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回事?第一天参加工作么?丁康顺和丁康强这两家人是什么关系,之前有什么样的矛盾,你不清楚么?还是你觉得其他人都想不到有必要向丁康顺了解一下情况?”唐弘业拧着眉,瞪着黄帅,“连个合适的契机都不找,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过去,引起了对方的抵触情绪,不光你们今天吃了苦头,丁康顺家那边也已经被惊动了,如果他们家最终确定和丁正青的死没有关系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有关系,你这不是等于跑去通风报信,让对方及时做好准备嘛!”

杜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虽然说黄帅和尹湄是自己过去的同事,这样被唐弘业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面子上是一定不会好过的,但是她也完全能够理解唐弘业气愤的缘由,这件事的确就如他所说,假如丁康顺一家与丁正青的死没有关系,黄帅和尹湄他们等于平白无故的受了一顿委屈,如果丁康顺一家与丁正青的死的确有关,那这就等同于跑过去打草惊蛇,黄帅和尹湄这一次确实有一些冒失了,尹湄平时也没有什么能让杜鹃印象深刻的工作表现,黄帅却是实打实的可以用工作失误来形容,以杜鹃对他的了解,平时他办案子可并不是这么不过脑子的人。

黄帅被唐弘业这么一说,也脸色微红,眉头皱了起来,不过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一种懊恼的神色:“这事儿怪我了,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太周到,主要是当时我们走访到那附近,沈村长说从那里到丁康顺家步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挺近的,尹湄提出来说要不然过去看看吧,我就不合时宜的发挥了一下绅士风度…”

“工作的时候是让你发挥什么绅士风度的时候?你也不是第一天入行的人,真要是关键时刻,你这么一发挥绅士风度,有可能就把自己甚至同伴的命都搭进去了也有可能,这你不清楚么?”唐弘业对于他们冒冒失失的惊动了丁康顺的事情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尽管黄帅态度放得足够低也还是没能缓和情绪。

黄帅不说话了,站在一旁的尹湄把头使劲的低着,涨红着脸,双手下意识的绞在一起,感觉好像愧疚的快要哭出来了似的,杜鹃在一旁不着痕迹的碰了碰唐弘业的手臂,唐弘业得到了她的暗示,也注意到了尹湄的窘态,于是眉头稍微松了松,胡乱挥了两下手:“算了,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现在还是想一想怎么解决后续的问题吧。照理来说,丁康顺被惊动了,应该留意他和他家里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动向,但是这里的环境又和市里有区别,咱们几个都是面生的外来人,不管谁跑去那边转悠,都会很快就被人发现。”

“这个我倒是能帮上忙,”沈村长在一旁原本也插不上话,这会儿听了唐弘业说的事情,终于有机会开口了,“我老婆有个表妹早年嫁到丁康顺他们村去了,家住的好像离丁康顺家还不远,要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今天我们去的那家离丁康顺家有多近,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让我那个表小姨子帮忙盯着点儿。”

“那就多谢了,”唐弘业一看沈村长在邻村也算是有眼线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说这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主意,却也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了,“也不用特意跑去盯着,既然住得不远,都是邻居,多留意着点就够了。”

“懂,懂,这个我明白,你是怕她在别人家周围转来转去惹人怀疑吧?没事儿,据我所知,她和他们村里的几个女的总搭伙打个小牌,指不定上谁家去玩,丁康顺的老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也在她们那一伙人里头,我回头帮你们问问,放心吧,不会搞砸了的。”沈村长摆手,示意唐弘业不用担心。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就已经不早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因为丁正青就是死在村子里的,所以他们的主要调查范围都会集中在村子这边,如果晚上返回去,第二天又一大早赶过来,在人力物力甚至精力上面都是极大的浪费,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村子里面住下来,这样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免去不必要的疲劳。

关于住宿的问题倒并不算是什么问题,这事儿也算是托了丁康强的福,当初他承包鱼塘,顺便在鱼塘旁边弄了一个民宿,并且还因为这个发了财,于是他家所在的这个村以及周边的好几个村子里面,类似的民宿、农家乐就好像雨后春笋一样的竞相冒头,于是可供外来人住宿的地方便很好解决了,再加上村子里面出了事,警察介入,这在村子里面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唐弘业她们几个可以大大方方的住下来,不用担心被村民发现有外人在这里活动会有什么别的猜测。

对于住处的选择问题,沈村长给他们提供了两个选择,一个是步行距离案发现场最近,沿着案发现场所在的那个位置,顺后头的小路朝半山腰方向一直走,差不多绕半个圈就到了,不过从这个地方是看不到案发现场的,还有另外一处,在另一个半山坡上,想要过来案发现场附近需要绕很多路走很远,不过却能够远远的把案发现场附近尽收眼底,除了这两个地方外,其他的就都更远更不方便了。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住在那个步行就能到达的农家乐,虽然另外一处可以清楚的看到案发现场,可是那又能如何呢?案发现场毕竟不是什么景点,光是能看见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于是在沈村长的带领下,四个人入住了距离案发现场比较近的农家乐,开了两个房间,杜鹃和尹湄一间,唐弘业和黄帅一间,这个农家乐的老板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丁正青出的事情,对于唐弘业他们几个人的入住他还挺开心的,表示村子里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本身就人心惶惶的,自己的农家乐最近也没有什么生意,这个时候家里头住进来几个警察,对于他和他的家人来说倒是挺安心的事情。

“你们怎么想着在这儿开了一个农家乐呢?”杜鹃和这位看起来还挺健谈的店主攀谈起来,她方才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农家乐所在的位置其实并不是特别适合做这样的经营,到了这里发现果然是很萧条的。

老板抹了一把脸,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别提了,当时脑子一热,发昏了呗!当年看丁康强开农家乐发财了,看其他跟着他开农家乐的没发大财也发小财了,所以就心痒痒,坐不住,捉摸着我这离着丁康强那么近,这不也算是能够沾点光么!所以急急忙忙的就也跟风开起来了,开起来之后生意不好,我也回过味儿来了,人家想要沾光,那也得是离丁康强的农家乐近才算啊,离他家近有什么用!结果等我想明白了也晚了,钱都投进去了,你说没生意吧,零零碎碎的也还总有人过来,你说有生意吧,饿不死撑不着,所以我也就干脆这么半死不活的撑着吧,高低也算是个营生。”

