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其中的一方面,还有另外一种考虑,可能是因为这两个人差异太大了,让人很难把他们两个往一类人上面去联想,这也就打破了惯常的那种被害人属于同一类型的规律,”汤力叹了一口气,“包括两个人都是鲍明轩身边的熟人,这也是非常非常大胆的做法了,等于是一开始就把火力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疯子,真是个疯子!”贺宁摇了摇头,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当然了,她也并没有试图去理解这种残忍做法背后的考量,没用多久唐弘业就带着调查结果回来了,根据市容市貌检查的范围和恰好又有消防出警的这两个特点,最终锁定了五个片区,虽然总体来说范围也不算小,但是比照着整个a市来讲,就已经算是把范围缩小到了非常理想的程度了,于是所有人便紧急出动,到那五个区域去排查,询问是否在最近的几天里面见过那样的两男一女的组合。

他们的排查很快就有了收获,有一个在一条小街上头摆摊的摊贩认出了照片当中的鲍明轩,说他记得这个人确实打从这里经过了,还从他这里买了三瓶水,和另外两个人一人一瓶,具体是哪一天他有些记不清楚了,总之见过,因为后来三个人就直奔不远处的一家小旅馆,他对这件事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我家里也有孩子,所以我当时一看这仨人奔着旅馆就去了,心里头别提多看不顺眼了,觉得现在这小年轻的怎么那样呢!尤其那里头有俩小孩儿,真的是一看就是小孩儿,根本没有多大,也就十五六?顶多顶多十六七岁,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一定对这件事儿印象那么深。”这个摊贩如是说。

依照着他的指点,贺宁和汤力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旅馆,小旅馆生意比较萧条,住客不多,所以老板对鲍明轩和与他同来的两个人印象还是很深的。

“是,在我们这儿住过,”老板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他们说,“那个二十多岁的男的来了之后给那两个小的交了住宿费就走了,后来晚饭那会儿又来接的他们,当时开的也是钟点房,不过夜,晚饭点儿没到就走了,走了之后又去了哪里我可就不知道了,他们也没说,急急忙忙的,反正再也没有回过我这里来。”

“那两个年纪小一点的大概多大年纪?是什么关系?”贺宁问。

老板娘扑哧一笑:“十六七岁,小情侣呗,还能是什么关系!是不是早恋的孩子被家里头逼急了,从家里跑出来了,你们现在帮忙往回找呢?”

“对,主要是那个女孩子的家里人,急得不行,你能不能再帮忙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想到一些跟具体一点的事情?”贺宁看了看老板娘的年纪,于是便试探着说,“将心比心,你说假如是你自己的孩子那个年纪就跑到外头去…”

“那要是我孩子,等我抓回去以后肯定得狠狠的揍!翻天了真是,还敢学人家私奔!”老板娘撇撇嘴,不过她倒是比方才略微上心了一些,“他们那天后来去了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就隐隐约约的记得,好像是那个带他们过来的年纪大一点的男的,就是你们给我看照片的那个,他好像说要带他们去吃这附近一家挺有名的烤肉,然后再怎么怎么样的我就没听清,他们是一边走一边说的。”

“那家烤肉店也在这附近么?”贺宁问老板娘。

“哦,是,离这儿不远,从这条街走出去,往右边拐,然后过两个路口再左拐,顺着路边一直走就能看到了!”老板娘一边说一边用手给他们比划着,末了又补充一句,“你们回头找到那俩小孩儿的话,一定跟他们家里头的人说啊,这种动不动就闹离家出走,还是一男一女俩小屁孩儿私奔的这种,找到了带回家里去也得狠狠揍一顿,可千万不能哄,这要是让他们知道这样就能要挟了父母,下回有点什么事儿不顺他们心思了,还得跑,再找更麻烦,一顿揍服了就好了!”

贺宁对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里面却暗暗的有些担忧,不知道这对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女到底现在怎么样了,他们的父母到底还有没有那个教训他们的机会,当然了,这些她没有必要对老板娘透露,所以道了谢便和汤力一起离开了。

“说的这么正义凛然的,当时鲍明轩带着那两个孩子过来落脚的时候,她怎么不多盘问盘问呢。”离开了小旅馆之后,贺宁忍不住有那么一点腹诽。

汤力笑了笑:“她那个旅店的生意也不太好,估计还是利益第一吧。”

虽然知道了他们有去往附近的一个烤肉店,但是到底能不能有收获谁也不敢说,那种饭店,又是小有名气的那一类,每天都是顾客盈门,店里面的人能不能记得都还是一回事,更不要说顾客吃完了饭之后去哪里这种事情了,但是有一点希望就不能放弃,贺宁和汤力还是赶了过去,趁着还没有到用餐高峰时段,向店里面的老板和服务员询问起了鲍明轩和与他一起的那一对男女。

还别说,这么一问,烤肉店的老板立刻就有话说了。

“我记得这三个人!那天他们吃完饭从我这里走的时候,我正好刚从外面过来,想来店里看看情况怎么样,刚好我就看到那个男的带着那两个小孩儿在门口拦出租车还有那种跑黑车的,一开口就说要往一个农村的地址跑,当时都晚上八九点了,那些司机也不傻,跟他们都不认识,这大晚上的两男一女三个陌生人打车就要奔农村去,回程的时候拉不到人也就罢了,关键是去的时候这一路上净是些黑灯瞎火的乡道,谁知道他们三个是什么人啊,所以张罗了半天也没有人搭理他们,他们就一直问这个问那个的,我在一旁看着吧,就觉得有点担心,再加上平时我也是个好管闲事儿的,那天就没忍住,过去问问怎么个情况,结果那仨人还挺不愿意搭理我的,尤其是那个二十多岁的,看我的眼神都感觉不太对。我是个开门做生意的人,成天跟人打交道,有时候对眼神什么的特别的敏感,我就觉得那个男的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儿,好像有点防着我似的。”

