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人怎么回复陆宇峰的,我不清楚,反正陆宇峰打完电话,又跟踪一会后,他把车停到路边了,整个人也看似很心累的趴在方向盘上。

我不知道说啥好了,而且刚才这几个事让我接收到太多信息了,一时间消化不了。

我都有种快当机的感觉了,也拒绝思考了,跟陆宇峰一样愣愣发呆。潘子倒是挺无所谓的,他以为我俩都累了,他自己点根烟,坐在后座上无聊的吸起来。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陆宇峰慢慢的坐直身子,叹了一口气说,“我希望这事还有缓,吴昊能悬崖勒马,这样他还有保命的希望。”

潘子咦了一声,当先问,“吴昊咋了?”

我真想抽潘子,心说这缺德兽,要不是有我做他兄弟,减刑做线人后,他早就死了,还是笨死的。

陆宇峰说了句没咋,又把车一掉头,我们奔着吴昊家去了。

这是要跟吴昊谈判的意思,我从自身观点出发,觉得陆宇峰这么做,也对,但也不对。我们跟吴昊是朋友,是该说点啥劝劝,但吴昊现在有罪了,我们跟他过度接触,会惹到麻烦的。

我带着这种纠结心理,坐车进了村。这不到一天时间,我们竟先后两次来到吴昊家。

现在都半夜了,村里除了吴昊家露出一丝微弱的灯光,一片漆黑。

我们把车停到吴昊家门口,先后下车,陆宇峰又带头敲门。

可没人应我们,陆宇峰被逼的没招,翻身跳进去,把大门打开了。

进了院子一看,吴昊正坐在客厅的饭桌上,他背对着我们,还趴着。旁边摆了一瓶喝完的白酒。

我估计吴昊此时也很难受,索性来个大醉一场吧。

我们也不用敲门了,直接推门而进,一同凑到吴昊旁边。陆宇峰的状态不怎么好,他叹了口气,推了吴昊一把说,“如果没睡的话,咱们一起喝酒聊聊天吧。”

吴昊没反应。陆宇峰歪着脑袋看着吴昊,脸色有点变了,拿出一副疑惑的架势。

潘子这时忍不住,上去拽吴昊,想把他拉起来。

我也配合潘子,一起帮忙,但我俩拽起来得哪是什么吴昊啊,或者说这压根就是个一个很逼真的假人。

陆宇峰喊了句不好,但一切都晚了,突然间,我们脚下的地面裂了。

以饭桌为中心,有个半径两米的原型区域,竖着出现一个大缝,就跟门一样被打开了。

我们仨惨叫着全落了下去。

我还使劲挣扎呢,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如果这底下铺的全是大型锯齿,我们几个保准被戳成个漏壶。

但也就下落三米吧,我们啪啪啪的全落在一堆沙子上。

这沙子很怪,里面湿乎乎的,我们脚一碰上就全迅速往下陷。我本来心里一乐,以为我们命保住了呢。

我想再一抽脚,把自己从沙子里拔出来就得了。但没想到我陷进去的腿跟被无形的手死死拽住一样,怎么拔也拔不动。

这把我急得,又紧忙扭身子,试图借力,。

可这一切都是白费,我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陷到腰间。

陆宇峰自打陷进去后就一直没挣扎,也不是说他淡定啥的,他是明白这里面的猫腻。

等陷到底了,他呵呵笑了,跟我俩说,“知道吴昊的代号是啥么?”

我和潘子都摇头,潘子还一边摇头一边继续挣扎呢,他使劲拔着腿,用力之下,脸都通红了。

陆宇峰摆摆手,那意思潘子别费力,又说,“吴昊以前是沙漠侦察兵,专门负责一些反恐任务,他的代号叫沙漠之鼠。最擅长用的武器是炸弹,而最擅长做的陷阱就是流沙。”

我一听流沙脑袋嗡了一下,虽然我今天头次见到流沙,却早对它的恐怖有所耳闻。

流沙堪比沼泽,在它魔鬼般的吸力面前,人类的反抗是很渺小的。我也明白了,为啥晚间在吴昊家吃饭时,我觉得脚下这么潮,原来这底下有这么个猫腻。(流沙由细沙、粘土以及咸水组成)

另外听陆宇峰这番话时,我还把注意力放在四周,大体看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半径两米的圆形陷阱中,除了我们仨和落下的桌子与假人外,还有四个早到的客人。

看这四个客人的样子,我被深深吓住了。

延北老九说:

前一阵去市里逛街,发现现在的商家好牛哎。

有个店面挂个牌,写着:“老板带着小三跑了,老板娘吐血大甩卖,凑路费,追老板!”