、第二十五章 鱼塘

这种开店的原因也真的是让人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这与杜鹃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们便也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去和农家乐的老板攀谈什么,这家农家乐的老板对丁康强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说他发财之前也不是特别难相处的人,后来发了财了也没有到处抖威风,基本上算是比较低调的,后来搬走去了市里也没有大肆宣扬,村子里有一些住的比较远的,都是过了很久之后才听说他们一家人搬走的事情,丁正青可能算是家里头唯一的一个高调人士,不过对此,老板也表示理解,按照他的话说,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狂过的时候呢。

到了农家乐安顿好,老板张罗了一桌子饭菜给他们四个人,四个人忙了一天也确实是又累又饿,终于能舒舒服服的坐下来吃一顿饭,也觉得非常满足。吃饱喝足之后,四个人分别回房间去休息,尹湄估计这一天下来又疲惫又受到了驱赶和惊吓,实在是精疲力尽了,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杜鹃也很累,不过她只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就又起身了,看尹湄睡得很沉,就轻手轻脚的溜出门去,穿过院子,就要走出农家乐大门的时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唐弘业也从房门里面走了出来。

唐弘业也看到了杜鹃,他脚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大步流星的来到杜鹃的面前。

“你要干什么去?”走到杜鹃身旁,他开口询问道。

“我想去之前让丁康强发了财的那个鱼塘周围看一看。”杜鹃回答,然后又好气的问唐弘业,“天都要黑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还知道天都要黑了?这周围黑灯瞎火的,要出去也不知道叫个同伴,你就一点都不害怕?你怎么跟正常的女孩子就那么两股劲儿呢!”唐弘业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先把杜鹃责备了几句,然后才略带一点不情愿地说,“一起走吧。”

“你原本就是准备去那个鱼塘附近转转看看么?”杜鹃惊讶的问看唐弘业点了头,便无声的笑了,虽然说两个人从小到大已经认识了许多年,但是从上了大学以后,就没有太多一起打交道,共同处理什么事情的机会了,毕了业走上工作岗位之后就更是如此,现在两个人这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去丁康强过去承包的鱼塘周围看一看,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默契了吧。

两个人并肩走出农家乐的大门,这个时间换成其他人家,估计早就给大门落了锁,好在他们是在一家农家乐,虽说生意不怎么兴隆,却也改变不了其根本的属性,所以老板一般都会很晚很晚才锁大门,之前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

白天杜鹃他们向小沈了解过丁康强当初承包的那个鱼塘所在的方向和路线,那里距离农家乐不算远也不算近,就是路线比较绕,天黑了也没有什么小路近路可以走,所以会比白天更远一点,并且中途还会路过丁康强家的老房子。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安安静静的走路,村子里的小路本身就有点坑洼不平,到了晚上一片漆黑,走起路来也有点深一脚浅一脚,太阳彻底落山了之后,乡里没有那么多的汽车尾气污染,温度也比市里面要凉爽不少,甚至夜风当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寒意,杜鹃觉得有一点点冷,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只可惜身上的t恤根本没有领子,所以那个动作也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她又用手悄悄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试图驱散皮肤表面的凉意。

“你要是冷,趁着还没走多远赶紧回去加衣服。”唐弘业看也不看她的开口说,很显然方才杜鹃的小动作他是看到了的,“抓紧时间。”

“我不冷,走吧。”杜鹃觉得走快一点就能够暖起来,不愿意再折返回去,当然,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如果自己折返回去添衣服,唐弘业肯定会觉得自己很麻烦,虽然说这样有点小逞强,但是作为一个姑娘家,谁会喜欢在自己有好感的异性眼中看到那种不耐烦的眼光呢。

唐弘业听她这么说,脚步也加快起来,便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加速跟了上去,两个人继续朝前走,没过一会儿就经过了丁康强家的老房子,也就是丁正青遇害的案发现场,这里的警戒线还没有没拿掉,房子大门上面贴着封条,院子里面黑洞洞的,院子深处的老房子也在黑夜的阴影下仿佛快要消失了一样。

“你是不是也觉得丁正青的遇害,有可能并不是针对丁正青本人,而是为了报复丁康强才故意对他的独生子下手的?”看到丁康强的老房子,杜鹃开口问唐弘业,她说出来的自然是她自己的看法,就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怀疑,她才想要去当初的那个鱼塘周围看看那里的环境,唐弘业也是主动跑出来想要去鱼塘周围看一看,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恰好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性罢了,要么尽快确定,要么尽快排除,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什么都不‘觉得’。”唐弘业瞥了杜鹃一眼,似乎觉得她的说法过于武断,听起来不够严谨客观,“还没定性的事儿,那能把话说得那么死。”

“你说的我明白,我就是觉得咱们两个很熟,所以说话的时候就随意了一点,你要是介意的话,以后我注意。”杜鹃耸了耸肩,对于唐弘业的这种挑剔并不是特别在意,虽然说不能排除唐弘业故意跟自己别扭的可能性,但是归根结底做事严谨一些也并不是什么错事,相反还是应该被提倡的,于是她便很诚恳的表了个态,然后改口问,“所以说你也是有这方面的怀疑,对么?”