老板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们看我这模样,肥头大耳的,也没说是一脸横肉,我就在旁边看了看他们,那男的干嘛那么防着我啊?我就有点觉得不太对劲儿,因为那可是两个男的和一个小姑娘啊,我就怕他们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太好的鬼主意,我就过去问他们,大晚上的打车去农村那个地方干什么,那个男的瞪了我一眼没搭理我,年纪小那个男的跟我说他们是吃完了饭要回家。这不就是骗鬼呢么!三个人穿的都人模狗样的,一身上下没有一两万也有八九千,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市郊乡那边的群众生活水平都高成这样了呢!我就问那个小姑娘,认不认识他们,这么晚了怎么还跟他们到处跑,结果那个小姑娘冲我翻了个白眼儿,问我管得着吗,得,我是管不着,所以后来我就没管,生死有命,好歹也不用我担着。”

“后来他们走了么?是去他们说的那个地方了么?”贺宁赶忙问。

老板点了点头:“是吧,后来那个二十多岁带头的给加钱了,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有个司机动了心思,答应送他们了,之后的事儿我就不清楚啦。”

贺宁和汤力谢过这位老板,有了他给提供的这个地址,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说是帮助巨大,如果鲍明轩他们是去往别的地方那倒是还不好判断,既然是往一个农村的地址去,那对于警方来说就十分有利了,结合鲍明轩之前的所作所为,一个人再怎么想要打破常规,其实也终究还是会落入自己的套路当中,有了农家乐和那个偏僻的防空洞作为先例,这一次鲍明轩又把人往村子里面带,估计十有八九是看中了那个地方地址偏僻,人口密度比较小的这个特点。

虽然说那种地方确实是有这样的特点,而另外一个问题恐怕鲍明轩没有想到,或者是情急之下忽略掉了,那就是作为一个村子,尤其又是那种以农业种植为主,地处偏僻的村子,外来人口不至于没有,但是也往往不会很多,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有外人来到了村子里做什么或者落脚,村子里很快就会人尽皆知,想要打听出来他们的行踪,反而要比在人口密度比较大的城市里面容易许多。

尽管一天折腾到现在,天色都已经渐渐有些暗了下去,但汤力和贺宁还是决定立刻动身赶过去,如果速度快的话,他们应该可以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赶到村子里,毕竟农村的作息时间大多数还是遵循着早睡早起的传统,如果去的太晚,估计各家各户都落了锁在家里面看电视或者干脆就睡下了,想要找人打听事情就也没有那么方便了,他们还是需要争分夺秒才行。

还好这个时间段出城的路线比较畅通,汤力认路的能力也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两个人真的按照他们的预期那样,天还没有黑下来就赶到了烤肉店老板提到的那个村子,他们赶得时候还不错,在村子里面的一片空地上,一群人好像是刚刚看着一群女人跳完了广场舞准备散了,贺宁和汤力赶到之后,才一下车就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贺宁目标明确的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就很爱说话的中年女人,拉住她跟她打听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人到村子里头来租过房子或者是投奔亲戚之类的,那个女人立刻就来了兴致,停下了原本正打算离开的脚步。

“有啊,那咋没有呢!我们村儿有那么一户啊,可倒霉啦!”她眉飞色舞的说,似乎对邻居的倒霉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的同情心,“他去外地给人家那种拉货的大船干活儿,就为了多赚几个钱养家糊口,但是跑船么,一出去就是一年可能都回不来一次,结果他老婆也对得起他,一天到晚花着他赚的辛苦钱啥事儿也不干,一边还在外头勾搭了一个男的,还跟那个男的私奔了!好家伙,这可是我们村儿里第一份儿私奔的,所以一下子就传开了,全村儿都跟炸锅了一样,那个人就没脸待下去了呗,所以就不回来住了,房子扔给他一个亲戚,让他亲戚帮忙看着,或者要是能租出去就租出去也行,本来我们都觉得这事儿就不可能,在我们农村好赖的谁家还没有几间房啊,用得着租他们家那个破房子!结果还真就有人来租,给租出去了,还是个城里人儿,我们都说啊,这年头你看,就是农村人一个劲儿想往城里跑,城里人削尖了脑袋的往农村来找乐子来,人就是有瘾!”

“租房子的是个什么人,是这个人么?”贺宁实在是没有功夫听她继续东拉西扯,赶忙拿出鲍明轩的照片递过去,“大概是什么时候租下来的呢?”

那个女人看了看照片,点点头:“啊,就是他,没错,我们村儿平时就没有打扮得这么洋气还这么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小伙子!租了多长时间…我想想啊,好像都已经有快两个月了,这小伙子好像也不咋来,平时也没怎么见着过,我估计就我们村儿这破房子,一个月也租不上个五七六百,人家就是租下来留着玩儿的吧,平时也未必真愿意总过来呆着。”

“这个房子在哪儿?能帮我们指一下么?”这村子里面可没有什么房号路牌,汤力在一旁开口向中年女人询问道。

中年女人伸手一指:“就顺那条小道往山上走,绕过去一点在半山腰林子边上就是那家的房子了,离我们这边稍微有点远,我估摸着那小伙子就是看中了清静所以才租下来的!”

中年女人这话倒是不假,推测的还是有点道理的,只不过估计她做梦也想不到,鲍明轩图的这个清静,跟她心目当中以为的清静,还是有着很大距离的。

贺宁和汤力向她道了谢,之后就大步流星的往半山腰那边赶了过去,两个人都觉得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拍。

如果他们估计的没错,那对年轻的小情侣十有八九会在这里,至于是死是活,谁也预料不到。

贺宁在心里面默默的祈祷,希望他们这一次能够成功的救人,而不是面对着又一个陈列着尸体的案发现场。

第六十章 囚禁

这套房子的位置果然比村里其他居民的住处都要更显得偏僻一些,院子前头的山坡下面有几户紧挨在一起的人家,这个小院子就那么自己孤零零的戳在那里,周围就只有一片小树林,在这里看山坡下面的视野还是非常不错的,有没有人上来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山坡下面的人如果向上仰望却只能看到这户人家的院墙,院墙里面的一切都被一堵并不算很高的暗红色砖墙给遮挡住了。

