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需要了解一下那件事的经过和处理结果。”钟翰没有正面回答。

施逸春也看出钟翰是不愿意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便很识趣的没有多问,略微回忆了一下,说:“我当初也是出事之后才知道的,白玉冰慌慌张张的找我,说是有急事,车子出了车祸,我也吓了一跳,以为是她出事了,结果一问才知道,她没有开车,车子是她姐夫开的,结果在高速上追尾,人受伤了,对方的车子也撞得比较严重,而且还是她姐夫要承担全部责任,但是当时她姐夫人在医院里治疗,并且她娘家的条件我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肯定是配不起,所以我就出面了。”

“赔偿对方的治疗费以及车子的治疗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加上你买给白玉冰的那辆车也被撞得很严重,损失也不小吧?”顾小凡问。

施逸春叹了口气:“才买回来不到半年的新车,被撞得发动机受损,换了一台原装的发动机,前前后后一共在维修上花了几十万的样子吧。”

“听说因为修车和赔偿的这些花销,你和白玉冰还闹了点不愉快?”钟翰接着施逸春的回答继续追问。

施逸春连忙摆了摆手:“你们误会了,不是因为花钱赔偿,我在这件事上确实和玉冰发过火,也挺生气的,但是之所以会发火不是因为赔钱那些,我这么说你们不要以为我是浅薄或者怎么样,对我来说,那笔赔偿金虽然也不少,但是还不至于伤元气,完全能够负担得起。我之所以那次和玉冰生气,是因为她太任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替别人考虑也不负责任,拿别人的生命安全当儿戏。”

钟翰听他这么说,皱了皱眉:“这话怎么说?”

“我觉得不过是为了一套化妆品而已,家里面她的化妆品也不少了,根本不是什么急用的东西,如果自己因为什么别的事情腾不出时间,那边转卖给了别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根本没有大碍,结果她自己这边跟别人有约走不开,就差使她姐夫帮她去买,她姐夫虽然有驾照,事后我才知道,他拿驾照的时间根本不算长,驾驶经验不够,又从来没碰过那台车,对操作方法根本不熟悉,这本来就很危险,结果真的出事了,那这件事玉冰至少是要付一大半的责任的。”施逸春有些惋惜的说,“那时候玉冰的姐姐一家还没在我这儿上班,我听说本来就不大富裕,又遇到那么一件事也算是雪上加霜了,本来事情就是因为玉冰而起的,我负责赔偿和修车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反倒是觉得把人家好端端的一个人给弄伤了挺过意不去的。好在后来玉冰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哭着跟我表示说很后悔,不该那么任性非要她姐夫帮忙,还说会好好的补偿,请求她姐姐和姐夫的原谅。”

“她后来是怎么请求原谅和补偿的呢?”

“这个我可就不太清楚了,我把卡给她,让她该付治疗费付治疗费,该买营养品买营养品,后来玉冰跟我说她给过了,大概花了七八万块钱,还跟我说她姐夫恢复的很好,除了腿脚不太利索之外,已经没有大碍了。所以我一考虑,玉冰再任性,毕竟是我的老婆,这件事我也不能完全摆脱关联,所以总要做点什么,就让她的姐姐和姐夫都到我公司里来上班了,也算是照应一下吧。”

钟翰默默的听他说完,忽然开口问:“你对白玉凌丈夫的恢复情况了解多少?”

施逸春不知道为什么钟翰会着重问这个,有些疑惑的回答说:“我听玉冰说除了腿脚受影响,别的没有什么了。”

钟翰摇摇头:“除此之外,白玉凌的丈夫还以为那次车祸,永远的失去了生育能力。”

施逸春一愣,嘴巴微微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第四十五章 钟翰的秘密

看起来施逸春之前并不知道白玉凌丈夫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只当他是不良于行而已,现在冷不防从钟翰口中得知了详情,一下子还有些消化不了似的。

不过钟翰和顾小凡比较感兴趣的事情并不是这个,而是施逸春以为拿去帮白玉凌夫妇支付了医药费和营养费的七八万块钱,到底去了哪里。施逸春对此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当初忙于处理其他事情,帮白玉凌丈夫存治疗费和买营养品的事情都是白玉冰拍着胸脯承担过去的,事后他想起来询问一句,白玉冰就答说办好了,对于施逸春而言,那比较是白玉冰自己的亲姐姐和亲姐夫,所以他也没有仔细追问,认为应该不会处理得差到哪里去。事后白玉凌夫妇都到了他的公司里,虽然私下里算是殷勤,在公司里毕竟地位差距太大,所以他也没有拉的下面子去主动询问对方的情况,白玉冰说好,就只当是好了,白玉凌夫妇也没有说过什么。

那笔钱到底去了哪里,其实包括施逸春自己在内的三个人心里都有了大致的猜测,只不过眼下白玉冰遇害身亡,这个时候谁都不想挑明了来说罢了。

从施逸春的公司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顾小凡偷偷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没有再接到戴煦的短信或者电话,顾小凡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单位等着自己去赴约。犹豫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钟翰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要送顾小凡回家,顾小凡找借口想要搪塞掉,结果在钟翰的询问下别说是搪塞了。连自圆其说都很难,索性放弃了挣扎,乖乖的让他送自己回家,站在走廊里等钟翰的车子离开了,才又下楼去,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安局,到办公室一看。戴煦果然还在那儿处理手头的工作呢。

“来啦?钟翰那小子没跟在后头吧?他要是跟来,我可就没戏唱了!”戴煦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了看,笑呵呵的同顾小凡打了个招呼,瞄瞄她身后。

顾小凡摇摇头,关上门:“你不是不让我告诉他么。我又找不到理由,是被他送回家去之后才又跑出来的,所以你找我最好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的话我被你弄得好像特务接头一样,你可就太对不起我了!”