杜鹃的反应这么平和,唐弘业也不好意思再不回答她的提问,于是便点了点头,说:“假如是针对丁康强的报复,那最初鱼塘里面的鱼一夜之间都死光了,之后家里面的狗也被人泼了石?酸弄死,对方想要做的可能也不止是把丁康强给吓走,离开村子去别处谋生这么简单,这么做的人并不是单纯嫌丁康强阻碍了自己的生财之道,而是对丁康强怀有某种仇恨情绪,所以用这样的手段就是想要让丁康强受到惊吓,受到打击,这个幕后黑手应该是比较享受丁康强受到惊吓和打击之后的那种反应,或许当初丁康强举家搬走根本就出乎了那个幕后黑手的意料,所以对方的最终目的并没有实现,这一次隔了时间,丁正青回来反而给了那个蛰伏许久的人一个实现当年计划的机会。所以我打算去鱼塘周围看一看,吃饭的时候我问过农家乐的老板了,那个鱼塘在丁康强外兑了之后,主体和周遭都没有明显变化,无非就是旁边的农家乐进行了一点小规模的修缮,我只是想要去看一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

、第二十六章 封条

杜鹃的想法和唐弘业可以说是不谋而合,她从昨天走访过了丁康强之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按照丁正青遇害的方式,死亡结果里面或多或少的也有一些运气不好的成分,犯罪嫌疑人的实际做法并不能百分百确定丁正青的死,所以说从最开始策划这件事的时候,对方到底是想要杀死丁正青,还是单纯的恐吓他折磨他,这还真的不太好说,当然这其中也不能排除犯罪嫌疑人想当然的认为可以用一群大老鼠来杀死丁正青的可能性,毕竟知识水平的不同,思维方式的差异,这都决定了每个人的办事方法会有很大的区别。

丁正青在当年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才十六七岁,还是个高中生,虽然听小沈说起那时候丁正青在学校里面的事情,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挺张扬的人,但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再怎么因为张扬而得罪了人,与人结怨,也很难造成这种沉寂了十年仍旧恨之入骨,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的程度,毕竟学生时代的矛盾产生的可能很容易,化解的也不难,极少有人会以为那个时代的互相看不顺眼,就想方设法,绞尽脑汁的去策划一场十年后的谋杀案。

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虽然说过程必然是痛苦的,但是死去的人,一旦死掉了,就终结了所有的痛苦,死亡的结果对于死者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休止符,所有的感受都会归于虚无,然而对于死者的亲友来说,却恰恰相反,被害人的死亡是他们亲友痛苦的开端,在未来的人生当中,他的至亲都要一直背负着这份痛苦,经受着反反复复的精神折磨,这才是最难熬,最令人感到崩溃的。

也就是说,虽然丁正青也经历了一些苦头,但是实际上因为这件事情而需要长时间承受痛苦折磨的人确实丁康强,毕竟在中国的传统文化当中,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以算得上是最令人感到悲恸的事情之一了。

那么说对方这么对丁正青下手实际上是为了折磨和报复丁康强这样的一种假设,看起来就也多了许多的合理性。

由于村子里面的人口结构比较简单,都是常住村民,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假如真的有外人来,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所以针对丁康强暗中下黑手的这个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同村的村民,或者是比较方便走动的邻村村民,丁康强的老房子他们在案发第一天就有看到过,想要用石?酸泼一只狗并没有太大的难度,但是鱼塘那边还有丁康强的农家乐,想要投【hx】du弄死所有的鱼,操作难度与鱼塘那边的环境有很大关联,难度系数越大,相关熟人作案的几率就越大。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绕到了丁康强过去承包的鱼塘和农家乐跟前,这里在丁康强离开之后的十年多时间里已经换了三任老板,但是经营的始终半死不活,生意并不是很好,杜鹃和唐弘业来到农家乐大门口的时候,面前的这栋二层小楼就只有一个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十有八九是经营者自己看店的住处,其他房间黑洞洞的,不像是有客人留宿的样子。

鱼塘就在农家乐的大门口,周围用一圈铁栅栏圈了起来,有一扇门用铁链和锁头牢牢锁住,栅栏里面鱼塘旁边有一些钓鱼椅和太阳伞之类的东西。

“这个铁栅栏就是丁康强在出事之后装的,原本这里什么都没有,出了事情之后,丁康强以为是竞争对手故意使坏,就装了栅栏,没想到后来又出了后续的问题。”唐弘业一边对杜鹃说,一边朝四周看一看。

丁康强过去经营的这个鱼塘周围很近的距离范围内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人家,只有一条小路从村子里的主路岔过来不过这里的视野还是比较开阔的,视线可及就有不少户村民的房子,那边应该也能很轻松的看清楚这边的情况,再加上原本鱼塘旁边并没有什么栅栏之类的遮挡物,一侧是农家乐,一侧是同村其他村民的房屋,这周围的情况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外来的人想要顺顺利利的动手,还是有一定风险的,这样一来,村子里的人做手脚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并且对方与丁康强家的关系至少也不能太过紧张,否则一旦被人发现在丁康强家的鱼塘附近转悠,转天鱼塘就出了事,那可就等同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当年丁康强也是试图追究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造成了他那么多的经济损失,毕竟在当时他可是一点离开的意愿都没有,也不可能愿意平白无故、不清不楚的就损失那么多的钱,但是他的鱼塘旁边又没有监控,也没有人注意到什么可疑人物,那件事情折腾了一圈到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丁康强认倒霉。

两个人在鱼塘周围转了转,心里面都有着自己对于当年那件事的琢磨,这里一片漆黑,看一看就可以了,不需要逗留太久,于是两个人又往回走,准备回去农家乐那边休息,这边的夜里带着明显的凉意,杜鹃最初走动的时候至少觉得微微的有点凉,在鱼塘旁边停下来站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已经有点冷了。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自然还是原路返回,没用多久就又一次经过了丁康强家的老房子,杜鹃肩并肩的走在唐弘业身旁,从丁康强的老房子门口经过,忽然她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转身又走了回去,同时还拿出手点来,朝丁康强家的大门照了过去,这一照,便让她吃了一惊,不过杜鹃立刻就冷静下来,她把手机上的手电关掉,转身朝不远处站定下来等着自己的唐弘业招了招手。

唐弘业看到杜鹃不做声地冲自己摆手,便也走回去,询问的看着杜鹃的脸。

“你看。”杜鹃轻声对唐弘业说,顺便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那扇门,“这门上头的封条被人给撕破了…”

、第二十七章 车

唐弘业一看,还真是,他们之前经过的时候门上面的封条还贴着好好的,这是两个人的亲眼所见,现在才隔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门上面的封条就已经被人给扯掉了,只有少部分还粘在门上面,其余的方才杜鹃用手电照了一下的时候,依稀看到地上有一些碎片,估计是被人扯下来之后撕碎了扔在了地上。