汤力和贺宁在院子外面隔着大铁门,从门缝往里面看了看,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外头的光线越来越黑,屋子里面仍旧是黑灯瞎火,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汤力和贺宁商量了一下,汤力先给局里面打了一通电话,向杨成做了一下汇报,毕竟现在这里一副没有人在的空房子模样,他们就算有所怀疑,也不能什么手续都没有就那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否则就是程序不合法,回头真的让鲍明轩落了网,移交检察院起诉上了法庭的时候,万一被对方律师抓住了这个把柄,那就会给后续的事情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汤力请杨成紧急处理相关的手续和文书,他和贺宁守在外面等着,一来看看屋子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动静,二来也可以顺便看看能不能等到鲍明轩从外面主动送上门来。

杨成在电话里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下来,让汤力等着他的消息,之后汤力和贺宁就先退到了一旁的小树林边上,借着夜色的掩护,安安静静的等在那里。

小院子这边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一直到杨成打电话过来告诉汤力那边已经处理好了,都没有任何人进出过,贺宁和汤力唯一的收获就是身上面被叮出来了好几个奇痒无比的蚊子包。

既然已经办妥了所有需要的手续,汤力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与贺宁来到小院边上,汤力站在距离院墙几米开外的地方几步助跑,身手灵活的攀上了墙头,利索的翻墙进去,又绕到大门口来,从里面将门打开,让贺宁进院,两个人开始检查起这个小院里面的情况来。

这个小院子里面一共是三间房,一间在院子的正对面,是用来住人的,还有两间一左一右在院子两侧,挨着两边的院墙,看样子应该是仓库之类的用途,院子里面铺着水泥地砖,地砖都还比较完好,破损的很少,应该是新铺了没有特别久,只是地砖的缝隙里面都长出了草芽,乍看起来似乎有些荒凉萧条。

汤力走到主屋门口,侧耳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他凑近了看了看门上的锁,发现们并没有被锁上,轻轻一拉就开了,他抬手向贺宁示意了一下,让她在院子里面等着,自己进去屋里检查一下,贺宁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一间仓库,两个人分头行动,一个到主屋里面去检查,一个到仓房,仓房比较小,贺宁把两间仓房也都检查了一遍,里面除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东倒西歪的堆了不少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异常,贺宁还仔细的抽着鼻子闻了闻,可以确定并没有闻到任何的异味,就只有空气当中有些潮湿的灰尘气息而已。

等她从小仓库里面出来,汤力也从主屋里面出来了,汤力对贺宁摇摇头,贺宁也对他摇了摇头,两个人站在院子当中,有些发愁了。

“屋子里面井然有序,没有任何凌乱的痕迹,也不像是有人在这里住过的样子。”汤力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们能够查到的线索就到这里为止了,这里如果没有收获,接下来要去哪里找人,我也有点没有注意了。屋子里面到处都是灰尘,没有打扫过的痕迹,所以可以基本上排除杀人现场的可能性。”

贺宁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示意了一下,又在一次折返回左手边的那间小仓库,利用手电的光线仔仔细细的查看起来,然后又到右手边的那间去看了一下,最后再次回到左手边的这一间来。

“你刚才说到灰尘,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贺宁对汤力说,“你看这两间仓库,刚才的那一间里面都是一些细灰,而且东西堆放的也比较杂乱无章,这边就不一样了,地面上有好多的土灰,而且东西摆放的比较整齐。方才那个大姐跟咱们说了,这家的房主在外面跑船,常年不在家,老婆跟别人私奔了。能跟人私奔就肯定不会是一天两天的感情,一个已经有了外心,想要跟人私奔,不想好好继续在家过日子的人,又会有多少心思用在归置家里面这些杂物上头呢?”

“嗯,你说的对,这间仓库看起来的确没有那边的看起来更自然…”汤力话说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顺便还冲着贺宁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两个人都一声不响的安静下来,这一静下来,他们忽然听到从什么地方有隐隐的声音传出来,沙沙的响,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摩擦着地面。

贺宁看了看汤力,汤力皱着眉头,竖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脚步很轻的缓慢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寻找声音的来源,很快他就有了发现,示意贺宁过去用手电帮自己照着,然后弯腰开始挪动墙角处的一堆杂物,贺宁也过去帮忙,两个人挪开了那一堆杂物之后,发现在那下面有一扇活板门,贺宁眼睛一亮,情绪有些振奋起来,汤力把活板门打开之后,下面依旧黑洞洞的,还有一股子难闻的霉味儿,不过那沙沙的声响听起来就更加清晰了,很显然这下面是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在的,汤力让贺宁守在上面,自己下去,这毕竟是一个地窖,两个人冒冒失失的都下去很显然是冒险的,他们对下面的情形不了解,对地面上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也吃不准,所以留一个人守在这里是比较明智的一种处理办法。

汤力拿着手电小心翼翼的顺着地窖口处的梯子爬了下去,贺宁提心吊胆的站在地道口守着,手里攥着自己的手机,打算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就第一时间呼叫增援。下面地窖也不知道有多大,汤力下去之后,最初贺宁还能看到隐隐的手电光在晃动,可是没过多久就没有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地窖里面忽然传来了汤力的呼叫:“贺宁,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是有什么情况么?”贺宁的心脏差一点因为这句话而漏跳一拍。

“不是我,是发现了一个人,情况比较紧急,需要尽快就医。”

贺宁闻言,哪还敢多耽搁,赶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和急救中心那边确认过了地址之后,她又返回到地窖口俯下身子问:“里面情况怎么样?”

