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成礼的“好福气”里面是否也包含着“齐人之福”,这个在没有掌握到确切的证据之前,谁也不敢妄加猜测,但是假如祝盼香和他真的曾经有过一段已经逾越了界限的关系,那么成全了庞成礼“好福气”的秦姐又是否知情呢?面对自己另一半感情的出轨和背叛,真的有人可以装聋作哑的忍一辈子么?

这些疑问贺宁自然是不会去向护士长求证的,随便聊了几句,她就和汤力一起道谢告辞,离开了医院,回到车子上面,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下来仔细的浏览一下祝盼香的请假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贺宁的手机响了,来电号码很陌生,接听起来才知道,原来就是方才陪同他们办事的护士长,三个人刚刚分开,她就忽然又想起来了点别的事。

“我刚才还想着说把这事儿给你们讲一讲,看看能不能提供到什么帮助,但是这一折腾一忙活的,就给忘了!”护士长在电话里说,周围比较安静,估计她应该也是没有在科室里面,而是到外面去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才打电话的,“这事儿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我也是听科里别的护士说起来,好像前阵子,别的科室有一个住院患者,有事儿没事儿的总跑来我们科找祝盼香,俩人好像之前就认识。”

“那个患者叫什么名字,当时是住在哪个科室,这件事情大概发生在什么时间,你都知道么?”贺宁连忙问,护士长提供给他们这个信息绝对是好的,但是“别的科室”、“前阵子”这些都太笼统,贺宁需要更需提的细节信息。

护士长对此却是回答不上来的,她想了想,答应帮贺宁找机会去问一问当初无意当中透露出这一信息的那个护士问一问,至于对方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隔了这么久还能不能够记得清楚,这个她就不敢保证了。

这都是很正常的情况,贺宁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于是谢过了护士长,挂了电话,把这件事转述给汤力听,汤力听了之后,让贺宁继续核对祝盼香的休假记录,自己则准备去一趟医院的保卫科。现在医院为了避免纠纷的发生,都在各个科室的走廊里面安装了监控摄像头,虽然说每天人来人往,目标不一定那么好找,但是最起码也还是能够起到不小的帮助作用,让知情人帮忙指认之类的。

在汤力去调监控录像的时候,贺宁仔仔细细的浏览了一下祝盼香的记录,发现她请假的时候还比较多,在他们拿到的这一两年的记录当中,集中在一年半到大半年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频率是最高的,几乎每一个月都要有那么一次两次,长则两三天,短则一天,这种请假持续了差不多三个多月,逐渐减少,一直到遇害前的一段时间才又开始增多起来。在差不多一年之前,祝盼香曾经有过一次为期一周的病休,这是她所有事假病假的记录当中时间最长的一次,所以也自然而然的引起了贺宁的关注,她在那个时间上面做了一下标注,然后给麻经纬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了一下那段时间祝盼香是否在家。

麻经纬接到贺宁的电话之后,听了她询问的事情,显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贺宁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距离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不过他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她那个时候没在家,之前跟我大闹了一通,我跟你们说过吧应该,”麻经纬想起之前的事情,仍旧会感到有些惆怅,“莫名其妙的就吵起来了,吵完之后她就离家出走,我到处也找不到她,后来过了几天她自己消气就回来了。”

“你能确定么?的确是我说的那段时间?”贺宁出于谨慎考虑,又问了一遍。

麻经纬的答复也很笃定:“我能确定,那次我有印象,因为闹得特别凶,说实话我也是觉得挺委屈的,之后还满世界的去找她也找不到,天天都担心,等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估计也是自己没少在外面生闷气,回家以后人都瘦了,我又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给哄好,天天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她,这事儿才总算是过去。那可能算是我们俩闹的最凶的一次,虽然说到了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一次会那么生气,但是这事儿装不出来,她后来一段时间还会忽然就又想起来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又哭一场呢,搞得我就觉得好像特别对不起她。”

“祝盼香那一次从外面回来,整个人感觉虚弱憔悴么?”贺宁问,结合高俊民之前提供出来的坊间传言,以及医院这边明晃晃的“病假”记录,再加上刚刚麻经纬提到的祝盼香那种精神状态,动不动就会伤心的哭起来的这些种种表现,贺宁忍不住做出了一种推测,内心里有些倾向于相信高俊民的说法了。

“嗯,是,脸煞白的,没有什么血色,人感觉好像都瘦了一圈似的,还动不动就哭,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惹到她了,让她气成那样,就光是觉得她看着好像有点身体虚弱,就变着花样儿的给她做各种吃的补一补身体,本来我想让她干脆请假在家里休息几天,她也不愿意,说不能耽误工作。”麻经纬回答。

贺宁叹了一口气:“这期间你都没有去医院里面找过她,对吧?”