戴煦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还真是够实在的,让你瞒着钟翰,你就真瞒了个结结实实的!行,是块好材料!可塑之才啊!”

“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现在都十月份了,愚人节都过去半年了,你不会是拿我寻开心的吧?”顾小凡一头雾水。虽然直觉告诉自己戴煦不会是那么无聊的人,但还是被他搞得有些摸不到头脑,想不出来他找自己会是为了什么。

“怎么可能,你看我是那么缺德的人么!”戴煦替自己鸣不平,然后冲顾小凡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办公桌旁边。“其实我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顾小凡看他忽然一本正经的样子,便在椅子上坐下。对他点点头:“问吧。”

“你对钟翰什么看法?喜欢他么?”

戴煦忽然之间抛出来的这么个完全出乎人意料的问题,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顿时把顾小凡给炸懵了,她的大脑一瞬间好像停止了工作,就像电脑死机一样,一片空白,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愣愣的、呆呆的看着戴煦,就好像她压根儿就没有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是什么一样。

这样的呆滞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只有短短的几秒钟而已,但是对于顾小凡来说,自己好像足足傻了半个世纪一样,等她的大脑终于可以重新恢复运转,意识到戴煦问了自己什么,一股热浪从脖子一直涌向额头,让她整个人都好像燃烧起来一样,红彤彤的。

“哎呀,你这…这说什么呐…”顾小凡努力的希望自己表现得足够镇定,一开口却已经结巴起来,还无法抑制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你就说喜欢还是不喜欢不就得了。”戴煦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根本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让步的打算,继续刨根问底,“我看你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感觉应该和钟妈有关,所以才偷偷把你叫出来问问,关心一下,你放心,咱们私下里的聊天内容,我是不会告诉那小子知道的。”

“连你都能看出来我有心事啊?”顾小凡对自己有些懊恼,觉得都这么大了居然还一点都藏不住心事和情绪,真是有够丢人的,同时,戴煦的这个问题也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其实…我都没敢想过那个问题,我猜不出来钟翰对我是个什么样的想法,所以也不敢乱想,怕自己想多了,那样不好。”

说完之后,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自己好像上当了,不禁有些恼:“不对呀,你最近都没怎么在单位,一直在外面忙,咱俩都好几天没有打过照面了,你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出来我有心事?你刚才那是诈我的吧?”

“兵不厌诈嘛,”戴煦见自己被识破了,嘿嘿笑着,“不过我也听明白了,我刚才问你的那个问题,其实你心里头早就有答案了,所谓的不敢想,其实只不过是不敢承认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罢了。当你已经开始偷偷猜对方到底对你到底有没有感觉的事后,那多半是你对那个人已经有感觉了。”

顾小凡的心事被人看穿了,觉得十分尴尬,脸颊也热得难受,只好把两只手的手背贴在脸上,一来用微微发凉的手背来帮助降温,二来也算是挡一挡脸,免得自己因为太过于丢人,忍不住立刻弯下腰去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这种事又不丢人,尤其是喜欢钟翰这么个各方面还挺出彩的人,就更不丢人了,你干嘛藏着掖着的,看看人家倪然多勇敢!”戴煦半开玩笑的对顾小凡说,最后的那一句倒多少有点调侃和讽刺倪然的意思。

“我跟倪然哪比得了。”顾小凡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倒没有调侃倪然的意思,在她看来倪然的为人暂且不论,至少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比自己好太多了,“我要是其他地方能比得上倪然一半,说不定也比较有底气一点,反正跟你说实话吧,你可别笑话我,我不敢,是因为觉得钟翰他…太好了,我怕万一说开了,以后朋友都没得做,那还不如别想那么多,就维持现状这样也挺好的。”

“在你心里面,他就那么好啊?”戴煦好像有些惊讶似的,故意说,“我觉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吧,虽说长得还行,但是自恋。虽说智商还算不低,但是自恋。虽说人品也还凑合,但是还是自恋!你说他最大的优点是不是就剩自恋了?”

