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高兰娜所谓的能够提供出来的线索,作为那个“小妖精”,杜鹃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除了默默的叹一口气,别的也什么都做不了。

眼见着高兰娜把唯一可以算是有点价值的关于私生子的部分说完之后,讲出来的东西就越来越不靠谱,越来越多的想象成分在里面,杜鹃也没有更多想要盘问她的事情了,时间已经很晚,她只想尽快把高兰娜送回去。

在提出要送高兰娜回家的时候,高兰娜倒也没有想要来留下来的意思,一边穿大衣一边嘴里嘟囔着得赶快回去了,要不然被她妈发现又要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临出门前,她还不放心的叮嘱杜鹃一定要把自己说的事情当回事儿,重视起来,不要随便敷衍一下就过去了,她说的那些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杜鹃答应了她,然后和唐弘业一起送她离开,高兰娜虽然看唐弘业不太顺眼,但是让唐弘业开车送她回去这件事她倒是并不排斥,甚至大模大样的就要往副驾驶的位置上坐,被唐弘业拿眼睛一瞪,动作僵在那里,没敢乱动。

“你坐后面去!”唐弘业皱着眉头对高兰娜说。

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唐弘业车里平时载过的人里头,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坐他的车自然也是因为工作需要,偶尔为了帮忙,顺路接送个女同事,他也会让对方坐在后排,什么这样一来让自己看起来像不像个司机,他倒是没有特别在意过,反正坐在驾驶位上,本来就是司机,那有什么像不像的。

唐弘业这个人,从小到大的边界感都比较强,再加上从小到大,他永远都是坐后排的待遇,记忆当中从家里买了车以后,副驾驶那就是他妈一个人的专座,这也给他造成了一种先入为主的概念,所以别的女人坐在副驾驶,就会让他觉得会造成一种两个人关系过于亲密的错觉,感觉有些排斥和不适应。

高兰娜又不了解唐弘业,当然不知道他的这种观念,只当是自己看他不顺眼,现在被他故意找茬儿刁难,就气鼓鼓的跟他抬杠:“我怕黑行不行?!”

“行,怕黑不要紧,我陪你一起坐。”杜鹃只想尽快把人送回去,不想再跟高兰娜纠缠下去,免得节外生枝,在一旁和稀泥似的开口说。

高兰娜对她的这个提议倒还是买账的,两个人坐在了后排,唐弘业开车,又回到高兰娜和她母亲卫惠丽的住处,上楼的时候高兰娜也说自己怕黑,非要杜鹃送她上去,唐弘业本来想问问她之前自己一个人大晚上非要跑去找杜鹃的时候怎么不怕黑,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不要去刺激这姑娘,也就忍了下来。

三个人轻手轻脚的上楼,高兰娜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偷偷往外溜的人,小心翼翼就好像做贼一样,但是动作却又一点都不慢,声称怕黑的人,夜视力倒好像是好得很,脚下一点磕绊都没有,直奔自家所在的楼层。

结果还差半层就到家的时候,高兰娜忽然站了下来,她停下来的动作太急了,跟在她后面的杜鹃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一下子撞到了高兰娜的后背上。

“完了,我被发现了。”高兰娜嘴里面喃喃的说,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前方半层楼上面的方向,那里是她和母亲租住的地方,并且在这样的一个大半夜里头,那个房子陈旧的防盗门竟然是半开着的。

杜鹃听她嘟嘟囔囔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才抬头看见屋门是半开着的,顿时心里面就警铃大作,神经一下子绷紧起来,在她身后的唐弘业也是一样。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卫惠丽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要不然的话先是跟自己好了那么久的男人死了,接着母亲又出事,恐怕高兰娜会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你走的时候把门关好了么?”杜鹃小声问高兰娜。

高兰娜看到门是开着的,一时傻了眼,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反倒好像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声音一点也没有压着,就用正常的音量对杜鹃回答道:“我当然关好了!我要是不关好,那不就等于是明白告诉我妈,我偷偷跑了么!”

她的话刚一说完,楼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从房门口里探出了一个头,楼梯间里面没有灯,那人是个什么相貌,是什么样的表情,这些都看不清楚,杜鹃和唐弘业只能从轮廓依稀认出这是白天他们接触过的卫惠丽。

高兰娜也看到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对母女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隔着半层楼梯僵持了一会儿,卫惠丽最先有了动作,她从门里面迅速的冲了出来,冲下那半层楼梯,来到高兰娜的面前,动作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抬起手臂抡圆了打在高兰娜的脸颊上。

这一个耳光响亮极了,一巴掌下去,啪的一声,走廊里面不太敏感的老声控灯都被点亮了,借着昏黄的灯光,杜鹃和唐弘业刚好可以看到卫惠丽的模样。

她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气极了,两只眼睛瞪着,面部的肌肉看起来因为极度的愤怒,都有些僵硬变形了似的,表情格外狰狞,与之前杜鹃和唐弘业见到的时候甚至都不像是同一个人了似的。

“深更半夜,你又跑去什么地方野?!你到底能不能让我省一点心?是不是非得眼睁睁的看着你妈这条命都被你活活气没了,你才甘心?!你以前自甘堕落,半夜三更总跑出去偷偷约会那个小畜生,我为了看着你,原来的两居室房子都不租了,还了这么一个离他远的地方,我住在客厅里守着门,这都看不住你!现在那个小畜生人都死了,你还往外跑什么?你还想替他去叫魂还是怎么着?!”