“她不是不愿意让我去她医院么,所以我没敢去,我怕去找了她以后,反倒让她更生气了,我俩的矛盾不就更深了么。”麻经纬说。

这就怪不得祝盼香不敢让麻经纬给自己请假休息几天了,因为她在那之前根本就已经请了一个礼拜的病假,只不过是瞒着麻经纬,让麻经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负气出走,平日里还照常上班呢。而这期间祝盼香到底是做了什么,似乎答案并不是很难推测,只不过考虑到麻经纬现在的状况,贺宁不想对他透露罢了。

确认过了这件事,贺宁也就没有和麻经纬说更多,在电话里嘱咐了几句好好养伤之类的话就结束了通话,又过了一会儿,汤力也回来了,贺宁赶忙把自己的发现,还有麻经纬告诉自己的情况都说给汤力听。

“你说,会不会高俊民之前对咱们说的那所谓的黑料,其实还真是有那么回事儿的?祝盼香无故找茬儿离家出走一个礼拜,回来之后身体虚弱,人也很憔悴,情绪非常的不好,包括之后根据李梅提供的情况,祝盼香跟庞成礼从关系十分的亲近日爱日未,到忽然之间反目成仇,这些事情贯穿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就不是那么难猜测了,”贺宁对汤力说,“包括祝盼香回家之后的情绪不佳,动不动就忽然哭了起来,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应该是在和庞成礼的不正当关系当中不小心‘中奖’了,之所以会这样,也极有可能是因为她自己认定了因为过去做过三次那方面的手术,医生都说过她受孕的几率非常的低,所以就没有特别小心。而中奖之后,庞成礼肯定是没有认账的,更别说打算为她负责了,除了偷偷做掉之外,没有别的可能性,所以祝盼香就会觉得自己又一次受到了伤害。”

汤力听她说完自己的分析之后,也点了点头:“也许不是因为庞成礼难过。”

贺宁一愣,又把自己放在祝盼香的角度去揣摩了一下,忽然之间也有所领悟,祝盼香当初之所以和她的初恋男友张建分开,原因就是她做过了几次堕胎手术,导致受孕几率变得非常低,因此早到了张建及其家人的嫌弃和抛弃,倘若她当初知道自己还能受孕,可能就不需要落得这样的一个结果,最后自己还要委委屈屈的嫁给一个自己不但不爱,并且还没有出息的不够体面的丈夫。

“监控录像存到了么?”说完了这件事,她问汤力。

汤力点点头:“近期还有记录的都存了。护士长什么时候能给答复?”

“她也没说准,只是说她去找那个当初说起这件事的护士问一问,让对方在帮咱们回忆回忆,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给咱们答复。”

汤力想了想:“查一下a市的私营妇产医院和公立医院对外承包的妇产科室。”

贺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既然护士长那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有下文,那现在最需要验证的自然就是祝盼香与庞成礼是否真的有那种见不得光的不正当关系,是否真的为庞成礼堕过胎,这直接决定了这两个人的关系和恩怨。

而祝盼香作为一个正规院校护理专业毕业的护士,她的同学在a市各大医院工作的也绝非只有李梅自己,加上庞成礼也是医疗圈里的圈内人,假如她真的不小心“中奖”了,选择到公立大型综合医院去做手术处理掉,恐怕对两个人来说风险都非常大,一不小心就会暴露了二人的关系。就算祝盼香可以豁得出去,很显然道貌岸然的庞成礼却是豁不出去的。这样一来那些私营的专科医院,或者被个人承包的科室就成了最佳选择,相对而言平日里打交道的几率会小很多,并且给钱就做手术,做了手术就可以离开,比较不容易泄露信息。

“祝盼香差不多一个礼拜没有回家,肯定不可能是一直在医院里面住院调养,她肯定是要找个地方去住的,咱们之前查过了,a市各大酒店宾馆的开房记录里面都查不到祝盼香,那你说如果查庞成礼,会不会有什么收获呢?”贺宁考虑着是否存在更节省精力的调查途径,能更快的得出结论。

汤力却摇摇头:“庞成礼因为职业缘故,社交广泛,很有人脉,就算出去某个酒店开房间安排祝盼香休养,也未必一定需要用自己的名字。不过你可以试试。”

贺宁想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但是试一下还是无妨的,有收获就当做是惊喜,没有的话至少也排除掉了一个途径,于是他们先开车回了一趟公安局,进入到系统内,查询了一下庞成礼的开房记录,结果还真像汤力说的那样,庞成礼也一样查不到任何的开房记录,这样一来,就算祝盼香真的是被庞成礼安排着住在什么地方休养了几天,只要使用了别人的名字来登记入住,那么茫茫人海,这可就无从查起了,只能放弃了这个调查途径,转而去收集a市各个私立妇产医院或者承包科室的情况,然后开始逐个走访调查。

走访本来就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贺宁也已经有些习惯了,并不太打怵,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的,才走访了半天的时间,跑了大概五六家医院,贺宁就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活活尴尬死了,原因很简单,这一次他们需要走访的都是一些妇产医院,而这些私立的妇产医院又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态度热情,就好像他们那里不是医院,而是商场在搞促销一样,再加上登门的人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还都是符合他们“客户群体”的年龄段,于是所有人都自动自发的做了先入为主的判断,把两个人当成了选择这里做孕检的小夫妻,而当汤力和贺宁两个人略显尴尬的表示了否认之后,还不等他们两个及时表明身份,更加尴尬的猜测就随之而来了,对方会立刻递给贺宁一个“我懂”的眼神,然后开始柔声细语的向她说明,现在的医学技术有多么发达,做人流对身体的伤害已经比过去降低了多少…

我的天啊,杀了我算了!