顾小凡本来被戴煦诈出了心事,还有些怪难为情的,结果现在听戴煦这么糗自己的好哥们儿,又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明知道戴煦只是调侃,但也还是忍不住想要替钟翰说几句话:“他是挺自恋的,但是那也是有资本的自恋,确实长得好,也确实聪明,而且他还有很多别的好多优点…”

话说了一半,当她抬眼对上戴煦笑眯眯的目光,顿时又羞窘的说不出话了。

“其实我今天特意让你过来一趟,是想私下里给你透露一个秘密,这么说也不对,不是我的秘密,是钟翰的秘密。”戴煦看她那么不好意思,也不打算继续逗她为难她,而是有些神秘兮兮的冲她招了招手,指指自己面前的电脑,“你过来,我给你看些东西。”

“还是不用了吧,”顾小凡虽然心里面好奇得紧,但只有短暂的挣扎,就已经说出了拒绝的话,“既然是秘密,肯定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还去打听,这样不好,太不尊重他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这个秘密么,说起来还是我们一起在外面维和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的,其实原本确实只是想恶作剧他一下,你也知道,我对破译密码那些东西还挺感兴趣的。”虽然顾小凡嘴里拒绝了,戴煦还是对他说起了自己发现钟翰这个秘密的过程,“所以无意当中我发现了他电脑里头几张老照片,那小子也就跟我们说起来一些他以前的事情,怎么说呢,所谓秘密,无非是自尊心作怪罢了,我倒觉得,如果你想要真正的懂他,理解他,那他的这个秘密就是至关重要的一把钥匙。”

顾小凡的好奇心早就已经被勾起来了,方才嘴上拒绝的很义正言辞,其实心已经活了,现在又听戴煦这么一说,就更加动摇起来,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戴煦趁机又说:“我敢用我的人格向你保证,被你知道这件事,以后就算钟翰发现了,也绝对不会不高兴的,就凭我对他的了解,你还不信我么?你就不想知道那个郑怡,对于钟翰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第四十六章 蜕变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以顾小凡的缴械投降而告终,在戴煦提到“郑怡”这个名字的时候,顾小凡原本就不太坚定的拒绝立刻就被内心里翻涌的好奇心彻底吞噬,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已经拉着椅子挪到了戴煦旁边。

戴煦从他的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插在电脑上并且打开,打开其中的一个文件夹,指了指其中一个子文件夹对顾小凡说:“你打开来看看吧。”

顾小凡吸了一口气,握上鼠标的时候,手心里居然出了汗,有一点潮湿,心跳也偷偷的提了速,每跳一下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轻轻的双击文件夹,发现里面是十来张老照片,匆匆扫一眼缩略图,照片基本上都是很多人的合影,清晰度似乎并不高,应该是胶卷拍摄冲洗出来之后,后期又扫描成电子版的。顾小凡随手挑了一张点开,发现那是一张运动会后的班级大合照,照片当中大概有四十几个人,都穿着统一的校服,一脸的青涩,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就是钟翰的秘密?不就是集体合照么?照片上又对他比较特别的人?”顾小凡扭头问戴煦,这也是她唯一能联想得到的理由。

戴煦摇摇头:“不是照片是有对他来说比较特别的人,是他本人就在照片上。”

“不可能吧?我怎么没发现有他!”顾小凡有些意外,赶忙又把照片重新打开。放大了一些,把照片上面的那些穿着校服的小男生逐个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上面有钟翰的身影。这让她忍不住有点怀疑,“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骗你干嘛!喏,你往这儿看,这个,对,这个就是钟翰!”戴煦脸上憋着笑,伸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照片中夹在人群中的一个身影。“不骗你。”

“啊?”顾小凡傻眼了,她看了看屏幕。又看看戴煦,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恶作剧的蛛丝马迹,但是戴煦虽然嘴角噙着笑,态度却十分坚定。这让她更加感到一头雾水了,“可是…为什么…这个…”

“为什么照片上那个人那么胖?”戴煦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当初发现的时候也特别惊讶来着,没想到这小子过去居然那么有分量,你要是不信,就仔细看看,反正后面还有几张合照,都是有他的,人的体重可能改变。但是五官是不会变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我到底有没有故意逗你。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顾小凡依着他的话又翻了翻其他照片,看得久了,果然就能从眉眼之间依稀辨认出钟翰现在的样子,只不过轮廓上比现在大了好几圈,也年轻许多,稚嫩许多。站在一群穿着统一运动服的学生中间,明显比周围的人都要高一点。再加上体型这一点,就变得更加显眼,如果不是和他现在的形象反差太大,顾小凡可能也不会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在戴煦的指点下认出他来。

不过除了身材之外,还有一点不同也是顾小凡注意到的,平日里在她的印象中,钟翰总是挺直腰背,身姿挺拔的样子,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可是照片当中的他,虽然比自己身边的其他学生都略高一些,站在中间却显得有点畏缩,似乎极力的想要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不要被人注意到,就连现在最常见的那种自信神采也完全找不到踪影,从照片的表情上就只能看出局促不安来。

“怎么和现在差距这么大?我不是说身材,我是说整个人的那种状态。”把那个文件夹里的几张照片都看过之后,顾小凡觉得诧异极了,直觉戴煦让自己看这些照片的目的绝对不会是因为钟翰的秘密仅仅就是他曾经是个胖子这么简单。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给你讲的,也是当初他给我们讲的事情。你以为钟翰从小到大都是现在这副自信到爆表的状态么?其实你刚才看到那几张照片上面的他,才是他之前二十几年里一大半时间里头的样子。”戴煦说起钟翰过去的往事,表情也渐渐收起了方才嬉笑的样子,正色对她说,“我们当时听他说的时候也挺惊讶的,毕竟看他现在的那副样子,很难想象他过去居然和现在差别那么大。你没发现,他的这几张老照片,都是同学的集体照么?他说他在上大学之前,根本就没有拍过单人照,不光那个时候,就连现在他也还是比较不喜欢拍照片,算是那段日子留下来的影响吧。钟翰的家境还是挺不错的,小时候长身体的那个阶段个子蹿得比较快,所以家里怕营养不够,所以…补得有点过火吧,就成了一个胖墩墩的体型,再加上个子长得快,从初中到高中,都是班级里比较高的,这一高一胖,就比别人目标大了不少,所以就算别人不明说,他自己心里也多少有点没自信,平时尽量少引人注意,免得同学那他开涮。”