我笑了,再看旁边一店铺,写着“路见不平,甩货支持隔壁”。

彻底雷住了……

第十二章 逃脱

这四个客人中,有三个我不认识,还有一个就是我们一直想找的曹洋。

我猜另外三人是那两个小工人和销售主管。没想到他们都死在这流沙陷阱之中。

这四人或趴或侧歪着,早没了生命迹象,其中两具尸体,烂的不成样子了,而曹洋是最新死的,还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五官扭曲着,表示他死前有多么痛苦。

我们仨被困在这儿,如果不想办法,下场就跟这四人一样。我当即有了一个招,跟陆宇峰说,“咱们只是陷了下半身,手机应该都没坏,阿峰你给接头人打电话,让他救咱们来吧。”

潘子连连赞同,说这是好办法。

陆宇峰也摸着腰间把手机拿出来了,只是他鼓弄几下,苦笑着摇摇头说,“这陷阱里放着屏蔽器,一点信号都没有。”

我傻眼了,也暗暗佩服吴昊算计的周到。

潘子本来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话说,“没信号就没信号,咱们在这熬上两天,接头人找不到咱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

我觉得潘子这话没毛病,虽说陆宇峰之前跟接头人通话时,没提过吴昊是凶犯,但这事瞒不了太久,尤其昨晚在别墅附近听到的砰砰声,一定是炸弹发出来的,能玩懂这东西的,除了吴昊之外,没几个人。

可陆宇峰把潘子反驳了,说我们剩下来的时间不是两天,而是两小时。

我和潘子对这两小时的概念很不解。陆宇峰又指着身下说,“咱们属于刚陷进去,所以没太大感觉,但流沙一直给咱们身子带来压力,让血液流动缓慢身子停止,这样过两个小时,在缺氧的情况下,肌肉组织就会坏死,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如果真这样,咱们就算被救了,也成了残废。”

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而且往深了说,我们下半身残废后,组织还会用我们么?不得立刻找理由除掉我们?

潘子急得不行了都,他又上来憨劲,使劲拔起自己腿来。

我也有这种冲动,不过理智尚在,我强忍着没动,又看着陆宇峰,问他还有啥办法。

陆宇峰看着那张桌子,就是跟我们一起落下来的饭桌,它倒是只陷进去一半。

陆宇峰说,“吴昊一定料到我们会找他,他做的这个陷阱也只是一个警告,并没真想杀我们,桌子就是证明。”

我不理解这话,心说桌子能代表什么?而且它对我们逃生看似一点帮助都没有嘛。

不过我错了,陆宇峰又叫着我,合力把桌子拽进一些,摸出匕首来,对着桌腿一顿猛砍。

我搞不懂他这么做是什么目的,但为了配合他,我也把甩棍拿了出来,对着另一个桌腿敲敲打打。

潘子想帮忙,他却离我们太远了。

我发现下半身被困,我这一身力气都使不全,等把一个桌腿弄下来后,我累的气喘嘘嘘。

陆宇峰让我坚持,我俩一起把这桌子拆了,只剩一个桌面让它铺在流沙上。

桌面受力面大,没沉下去,陆宇峰说,“这次我俩受苦了,他先挣脱出去,再想办法把我俩拽上来。”

我和潘子都旁观起来。陆宇峰一手一个桌腿,把桌腿竖着沿大腿外侧插到流沙里,然后费力的搅拌。

我看明白了,心说陆宇峰真聪明,桌腿一搅拌,无疑会让空气趁虚而入。

我们之所以为流沙紧紧的吸住,就是因为这种沙泥混合物里面粘稠到没有空气,只要把身子附近的真空状态解除掉,这股吸力就会小很多,我们也能试着拔出腿来。

陆宇峰这么一番搅合,很费时。估计少说一刻钟,他才费力的一点点的爬到桌面上。

陆宇峰很坚强的一个人,冷不丁脱险后,还用手不住的揉着双腿,使劲抖着腿肚子,难受的直哼哼。

接下来他又跟我配合,把我也弄了出来。

我本来一直被流沙压迫着,没啥大感觉,真爬到桌子上后,就觉得下半身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样,也酸疼的厉害。

最后我俩也把潘子救出来。潘子更惨,上来后,整个下半身都没知觉了,我掐他大腿根,他都不喊疼。

我算计时间,潘子总共在流沙里待了一个小时,会不会他的下半身已经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了呢?