“没有外伤,感觉应该是脱水的比较厉害,再多我也看不出来了。”汤力在下面对贺宁说,“你可以到外面去等一等救护车,这里不太好找,我暂时不太方便挪动这个人,一个人也不太容易把他从地窖口的梯子弄出去,所以就在下面等着医院的医护人员赶到吧。你放心,这人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男孩儿。”

贺宁虽然有点不太放心,但是眼下的这个情况也不太允许他们有什么更多的选择,于是她便依言到外面去等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山坡下面有了灯光,并且闪烁着救护车特有的那种蓝色顶灯,贺宁便知道是急救中心的人到了,于是她赶忙举起手里面的手机,用亮着的屏幕向山坡下面摆着手,希望能够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力,尽管在电话里她已经很详细的解释过,但还是怕对方找不到。

急救人员赶到后便在贺宁的带领下来到了仓库里,下了地窖,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把地窖里面的人给送了出来,用担架抬着送到山下的救护车里,汤力也跟着一起下来,与贺宁上了车,跟着救护车一起赶回去。

“地窖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另外那个之前跟鲍明轩也呆在一起的女孩子不知道人在哪里,这个男孩儿方才应该是听到了咱们两个说话的声音,所以拼劲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摩擦地面,用声音吸引了咱们的注意力。”在回去的路上,汤力对贺宁说,“刚刚等救护车的时候,我怕他一旦昏过去反而可能会比较麻烦,就一直跟他说话,我问了别的他都没有什么反应,很虚弱,但是问到了那个女孩子的下落,他有一瞬间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但是体力又没办法支撑,我觉得到了医院里面,他应该能帮咱们提供出一些信息来。”

贺宁点点头,虽然说女孩子还没有涨到,但是至少这个男孩子活着被救了出来,这就已经算是成功一半了,比一无所获已经要好上太多太多。

到了医院里头,经过了一番救治,这个被解救出来的男孩子总算各方面的情况都变得平稳下来,虽然看起来他的确是凄惨极了,人看起来非常的枯瘦干瘪,他的嘴巴上面都是干裂的死皮,眼窝凹陷,布满了黑眼圈,手腕处还有被磨掉了屁,看起来血淋淋的,手指甲也有好几片翻了起来,上面结着暗红色的血痂,乍看起来就好像是经历过严厉酷刑似的,好在神志基本上算是清醒的。。

医院对他进行了一番检查和诊断,认定他是被困在地窖里面时间太久,并且一直都没有进食进水,只要恢复正常的营养补给,估计很快就会没事的,顶多也只是手腕脚腕身上的一点皮外伤罢了,都没有什么大碍。

男孩子名叫孔俊雄,是外省人士,今年才刚刚十六周岁,根据从他衣服里面的一张皱皱巴巴的身份证复印件,汤力和贺宁很快就确认了他的身份和具体情况,得知孔俊雄是因为在学校里面早恋,与一个十四周岁的女孩子张琼私下里面偷偷的确立了恋人关系,两个人的事情很快就被学校里面的老师察觉,老师自然就要通知家长,双方家长得知这件事之后,态度和绝大多数得知这件事的中国家长一样,都是感到大为恼火,并且出面干涉,勒令他们两个人从此以后不许再见面,女孩子张琼的父母更是开始托关系找人,打算新的一学年开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女儿个转走,躲得远远的。在被家中父母知道并且表示强烈反对之后,两个加在一起都才刚刚三十岁的小孩子商量过后,一冲动就偷拿了家里的钱,从他们家所在的本地跑了出来,打算通过私奔的方式让双方父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爱是有多么的坚不可摧,多么的无孔不入。

虽然说是联系到了孔俊雄的父母,得知了孔俊雄和张琼的那些事情,但是关于私奔之后的事情,也是他们关注这件事的重点,孔俊雄的父母可就一点都不了解了,他们也不知道市这边发生过的那辆起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所以对于儿子的入院也并没有表现出格外的担心,还在电话里面兴高采烈的感谢着贺宁和汤力帮他们把一直找不到踪迹的儿子给找到了。

“谢谢你们啊!实在是太谢谢了!如果不是今天你们打电话过来,我们到现在可能都还不知道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竟然跑出去了那么远,都跑到你们市去了!我们肯定会尽快赶过去处理的,在那之前还得再麻烦你们几天!”孔俊雄的父亲在电话里面激动的对贺宁说。

挂断电话之后贺宁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事情的真相可能反而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不过等到孔俊雄的父母来到这边,了解到了具体的情况之后,会不会生生的惊出一身汗来。

想要询问孔俊雄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孔俊雄因为之前被人拘禁在了地窖里面,现在虽然身体上的状况稳定了一些,但是情绪确认就十分容易激动,所以医生建议他最近尽量静养,让贺宁和汤力等时机成熟了再过来。

第六十一章 虚名

这种时候,等待无疑是折磨人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贺宁和汤力来说都极其宝贵,但是孔俊雄的身体状况也是摆在那里的,这种时候如果因为心急就冒冒失失的去询问他,如果真的造成了更大的刺激,让他的健康受到影响,很有可能得不偿失,所以贺宁和汤力只能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灼却也无能为力的等待着。

好在孔俊雄的主要问题还是出在身体上,他足足被断水断食了三天左右,还好地窖里面比较阴凉,减少了他身体的水分代谢,所以虽然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却也还撑得住,经过了一番输液和营养剂的补充,他的精神状况也有了明显的好转,在神志彻底恢复了清醒之后,不等医生征求他的意见,他就主动要求要和汤力贺宁见面了,汤力他们也一直守在医院里,生怕耽误了时间,于是便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孔俊雄所在的病房与他见面。

孔俊雄人长得瘦瘦高高,身架并不比寻常的成年人小,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经历的东西还是比较少的,这一次又遇到了这样的磨难,一见到贺宁和汤力登时眼泪就夺眶而出,哭的不能自已,很显然是劫后余生感到了后怕。

汤力和贺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才好,只好任由他哭了一会儿,自己抽抽搭搭的停了下来,然后一脸惊慌的对汤力和贺宁说:“你们救救张琼吧!她被那个大哥带走了!我怕那个大哥会不会把她给卖了或者怎么着,你们救救她啊!”