“可是…他那时候和现在比,确实是胖不少,但是也不是胖到很夸张的程度,还是正常的范围内,为什么要被笑话?”顾小凡忍不住替他鸣不平。

戴煦无奈的摊手:“因为那个时候他身边的人也还都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小孩儿啊,其实在很多时候,十六七岁的孩子比成年人更刻薄,更没有包容心。”

顾小凡毕竟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明白戴煦说的都有道理,便默默的点了点头,等着戴煦接着往下说,方才他提到了郑怡,那么后面的事情也一定会和那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有关。

“本来要是就这么一直过到现在,可能钟翰还是个胖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别的工作,偏偏这中间出了一件事,对他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戴煦轻轻叹了口气,“听钟翰说,是高一上半学期的时候,他打从一上高中,就对班级里的一个女生有了好感,那个女生据说当初算是班级里的班花了,在男生里面人气比较高的哪个,你也知道的,十六岁的男孩儿,对女生有好感无非就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或者有什么比较出众的才艺,总之理由比较肤浅。”

“那个女生是郑怡?”顾小凡一想到早在那个时候,钟翰就已经有了心动的对象,心里居然没来由的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想到之前钟翰还不肯和自己说起关于郑怡的事情,这么一想,就连她自己都好像能闻到呼吸中夹杂的酸味了。

“对,就是郑怡,钟翰当初还是个不怎么开窍的傻小子呢,别了几乎一学期,到了快放寒假之前,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给那个郑怡写了一封信,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她的好感,然后偷偷的就交到郑怡手里面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郑怡很直白不留情面的拒绝了钟翰?”这是顾小凡最直接的猜测。

戴煦摇摇头:“要真是这样就好了,郑怡收到信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但是转天就把那封信给了当时和她关系很好的另外一个女生,偏偏那个女生是个大嘴巴,看完之后就开始起哄,这么一起哄就有男生抢过去看,发现写信人是他们班又高又胖的钟翰,一下子就觉得捡到了一个大笑话,在自习课上当着全班的面大声的把那封信朗读出来了,几个人还当众把钟翰嘲笑了一顿,说人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是猪八戒,生成头猪样儿还不忘惦记嫦娥。”

“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说这么难听的话!他们就都是人见人爱的大帅哥么?就算长了个人模样,就冲那品行,也是人渣!”顾小凡听到这里,忍不住有些怒火中烧,恨不得能回到当时的那个教室里去,怒斥那些嘲笑钟翰的学生,“那郑怡是什么反应?是因为她把信给她闺蜜看了,才会导致这些的啊!”

“重点就在她的反应上了,钟翰说他记得特别清楚,那几个人在班级里起哄嘲笑他的时候,郑怡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读钟翰写给她的信,听着他们说那些话,从头到尾都乐呵呵的。”戴煦回答。

嘭——。

顾小凡忍不住攥着拳头捶了桌面一下,那天郑怡来找钟翰的时候,表现得多么风轻云淡啊,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小时候的糗事蠢事,难道让一个人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人嘲笑侮辱,真的可以毫无歉意的就那么一带而过么?

“不过也要感谢那个郑怡和其他人的表现,钟翰因为每天在班级里都被人调侃挤兑,心情极度压抑,结果到了寒假的时候居然突发急性胃穿孔,进了医院动了手术,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吃流食,一个寒假过去等到在开学的时候,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因为胃不好,体重逐渐下降了之后,他的体质也跟着下降了,就开始锻炼身体,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居然让他产生了当警察的愿望。这一点倒真的要感谢郑怡,和当初那几个不留口的的人了。”戴煦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儿,让顾小凡有个时间去消化那些内容,然后才问,“你现在还会觉得钟翰跟那个郑怡之间,有什么‘再续前缘’的可能么?”

、第四十七章 醒悟

“当然不可能,钟翰肯定不是那么不长记性的人。”顾小凡不假思索的回答,同时心里面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有对钟翰遭遇的同情,有对郑怡所作所为的不耻和愤怒,唯独没有钟翰从一个胖子变成现在的帅哥那种所谓“因祸得福”的庆幸,如果不是承受了来自同学的巨大精神折磨,他也不会突然急性胃穿孔,钟翰的蜕变或许可以勉强算是因祸得福,却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同时,顾小凡的心里对那个叫做郑怡的女人更是厌恶到了极致,上次见面虽然至少匆匆的一个照面,但她那副清高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还是给顾小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那一次她对自己表现出了一副漠然无视的态度,顾小凡也没有特别在意,可是现在知道了这些,顾小凡越想就越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能做出那种事情的女人,不管再怎么装得气质清高,也敌不过一颗势力的心,能在当初那么伤害了一个人的自尊之后,发现当年的小胖子成了绩优股,居然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过来攀交情,顾小凡知道了这些来龙去脉之后,再回想当时钟翰对待郑怡的态度,便也能体会他的感受,明白他平静背后的那种排斥和疏远了。

“好了,出卖哥们儿的事情也做完了,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他也不是从出生就是个完美的人。他也有你不了解的过去,也有让他自卑不愿意去回顾的一面,所以不存在因为他太好。你就应该感到却步的理由。”戴煦用难得的一本正经态度对顾小凡说,“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假如钟翰对你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你和他搭档以来,不管是工作上还是工作以外,他为什么要帮你那么多?”