两个人的面色都凝重下来,杜鹃早已经把手机上的手电功能给关闭了,手机也塞进了口袋里,现在的情景是非常明显的,有人来过了案发现场,撕掉封条绝对不会是为了图好玩,并且从那封条被扔在地上还撕的很碎的状态来看,对方的情绪应该也不是特别平静的,那么这个人跑到案发现场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说是为了闯进去,闯进去又能得到什么呢?毕竟那里他们都已经彻底的进行过搜查,所有丁正青的个人物品都被带了回去,准备等到案件处理完之后再统一返还给丁正青的家属,这个老房子里除了这十来年就一直被扔在这里没人过问的陈旧物件儿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要说是想要过来毁灭什么之前被警方忽略掉的证据线索,也不大现实,毕竟这封条明晃晃的贴在门上,忽然之间就被人撕掉了,就算当天晚上杜鹃和唐弘业没有恰巧经过发现这件事,到了第二天,天亮之后,也早晚会被人发现的,如果真的是想要潜进去毁灭证据,一定会选择更为隐秘不被人发现的方式进入,没道理做这种明晃晃的事情,引火烧身。

那么对方到底什么目的,现在是不是还藏在丁康强的老房子里面,这个谁也说不准,所以杜鹃和唐弘业两个人都不得不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应对有可能会发生的突发情况,甚至是突然袭击。

丁康强家的大门虽然是锁着的,但是两扇门如果使劲儿推的话,中间的缝隙可以让一个身材瘦小的女性轻松通过,身材壮实高大一点的男性挤一挤倒也可以勉强钻进去,杜鹃比唐弘业要娇小纤细一些,所以她几乎没有多做考虑的就自动自发认为应该是她先钻进去看看,如果有需要,唐弘业再进去接应,或者干脆把黄帅和尹湄都叫过来控制局面,这样的安排似乎更合理一些,于是便径直走在前面,侧着身准备从那两扇门中间的缝隙钻过去,就在她刚刚做出钻的动作,还没有来得及钻过去,人就被唐弘业从后面一把拉了回来,杜鹃错愕的回头,看到唐弘业瞪了她一眼,脸色不大高兴的撂下一句话,让她在外面等着看情况,然后便有点吃力的钻了进去。

虽说唐弘业在刑警队里面并不算是那种五大三粗的肌肉男,身材结实匀称,但是因为身高摆在那里,男人的骨骼也难免要粗大一些,所以钻那两扇门中间的缝隙对他来说还真的是有点勉强。杜鹃在一旁看着他一点一点钻进去,心里面有些无奈,假如换成自己进去,恐怕就要容易很多了,但是唐弘业方才阻拦的那么坚决,这种情形下,两个人都需要尽量保持安静,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绷紧了神经等在那里,随时准备根据唐弘业那边的情况做出反应。

丁康强老家所在的这个村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景象,没有什么路灯之类的公共设施,到了夜里便是一片漆黑,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有些过了,但也只是借着月光能够看到朦朦胧胧的影子罢了。杜鹃聚精会神的盯着院子里,试图让自己的视线始终聚焦在唐弘业那个逐渐快要融入夜色当中去的身影上头,随时准备着有什么情况发生便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结果院子里面的黑暗当中就始终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了一会儿,唐弘业从里面走了出来,对杜鹃摇摇头,说:“里面没有人。”

他是用正常音量对杜鹃说的话,杜鹃明白这是里面的确没有任何异常情况,这才把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看着唐弘业费力的从门缝里面挤出来。

“刚才你让我进去就好了,不会这么费劲儿。”她伸手去拉唐弘业,想让他出来的轻松一点。

唐弘业并没有回应杜鹃伸过来的手,还是靠自己的努力挤了出来,同时也因为杜鹃的那句话而再一次皱起了眉头:“你这个人,总这样有意思么?是,你厉害,你强,你谁说女子不如男!我有否认过么?你需要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抢就什么事都要抢在前头,根本不考虑里面会不会有危险么?假如里面不止一个人呢?你是跑得快还是体力上面有优势?”

唐弘业的话说了一半,杜鹃没有打断他,他自己倒是一脸懊恼的停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跑得快不快这个另说,单纯从体力上来讲,杜鹃和他比起来也并不完全是处于劣势,这姑娘天生怪力这件事别人刚认识她没多久的,或许不知道,搞不好还会被她的外貌迷惑,以为她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就好像若干年前那个傻乎乎的自己一样,但是现在唐弘业可是比谁都清楚,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女孩儿,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力士,方才自己的指责也不是那么能站住脚的。

这么一想,唐弘业不仅感到更加懊恼了,他胡乱摆摆手,说了一半的话也撂在那里没打算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朝他们留宿的那个农家乐方向走去。

杜鹃被唐弘业这么说了一顿,也有点觉得委屈,不过转念想一想,他的语气和态度确实是不大让人喜欢的,但是仔细想一想说的那些话,归根结底也是怕自己先进去,里面万一有什么情况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

这么一想,杜鹃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点,不觉得那么沮丧了。

不过平复了一点不代表杜鹃一点都不介意唐弘业方才的态度,所以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免得越说越不投机,非但不能有效沟通,反而还会引发更大的争吵和矛盾,索性就不开口了,默默走路,唐弘业也是一样,两个人回到农家乐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各自回了房间去。

杜鹃回到自己那个房间的时候,尹湄还在睡着,看起来似乎睡得不是特别安稳,所以杜鹃便蹑手蹑脚的赶紧躺下,她自己也确实很累了,所以衣服都没有换就一下子睡了过去,感觉好像才刚刚睡着,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杜鹃坐起身来,差不多过了两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她扭头看了看旁边另外一张床上的尹湄,尹湄也被惊醒了,正惊魂未定的看着屋门。

“谁啊?”杜鹃知道指望尹湄开口是不现实的,便主动开口询问。

“杜鹃,是我,黄帅。”门外传来了黄帅的声音,“唐弘业让我过来叫你们一声,刚才小沈过来通知我们,说丁康强家的老房子那里来了一辆车,好像是来找人的,唐弘业已经先过去了,我也这就过去,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也过去看看吧。”

、第二十八章 前女友

杜鹃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点朦胧的睡意,在听完了黄帅隔着门板说的这一番话之后也顿时就睡意全消,她赶忙起身换衣服,好在这个季节的衣服都是短打扮,穿起来也比较简单,三下五除二就已经收拾妥当,那边尹湄也没有比自己慢多少,两个人随便拢了拢头发就开门走了出去,黄帅已经先走一步,没有等她们,毕竟唐弘业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太明朗,需要人手。