贺宁在心里面一次又一次的哀嚎,她觉得这辈子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第四十章 熟面孔

虽然到最后误会都得到了澄清,但是过程中的尴尬还是让贺宁觉得这半天的走访实在是有些折磨人,并且更让人沮丧的是,走访过的这几家私立妇产医院居然都一无所获,并没有过祝盼香在这里进行手术的记录,并且这几家医院都是需要入院进行手术的患者登记身份证件的,所以查不到祝盼香,就说明至少祝盼香没有持本人真实身份证件来这里过,至于究竟是没有来过,还是为了这件事办理了伪造的身份证件,这个暂时还不得而知,也不大容易确认。

这样的结果让贺宁感到有些失落,在走出这一天走访的最后一家妇产医院大门的时候,她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茫然。这个时候,她忽然本能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人的目光正投向自己,于是便转过头去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不远处街角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朝自己这边看过来,而那一闪而过的人影她也没有看得很真切,于是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到了晚上,结束了半天的走访,两个饥肠辘辘的人决定先找个地方解决一下饭餐的问题,汤力还在吃着治疗胃肠炎的药,肠胃还需要调养和恢复,所以贺宁把吃饭的时间还是卡的比较严格的,没有和以往那样两个人一起拖拖拉拉,并且在选择就餐种类的时候,也还是迁就着汤力,选择了一家比较卫生的粥铺,以现在汤力的肠胃来说,只有清淡的清粥小菜才能够负荷得了。

两个人在粥铺坐下来,贺宁用调羹翻搅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碗八宝粥,眉头微微皱着,发了一会儿呆,最后下意识的叹出了一口气来。

“你不爱吃这个吧?”汤力一看她这样,本能的做出了判断,并且也感到有些歉疚,累了一天,按照常理来说,现在正是应该结结实实吃一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的时候,结果因为自己胃肠的问题,贺宁只能陪自己吃寡淡的稀粥和小菜。

贺宁被他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汤力是误会了自己对面前食物胃口索然的原因,赶忙摆摆手,开玩笑的说:“没有,跟粥没有关系,粥是无辜的。我就是觉得有一点郁闷,因为今天这一整天,好像就一点都不顺利似的,从最初明明跟宋天禄那边都已经联系的很好,就等着约出来见一面套套话了,忽然之间他就避而不见,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到后来调查祝盼香到底和庞成礼是否有过传闻当中的那一段经过,也是除了自己被人误会之外,一点实质的收获都没有,所以就会觉得从心里面感觉特别挫败,特别累。祝盼香这边先不说,至少咱们还没有全部都调查过一遍,所以还不好随便下结论,就单说宋天禄那一边,我总觉得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那么大的变故,我跟他的私信往来,真的是反反复复的都检查过好多遍,自认为没有任何一点可能暴露了自己身份和意图的迹象,所以他那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让我觉得特别的不舒服,还有他之前私信里说什么下一次,下一次,搞得我现在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是因为我自己什么地方没有处理好,最后导致了又一起和祝盼香一样的案子发生,那就太可怕了!”

“不会的,你别想那么多。”汤力摇摇头,他看得出来贺宁是真的感到很担忧,所以才会食不知味,甚至有些魂不守舍,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汤力还是头一次有点为自己言语的匮乏而感到懊恼,他只能尽量的组织语言,对贺宁说,“虽然这个案子的很多特征是很像变态连环杀人案,但是以我的经验,还没见过没动手先这么高调的凶手呢。宋天禄应该没有那么蠢。”

“但愿如此,我是宁愿自己杞人忧天了,也不希望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成为现实啊。”贺宁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表,“算了,一会儿吃完饭,车子给你,我回局里去看看你今天存回来的监控录像,你就抓紧时间回家休息吧。”

“我和你一起。”汤力立刻就表了态,他看到贺宁开口想要说什么,也知道她现在想和自己说的会是什么,于是抢在她开口前示意了一下,“我吃过药已经不用跑厕所了,你不用担心。”

贺宁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劝他回去休息的话,不过一看到汤力说这番话的时候那一脸尴尬的样子,她又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忍着笑点了点头:“那好吧。”

于是吃过了饭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回到了局里,贺宁虽然或多或少的还是因为之前宋天禄的忽然变脸而感到心里不太舒服,但仍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虽然说护士长还没有再给回什么最新的消息,但是她还是打算先把监控视频过一下,现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她也会心烦意乱,根本放松不下来,还不如找点事情做,祝盼香她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如果能够从这上面看到祝盼香与什么人有过比较不同寻常的打交道迹象,至少也能多一个调查方向。

贺宁和汤力简单的分工了一下,就各自埋头忙碌起来,浏览监控视频可能是他们所有工作当中最枯燥和繁琐的一种了,不过汤力倒是一向坐得住板凳,贺宁原本对这一项工作是有些头疼的,但是现在为了能够有所突破,也定下了心。

人在投入工作或者学习的时候,往往会发现时间过的非常快,就好像一眨眼时间就被人偷偷的截掉了一块儿,直接跳到了下一个时间段一样。贺宁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屏幕,在快进的画面当中努力的捕捉祝盼香的身影,只要她出现,就立刻把播放速度降回到正常水平,生怕漏看了什么关键的画面。

“贺宁。”

“贺宁。”

“贺宁!”