“我…”顾小凡本来还沉浸在对钟翰的心疼和对争议的厌恶当中,突然又被戴煦问到这种问题。被抛在脑后的羞窘就又回来了,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我之前觉得他可能是因为同情弱者…”

戴煦失笑,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总算明白钟翰有多无奈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这么久以来,好多人误会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超越了友谊的化学反应,觉得你们关系应该不仅仅是同事、朋友而已,这件事你也很清楚吧?之前倪然在外面只是想替以后的**做点铺垫,都还没有真的让人误会什么,他都第一时间泼了倪然的冷水,偏偏别人那么误会你们两个,他却从来连多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呢?你真的觉得这些事情是用同情可以解释得了的么?”

顾小凡不说话了,这一次她的沉默倒不是因为答不上来或者内疚纠结。而是眼下她只能用沉默来压抑内心深处随时可以喷薄而出的激动和喜悦,与此同时,又有一种恍恍惚惚。好像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让人觉得缺乏真实感。

“可是…”顾小凡深吸了一口气,吞了一下口水,以免自己一开口因为心情太不平静而导致嗓音干涩嘶哑,“我听你这么说,就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但是我们俩平时总在一起打交道,照理来说。他要是真这么想,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什么都一点儿不向我透露呢?哪怕是一点儿暗示也行啊!”

“其实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敢相信我告诉你的事情是真的,对吧?”戴煦笑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你把那些什么钟翰太好,或者你不够好的杂念抛开,仔细回忆一下,你们两个相处的过程中,他有没有哪些言行其实是带有暗示的性质?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的时候,是拐着弯儿的试探你什么?”

顾小凡的脑子里迅速闪过钟翰屡次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挤兑自己的高轩面前维护自己的那些所作所为,心里面又是一股热流缓缓流过,然而就在她的一颗心马上要接受戴煦的这种说法的时候,忽然脑海中的一段回忆一闪而过,这让她脑子里的热度顿时就降温了不少,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亮光也顿时暗淡下来。

戴煦察觉了她的变化,忙问:“怎么了?”

“我想起来,当初我和钟翰刚刚认识没多久,他发现我对高轩有点儿朦朦胧胧的好感之后,他问我觉得高轩那边是个什么看法,我告诉他当时倪然和乐乐都帮我分析了好多高轩对我感觉应该也不错的迹象,然后…”顾小凡绞着手指,微微垂着头,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一点,“他说‘女人喜欢男人,可能会从方方面面去衡量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好感程度,但是男人不会,对于男人而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我喜欢你,我会让你知道,如果我没有这样的举动,但是你又觉得我好像是对你有好感,那你一定是误会或者想太多了’。”

“所以呢?你觉得他从来没有直接对你说过什么,所以那些迹象肯定也是想太多或者误会了?”戴煦有点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我终于也等到钟翰搬石头砸了自己脚,被自己养的狗狠狠咬了一口的那一天了!”

“你这么说,我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扭呢,感觉好像你把我给说成狗了似的…”顾小凡闷闷的瞥了一眼戴煦,小声表示抗议。

“绝对不是,所谓的‘狗’,就是当初他自作聪明给你的那些指点迷津。”戴煦摇摇头,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遇到你,钟翰也算是大放大浪都过来了,结果翻船翻在了小河沟里。你现在也算是了解钟翰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了,对他应该有和以前不大一样的认识。其实钟翰这个人。表面看起来自信心爆棚,实际上他是很敏感的,尤其在自尊心这方面。他的自信都在脑子里和表面上,心里头其实这么多年,一直都住着一个自卑的小胖子,这种感觉,你能试着体会吧?”

顾小凡点点头,虽说对于钟翰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戴煦所说,对自己其实存着非同寻常朋友般的好感这一点。还有些吃不准,但是对于钟翰之前的遭遇。她听过之后心里面的那种揪心是无法忽视的,跟不要说作为当事人的钟翰自己了。

“既然你能够体会这一点,应该也不难想到他的顾虑吧?毕竟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你之前对高轩算是一点朦胧的不太理性的好感。虽然算是你跟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但是至少你那时候某种意义上,对于高轩的感觉也算是有个明确的认知,是不是?现在换到钟翰头上,你回想一下,你有没有让他觉得,他在你那里和别人比起来有任何的不一样没有?”

“好像没有过…”被这么一问,顾小凡不禁有点没来由的感到心虚。

“你看,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你不要管钟翰那小子之前是怎么跟你讲大道理的。现在都丢到脑后去,只想,方才我跟你说的那些。你是不是也觉得确实如此?如果你也觉得钟翰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那你就也再仔细梳理清楚自己的想法,想清楚了之后适当的给他一点暗示,别让他以为你一直迷迷糊糊的不开窍,畏首畏尾的怕盲目行动会把你吓着。你害怕万一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回头和他连朋友都不好做。你以为他就不担心这种事么?”