“你先别着急,冷静一点,把情况和我们说一下,我们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贺宁轻声细语的对他说,希望他不要太激动,这种时候他们需要的是孔俊雄给他们尽量多的提供出来一些有价值的信息,能够帮助他们找到张琼,毕竟从实际情况来看,孔俊雄对于张琼可能被拐走卖掉的担忧都已经太乐观了。

孔俊雄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下他和张琼的事情,大体上和从他父母那里了解到的差不多,他们两个果然是一对小情侣,跟家里头赌气就跑了出来,结果弄丢了身上的钱,正在发愁的时候,遇到了鲍明轩,鲍明轩主动向他们提供帮助,两个人又恰好是走投无路的时候,看鲍明轩打扮得很时髦,穿的用的也都比较高级,甚至还把自己的限量款衣服鞋子给他们穿,于是便放松了警惕,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鲍明轩带着他们吃了一顿好的,然后告诉他们如果住在市里,尤其是旅店之类的地方很容易就会被父母找到,带回家去估计又要被责骂,所以不如到他在农村的亲戚家里先住几天,然后他再想办法找别的地方安顿他们。

孔俊雄和张琼根本没有起什么疑心,高高兴兴的就跟着鲍明轩走了,谁知道吃过了饭,坐车到了位于农村的那个房子的时候,两个人就有点不愿意了,这两个孩子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那一类,根本没有在农村生活过,更何况被带去的那个房子即便是在农村也是比较不像样的那种,他们去到那里之后张琼就闹着要走,孔俊雄也不情愿留下来,鲍明轩口头上答应了要帮他们安顿,让张琼在房间里面等一等,自己有点事情需要对孔俊雄交代,于是便把孔俊雄带到了那间小仓库,孔俊雄没有提防,进去之后忽然就被鲍明轩抓住身子猛地往墙上撞了一下。

被这么猛烈的一撞,孔俊雄就有些被撞懵了,他有那么短时间的恍惚,等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鲍明轩捆住了手脚,连拖带拽的弄到了地窖里头,捆了个结结实实,又用破布塞了他的嘴巴,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孔俊雄拼尽全力的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呜咽声,死命的挣扎,都无济于事,他甚至隐约听到了鲍明轩带走张琼的声音,张琼也似乎听到了他发出的声音,还问鲍明轩是不是有什么动静,鲍明轩说是亲戚家的狗被所在仓库里面,张琼怕狗,便急匆匆的跟着鲍明轩走了,之后鲍明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孔俊雄被一个人丢在地窖里面。

最初孔俊雄还想通过挣扎和喊叫来吸引注意力,后来发现根本没有用,地窖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他根本分辨不出来白昼和黑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越来越打不起精神来,嗓子眼儿里火辣辣的疼,神志也不太清醒,一直到被汤力和贺宁从地窖当中救出来,送去了医院。

除了这些亲身经历之外,孔俊雄对其他情况自然也是一无所知,他被丢在地窖当中,根本不可能知道鲍明轩把张琼带去了哪里,既然这样,贺宁和汤力就没有更多的占用他的时间,让他好好休养,寻找张琼的事情他们自然会去处理。

“这两个人也真是…好端端的学人家私奔,这下子代价可就大了!”离开了病房之后,贺宁和汤力一起离开医院,下楼的时候,贺宁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咱们是不是还回那个村子?那里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当天晚上鲍明轩想要带他们过去,拦出租车都得加很多钱才有人肯送他们去,把孔俊雄留下之后,我猜鲍明轩也没有办法把张琼带到更远的地方去,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车子送他们,而且孔俊雄被他丢在那个地窖里头,短距离的转移,或许还可以用一些理由搪塞一下张琼,如果直接坐车去很远的另外一个地方,张琼也会起疑心的,到时候在车上发生挣扎反抗之类的举动,那他可就都暴露了,这太冒险了,不太现实,我觉得应该还是在那里步行就能到达的地方,可能还在村里或者邻村之类的地方。”

“我想到的都被你给说出来了,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汤力对贺宁笑了笑,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希望咱们能够来得及…”

“是啊,你说为什么鲍明轩要把他们两个人分开处理?还把孔俊雄一个人扔在地窖里好几天都不闻不问,是想要放任他自生自灭么?”贺宁问。

“不好说,我个人来讲,更倾向于鲍明轩是自顾不暇了,”汤力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最初决定把两个人分开处理,可能是觉得两个人放在一起变数太大,不好控制,至于为什么好几天都没有理会过被丢在地窖里的孔俊雄,可能是他需要安排的事情很多,一方面张琼应该会是他下一个‘作品’,另一方面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连自己的工作室都给遣散了,我觉得遣散工作室是他的本意,只不过是顺便用那种方式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让人怀疑他其实是被人给控制了的。毕竟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他应该也不敢再长期留在本地了。”

“所以他有可能是做了两手准备?先打点好自己的退路,然后条件允许就把两个人都给按照原本的套路处理掉,条件不允许的话就拿张琼做文章,放任孔俊雄自生自灭?”贺宁脸色有些难看,“这人还真的是够没人性的!”

两个人说是回去那个发现了孔俊雄的村子,实际上在那之前还是回了一趟局里,进展到了这一步,反而需要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不能再有什么差错,他们找到杨成汇报了一下孔俊雄提供出来的情况以及他们的分析结论,杨成也对他们的观点表示赞同,当即决定排除一队人过去,地毯式的搜索,无论如何要把张琼给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召集其他人把事情交代下去之后,所有人便根据各自被分配到的任务迅速出发,前往指定地点开始了仔细的排查,贺宁和汤力也不例外,两个人带着自己的那一组同事在指定区域内先找了当地居民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这附近并没有什么防空洞、山洞之类的地方,倒是有一间已经倒闭许久的小罐头厂,早年的时候有人在他们村子的山上承包了一片果树林,顺带着在山脚下开了那么一个小型的罐头加工厂,但是后来随着物流越来越发达,外地产品大量涌入,这种质量和价格都不怎么占优势的本地小作坊就做不下去了,山上的果树林已经被别人重新承包了去做别的用途,那个小罐头厂就荒废了,因为在山脚下,所以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愿意过去,最多的就是一些野猫野狗喜欢把那里作为据点。

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众人立刻朝那个废弃的罐头厂赶了过去,他们在距离罐头厂大约还有两三公里的地方看到了路边的空地上停了一辆小轿车,上面还贴着某租车公司的贴纸,他们便连忙留了人守着这辆车,其他人提高警惕开始小心翼翼的朝罐头厂方向靠近,尽量不制造出什么响动来,以免打草惊蛇。

众人在汤力的指挥下,从不同的角度靠近那个废弃罐头厂,有守在周围的,也有绕到后面去看看有没有后门的,汤力和贺宁打从前方直奔正门,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里面乱哄哄的有很多狗的叫声,其中还夹杂了努力压抑着的惊恐的低吟,这很显然是来自于人的。