杜鹃虽然没有唐弘业那样“飞毛腿”的本事,但是平日里行动起来也是非常的讲究效率,她大步流星的从农家乐出来直奔丁康强家的老房子,期间还不忘提醒一下身后的尹湄跟上自己,尹湄的脚力照比杜鹃明显要差一大截儿,很努力的紧跟着她的脚步,却已经有些喘起了粗气来,如果换成是平日里没什么事情的情况下,杜鹃明知道尹湄比较弱,断然不会故意走的这么快,但是眼下她心里面惦记着赶快弄清楚那边的情况,所以自然是没有心思去特意照顾谁。

这一大早上开车直奔案发现场的人,不管对于丁正青的死是否已经知情,至少也是一个和丁正青关系不一般的角色,所以这个人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说不定有一些很重要的帮助意义。

快要走到丁康强老房子门口的时候,老远杜鹃就看到那门口的路边上停着一辆亮橙色的suv,那车子又高又大,加上颜色又特别的亮眼,老远就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再走近一些便能看到那车头上代表着“不便宜”三个字的车标,看起来这来人的经济实力还是很强的,这车子恐怕比丁正青名下的那台车贵多了。

走到车子跟前,杜鹃看到在车后面站着唐弘业和黄帅,在他们两个人的对面是一个短头发的姑娘,身材匀称高挑,方才被那辆suv挡住了才没被看到。

杜鹃悄悄的端详了一下这个姑娘,对方看起来二十多岁,和自己应该差不了多少,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裤,脚下是一双休闲鞋,配上那一头短发,给人一种干练的印象,姑娘的相貌只能说是普普通通,并不出众,但是站在那里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家境优渥的人才会有的那种自信。

“你们过来了!还挺快的。”黄帅第一个发现杜鹃和尹湄到了,于是便朝后退开几步,迎了上来,小声和他们打招呼,顺便把已经了解到的情况和她们交代一下,“来的人是姚忆丹,就是丁正青的那个未婚妻…”

“不是未婚妻,”姚忆丹的耳朵机灵得很,居然把黄帅的话也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于是便暂停了和唐弘业之间的对话,扭过脸来对杜鹃和尹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主动对她们说,“是前女友,我已经跟丁正青提过分手了,是他单方面不想分手,所以还在纠缠我,我父母那边因为我怕都到这个程度了,一下子告诉他们我跟丁正青提了分手,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劝和,那还不得烦死我,所以我原本还在想要怎么去跟我父母渗透这件事,结果正好丁正青出事了,我回家之后听我父亲说了之后,就直接跟他们摊牌了一下,他让我找你们说一下这件事,把你们需要了解的事情和你们做做交代,以后丁正青的事情就和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去公安局找人,听说你们来了这边,就想着趁着我还有时间,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免得拖着我也心烦,所以就直接找过来了。”

姚忆丹说起话来就和她的形象一样,非常的飒爽利索,落落大方,并且对于丁正青的遇害身亡,她也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伤心难过,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完全不在意,并不是佯装坚强,更没有想要假装遗憾和难过的意思。

杜鹃看她这副样子,意识到姚忆丹和丁正青之间的感情出现了问题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是老早就已经产生了不可弥补的裂痕,所以姚忆丹在丁正青出事之前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冷却与丁正青之间的情感,那么为什么两个人的感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丁正青还会那么大张旗鼓的跑回到村子里面来张罗着翻盖房子办婚礼的事情呢?

就好像是看出了杜鹃脑袋里面转着的疑惑似的,姚忆丹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说:“你们是不是人也差不多到齐了?那我就正好把这件事跟你们说说清楚,就算还有什么没来的人,我也不等了,咱们该怎么聊怎么聊,聊完之后我还得回去有别的事情处理呢,还有谁没到的,过后你们再互相把情况传达一下吧。我跟丁正青已经分手了,差不多是三个多月之前的事吧,我单方面提出来的,他一直想要装傻充愣的蒙混过去,等我消气了之后照样跟他结婚,但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对他早就死了心了,根本不可能跟他那种人结婚。你们可以去调查我,我无所谓的,你们去看一看最近这三个月里,我有没有主动找过他,或者说有没有答应他任何一次的约会和见面,尤其是最近一个多月,你们可以去查一查,看看我是不是跟他一次面都没有见过,我是铁了心要跟他分的,就算这一次他不出事,也照样不可能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介不介意和我们说一下,你和丁正青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会导致连原本的婚约都要取消掉呢?”毕竟对方是一个姑娘家,唐弘业在开口对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要委婉和客气一些,尽量不让对方感觉到被冒犯。

“没什么可介意的,我要是介意的话,今天就不会大老远的开车过来找你们了,不是么?我爸说你们也挺不容易的,都是为了工作,让我别把个人情绪掺杂进去,”姚忆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耸耸肩,“我说我对丁正青都没有什么个人情绪了,你们能信么?这是真话,一点不骗人。我跟他原本感情还行,不过那会儿属于被他蒙骗了,还以为他是什么好男人有担当呢,虽然说他家里条件什么的都不如我,我们两个从恋爱一直到我提出分手,这期间的花销一直都是我比他多,但是我也没在意过,但是后来我发现他这个人的品行作风有问题,总想当面装成正人君子,背地里又去做那种偷腥的事儿。我这个人呢,不管是交朋友还是谈恋爱,底线是很清楚的,一旦对方做出了对我有背叛的行为,那就直接划清界限,再怎么舍不得也必须快刀斩乱麻,因为背叛行为,如果得到了原谅,会让对方觉得没有什么成本,没有什么代价,以后肯定还会继续背叛,越来越严重的,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这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之后,她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是还有话要说的,所以其他人也没有开口,安安静静的等着她调整情绪。

姚忆丹沉默片刻,又开口说:“其实最初我也是纠结过,痛苦过的,但是我的原则就是原则,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弃,在我反反复复的观察,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知道丁正青跟人玩那种日爱日未关系根本不是一次半次的巧合或者一时糊涂之后,我就下定决心了,自己偷偷在家里哭了一场,之后就找他提了分手。”

“丁正青背着你还跟别人纠缠不清?”黄帅有些吃惊,毕竟之前他们听说的情况都是丁康强和丁正青这对父子对于姚家的条件可以说是相当的满意,认为找到了这么一个准媳妇和准亲家是非常有眼光并且值得骄傲的事情,丁正青回老家准备翻盖房子这些事期间也没少同别人炫耀过,这样的情况下按照常理来说,人应该也会比较收敛,以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姚忆丹嘲讽的笑了笑,说:“是啊,你们是不是听了也挺惊讶的?按理说他找了我都烧高香了,不应该那么傻,所以我只能说,可能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狗改不了吃屎呗!”