陆宇峰给我吃个定心丸,说潘子缓一缓,再调养一阵,无大碍的。

我们三个坐在桌面上,也赶上运气好了,桌面只是微微陷到流沙里,要是再多一个人的话,我估计我们就得抓阄决定,谁定期去流沙里站着了。

我们又把注意力放在逃生上,这圆形区域的墙壁很滑,甚至上面都长着一层青苔,我们要徒手爬上去是不可能了。

潘子想个办法,说不行我们大喊吧,只要嗓门够大,就能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

可我回想一下,这个村子里,各家各户之间的距离很大,我们还属于在地下叫嚷,除非练成了狮吼功,不然估计是白费力气了。

陆宇峰一直摆弄着手机,他趁空说,“我记得晚间在吴昊家吃饭时,我看了眼手机,里面是有信号的。

换句话说,咱们的手机只要摆脱这圆形陷阱,就能跟外界联系上。

我暗赞阿峰聪明,潘子傻傻的没想明白,还问手机怎么能离开这里呢。

陆宇峰当场演示,他的手机也特殊,里面有报警装置,只要启动了,手机就会对外发射求救信号,而且也会把我们当前的位置捕捉到,一并发出去。

陆宇峰弄好报警装置,又顺手一撇,让手机飞出去。

接下来我们就干等着了。不过我们也不敢乱动,怕受力不均别让最后一块福地消失喽。

这样过了半个小时,有脚步声传来,接头人带着四个警察赶过来了。

跟我意料的一样,当他们看到这流沙陷阱时,全目瞪口呆。我是待在这里待腻歪了,跟接头人说,让他找绳子把我们赶紧拽上去。

当然了,我们把他叫来的同时,我们是脱困了,却也代表着吴昊暴露了,这四条人命,无疑让他成为警方重点抓捕的对象。

我们仨很累,接头人没让我们参与接下来的现场调查,他让我们先上车坐着,又找人买了面包牛奶。

我们仨这么没啥大胃口,就是觉得浑身难受。不过为了能补充体力,我们都硬着头皮吃的。

等吃完后,接头人也坐到车里来,他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呢。

他很严肃的看着陆宇峰,说据刚收到的消息,吴昊和他女儿买了火车票逃了,目的地是南方的城市。

我知道现在火车票都实名制的,所以查起来能这么快。

而话说回来,吴昊要是去了南方,警方想抓他的难度就大了,毕竟属于跨省抓捕。接头人特意跟我们说这事,一方面是想让我们知道下,另外他也有怪罪我们,尤其怪罪陆宇峰的意思。

很明显我们事先瞒着他找了吴昊,如果先把吴昊是凶犯的事告诉他,吴昊或许就跑不了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仨都不占理,我对这种事的态度是,既然解释不了,那就别解释了。

陆宇峰也只是说了一句晓得了,并没往下接话。

接头人在车里闷头吸了一根烟,又继续说,“这次失踪人口案结束了,剩下的由警方接手就可以了,你们仨为了这个任务,辛苦了!这几天你们来选时间,我找人给你们订票,可以回乌州了。“

他这是要打发我们走了。我是没啥意见,反正当线人的,任务完成后不走干什么?难道还要叫上接头人一起玩几天庆祝一下么?

陆宇峰代表我们,跟接头人客气几句,随后我们仨开着那辆白色轿车离开了。至少在走之前,这个白色轿车还能归我们使用。

我以为我们这次终于要回住所了呢,折腾这么一晚上,也该好好睡一觉了。

可陆宇峰又把白色轿车停到路边了。我发现阿峰今晚跟方向盘死磕上了,之前他抱着方向盘趴了好一会儿,这次他用胳膊拄着方向盘,有节奏的敲着手指,沉思起来。

我真憋不住问他一句,“阿峰啊,有啥事回家想去行不行?至少家里有可乐有沙发的,不比坐在这里琢磨强多了?”

潘子也顺着我的意思瞎掰的劝了一句,“对呀对呀,听说喝可乐琢磨事还有灵感呢。”

陆宇峰没接话,他也挺倔,这么想了有五分钟,才又开口,“你们觉得吴昊能跑路么?”

潘子先乐了,回答阿峰,“吴昊不跑还能干什么?他的把柄被警方彻底捏到了,身上背了四条命,这可是挨枪子的节奏。”

陆宇峰摇摇头,提醒我们一句,“吴昊跟枪狼很像,都是丧妻之人,而且他俩对感情都很在乎。我觉得吴昊就算想逃,也不会走这么匆忙,弃他亡妻于不顾的。”

我一合计,确实是这样,我和潘子刚接触吴昊时,他傍晚还在坟场陪亡妻呢,而刚去吴昊家时,他女儿还在画妈妈的床,吃饭时,还多留一套餐具,这一切都说明,吴昊对亡妻的爱,都上升到一种入魔的地步。

我这下听明白陆宇峰的言外之意了,他还想管吴昊的事不说,还要立刻去趟坟场,看能不能运气好的偶遇吴昊!