贺宁和汤力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并且张琼应该还活着。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狗叫呢?之前村民的确有提到过这里平时没有什么人,但是有流浪猫狗聚集,可是通常情况下,流浪猫狗可能会伤人,但是这么群起而攻之应该并不常见,更何况里面的声音确实很杂乱,但是并不是那种鸡飞狗跳的声响,听起来不像是有人在被一群流浪猫狗围攻正试图冲出重围的样子。

因为是一间废弃已久的罐头厂的老厂房,木头板钉成的大门早就已经布满了松脱之后的缝隙,汤力示意了贺宁一下,让她不要动,自己小心翼翼的凑近了,顺着门板上面的缝隙往里面看了看,这一看不禁大惊失色,给身后远处的同事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抬起腿来用力一踢,面前陈旧的老门板应声而碎,贺宁赶忙感到跟前配合他,两个人都已经亮出了配枪,严阵以待,尽管如此,贺宁因为方才在后面并没有直接看到里面的情况,这是第一次注意到,一下子也被吓了一大跳。

那废弃的小厂房里面早就没有什么机器设备了,空空荡荡的,当中有一根柱子,柱子上面绑着一个人,已经血肉模糊的看不出来本来面目了,在那个人的身下有一大群大大小小毛色各异的狗,应该都是附近的流浪狗,目测怎么也有十只八只了,库房里面有一股子浓重的狗味儿,估计这些狗原本就长期聚居在这里。

那些狗原本都围着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啃咬着,忽然之间大门被踢开了,声响也惊动了它们,这些狗似乎有些害怕忽然被人闯进来,于是便四散逃窜起来,从厂房各处的孔洞缝隙钻了出去,跑得不见踪影,只留下空荡荡的厂房,中间柱子上绑着的人,还有一旁身穿黄色重型防化服的人。

汤力举着枪,对着那个站在柱子旁边的防化服神秘人,贺宁也是一样,不同于汤力注视着防化服神秘人,贺宁多看了柱子上绑着那个人几眼,她发现那个人身上不着寸缕,身材比较瘦,因为已经血肉模糊,身上还有一些东西糊在上头,所以看不清楚性别特征,但是头发长长的,应该是个女孩子,在那个被绑住的女孩子对面不远处,一个三脚架支着一部小型摄像机,正对着那个人拍摄呢。

防化服神秘人很显然没有预料到汤力他们会突然之间破门,也吓得愣在了原地,不过他愣神就只有一瞬间,回过神来之后忽然动作异常迅速的朝被绑在柱子上的人扑了过去,手里面攥着一把又长又尖的刀。

“鲍明轩!放下你手中的刀,站在原地不要动!”汤力高声喝道。

防化服神秘人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很显然是对汤力叫出来的名字有反应,不过他的停顿仍旧只有那么一瞬间,手中的刀子挥了起来,飞快的朝绑在柱子上的那个人身上刺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砰的一声枪响,防化服神秘人黄色的防化服在手臂处忽然多了一个红点,随后鲜血便从洞眼当中流了出来,防化服神秘人吃痛,手中的刀掉了之后却又迅速弯腰去捡,仍旧朝柱子上绑着的人扑了过去,方才已经开了一枪的汤力只好又开一枪,这一次正中防化服神秘人的胸口,他向后仰面倒在地上,汤力和贺宁迅速的冲了进去,他们身后做好了准备的其他人也一并冲进去,原本他们都以为可以周旋着控制局面,寻找机会悄悄进去将防化服神秘人制服,然后解救被绑在柱子上的那个人质,只是没有想到这防化服神秘人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之后,会铤而走险的一再想要杀死那个被绑起来的人。

贺宁和几个人冲到柱子旁,从上面小心翼翼的把被帮助的人解开救下来,是一名女性从身量来看,极有可能就是张琼,那个女孩儿已经昏过去了,身上面竟然一层一层的贴满了烟熏培根,到了跟前才看得清楚,除了血腥味儿之外就是浓重的肉香,而她的腿部倒是真的血肉模糊被啃咬的已经看不出小腿原本的形状了,几个人赶忙对她身上的伤口进行紧急处理,然后准备把她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贺宁处理完了那边,又转回到另一边,防化服神秘人的头套已经被摘了下来,护目镜也摘掉了,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就是鲍明轩。

重型防化服非常的闷热,鲍明轩一头一脸都是大汗,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中了两枪之后也是会感到格外疼痛的。他的身体在微微的抽搐着,脸色惨白,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汤力问他。

鲍明轩虚弱的笑了笑:“想做点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呗。”

“那些人和你无冤无仇…”

“所以他们才更容易信我,而且…又是老头儿,又是年轻姑娘,又是私奔出来的小屁孩儿,这些人互相一点交集都没有,这样一来他们一点共同点都找不到,才能显得死者的类型不设限制,才能显得变态。”

“你做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有什么意义?被人记住你是个大魔头,这很光荣?”贺宁又气又恼的在一旁问。

鲍明轩咬着牙,一脸痛苦的微微摇了摇头:“不光荣,但是至少被人记住,什么时候说起来都会知道这么个人和这么件事。我原本倒是通过自己的个人魅力和个人能力,一直当着榜样和楷模,一直都是风云人物,都是别人仰视的对象,结果我就才毕业离开学校那么短的时间,再回去,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了,我创业也不顺利,处处碰壁,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我的人生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亮点了,所以我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异于常人,我也要做一个让人都记得住的角色。”

“就为了一点虚名?你就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

“不奇怪啊…”鲍明轩因为枪伤疼痛,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人一辈子那么拼,为的不就是青史留名,岳飞被人记住了,秦桧也被人记住了,中间那些不好不坏的,有多少人能记得他们?我努力过了,我做不来那个最优秀的人,所以我只能另辟蹊径…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他剧烈的咳了几声,身上有血汩汩的冒了出来:“我被查出来得了甲状腺癌,我不甘心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我想临死也做点让谁都能记得我的事儿。我把李大爷给骗家里,在我租那个房子把他解决了,之后又骗杨晓慧说她如果愿意配合我做一个恶作剧出出名,我就跟她在一起,后来我杀她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她表情多惊讶…咳咳咳…还有这两个傻瓜蛋,没脑子还学人家私奔,不成全了我,也早晚得被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么多?”贺宁觉得他这种问一答十的态度有些奇怪。