贺宁忽然听到汤力叫自己的声音,赶忙回过神来,扭头去看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已经不得不略微提高一点音量的汤力,不知道他忽然叫自己是有什么事。

“你过来一下,有东西给你看。”汤力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

贺宁起身过去,汤力已经把画面定格了下来,屏幕上和方才她看了半天的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就是该科室另外一个忙碌的工作日,疗区走廊里到处都是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汤力示意贺宁注意,然后开始播放这段视频。

屏幕上面的那些原本静止的人一瞬间就开始走动起来,贺宁集中注意力,留意着屏幕当中是否会出现什么特殊的人物出现,或者特殊的事件发生。

这一段监控视频大约播放了十几秒钟之后,有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监控画面当中,一边走还一边和自己同行的人嘻嘻哈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因为监控画面是没有声音的,所以没有人能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话题,不过很快另外的一个人就出现了,正是本案的死者祝盼香,她从护士站里面站起身来,对那人说了几句话,从表情来看,似乎是有些不悦的,并且还伸手朝墙壁上指了指,贺宁顺势朝她指的那边看了看,镜头里面可以看到那面墙上挂着一个禁止大声喧哗的标志,很显然祝盼香是在提醒对方不许在疗区走廊里面大声喧哗。

那人似乎被祝盼香教训了几句有些不大高兴,脸红脖子粗的想要起争执,被他的同伴给拉走了,视频播放到这里,汤力便敲下了暂停,并且把画面定格在了那人脸红脖子粗的画面上头,转过头来看了看一旁的贺宁。

贺宁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有些惊讶:“宋天禄?!他居然来过这家医院,并且和祝盼香有过接触,他还对祝盼香的死有那么高涨的热情,更重要的是,他还跟我说什么‘下一次’,现在还忽然之间避而不见!这个人问题大了啊!”

正说着话,唐弘业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沓东西,一看贺宁和汤力都在,立刻就走了过来,把那一沓东西放在汤力桌上。

“来,你们快看看吧,看我发现了什么!”唐弘业拍了拍那一沓纸,有些兴奋的说,“我今天也真是撞大运了!本来是到处调查之前公园附近散播的那些传单的来源,想顺藤摸瓜的找一找源头,结果误打误撞的被我发现了这些!”

贺宁和汤力低头一看,也都愣住了,唐弘业拍在桌面上的那一沓也是传单,而且样式竟然跟之前在现场从那三名学生手里拿到的传单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贺宁赶忙找出之前被当做证据存留起来的那张传单,把两份放在一起,对照着上面的内容:“想要挑战承受能力的极限么?想要体会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么?想要亲眼见证人间炼狱的模样么?午夜十二点,地狱的大门向你敞开,地狱的主人等你们来一同享受恐惧的盛宴,聆听有罪的灵魂来自地狱深处的尖叫声。”

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唯独在最上面那猩红的“惊悚派对”四个大字下面,多了四个不太起眼的小字——“再度来袭”。

“从打字复印社里拿到的?”汤力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问唐弘业。

“对,我本来是去想问问之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人找那里印过这种东西,因为印数不大,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所以我推测应该不大可能是从印刷厂那种途径,所以就试试看呗,如果查不到什么,就说明可能是自己打印或者网络途径解决的,没想到到了这家我刚刚一说,那个老板就直接拿出来一大沓子这样的传单来给我,问我说的是不是这种,我还以为就是咱们之前找到的那些还有剩余呢,结果仔细一看发现,还多了四个字,”唐弘业说起当时发现这些的过程,“我心想这什么情况啊?还想给我来‘第二季’啊?!赶紧就问老板,这些传单是给什么人打的,老板说是一个男的,年纪不大,把文本都编辑好了,直接让他给打印好五百份,说是回头来取,提前把钱都给交了,本来昨天就应该去拿的,结果没去。”

“那个老板说没说对方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点?”贺宁赶忙问,顺便又扫了一眼一旁的电脑屏幕,上面还定格着宋天禄的那张脸。

“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四五六来,这可不是我这人表达能力太差!”唐弘业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不过他答应我了,明天一早上过来,帮咱们画个像,到时候不就一目了然了么!哎,你们俩在这儿研究什么呢?”

汤力指了指屏幕上面宋天禄的那张脸,把这个人从案发当日在现场的举动,到在网络上面煽风点火的种种行为都给唐弘业又详细的介绍了一遍,当然也不会忘了说他在网上与贺宁之间的那一番私信联系,到最后的忽然之间变脸不肯出来约见,唐弘业越听表情就越是凝重,到最后皱起眉头,指了指桌上的那一沓传单。

“宋天禄这小子开口闭口就说什么‘下一次’,难不成这些东西就跟他有关系么?”他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咱们不是能查到他家住在哪里么?干脆趁现在大晚上的,把他堵到家里头,盘问盘问,看看他怎么说吧!”

“不行,咱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汤力摇摇头,认为这么做有些过于莽撞了,不太妥当。

“是啊,咱们不能证明传单就是他印的,现在晚上找他,他可以矢口否认,就算你可以使诈,也未必能保证万无一失,他一定会上钩,不是么?”贺宁也同意汤力的看法,“而且咱们谈完之后也不可能一夜都守着他,如果打草惊蛇,他连夜跑掉了呢?还不如等明天画像出来之后,这反而就好说了。”

第四十一章 套话

唐弘业虽然有些心急,但是也承认汤力和贺宁说的是有道理的,现在急着去找人,未必能够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收获,如果真的打草惊蛇,那反而不好,于是也把方才迫不及待的心情给压了下来,打算一切都等明天白天画像出来再说。

那个打字复印社的老板还是很守信用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如约而至了,唐弘业立刻带他过去安排画像的事情,贺宁又搜索了一下之前宋天禄最为活跃的那几个论坛网站,发现两天前这位“-man”还是非常积极的在到处发帖和评论回复,但是打从他拒绝了贺宁的约见之后,就好像从网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了声息,甚至有之前和他在网络上面交往密切的网友在帖子下面频繁的戳他,他也是始终都没有现身出来,突然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经过了一番反反复复的修改,画像终于初见规模,贺宁拿到了画像之后,一眼就看出那画像中人就是宋天禄,于是她赶忙查出了宋天禄的家庭住址,三个人立刻出发,赶往宋天禄的住处。