、第二十九章 把柄

“介不介意具体的说一说?”杜鹃觉得姚忆丹特意跑过来跟他们沟通这件事,应该就是想要把事情说清楚,不会介意这个话题,毕竟这也是她自己主动抖出来的,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对方的意见。

姚忆丹如同杜鹃意料之中的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拒绝和排斥。

“我现在对这些事情已经平静多了,刚开始被我发现的时候我还挺生气的呢,气得浑身直哆嗦,后来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真的是我以为的那样,那这个人就根本配不上我,也不值得我去生那么大的气,甩了就得了!这世道,好男人不好找,垃圾废物还不是满大街都是!”姚忆丹嘴上说着不生气,实际上说出来的话里面或多或少也还夹带着一些怨气,说完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打击范围似乎有些广,于是又略带几分歉意的对唐弘业和黄帅扯了一下嘴角,笑了笑,“你们二位可别多心啊,你们这么年轻就当刑警,打击犯罪,保护老百姓,这放在古代就和武林大侠差不多了,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垃圾废物了。”

唐弘业和黄帅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么一句无心的话就去和姚忆丹计较,于是便也只是回她一笑,算是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姚忆丹继续说道:“我当初一点也没怀疑过丁正青,毕竟他那时候对我也是特别的殷勤,而且客观的去评价的话,他那个人搞起小浪漫什么的那一套,还是挺有点花样的,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挺吃这一套,而且因为双方的条件差距,也让我有点自信过头了,根本没有一点怀疑他的念头,要不是后来有一次我手机没电了,着急给家里打个电话,用他的手机,他忘了把他的另外一个社交账号退出去,凑巧还就停留在手机解锁之后的屏幕页面上,被我看到他跟别的女人腻腻歪歪的聊天记录,人家两个人在那上面可是互相称呼老公老婆什么的,我跟丁正青都没有到那个程度。当时我气得手都哆嗦了,差一点就想直接把手机摔他脸上,让他好好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就分手,幸好我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冷静下来了,觉得那么做不行,他可以跟我说只是一时糊涂啊,逢场作戏啊什么的,再跟我赌咒发誓,痛改前非,我万一心软答应了,以后不知道要被他骗成什么样,我要是没心软,他跑去找我父母说什么一时糊涂求原谅,我爸妈也未必会特别理解支持我,我爸是生意场上的人,他会觉得男人逢场作戏也没什么。”

“那你后来查清楚了么?”唐弘业问。

姚忆丹笑着点点头,那笑容代表的绝对不是喜悦,而是一种得知真相之后的嘲讽:“我当时没有声张,截图发到我手机上,又把发送记录和截图记录都给删了,包括那个女的什么账号,他的小号什么账号,后来我硬是忍着心里头的恶心,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跟他继续打交道,该约会约会,该吃饭吃饭,该看电影看电影,一直到被我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他除了我之外,还跟另外的两三个女孩子在不同程度上保持着超越了正常朋友的关系,我就跟他摊牌了,他跟我猜的一模一样,开始说什么全都是误会,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几个女孩儿是追他,但是他心里只有我,只不过是希望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拒绝对方罢了。呵呵呵,这种话,骗一骗三岁小孩儿,估计小孩儿都不买账,我可是查的一清二楚,他跟那几个小姑娘面前都说自己是个单身富二代,有钱又没女朋友,不然那几个小姑娘真的知道他几斤几两,充其量算是个小暴发户的水平,也未必愿意搭理他。”

“那他同意分手么?”

“不同意啊,当然不同意了,到嘴的肥肉跑了,换成是我我也不同意,但是有什么用?分不分手这种事,我打定了主意那还有他说话的份么?尤其是我都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了,我把他跟那几个小姑娘来往时候的照片直接甩了他一脸,他一看那些照片直接就傻眼了,之后就开始又是检讨又是扇耳光,还给我下跪,让我原谅他,给他一次机会去改正错误,以后保证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说真的,他越是这样,我就越看不起他,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什么东西!有时候想一想,我都觉得自己当初肯定是眼瞎了,怎么就看上了他了呢!反正我没给他机会,就跟他说从今以后就各走各的,分手,结婚的事情也不用继续张罗了,我是不会跟他这种骗子和人渣结婚的,我没那么想不开。”姚忆丹说,“之后的事情方才我也跟你们说过了,我只是跟家里面渗透了一下不着急结婚的事儿,还没想好怎么说根本就不会有婚礼,我抓到丁正青跟别人不三不四所以分手了的事,他不就出事了,所以这件事情就是这样的,我跟他已经彻底没有关系了。”

“我想问一下,你说通过调查,你掌握到了他和几个女孩子关系非同寻常,而且你还拍到了他们关系非同寻常的照片,这些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做到的?”杜鹃没有放过被姚忆丹轻描淡写带过去的那个问题。

姚忆丹一脸淡定的回答说:“找那种私家侦探啊,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可能有点夸张了,但是只要你肯出钱,想找什么样的人给你推什么样的磨还能做不到?我也没用他们干什么,就是拍到丁正青对我不忠诚的证据罢了,小菜一碟。我跟丁正青的事情就跟你们说清楚了,今天过后,关于他的事情,不管他是怎么死的,不管他是被什么人弄死的,你们也都不用再联系我了,我跟他早就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我都不想再有什么联系了。”