顾小凡被戴煦说得心情完全无法平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更重要的是,他是钟翰的铁哥们儿,连钟翰的秘密都知道的人,并且自己和他的关系也还是相处得挺不错的,戴煦实在是没有理由坑钟翰或者自己中的任何一个人。

“那…你说我该怎么暗示他?”她忍不住想要向戴煦取经。

“这个我怎么给你说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能说出来的就不叫暗示,那就叫明示了!”戴煦见顾小凡终于开窍了,松了一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个大任务似的,“好啦,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走吧,我顺路送你回去。”

顾小凡满脑子都转着方才知道的那些事情,一时间脑子里异常混乱,本能的起身穿好外套,跟着戴煦一起离开,两个人乘一辆出租车回家。

眼看着快到家了,顾小凡忍不住又有点不确定的问戴煦:“你真的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对吧?我到现在还觉得恍恍惚惚,有点难以置信似的。”

戴煦哈哈笑了出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一条信息来递给顾小凡:“本来不想给你看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顾小凡茫然的接过手机,发现上面的那条短信是钟翰发给戴煦的,内容很简单,就只有一句话——“我搞不定了。”

“搞不定什么?”顾小凡问。

“我后来打电话问他来着,你问她郑怡的事情,他不想告诉你,你不高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发短信来问我,我说放下,包在我身上,我帮他搞定。”戴煦收回手机,“归根到底,还是自尊心作怪,哪怕是别人知道都可以接受,偏偏不希望自己有好感的姑娘知道自己不那么魅力四射的过去。可是你看,我现在替他把关于郑怡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你是不是心里就没有疙瘩了?”

“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你真的确定他发现我知道了之后,不会不高兴么?”顾小凡还是有那么一点担心。

戴煦摇摇头,一点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会的,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本来就不是被拆分开的两个人,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么一个钟翰,如果你真心喜欢现在的他,自然就会接纳过去的那个他,不是么?”

他的这番话说得略微有一点语重心长,和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很不一样,顾小凡听了之后也很郑重的点了点头,觉得戴煦这个人还真是不错,虽然平时有些喜欢不按套路出牌,但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替自己的朋友着想的。

可惜,戴煦的正经连半分钟都没有保持着,很快就又咧嘴一笑,说:“再说了,兄弟么,当然是拿来出卖的了!”

、第四十八章 势利的亲情

回家之后,这一晚上顾小凡都没有睡着觉,就好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床顶上的天花板,脑子里来回转来转去的都是之前她和钟翰两个人的相处细节,还有戴煦点拨自己的那些话,时不时的躲在被子里有些害羞又忍不住喜悦的偷笑,有时候又会想到什么糗事感到无比懊恼。好几次,她拿起手机来,想打电话或者发条短信过去给钟翰,但是总是快要拨号或者内容编辑了一半的时候便又中途放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立刻联系他,搞不好自己只会结结巴巴的不知所云,大脑直接呈现出死机状态。

于是就这么一直胡思乱想的纠结到天光大亮,她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好办法,能不显山不漏水,又不会太过于隐晦的暗示钟翰,自己对他的感觉比较特别。

爬起床,冲了一大杯浓浓的咖啡灌下肚,顾小凡打起精神去上班,去单位的路上顺便买了几盒之前钟翰提到过说效果很好的那种胃药。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钟翰一进办公室,顾小凡还是立刻就乱了心跳,莫名的局促起来,想像平时那样看向他,却又忍不住想回避钟翰的目光,这种状态让顾小凡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没用,只不过是前一天晚上听了戴煦给自己分析了一些事情而已,虽然心里明白了,但是毕竟两个人之间还处于原地踏步的状态。连一步都还没有勇敢的迈出去,自己就先局促成这副样子,以后该怎么办!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钟翰看到顾小凡已经来了。像平时一样和她打招呼,再多看一眼,发现她的黑眼圈明显加深了不少,“你昨晚做贼去了?”

“没有,睡得晚了点儿,没什么大不了。”顾小凡没敢说自己一宿没合眼,怕钟翰追问起原因来。“对了,你胃最近怎么样?还有疼过么?上次你说我给你买的那个药好用。我今天顺路又给你买了几盒,万一不舒服可别硬撑着!”

钟翰伸手从她手中接过装着胃药的塑料袋,同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顾小凡,问:“最近我犯胃病的次数少了很多。没什么事。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顾小凡真想敲敲自己的脑袋,提醒自己以后机灵一点,之前一点铺垫都没有,好端端的突然买了胃药拿给人家,换成是谁都会一问究竟的吧,现在自己有不能说“哦,我是昨天听了戴煦说你过去因为被人嘲笑长得胖,得了急性胃穿孔,从此落下了胃病”这种话!

“哦。是这么回事儿,我昨天晚上看新闻,新闻结束之后不是天气预报么。天气预报说咱们省马上要迎来大降温天气,我怕天凉了你胃闹毛病的次数就会增加起来,所以提前帮你买好,有备无患么。去年你刚调转过来的时候就是冬天,你就隔三差五总是闹胃病来着。”她终于给自己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钟翰却似乎并不是特别相信这种说法,挑了挑眉毛。又问:“可是昨天咱们结束工作本来就不早,在外面吃了饭我送你回去的时候。好像早就已经过了新闻时间,你怎么可能会机会看新闻之后的天气预报?”