宋天禄是本地人,跟父母住在一起,他家里条件很好,算得上是富二代的程度,父亲在a市经营餐饮生意,规模还算是比较可观,母亲则在家里面照应生活,做个全职太太。宋天禄本人名义上是和父亲一起经营家里面的生意,但是从他日常的活动来看,也只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实际上他倒更像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纨绔子弟,所以想要找他,第一步肯定是要先找到住处去找到他的父母,然后才有可能通过他的父母了解到他平日里的行踪轨迹。

宋天禄的家住在a市的一处别墅区,位置自然是在郊区,因为是高档别墅区的缘故,所以小区的保安管理也非常严格,贺宁他们开车来到门口,尽管出示了证件也做了登记,但是车子还是不被允许驶入园区内,只能留在门口,三个人下车徒步走进去,这个别墅区很大,虽然中间的道路横平竖直,想要走去宋天禄家所在的那一栋也还是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这两天正好赶上了寒潮过境,a市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一大截儿,前一天的夜里还落了一场雪,幸亏出门前贺宁拿了汤力上次买回来的暖宝宝,自己大衣里面贴了两贴,又给汤力和唐弘业也递过去。两个人起初是不好意思接受的,但是郊区没有那么多的汽车尾气,也没有那么多高大的建筑可以挡风,温度本来就比市中心要略微低上一点,两个人方才来的一路上车里面又吹着暖风,这一下车还真是感觉到了温差的力量,一下子冷得有些打颤,贺宁的态度是很坚决的,汤力胃肠炎才刚刚稳定住,假如这个时候再得了感冒发烧,那搞不好就真的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杀伤力了。

汤力不好意思再拒绝贺宁的好意,接过了暖宝宝,唐弘业原本就冷得不行,不要暖宝宝也不过是碍于所谓男人的面子,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咬牙硬撑着,现在看汤力都欣然接受了,便也有了台阶儿可以下,赶忙也接过来贴到自己的外套内里去,三个人顶着寒风,脚下打滑的朝宋天禄家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宋天禄的家门口,三个人身上有暖宝宝生热,所以还算撑得住,脸却都几乎被冻僵了,到了那扇一人多高的铁艺大门前头,唐弘业搓着手看了看面前的这个高大的独栋别墅,颇有些感慨的说:“这人和人的经济实力还真是差距好大啊!你们说,就这么一套房子,咱们靠工资估计一辈子也买不起,哦,别说买了,你白给我一套,让我拿咱们现在这点儿工资,我都养不起!”

“别那么想,换一个角度,咱也说一句道貌岸然的酸话,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主要是你要是没有个十口八口的人,住这么大个房子,空落落的也寂寞啊,是不是?搞不好说话都有回音儿!”贺宁对唐弘业开玩笑说。

“嗯!你这个想法好,一点儿铜臭味儿都不带!”唐弘业听她这么一调侃,也哈哈一笑,这个话题便告一段落,收起了调侃的心情,搓了搓有些冻僵了的手,按响了一旁的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中年女人应门的声音。

“你们找谁啊?”很显然这是一个可视门铃,里面的人可以看到他们三个人。

唐弘业从怀里摸出自己的警官证,拿到距离镜头比较近的位置:“宋天禄是住在这里吧?我们是a市公安局的,想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啊,宋天禄是住这儿,但是他没在家,你们回头再来吧。”那人回答说。

“那宋天禄的父母家里人在不在?你是他什么人?我们和你聊聊行么?”唐弘业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离开,立刻开口又问。

对方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很为难的说:“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啊…我就是家里的保姆,你们找我问宋天禄的事儿,我也不是很了解。”

“没关系,我们也就是做一些泛泛的了解,你不要有什么负担,”贺宁也凑到镜头前面,抱着自己的双臂上下搓着,对着镜头笑着说:“阿姨,你就开门让我们进去,跟我们谈谈吧,外面太冷了,你看今天这大冷的天,我们大老远的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别墅区,都已经冻透了,你给我们开一下门,我们就随便了解了解情况,顺便稍微暖和暖和身子,不会影响你的正常工作的,你看行么?”

门里面的人又犹豫了一下,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多长时间,铁艺门的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大门看样子是电动的,随着锁打开,两扇门也匀速的朝两边打开来,三个人走了进去,大门又在他们身后缓缓的关闭起来。

穿过院子走到别墅的入户门前,棕红色的大门也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梳着短头发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看起来年纪应该是在五十出头,她见到贺宁他们三个人,有些局促的对他们笑了笑,让开门口请他们进去。

“不是我不愿意配合你们,我孩子跟你们年纪差不多,这大冷天,我也不想看你们在外面冻着,你看这小姑娘,脸都不是个好颜色了!就是我也真不敢乱做主放人进来,我就是个当保姆的,”中年女人搓着手,有些纠结的对他们说,“这样吧要不,你们想了解啥我也不一定知道,有些话也不好乱说啥的,你们就当是进来暖和暖和吧,暖和过来就先回去,有啥事儿回头换个时间再来。”

汤力没有急着开口,唐弘业有些不甘心,想要开口说什么,不过贺宁在一旁给他递了个眼色,他便没有开口去劝说保姆配合他们的工作。

“行,没问题,阿姨,我们不让你难做。”贺宁嘴上答应的十分爽快,两只手互相搓了搓,像是在驱赶寒气,“阿姨,你怎么称呼啊?”