第十三章 沙漠之鼠

我和潘子来过一次田津坟场,对路线有印象。这次也不用GPS导航了,光凭我俩指挥,就让白轿车来到坟场底下。

虽然依旧是这个坟场,但今晚风真大,下车后,我被吹得直起鸡皮疙瘩,外加这里本身就阴森森的,这么一结合,让我心里有点不自在。

我们望着坟山,发现真有一个亮点,这一定是吴昊,我们蒙对了。

一想到一会要见吴昊,我心里嘀咕起来,不知道我们仨对他什么态度,到底是敌还是友呢?

潘子直接把甩棍握在手里,他意思很明显了,我们跟吴昊没商量,就是敌对。

陆宇峰对潘子摇摇头,还特意嘱咐,“小兽,咱们还是先礼后兵吧。”

我顺带着也对潘子使个眼色,潘子最后没法子,一脸不乐意的甩棍收了回去。

我们三往山上爬,中途又遇到那个守坟人了。

我知道守坟人脑子不太好使,但没想到他今天更是抽风,竟拿了一把猎枪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还用猎枪指着我们,吆喝一声,“干嘛的?”

猎枪可是管制品,就算他是守坟的,也不该私藏这种武器才对。我们望着猎枪全止步了,潘子想的简单,对守坟人一笑,一边摸兜一边说,“兄弟,我们去找朋友,你通融一下呗,我这儿有包烟,你先拿去抽。”

潘子揣的是中华,就是上次我俩“行贿”曹洋不成,反倒留下的。

可守坟人不吃这套了,脸色一沉,咔一下把猎枪上趟了,吼着说,“我这里没你们认识的朋友,你们到底走不走?”

我心里有点紧张,怕这守坟人傻了吧唧的别走火,尤其他食指都扣在扳机上了。

这可是猎枪,都是散射,一枪下来,我们仨一个也活不成。

潘子不知道说啥好了,手也放在兜里不敢拿出来。陆宇峰倒很冷静,继续解释说,“我们跟吴昊是朋友,我知道他就在山上,兄弟你先别激动,我这就给吴昊打电话,你跟他聊聊核实一下。”

守坟人听完第一反应,抬头往坟山上看了看。他这动作一下把吴昊暴露了。

陆宇峰趁机又拿出手机,啪啪啪播了一个号出去,又把手机举起来,表示自己无恶意,接着他一点点往守坟人身边凑去。

守坟人的智商是真不行,他看着手机还问了,“接通没?拿来我跟昊哥说。”

我们仨是要偷偷找到吴昊,陆宇峰怎么可能给吴昊打电话呢,他播的号码一定是假的。

但陆宇峰假戏真做,把手机真递了过去。就在守坟人伸手要接手机的瞬间,陆宇峰行动了。

他双手齐出,左手食指一下伸到猎枪扳机后,死死卡住扳机,让守坟人没法开枪,右手大拇指伸直,对着守坟人的脖子狠狠戳了一下。

守坟人一下眼一翻,晕了过去。我和潘子急忙凑过去,把守坟人扶躺到地上。

我不知道这傻汉子能晕多久,怕他醒后撒疯,我不客气的把他裤袋抽出来,死死绑住他双手。潘子更狠,直接从守坟人身上撕下几个布条,把他双腿绑住了。

陆宇峰拾起猎枪,想了想,又把猎枪递给我说,“你拿着,咱们继续走。”

我真挺郁闷的,心说为啥每次有枪,他都给我呢。

但都这时候,我没推却,一把将猎枪背在身上。

吴昊很机灵,我们离他挺远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我们。可他没什么反应,依旧跪在坟前默默的看着妻子,直到我们走到他近边儿后,他才一转身,靠着墓碑坐到地上,冷冷看着我们。

陆宇峰先开口说,“鼠哥,跟我们走吧。”

吴昊哼了一声,冷笑着问,“去哪?”

陆宇峰回答,“见囚狐队长,你现在捅的篓子太大了,只有找囚狐队长想办法,才有希望。”

吴昊啧啧几声,拿出一副嘲讽的架势说,“囚狐想保我?陆宇峰,我问你,如果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对囚狐没有丁点用处的话,她还会保我么?”

陆宇峰一时语塞。

吴昊这话说的没毛病,也挺一阵见血的,但较真了看,这也是很普遍很常见的现象,各行各业中,特殊待遇不都往往留给有本事的人么?

吴昊看我们仨都不说话了,他又补充一句,“你们走吧,我已经给自己找好退路了,你们别来烦我就是了。”

陆宇峰听完看了看我。他啥意思我很清楚,凭吴昊现在的态度,软的不行了,我们只能耍强硬手段。

我一把将猎枪拽下来,用它指着吴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