“那作为他的前任未婚妻,你知不知道丁正青在外面有没有什么仇家?”唐弘业问姚忆丹,姚忆丹说她只是找私家侦探暗中拍下了丁正青跟别人关系不同寻常的证据,并没有做别的什么,在摊牌之后更是与丁正青没有了什么接触,这些都是需要他们过后再另行确认的,眼下对这些未经验证的事情,他也不打算提出任何的质疑,就趁着姚忆丹现在还算是配合度比较高,尽量多向她了解一些问题,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比较具有启发性的线索。

姚忆丹摆摆手:“你们太瞧得起他了!不是因为我发现他背着我搞得那些事情,和他分手了,所以就故意说他的坏话,我现在对他的看法是比较客观的,先前才是瞎了眼呢。他那个人,典型的两面派,在比他穷,不如他,窝囊胆小好欺负的人面前,摇头晃脑,就好像是个土霸王似的,但是真遇到了比他强,比他有见识,或者哪怕就是特别不好惹,能让他吃苦头的人,他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教训了。就这样的,他能有什么仇人?玩笑开得有点大,依我看,他就只可能有一群狐朋狗友天天陪着他招摇撞骗,吹牛皮。”

“麻烦你再仔细的帮我们回忆一下,真的没有么?”杜鹃觉得姚忆丹回答的太过于草率,怕她遗漏了什么,以姚忆丹和丁正青之前的那种分手状态,错过了今天,估计以后他们如果还想再找姚忆丹帮忙了解一下丁正青的情况,恐怕她也未必会和今天一样的好说话,说不定会嫌麻烦干脆不愿意理睬了呢。

“真的没有了,虽说我跟丁正青闹分手,但是杀人肯定是犯法的事儿,我只不过是感情上被丁正青给背叛了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没道理为了生气他,所以就去包庇什么有可能的杀人凶手,我还没有那么不懂事呢。”姚忆丹对杜鹃摇摇头,“是真的没有什么,他那个人,只要谁对他有点威胁,要么就躲和藏,要么就当场认怂,反正只要脸皮厚,过后就可以假装没有事情一样,只要当场不吃亏,丁正青就怎么都无所谓,危机解除之后他照样可以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去抖威风。另外,关于他再早以前的事情你们也不用问我了,我也不太清楚,他不跟我说过去他还生活在这里时候的事情,因为觉得没有面子,我还真觉得好奇,跟他打听过,他就支支吾吾的随便应付我,一听就知道是不想说,所以后来我也索性就什么都不问了,反正也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

“你说的那几个和丁正青关系不一般的女孩子,姓什么叫什么这些,你也有掌握么?”黄帅听了半天,终于开口询问起来。

姚忆丹点点头:“现在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之前我都查出来了,这样吧,回头我翻一翻之前调查的底子,然后发给你们,你们看这样可以吧?”

、第三十章 兴师问罪

“如果可以的话,那当然是非常感谢的了。”黄帅一听姚忆丹答应的这么爽快,似乎也没有想到,不过这个答复对他们也算是一种好事了,所以他便笑着同姚忆丹道了谢,并且称赞道,“如果所有人都像你和你的家人这样配合度很高的话,那我们的工作压力可就要变小很多了!”

姚忆丹不大在意的摆了摆手:“不用客气,我呢,虽然跟丁正青分手了,但是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现在遇到了这么倒霉的事情,连命都丢了,我这也算是尽尽自己的能力,帮他最后再做点什么吧,顺便也撇清一下自己,利人利己。”

“你真的是一个很有心胸的姑娘,”杜鹃听完姚忆丹的话之后,开口对她说,“毕竟自己要结婚的男朋友或者说未婚夫,在外面跟别的女孩子有比较亲密的关系,还被你都掌握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据,这也是挺大的伤害,肯定会很难过,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不计前嫌的帮我们提供线索,真的是不容易。”

姚忆丹笑了笑,笑容有些复杂,似乎是有些伤感,但是又夹杂着几分释然:“还行吧,我要是说我不难受,那肯定是骗人的,当时我刚拿到照片的时候,简直气到要死,觉得当时如果我的手里有把刀的话,搞不好丁正青就死在我手里了。”

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并不担心自己当着几个警察的面说这样的话会不会让对方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就只当是一个玩笑罢了。

“后来等我冷静下来,我就想开了,我这个人还挺容易想开的,可能还是比较理智一些吧。”她继续说,“我觉得,虽然被我遇到这样的事情,遇到这样的人,是挺生气,挺恶心的,但是这就和吃水果遇到生虫的,吃瓜子遇到臭的一样,谁能避免的了呢?说白了就是个运气的问题罢了,在结婚之前被我发现,这也损失坏运气里面的好运气了,分手不是什么大事儿,总好过结了婚之后才发现自己被人家骗了这么多年,到时候万一连孩子都有了,我是离婚还是不离婚?不离婚自己窝囊一辈子,离婚呢,对孩子也是伤害,我还得因为那么一个垃圾就从单身变成离异了,而且还涉及到什么财产的分割问题,真要是到了那么一步,那这里头涉及到的麻烦事儿就太多了,幸亏是恋爱阶段发现的,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一下子什么都想开了,除了恶心丁正青,没有别的了。”

他们几个人站在路边正说着话,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尹湄看着远处忽然变了脸色,她白着脸,偷偷的伸手扯了扯旁边黄帅的衣襟,黄帅被她忽然这么拉扯了几下,有些疑惑的扭头看了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朝远处看了看,愣了一下,又仔细定睛看了看,也皱了皱眉。

“怎么了?”唐弘业注意到这两个借调过来的同事几乎是齐刷刷的变了脸,有些疑惑,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扭头朝那边看了看,除了看到有一个人远远的正朝这边走过来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事情发生。

“丁康顺来了,可能是找咱们。”黄帅看唐弘业有些疑惑,便小声对他说。

姚忆丹不知道丁康顺是谁,不过她看得出来是和这几个警察有关系,或者说与丁正青的案子有关系,于是便趁这个机会看了看表,对他们说:“你们还有别的事儿吧?那正好,我想跟你们说的也就差不多这么点儿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我那边也还有事要处理呢,不在这儿继续耽误时间了。”