“哦,我姓周。”保姆周姨一看贺宁答应的爽快,心里面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盘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对他们三个人说,“要不然你们到客厅里坐一会儿吧,我给你们倒杯热水喝,暖和了再走。”

“好,那就多谢周姨了!”贺宁依旧是回答的十分干脆,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保姆周姨把他们带到了客厅里,转身去到了三杯热水端过来,自己也坐在一旁,贺宁他们道了谢,结果热水喝了几口,虽然说方才贺宁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装可怜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冷也是实实在在没有作假的,喝了几口水,贺宁觉得自己周身都跟着温暖起来,这才若无其事的同保姆周姨攀谈起来。

“周姨在这里当保姆多久了呀?在这样的人家是不是比较容易做一些?他们家条件那么好,应该会比较大方不计较吧?”贺宁一边吹着杯里的热水一边问。

保姆周姨摆摆手:“还行吧,我做保姆都十几年了,不过到他们家也就才一年多一点,其实啊,给谁家做保姆,都是半斤八两,没有什么差别,人家东家的条件再好,那也是人家的事儿,钱都是人家的,人家大方也是对自己大方,我就是挣工资,在哪家都差不多,不过就是在这里说出去好像有面子一点似的,其实要说真实实在在的好处倒也没有什么。”

“那倒是,不管东家到底有多少钱,那都没有什么实质的影响,最重要的是东家厚道,知道体谅人,周姨你说是不是?”贺宁就好像先聊家常一样的态度。

保姆周姨似乎也受到了她那种状态的影响,最初的紧张和戒备都减轻了很多,听完了贺宁的话,也跟着点点头:“那可是真的!我上一家雇主就是人不行,成天不相信人,你说我在他们家工作的好好的,他们倒好,成天在网上看什么今天保姆这样了,明天保姆又那样了,反正就专门收集一些不好的东西,然后就开始在家里头想方设法的给我制造什么考验,看看我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些坏保姆那样,什么偷钱偷东西偷吃啊,什么对老人孩子不好啊什么的,还动不动就防贼一样的偷偷监视我,跟踪我,后来次数多了就被我发现了,我就觉得特别侮辱人,我又没说做过什么让人觉得不对劲儿的事情,犯得着那么没完没了的考验我么!我一生气就辞职了,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干了!之后才又被介绍来了这里。”

“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从那么一户极品的人家换工作到这里来,那也算是能够大松一口气了!”唐弘业在一旁帮腔说。

“大松一口气也不至于,这家啊,男主人还不错,女主人也是有点多事,对人也是挺挑剔的,不过还好,她平时喜欢打牌,总跟几个跟她一样那种有钱又没什么事做的女的一起打麻将,他们家孩子以前带过狐朋狗友回来胡闹,被他把给骂了一顿之后,也不敢了,所以现在总体来说还挺好的,我就每天打扫卫生,他们谁回来我就给谁做饭,基本上还是帮着看门的作用比较大。”保姆周姨回答道。

“哦,对了,周姨,宋天禄他一般都什么时候回家啊?你要是为难的话,我们也不想让你难做,但是你说这大冷的天儿,我们要是一趟一趟的空跑也是挺受罪的,要不然你跟我们说说,据你所知,宋天禄平时都什么时间回家,或者说他平时一般不在家都是出去干什么,给我们一个大概的时间范围或者活动范围,也让我们稍微能省一点力气,少挨点儿冻呗?”贺宁语气又甜又乖巧的问保姆周姨。

保姆周姨好像还真的架不住贺宁的这种攻势,顿时态度就又软化了一点似的,回答道:“我也觉得你们挺不容易的,这大冷天的,顶风冒雪的跑过来,不过我也真是说不好宋天禄他能什么时间回来,他平时就没有什么作息规律,有的时候在家里一待好几天哪里都不去,有的时候跑出去一走多少天都不见人影外面一大堆一大堆的狐朋狗友,都是一些小二混混,打扮的花里胡哨的那种,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平时都是在什么地方活动,每次回来都是宋天禄开车把人给拉回来的。这回你们找他什么事儿我也不方便问,不过如果你们是想找他爸妈问什么事儿,那你们就再多等一等,估计不用多久就回来了。要是你们想跟宋天禄问问题啊,那估计最近的一小段时间都办不成了,他前天还在家里呆着好好的,前天晚上就开始折腾,昨天一大早就提着一个行李箱急急忙忙的走了。”

“那他去了哪里,会告诉你么?”唐弘业一听这话,有些着急。

保姆周姨摇摇头:“那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他去哪儿也不会跟我这个保姆特意打个招呼啊。”

第四十二章 损友

三个人得知宋天禄前一天一大早就拖着行李急急忙忙的离开,而那也正是他对贺宁翻脸爽约的同一时间,这样的时间巧合意味着什么,似乎就很明显了。

保姆周姨看出三个人的表情都略微显得有些凝重,原本她是怕事的,不愿意惹到东家不高兴,所以什么事都不想掺和不想过问,但是现在一看这三个人的表情,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咋了这是?是不是…宋天禄在外面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了?”