鲍明轩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朝她身后的摄像机指了指:“还在录…就算我死了,我也得让你们知道我有多狠毒,这样…你们总能记住我了吧…”

说完,他的头朝一旁歪了过去,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苍白的脸色嘴角还微微翘起,挂着一丝满足而又诡异的笑。

番外一 可怕的人性

鲍明轩没有死,估计他自己以为自己肯定是死定了,但是当天两眼一翻之后,送往医院还是得到了救治,汤力的两枪,一枪打中了他的手臂,另外一枪打中了他的胸口,但是没有击中什么要害,所以除了遭了点罪,倒也不会因为这两处枪伤而丧命,汤力也特别询问过医生,医院方面给鲍明轩做了检查,他的确是有甲状腺癌,并且已经发生了转移,接受治疗也只是暂时的缓解,已经没有办法根治,到底能活多久医生不好给下定论,只说因人而异,或长或短。

另外的那个从现场被营救出来的女子的确就是张琼,她被送往医院之后,医生从她身上清理下来许多培根肉,她的两条腿已经被啃咬的残缺不全,伤口比较深的地方甚至露出了腿骨,医生说即便是治疗和恢复的很好,她的两条腿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原本的样子,并且因为排肠肌受损,以后她行走恐怕都要受影响。

当天收队之后,汤力和贺宁把那部摄像机自然也是一并带了回去的,带回去之后把里面的录像播放了一下,很显然这是还没有来得及被鲍明轩后期处理并且发布到网络上面的原始资料了,在画面当中,贺宁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张琼就那么被捆绑在废弃厂房中间的那根柱子上,人似乎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不知道是不是和孔俊雄一样,被饿了很久了,从背景能看出来,那几只流浪狗原本就是呆在那里的,只不过原本没有靠到近前来,而是在周围远远的转来转去。

鲍明轩从一旁的大背包里面拿出了几包培根肉,这时候那几只狗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鲍明轩时不时的还要驱赶一下比较胆大想要上前面来偷吃的流浪狗,他一边轰赶着狗,一边开始把那些烟熏培根一片一片仔仔细细的贴在张琼的身上腿上,就好像是在加工一座精致的雕塑一样,张琼此时此刻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吓得已经快要掉了魂,用充满了颤抖和绝望的声音开始向鲍明轩讨饶,鲍明轩并不理她,自顾自的忙活着,那些狗估计平时在野外流浪,伙食水平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闻到培根的味道,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鲍明轩后来不得不在贴完了培根之后,一边手拿着棍子驱赶,一边套上自己的那件防化服,因为一只手不那么方便,还得轰赶周围的狗,所以这个过程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等他终于换好了衣服,似乎也有点累了,转过身来对着镜头,他身后的狗已经开始靠近张琼,张琼发出惊恐的呜咽,鲍明轩也不再去动手驱赶,任由那些狗开始围着张琼打转,蠢蠢欲动。

“下面请看精彩的节目动物世界。”他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有点闷闷的,不过少了后期的处理,听起来与他的原本声线就十分相似了。

说完这话之后,他便退到镜头一侧,好让绑在柱子上的张琼能够被彻底的暴露在镜头当中,那几只狗当中比较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小心翼翼的接近张琼,从她的脚上扯下了一块培根肉大口的吞了下去,尝到了甜头,并且发现这回已经没有人会驱赶它们了之后,那几只狗便肆无忌惮的扑了上去,贪婪的啃食着美味的肉食,可是培根就只有薄薄的一层,贴着的就是张琼自己的肉,这些流浪狗在下口的时候哪里会那么小心翼翼,慢条斯理,所以很快张琼就发出了痛苦的呜咽,身子扭动着,但是没有办法挣脱,流浪狗尝到了甜头就愈发凶猛的扑上来,甚至把张琼的反抗当成了掠夺他们食物的动作似的,甚至还有不为吃食,单纯攻击张琼的动作产生,张琼可能也意识到了了自己的挣扎非但起不到帮助作用,甚至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痛苦,便不敢乱动,任由那些狗啃咬着,哭着向鲍明轩讨饶,鲍明轩就仿佛是一尊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张琼很快就因为巨大的惊恐和疼痛,意识变得有些混沌了,她不再继续求饶,嗓子眼儿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这也正是贺宁他们在门外隐约听到的声音。

再之后的部分就是汤力他们冲了进去,控制住了局面的事情了。

这个视频看完之后,原本还觉得气温十分燥热的贺宁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意,就只觉得从脚底下一口气凉到了头发丝,整个人都好像被泡过冰水一样。

“这真是太可怕了!把人活生生的绑在柱子上,还生怕那些狗不来咬她,特意贴了张琼满身的培根熏肉!哪个狗能抵抗得住那种诱惑啊!”贺宁用手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觉得自己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了,“这种折磨都还不如把人一刀捅死爽快一些呢,起码不那么痛苦。鲍明轩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说得了癌症还发生了转移,基本上恢复健康的几率比较渺茫了这件事是挺让人同情的,可是有这种不幸遭遇的人又不止他一个,他为什么要几次三番的对无辜的人下手,去换个什么‘遗臭万年’?这人绝对是个疯子!”