“晚间新闻之后的天气预报可不可以啊?”顾小凡哑然,只好硬着头皮坚持自己的说法,顺便装作恼羞成怒状,“人家关心你,你还要问东问西的合适那么多,既然不想要就还给我,我拿去送给别人好了。”

她刚一伸手,钟翰根本没有给她机会,胳膊一抬,让塑料袋躲过了顾小凡的那一抓,然后笑呵呵的把药收进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既然是你给我买的,我当然得留起来,如果别人需要,就让他们自己去买好了。”

顾小凡偷偷的抿了抿嘴,有点想笑,可能是想通了,又听戴煦说了那么多之后,自己的心境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虽然钟翰这番话听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在她的耳朵里,却莫名的就多了一股子让人脸颊发热占。有。欲。

两个人今天的任务是趁着白玉凌夫妇上班离开家之后的时间,到白玉冰的娘家去走访一下,主要目的是想要了解一下白玉冰家里面对当初白玉凌丈夫受伤这件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说法,当然,名义上他们自然还是为了白玉冰的这个案子去的,以免引起两位老人不必要的怀疑和恐慌。

掐算着时间赶到白玉冰的娘家,敲开门,给他们开门的是白玉冰的父亲,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不知道是年轻的时候太过于操劳,还是白玉冰最近出事带给这位老人太大的打击,让他看上去十分的苍老,就好像已经年近七旬了一样。

得知钟翰和顾小凡的身份和来意,白父很客气的把他们让进家门,并告诉他们女儿女婿上班走了,家里只有他和白玉冰的母亲两个人在,钟翰表示并不介意,白父便把他们留在客厅里,自己到卧室去叫老伴儿出来。

不一会儿,白母就在白父的搀扶下从卧室里面出来了,同样的苍老憔悴,花白的短发略显凌乱,来到客厅里,一看顾小凡,顿时就拉住她的手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咕哝:“唉呀…我闺女看着跟你岁数差不多啊…呜呜呜…你们都活的好好的,怎么就她死了呢…呜呜呜…”

虽说也未必有什么恶意,但是这话听起来也让人觉得有些怪别扭的,顾小凡尽量让自己不朝不讨人喜欢的那层含义上理解,轻声安慰老人,希望她能够稍微平复一下情绪,但是白母就一直拉着顾小凡哭个不停,她也只好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她自己哭累了,然后才帮白父一起扶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才一打照面白母就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父也在一旁垂头丧气,虽然作为死者父母,他们这样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却也让气氛有些尴尬,难以打开话题。钟翰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成功的吸引了白家二老的注意力之后,才开口说:“我们今天来是为了白玉冰的事情,其实早就应该过来的,但是考虑到二老年纪比较大,应该给你们一点时间来平稳情绪,避免造成太大的刺激,所以才拖到了现在,我们希望你们二老能给我们介绍一下白玉冰的个人情况。”

“小冰是个好孩子啊,从小到大就没让我和她妈妈操过心。”白父叹了口气,“那么好的孩子生在我们这种人家,其实都委屈了,好不容易盼着她嫁人了,嫁的还不错,以为孩子能过上好日子了,这才多久,居然就出事了,唉!”

“是啊,我们家小冰和我家大闺女可不一样,真的是到哪里都给我和她爸爸长脸的啊!从小就很漂亮,我带她出去别人都会说,哎呀,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长大了可要不得了的呀!”白母还有些哽咽,压着嗓子一边抹眼睛一边跟着老伴儿一起夸奖起女儿来,“不光长得漂亮,学习还好,我们全家认识的字估计加一起都没她多,考上了大学,毕业了工作也特别体面,每次回来别人看到啊,之后都要跟我们夸,说你们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啊!”

“白玉冰除了这些优点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比如…”

不等顾小凡把话说完,白母就自说自话的打断了她的话:“当然有了,我们小冰的优点多的说不清,她对我和她爸爸也特别孝顺,平时工作忙回来的少,偶尔回来一趟哪次不是大包小包的,怕我们身体不好,营养品都是挑最贵最好的买,好多还都是外国字儿,全都是高级货,怕我们俩平时不舍得买东西不舍得添置什么,每次走之前还都给我和她爸留千八百块钱,真是再找不到更懂事的孩子了!”

“我是说,除此之外,你们对她的生活情况了解多少?比如说有没有人和白玉冰关系特别不好之类的?”顾小凡很无奈的把自己方才被打断的话补充完整,虽说他们来的真实目的是奔着白玉凌丈夫车祸那件事来的,但有的问题还是必须要问一下,算是为白玉凌那件事的铺垫。

白母一听这个问题,顿时没了声音,扭头看看身边的老伴儿,略显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不怎么和我们说她自己的事儿,说是说了我们也听不懂,我们也就不怎么问了。”

“那白玉冰的丈夫,你们平时接触的多么?”顾小凡继续问。

白母又摇摇头:“不多,我那个女婿忙,人家是做大生意的人,但是他人好,至少比我大女婿好,我大女婿那个人,又没出息,还木头疙瘩似的,是个闷葫芦,我那个二女婿大老板,来家里过两次,哪次都客客气气的,说话可和气了!”