“他平时有没有什么比较…反常的举动?”贺宁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有些含糊的又抛过来另外一个问题,听起来倒像是默认了什么一样。

保姆周姨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这毕竟是她工作了一年多的地方,宋天禄也是平日里经常会接触到的人,不止是她,现在就算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忽然有货真价实的警察上门调查自己身边经常打交道的那么一个熟人,并且似乎还暗示了那个人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恐怕谁都会感到有些紧张和害怕的。

“反常…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够算是反常啊,”她两只手因为紧张而下意识的交握在一起绞来绞去,“那要是跟别人比,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也不出去正正经经的上个班赚个钱,就见天儿的拿着他老子赚的钱在外面带着狐朋狗友花天酒地,那在我看来就算是反常。你们要说他人本身有什么反常的地方,那成天喜欢搞一些吓人倒怪的东西,那种算不算?”

“你指的‘吓人倒怪’是什么?”汤力皱了皱眉,开口问。

周姨伸手朝楼上的方向指了指:“东家不在家,我不好带着你们上去看,顶上三楼一层都是宋天禄的地方,二楼是东家两口子住,还有客房什么的,我住一楼,平时这家里的卫生都是我打扫不是么,我其实一直都挺害怕去楼上帮宋天禄打扫的,整个三楼一上去,我就觉得自己好像进了鬼洞似的!”

说到这里,她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看样子是真的有些害怕的。

“鬼洞?什么意思?”唐弘业有些没有明白周姨的意思。

“就是他那屋子里总是挂着一些乱七八糟特别吓人的画,都是血淋淋的,什么一手拿着刀一手那这人头啊什么的,反正我看了心里头就直发毛,看多了晚上都得做恶梦的那种,”周姨摇摇头,很屎接受不了宋天禄的那种风格,“我又一次就还挺小心的跟他说了一句,我说咋你那屋总是那么吓人啊,他还挺不乐意的,说我什么没文化没品位,我也被他说了一肚子气,我自己闺女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还是学什么设计专业的,那总有文化有品位了吧!也没像他那么把屋子搞得乌烟瘴气,都是一些鬼鬼怪怪的玩意儿啊。不过后来我就不说了,他爹妈都不说,我一个在人家家里头做家政当保姆的,我管得着人家么。还好东家也知道宋天禄喜欢搞那些东西,就跟我说让我没事儿也不用特意去打扫他那一层了,他什么时候需要,跟我说,我再去,这才稍微好一点。我之前也听他妈抱怨过,说他大晚上的在楼上看电影还算什么的,净看一些鬼哭狼嚎的东西,大半夜里头本来就安静,他爹妈就睡他楼下,那动静把他妈给吓得都做了噩梦了!”

“这家的女主人一般什么时候打麻将回来?”贺宁试探着征求周姨的意见,“要是她还得挺长时间才回来的话,你就带我们上去看一眼,咱们快去快回?”

“不行不行,那我可不敢!”一听这话,周姨立刻就摆手表示了拒绝,“这事儿绝对不行,我这要是带你们上去了,回头丢了啥少了啥,那不成我的责任了!”

她这话一出口,唐弘业和汤力的脸色就都变得有些不大好看了,周姨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又替自己开解说:“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们能手脚不干净,小偷小摸什么的,你们是警察,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儿呢!对吧!想一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是怀疑你们什么。我的意思就是说啊,哪怕什么都没缺没少,哪怕就是掉哪里他们自己找不到了,或者是从什么别的地方发现我有可能偷偷的带着人上去过,到时候人家反咬一口,就说是因为我带人上去,所以丢了什么什么东西,那我就算是浑身上下都长着嘴,我也一样是说不清楚啊。”

正说着,大门口忽然传来了响动,周姨脸色一变,赶忙起身朝门口迎了上去,似乎是有些紧张的,贺宁和汤力他们三个也跟着站起身来,不过没有一起迎向门口,而是站在原地等着,看看是这家的什么人回来了。

打从大门外面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一件皮大衣的中年女人,年纪看起来比周姨能略小一点,好像也就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的妆容不算淡,一头染成了棕红色的披散着的卷发和厚厚的毛领混杂在一起,看起来有点乱蓬蓬的,她手里拎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手提包,包上面坠着明晃晃的logo挂件,就算贺宁从来没有怎么太接触过奢侈品,也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那个手提包价格不菲来。

“周姨,上午家里头来没来人?我刚才回来都时候,小区大门口的保安可跟我说了,说是先前什么人来找我们家啊?我当时嫌冷不愿意开着窗听他说,也没听清,到底有没有人来过,干什么的啊?”那女人一边低头脱着脚下的长筒皮靴,一边最里面问着保姆周姨,见周姨支支吾吾的也没有回答出来,有些纳闷的抬头看过来,正好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周姨,还有周姨身后客厅里面的三个人,她的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眉头一皱,斥责周姨道,“老周你是怎么搞的?我以前跟没跟你说,我们自家人不在家的时候,不管谁来找,都别忘屋里放?不管有天大的事,也得等我们人回来了之后再说,你不能私自做主?你之前的怎么回答的?是不是说好,说没问题?结果现在呢?你又把我们的交代都给当成是耳旁风了是不是?我跟你说以后你要是再这样自说自话,我真的要考虑换人了啊!”

