆不难。另外,一些高级轿车的车钥匙里都有追踪定位系统的。”

说完根本不等杨诗婷做出反应,带着顾小凡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十二章 现实

顾小凡把疑问放在肚子里,一直忍到出了写字楼的大门,才终于满是好奇的问:“我就随便那么一问,你可别笑话我没见识。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马路杀么,开车技术不怎么过关,对汽车的那些玩意儿也不了解,现在高级的汽车真的已经到了连汽车钥匙里面都有安装追踪定位系统的程度了么?”

“你之所以不知道,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因为刚才那句话…”钟翰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一下,才说,“是我顺嘴胡诌,诈杨诗婷的。”

“怪不得!我还在想,现在科技已经发达到了这种地步了么,连车钥匙都可以进行卫星定位…原来是你编出来的!你刚才也注意到她桌上那串钥匙了对么?”顾小凡知道钟翰会用这样的话去诈杨诗婷,一定是注意到了杨诗婷的钥匙。

钟翰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光是那把车钥匙,那一整串钥匙有可能都是白玉冰的。你猜猜我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不叫猜,得叫我来分析分析,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顾小凡特意纠正了一下钟翰的措辞,“第一,因为毕竟是一台那么昂贵的车么,白玉冰有一台宝贝车,款式样子、牌照,甚至发动机编号,这都是遮掩不掉的,所以应该不存在杨诗婷想要真的偷走白玉冰那辆车的可能性。第二,杨诗婷现在的职位,收入也是有限的,本身家里面的家底也不是特别殷实,肯定负担不起那个品牌的汽车,所以车钥匙绝对不可能是她的,这样一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按她说的,当天晚上大家都喝了酒,包括白玉冰在内,再加上人多,杨诗婷趁乱顺走了白玉冰的车钥匙,偷开走了白玉冰的车,这是比较容易实现的一种做法。第三,假设前两条都能够成立的话,那之后杨诗婷必然还得找借口把车和钥匙还回去,不敢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这么一来,她当然就没有必要把别人的车钥匙特意穿到自己的钥匙串上面了,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白玉冰的车钥匙本来就穿在钥匙串上面,她当时顺手牵羊的时候,就整串钥匙一起都给拿走了,估计咱们去之前,正发愁怎么找由子还回去呢,没想到白玉冰昨晚突然死了,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呢。”

“确实是骑虎难下,所以我才临走的时候吓了吓她,虽然车钥匙里的gps定位这个是顺口胡说的,但是道路监控录像之类那些可不是骗人玩儿的,我的目的无非也就是让她明白,这种时候选择把车钥匙偷偷丢弃不是个好主意,只会越描越黑,让自己更难解释清楚。”钟翰对顾小凡的分析结果表示很满意,笑容里满满是鼓励和赞赏,“之前白玉凌也提到过,白玉冰对杨诗婷另眼相看,就算之前那个杨葶讲话多少可能会加一些个人主观感*彩进去,结合白玉凌的话也就*不离十了,但是方才你也看到,杨诗婷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撇清和白玉冰之间的交集,出发点无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原本巴结是为了人脉资源,现在人死了,利用价值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就忙不迭的想和这个自己主观上排斥不喜欢的女人划清界限。就因为杨诗婷是一个特别现实的人,所以我才决定要诈她一下,给她个主动找咱们说清楚的机会,让她认识到遮掩和坦白哪一种对她来说更有利,她才会真正知无不言。”

“也对,假如咱们今天当面戳穿她,一来手头没有足够的直接证据,二来让她不情不愿的开口,她免不了又要遮遮掩掩的。今天走这一趟,让我觉得最震惊的还是施逸春前妻跳楼自杀的那件事。”顾小凡把之前a市那一桩造成了一时轰动的跳楼自杀事件说给钟翰听,“当时我们只知道这个跳楼自杀的死者选择从十几层楼跳下来,必然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根本没打算给自己留条生路,而且选了个周末新人扎堆儿结婚的日子跑到高档酒店楼顶跳下来,多少也是存着点儿临死也要制造点轰动效果的心思,没想到那个跳楼的女人居然就是施逸春的前妻,而且她的当时心里面的打算比我们猜测的还要更绝!”

钟翰对此好像很感兴趣似的,问顾小凡:“当时是谁负责出的现场?”

“不记得了,我那时候也刚到局里,做的都是些打下手的工作,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我也不敢去。要不回局里打听打听?”顾小凡给他出主意。

钟翰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了,回去上网搜一搜,就像你说的,这么轰动的事情,当时本市的各新闻网站上不可能没有过报道,以现在媒体为了新闻热度的努力程度来看,运气够好的话,搞不好还能找到特别清晰的现场图片呢。”

回到公安局之后,钟翰就立刻在网上搜索起了当年施逸春前妻跳楼的情况,果然被他找到了不少条新闻报道,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施逸春出面摆平过,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深挖的新闻资源,那几篇报道都是大肆渲染了一番跳楼身亡者是如何突然之间从天而降,又如何从十几层的高度坠落,砸穿了酒店门口的钢化玻璃雨搭,给在现场的群众和准备到酒店里办婚礼的新人们造成了多大的惊吓。至于造成惊吓的新人姓甚名谁,是否因此造成了其他的混乱,只字未提。

其中一则报道也附上了现场的图片,网站编辑倒是非常业界良心的给照片上面跳楼身亡的死者打了马赛克,但从地上蔓延开来的殷红色和浸泡在血色当中的钢化玻璃碎块,还是不难想象当时的场面会是什么样的。

在钟翰了解施逸春前妻跳楼的新闻报道时,汤力带回来了一份检验报告,白玉冰的尸体解剖还没有结束,但是汤力从白玉冰的别墅里小心翼翼的搬回来的那几箱餐具水杯里,果然又发现了一个玻璃水杯和一只马克杯里也同样有少量氰。化。物成分,但是也和白玉冰之前床头柜上找到的那只水杯一样,氰。化。物含量并不足以在短时间之内造成中毒死亡的结果发生。

即便如此,在杂乱无序但是又专门属于白玉冰自家人使用的那些水杯餐具当中,一连找到了三只带有氰。化。物成分残留的水杯,还是让人觉得十分的诡异。

“难道是想让死者慢性中毒死亡?就像以前传说中拿破仑那样?”顾小凡对随机的三只水杯里发现了氰。化。物成分残留这件事只能联想到这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