、第四十九章 得便宜卖乖

白母称赞施逸春的时候,还不忘顺便贬低白玉凌的丈夫几句,这样的差别对待让顾小凡愣了一下,虽然她没有直接接触过白玉凌的丈夫,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但是加上之前白母言语间对白玉凌的不在意,还是可以让人听得出来这两个女儿到底哪个才是父母的心头好,也难怪之前白玉凌跟着施逸春去公安局的时候,会说出宁愿死的是她,也比死了妹妹对父母的打击小一些这种话。

谁说父母对子女的亲情就一定是这世间最无私最无条件的一种爱?顾小凡心里觉得有些讽刺,私与无私,可能归根结底并非取决于彼此的关系,而是取决于对方的天性吧,自私的人所能给的关爱,也必然是被标注过价码的吧。

“施逸春和白玉冰结婚也有几年了吧?跟你们一直都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么?”钟翰听白父白母话里面的意思,好像对施逸春非常的客气和疏离。

白母似乎没办法否认但也不愿意承认,干脆回避这个问题似的对他们说:“我这个女婿除了年纪比小冰大一些,其他什么都好,最初我们老两口也不是特别愿意小冰找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但是后来觉得,也挺好,岁数大的稳当,知道疼人儿,也养得起老婆。我那个女婿对我们特别孝顺,这个房子都是他给我们换的,你们看家里但凡有点儿值钱玩意儿。也都是他给我们添置的,门口还有我们俩出门可以坐的小电动车,就包括小冰孝敬我们俩的钱。那不也是女婿给的么,我们小冰结婚之后有点事情身体不太好,就一直没出去上班,在家里养着,着我们都知道,所以人家对我们的好,我们都念着呢。小冰出事之后我们也没见着他,估计他也难受。回头你们要是有机会见他,帮我们跟他说一声,别太难过了,虽然我们家没了闺女。他没了老婆,他要是愿意,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还是亲戚。”

说着白母又湿了眼眶,抹起眼泪来。

钟翰对她的那句嘱托点点头,没拒绝,转而问白父:“你们说白玉冰结婚之后有点事身体不好,指的是她流产那件事么?流产的原因家里了解多少?”

白父似乎没想到钟翰知道这件事,有点尴尬。犹豫了一下,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还在擦眼睛的老伴儿:“闺女的事儿,还是你跟他们说比较方便。”

“其实也没啥。就是小冰不小心,那天我和她爸在礼堂里等着他们到呢,结果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刚开始不知道怎么了,后来听说外面有人跳楼,当时我们还说呢。怎么会有人跑到酒店这儿来跳楼,明知道楼下人家结婚。真是晦气,结果没一会儿就来人叫我们,说让我们坐车去医院,小冰被吓着了,好像是肚子里的孩子要保不住,”白母吸了吸鼻子,“等我们到了医院才知道,孩子还是没保住,也不知道我们小冰是不是太好了,所以连老天爷都嫉妒她,早早的就把她给带走了,这孩子好不容易享点儿福,怎么就不能成全她呢,我可怜的闺女哟——”

说着她就又大声的嚎啕大哭起来,白父在一旁一个劲儿的劝。

“你们知道施逸春之前有过一次婚姻吧?”顾小凡问白父。

白父点点头:“知道,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不可能没结过婚,他要是真没结过婚,我们还得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呢,我们当时问过小冰,她说认识女婿的时候女婿离婚没多久,俩人就好上了,反正…孩子高兴就行了。”

看起来似乎白家父母对白玉冰插足了施逸春前一段婚姻的这件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并且白父对施逸春和白玉冰的这桩婚事并不是特别赞成,白母显然也听出了这层意思,一边哭还一边埋怨老伴儿:“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小冰出事儿又不是女婿害的,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这么胡说,给人家添麻烦怎么办!”

白父讷讷的垂下眼皮,一声没吭。

“二老生活上没有什么困难吧?之前我们了解情况的时候和白玉冰的姐姐白玉凌见过面,还好你们是一起生活的,除了感情上,生活方面倒也不会受太大影响,还有女儿女婿在身边照应着。”钟翰顺势把话题引向白玉凌。

白母轻轻的撇了一下嘴,似乎对这个说法有些腹诽又不便表达出来。

“白玉凌和你们…有什么矛盾?”顾小凡试探着进一步询问。

白母摇摇头:“矛盾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我自己生的两个闺女,结果差别那么大,小冰什么都好,处处都优秀,性格也能说会道的讨人喜欢,结果偏偏小凌就不是那样的,脑子笨,从小学习就不好,性格也是个闷葫芦,在家里做事情从来就没让我特别满意过,总是这里不对那里不好的给你出岔子。老大不小找个对象呢,也和她一样,榆木疙瘩似的,推一推动一动,这是今天他不在家,就是他在家,你们来家里,他都不一定知道主动跟你们打个招呼什么的,来个亲戚朋友什么的,别提让我和我老伴儿多没面子了。”

“听说你们大女婿之前出过车祸?恢复之后还能坚持上班,也挺不容易的了。”白父白母越是对白玉凌的丈夫不满意,钟翰就反而越表现得十分欣赏。

“他出事也是自己不小心,怪不了别人。”白父似乎对大女婿当初的车祸有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摇摇头,懒得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