周姨手足无措的讪笑着,支支吾吾的说:“不是的,他们几个是市公安局的警察,来家里找你们想要了解啥情况,我估摸着你快回来了,今天外头也实在是太冷,就让他们先进来等着你,我也是刚让他们进来的,没几分钟,真的。”

“行了,不管是干什么的,就算是天王老子,家里的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你也不能给我往里放!而且我今天这是有个朋友临时有事提前离开了,不然的话,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这个时间会回来?”这位显然应该是宋天禄母亲的女人略微有些颐指气使的又责怪了周姨一句,不过在听说这三个人是公安局的警察之后,她的态度倒也略微松动了一点,教训过了周姐之后,又对她说,“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啊,赶紧去给客人拿点饮料,洗点水果,都这个时间了,拿些点心出来。”

周姨赶忙应了声,迅速的走去厨房的方向做准备,宋天禄母亲把手提包随手放在进门处的玄关柜子上,趿拉着拖鞋朝贺宁他们走过来,对他们笑了笑,态度倒是比对周姨要好上很多:“哎哟,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来,让你们久等了!三位来我们家找我们是有什么事么?”

“你是宋天禄的母亲吧?”贺宁开口向她核对身份。

宋天禄母亲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你们是不是觉得有点儿不太像?好多人第一次见到我都不相信我是宋天禄的妈妈,都说我太年轻了,像是他大姐,不像他妈。其实就是我生这孩子比较早,十九岁就生他了,再加上我平时还挺注重保养的,所以好多人都不相信我有那么大的一个儿子。”

贺宁也对她笑了笑,宋天禄母亲对自家保姆的态度可以说是有些张扬而又倨傲的,给人感觉有些浅薄,不过随着方才那一番话说出口,贺宁便意识到,她并不是一个特别有心机的人,可以说头脑应该算是比较简单的人,颇有些问一答十的倾向,这样的人不去评价个人素质之类的,倒是比较好的调查对象。

“宋天禄去哪里了?”唐弘业对于什么年轻与否,保养心得都并不感兴趣,于是在宋天禄母亲这一番自我吹捧之后,他便立刻开口询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他啊…好像是出去旅游了吧,临时决定要走的,走的时候也是急急忙忙,我也没仔细问啊。怎么了?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儿啊?”宋天禄母亲这才意识到这三个人是公安局的警察,来找自己的儿子可能事情并不会太好,略微多了几分紧张的开口,眼神在三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似乎是想要观察出什么来。

唐弘业想要开口说话,不过被贺宁抢了先,贺宁态度很温和的对宋天禄母亲说:“是这样的,我们是想要找宋天禄询问一些事情,了解一个他的好朋友。”

宋天禄母亲一脸的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那个叫孟宇辰的是不是?他平时是跟我们家小金关系最好的,不过我可是半只眼睛也看不上那个小子,总觉得小金跟他在一起混久了,早晚要被他给带坏,但是交朋友这种事儿,儿大不由娘,我说了人家也不听,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我也是生一肚子冤枉气,没办法!”

“小金?”汤力知道了宋天禄母亲对宋天禄的这个称呼,这恰好也是在案发现场做笔录的时候,那三个在校大学生说宋天禄对自己的自称。

宋天禄母亲点点头:“是啊,我儿子小名叫小金,其实原来是叫他金子,但是他大了以后觉得不好听,土气,就改叫小金了。当初那可是我们家的金疙瘩,我老公家里头三代单传,生小金的时候第四代的大孙子,这可把我公公他们都给高兴坏了,说这就是家里头的金疙瘩,金元宝,别看那会儿我老公还没做生意发家呢,家里条件就普普通通,那也是宝贝的不得了,后来条件越来越好,那全家老少的就都更宠着他了,说是含嘴里怕化了,顶脑袋上怕吓着可一点不过分。哦,对了,你们打听孟宇辰,那小子又干了什么不上道的事儿了?”

“你知道他们最近热衷于一个什么‘惊悚派对’么?”贺宁试探着问。

宋天禄母亲摇了摇头:“这事儿我不知道,没听我儿子说起来过,不过一听这种破事儿的名字就知道,肯定这俩小子感兴趣!他们俩平时就喜欢看那外国的恐怖片,放着好好的电影不看,就专门挑那种这个脑袋一下子砍飞了,那个肠子流一地的玩意儿,有一次他们俩在我家里头看电影,我也怕他们搞别的乱七八糟的,就上去看看情况,哎哟我的天啊,正好看到投影那上头一个杀人的镜头,血喷的多老高,这把我给吓得!因为这个还跟小金大吵了一架呢。”

“这次宋天禄是跟这个叫孟宇辰的人一起出去的么?”贺宁问,似乎是比较关注孟宇辰的行踪似的。

“还真不是,我也就是听说他们俩不是一起出去,我才稍微放心一点儿,”宋天禄母亲回答说,“我问他来着,他说他自己出去有事儿,还不让我问,我后来还问孟宇辰呢,那小子真的在家,就是嘴巴特别牢,什么也不告诉我。”

“上一次孟宇辰来你们家是什么时候?”汤力问。

宋天禄母亲想了想:“头小金出门他还来过呢。”

“可以让我们去宋天禄的房间看看么?”贺宁征求她的意见。

宋天禄母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起身带着他们上楼去。

第四十三章 暴发户

就像之前保姆周姨介绍过的情况一样,宋家这一座独栋别墅不算地下和户外的部分,地上建筑一共有三层,第三层的面积相对最小,所以就被宋天禄一个人给占了,成了他的“独立王国”,平日里不仅保姆周姨在没有特别要求的情况下不经常上来打扫,看样子就连宋天禄的父母应该也是很少上来的。

宋天禄的母亲作为家里的主人,在上楼的时候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给汤力他们三个人带路,不过刚一上到三楼,她就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朝后面倒退了几步,要不是贺宁在她身后及时的扶住了她,搞不好她都要从楼梯的边缘上面脚下一闪,整个人滚落到二层半的缓台上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