“不管是不是疯子,该交代清楚的事情咱们也还是得问清楚的,法律不可能因为他身患绝症就不处理他。”汤力看完那一段视频之后,内心里的震撼也是很强烈的,只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所以看起来比贺宁淡定一些罢了。

又过了几天,鲍明轩就基本上没有事了,贺宁和汤力对他进行了审讯。

被救回来的鲍明轩显得情绪很低落,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更希望的是那天很痛快的就死在汤力的枪口下面,那样可能更符合一个传奇恶人的形象。

问起他当初的计划和动机,鲍明轩说出来的话并没有什么令人惊讶的,只是听了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我从小到大都比身边的人优秀,亲戚的孩子里面我是最聪明的,我家里的条件也是最好的,读书的时候虽然我的成绩不算是特别的名列前茅,但是我也没有挑灯苦读把自己弄的那么辛苦过,所以还是经常被人称赞,说我头脑聪明,没考到年级前几名完全是因为不肯下功夫,随便下功夫学一学立刻就能上去。上了大学之后就更是了,我方方面面都比其他人优秀,追求我仰慕我的女孩子成群成群的,学校里面上上下下,从老师到学生,不管是同届还是上下界,我鲍明轩的名字也是响当当的校园风云人物,我一直都是非常骄傲的,”鲍明轩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说起话来还有一些有气无力,“但是毕业之后,这些就都没有了!走上社会之后,我过去的风光全都带不出来,我很努力的想要让自己表现的优秀,让别人欣赏我,仰慕我,找回原来的那种风光,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不甘心,我优秀了二十几年,凭什么就普通了?”

“做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贺宁问他。

“不好,就是不好,”鲍明轩回答的十分干脆,“你们不懂那种从高处跌落下来的难过,也不能理解那种经过了百般努力也还是徒劳无功的痛苦!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放弃过努力啊,可是老天爷是怎么对待我的?让我得了这种病,我猜二十七岁!我的大好人生才开始!而且如果我现在正是最风光的时候,我还可以说自己的生命在最辉煌的时候戛然而止,可是我现在在谷底!谷底!我没有别的办法,做好事的努力需要很长时间,我没有时间,只能抄近路。”

他指的抄近路很显然就是自己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并且看他的这个样子,似乎并不畏惧法律的惩罚,哪怕是极刑,所以更不要指望他会有什么悔恨情绪。

“那你对李高发和杨晓慧下手,是因为他们比较容易被你控制?那杀死李高发之后碎尸,把他的内脏放在他自己家的冰箱里,还有伙同杨晓慧一起上演那一出割腿肉煎熟了吃的戏码,你的目的是什么?就单纯为了渲染气氛?”贺宁问。

鲍明轩还真的点了点头:“不这样你们会觉得做这件事的人是变态么?肯定不会,不这样其他那些人听说了之后会震惊,会印象深刻么?肯定不会!不要说什么我的人性多么泯灭,有多少人一边谴责着我,一边对我做的这种事感觉很兴奋,你们想过么?至少新闻记者那边如果不是被你们死死的压住了风声,他们就会很兴奋。李高发这样的老头儿,活着的时候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如果走在街上被车撞死了,也顶多在社会新闻的板块又那么小小的一块豆腐干大小,但是经过我的处理,如果不是你们捣乱的话,李高发可以登上头版头条,可以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你们不觉得我把他的生命价值都给升华了么?”

贺宁有些瞠目结舌,她见过巧言善辩的,见过颠倒黑白的,不过能够像鲍明轩这样把杀人害人硬是说成了帮助人,并且自己还深以为然的,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听了鲍明轩的话之后,略微调整了一下,然后才说:“所以后来,你就又把杨晓慧给‘升华’了一下?”

鲍明轩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说她喜欢我,喜欢到了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那我为什么不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证明给我看?我确实是需要比较容易相信我的人来降低风险,顺便我也想知道,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事实证明她还确实挺爱我的,从头到尾我让怎么样就怎么样,让她躲就躲,让她一旦被人发现了调查就赶紧离开,到约定地点我回去接她,大半夜的她也真就照做了,总算她没有骗我,对我还是有点真情实感的。”

“既然这样你后来还对她下手?”

“那有什么办法,我总需要有作品能拿得出来不是么,一直弄虚作假谁会当真,现在的人可不好糊弄,爱一个人,不就应该成就他最大的梦想么!”鲍明轩回答的理直气壮,“再说,是她爱我,又不我爱她,我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呢?”

贺宁瞠目结舌,觉得眼前坐着的这个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人,有可能就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否则怎么会这么的冷血和狠毒。

“你那天是怎么成功的让张琼不起疑心的就跟着你独自离开,没有询问孔俊雄下落的?”汤力关心的是另外的一件事。

“我跟她说,我打算带她们回市里,去我一个移民到国外的亲戚空着的别墅去住,那样也很隐秘,所以让那个男孩子去找人借车或者雇人开车送我们回去。”鲍明轩扯了扯嘴角,“那个小姑娘也实在是傻的可以,一听说不用住在农村,可以回去市里面住大别墅,眼睛都要冒亮光了,一点没有起疑心的就跟走。我后来想一想,那个被我扔在地窖里自生自灭的小子其实倒也算是个好男孩儿了,要是换成那种特别不是东西的,把她这种傻丫头直接拐走给卖掉了都可能,她保不齐给吃顿好吃的就帮人家数起钱来了,而且我把她带到厂房那边,把她捆上,我告诉她,如果她有什么轻举妄动,我就弄死那个小子,我在那个小子那边留了监控器我是骗她的,如果那小子有什么轻举妄动,我也一样弄死她。你们猜怎么着?这小丫头从头到尾都怕得要命,生怕她那个小男朋友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你们说,这就是伟大的爱情,是吧?在人性的自私面前,爱情算个屁。”

“张琼自己不也没有过什么轻举妄动么?”贺宁说,“她难道就不是为了保护男朋友?”

“要是倒好,她之所以那么老实,是我告诉她,如果她乖乖的,我心情好过后就放她安全离开,如果她乱来,那我就干脆一刀杀了她。她觉得她的生命安全都交到了我的手上,所以对我特别乖顺,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鲍明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贺宁和汤力,笑了笑,“真讽刺,之前是我掌握生杀大权,现在我的命倒是交到了你们的手上了。说到这个,我也有一件事想要求你们。”

“你说。”汤力对他点了点头。

鲍明轩对他们笑了笑:“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所有的审判程度走完之后,对我执行对应的什么刑,所以就死得痛快点这个估计你们也做不到,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我就希望以后你们要是有拿出去做案例什么教学生还是干什么的时候,多提一提我的事儿,凡是我人都死了,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就当是成全我最后的愿望,让我也最后再把名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