说着就对其他四个人点了点头,拉开了车门。

“方才说的,和丁正青关系不太一般的那几个女孩子的情况,你之前的调查结果,找个方便的时间还希望你能提供给我们一下。”杜鹃适时的开口提醒姚忆丹,怕她只是方才口头上承诺的痛快,过后并没有当真打算履行诺言。

姚忆丹坐进车里,从降下来的窗口对杜鹃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这人虽然不敢说一言九鼎,但是答应都答应你们了,就肯定会做到的,我回去找出来就发给你们,拍照发给你们还是直接打包寄给你们都可以,反正那些东西我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分手都分手了,现在人都没有了,留着那些只会恶心自己,没用。”

说完她潇洒的摆了摆手,发动汽车,亮橙色的suv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轮碾着干燥的土路,在车后面掀起一阵烟尘,迅速地开走了。

姚忆丹过后会不会如她所说的把丁正青的那几个日爱日未对象的资料发过来,这个还是后话,也不是眼下需要立刻去考虑的,现在她走了,唐弘业他们就把注意力投向了从远处正大步流星朝这边走过来的丁康顺。

黄帅和尹湄两个人前一天跟着沈村长去过一次丁康顺的家,算是打过交道,所以自然不会不认识他,不过这却是唐弘业和杜鹃第一次看到丁康顺本人,原本他们两个人猜测他与丁康强是堂兄弟,两个人虽然说是同一个太爷爷的血缘,但是大体上也应该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结果现在这么一看,如果不是两个人的名字还都严格的遵循着自家的族谱来取,任谁也不会猜到他们是堂兄弟的关系。

丁康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就已经不是以务农为生,而是从鱼塘的垂钓到农家乐,再到搬去市里面做一些小生意,已经有十几二十年的光景,所以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小生意人的精明和世故,两只眼睛在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的心里面应该是在打着什么算盘的,而且总体来说还算是一个能够稳得住情绪的人,哪怕是已经怀疑儿子出了事情,因为可以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老伴儿给支出去,好方便他们继续谈话,是一个足够冷静和有够脑的人。

这个正急匆匆走过来的丁康顺,杜鹃还没有真正的和他打过交道,但是就是从他朝这边走过来时候的那一副驾驶,就让她觉得这个人和丁康强虽然血缘上是堂兄弟,但是绝对已经不是同一个层面上的人了。

眼下丁康顺已经走到了剧里他们十米八米开外,他的相貌和表情已经可以被清晰的看到,他也显然已经看到了黄帅和尹湄,这在他的脸上都清清楚楚的“写”着呢,那紧皱的眉头,剧烈起伏的胸口,还有在身侧紧绷的双臂和握成拳头的双手,这些都充分了表达着他的不悦,甚至可以说是气愤,并且看起来他非但不想掩饰,还恨不得让所有看得到他的人全都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他这么做的时候显得非常刻意和直白,反而给了人一种虚张声势的感觉。

凭借着自己的直觉,杜鹃认为丁康顺可能不是一个非常有城府的人。

这么想着的功夫,丁康顺就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尹湄白着脸不着痕迹的往黄帅和唐弘业后面站了站,看起来对于前一天在丁康顺家里面的遭遇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杜鹃自然是没有这么做的,她仍然站在远处没有动,与唐弘业和黄帅形成了一堵不算宽的人墙,尹湄成了唯一一个“墙”后面的人。

丁康顺冲到他们面前,因为走得比较急,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身上有些发黄的素白色t恤被汗水给打湿了,黏在身上,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用微微有点突出的眼珠把面前的四个人打量了一遍,粗声大气的冲他们嚷道:“你们几个到底谁是管事儿的?我要跟管事儿的说道说道!”

“我们都是一起负责查你侄子被杀的案子的,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跟我说。”唐弘业对他点了点头,开口做了个回应,这个案子当初杨大队的确是交给他带队的,所以四个人里面如果说谁是负责人,他也勉强可以算是了。

“行!你要是管事儿的,那我就跟你好好的说道说道!”丁康顺一看唐弘业搭腔了,便不再拿眼睛去瞪前一天见过面的黄帅,两只握成拳头的手叉在腰间,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一边用兴师问罪的语气对唐弘业说,“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丁康强家里头出了事儿,是这个村的,跟我们家都不是一个村,你们跑去我们家干什么?这附近谁不知道我们两家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他们家出了事,你们警察跑去我们家问,这你让周围的人怎么看?人家会不会觉得这事儿跟我们家有关系?你这让我们说得清楚么?!这不是就是往我们的脸上抹黑,往我们的头上扣屎么!哪有这么恶心人的!什么叫做一个吐沫一个钉你们知不知道?那不光是说话算话的意思啊,也是能把人钉死的意思!你们以后还让不让我们家在村子里,在这周围能过日子了?我们家名声都被你们给搞坏了!这事儿要怎么算?”

、第三十一章 另一个版本

丁康顺一打照面就不由分说的扣了一顶大帽子给黄帅和尹湄,一边说还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双鼓鼓的眼珠在眼框里面轱辘轱辘的打量着唐弘业,等着他来给自己一个交代,看起来好像是愤怒异常的模样。

唐弘业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面前的丁康顺,平时他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随和模样,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把脸板得紧紧的。

“原来你就是丁康顺啊!”他好像是刚刚才通过丁康顺的那一番说辞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一样,露出一丝丝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就又恢复了方才的严肃,并且眉头也皱了起来,“那就正好了,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还想去找你呢。”

“你、你找我?你找我干啥?”丁康顺估计在来之前也在心里面预想过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局面,猜测过对方面对自己指责的反应,但是唐弘业的这种反应很显然是没有在他的预料之内的,所以他看起来有些错愕,摸不到头脑。

“你说我找你干什么?”唐弘业的脸色又更严肃了几分,“我们是调查丁正青案子的警察,这个你知道的,对吧?你们家跟你堂弟丁康强有过冲突过结,而且还是亲戚关系,对吧?不管是冲你们过去闹过,还是冲你们是亲戚,我们找你们家调查一下情况,了解一下,这都是合情合理的,你们家不由分说的就骂人,还动手殴打我们的民警,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原来我还正打算带人过去你们家呢,你现在自己跑过来了也正好,你应该也是你们家‘管事儿’的吧?咱们正好把这事儿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