之前的一巴掌把高兰娜的脸都给打得偏了过去,她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听见卫惠丽把死去的冷志强当着他的面叫做“小畜生”,才慢慢把脸转过来,不等卫惠丽反应过来,就突然猛扑过去,不要命一样的开始撕打起自己的母亲来。

杜鹃被吓了一大跳,眼见着高兰娜是真的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把卫惠丽扑倒在地,骑在母亲的身上又是捶打又是撕挠,赶忙冲过去想要把高兰娜拉开,但是高兰娜好像是红了眼一样,力气比蛮牛还大,饶是杜鹃这样的力道,硬是没能把她给拉开,幸亏唐弘业帮忙,这才总算是把高兰娜拉到了一旁,让卫惠丽能有机会从地上爬起来。

高兰娜一左一右的被杜鹃和唐弘业架住,挣扎着也没有办法挣脱,她还是不甘心,利用左右手都被人架住的力道,跳起来想要用腿去踢,一边踢一边嘴里面还嚷着:“我爱冷志强!我就是爱他!谁也不许说他的坏话!你再说他坏话我就撕了你的嘴!”

卫惠丽被高兰娜打得披头散发,脸上破了皮,鼻子也流了血,看起来狼狈极了,估计她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女儿会突然发狂一样的暴打自己,一时之间整个人都丢了魂一样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第四十三章 去医院

“你还能走么?”杜鹃皱眉问她,还得用力拉住高兰娜,不让她冲过去,“咱们先进屋去,然后再说,好吧?”

卫惠丽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一瘸一瘸的往上走,杜鹃和唐弘业架着高兰娜紧随其后,本来静谧的走廊里充斥着高兰娜的咒骂声。

等到他们四个人总算进了房间,杜鹃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她和唐弘业在卫惠丽的要求下,把高兰娜送回了她的卧室,卫惠丽迅速的锁了房门,把高兰娜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面,她在锁门的时候手一直在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心有余悸。

“这样没问题吧?”杜鹃有点不放心,高兰娜的咒骂声听起来还很激动。

卫惠丽有气没力的摇了摇头:“没事儿,我怕出事,早就把屋里能自杀自残的东西都给藏起来了,床上连床单都没有,而且…她现在还恨着我呢,就冲她刚才打我的时候那个凶狠的劲儿,现在估计也没心思寻死上吊。”

“你坐一下吧,或者稍微收拾收拾?”杜鹃有些不确定的问卫惠丽。

卫惠丽也是已经精疲力尽的模样,她抬起仍然颤抖不已的手,拢了拢以为方才那一番厮打而变得凌乱的头发,精疲力尽的跌坐在客厅里面那张沙发打开了变成的床上,她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可见刚才被高兰娜打的不轻。

杜鹃看着都觉得有点于心不忍,方才高兰娜的凶悍模样把自己都给吓了一大跳,为了拉住她不让她继续去厮打自己的母亲,到现在都觉得手臂发酸,方才一直被按在地上挨打的卫惠丽承受了多大的打击,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你家里头有没有什么可以清理一下伤口的东西?”她问卫惠丽。

卫惠丽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手里面是一团头发,她方才用手指梳理被撕扯凌乱的头发时候从头上梳下来的,很明显是方才被高兰娜扯下来的,她盯着那一团头发,神色郁郁,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听到了杜鹃问自己,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抬起头,一脸狼狈的对她说:“我之前在单位把手给割了个口子,人家给了我一个什么消毒水那种东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在厕所柜子里。”

杜鹃点点头,转身到卫生间里找了找,很快就从杂物柜里找出了一小瓶碘伏,她又看了看,旁边还有一盒化妆棉签,应该是高兰娜的,杜鹃也拿了几根,到客厅里面帮卫惠丽简单的把脸上面的伤口清洁了一下,尽管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但卫惠丽还是好几次都因为伤口疼而脸颊抽搐。

处理好了这些之后,杜鹃和唐弘业都有些纠结,到底是离开,让卫惠丽能够好好的休息休息,还是说留下来,再等这里的情况稳定一下,毕竟现在高兰娜的情绪仍旧很激动,隔着房门也阻挡不了她愤怒的谩骂声和哭嚎。

唐弘业倒是有点同情左邻右舍,这大半夜的,冷不丁听到这样的鬼哭狼嚎,胆子小的估计都会被吓上一大跳,至少这一宿是别想睡好了。

“你们…能不能再陪我呆一会儿?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娜娜就该困了累了,然后也就差不多要睡了。”卫惠丽忐忑而又小心翼翼的问杜鹃和唐弘业。

杜鹃和唐弘业点点头,虽然说他们也觉得很累,这都已经三更半夜了,却还不能睡,但卫惠丽能开口这么向他们发起请求,估计也是心里面实在是有些怕了,看她一把年纪了,被女儿打成这样,两个人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所以找了椅子分别坐下来,多陪她一会儿,免得又出什么岔子。

三个人坐在那里,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耳边只有高兰娜的叫骂声,不过听起来高兰娜应该也累得不轻,已经没有最初那么中气十足,也不再对着房门又踢又打了,这也让杜鹃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是真的很累,晚饭本来就没有来得及吃饱就被高兰娜给打断了,现在又折腾到半夜,简直是又饿又困。

“我…我明天就打算送娜娜去医院了,”沉默了一会儿,卫惠丽先开了口,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语气,“之前其实大夫就跟我说过,娜娜最好接受系统的治疗,但是我舍不得把孩子送去那边,就怕娜娜觉得是被我嫌弃了,当时大夫跟我说,如果不想让娜娜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就得让她减少跟那个男人来往的机会,慢慢的让他们两个人断了,但是我没做到。我也不怕你们笑话,这不是娜娜第一次打我了,只是第一次把我打这么重而已。之前因为我要求她跟那个小畜生断绝往来,她也跟我撕打过,后来我就只能偷偷跟着她,偷偷捣乱,不能完全拦住,我就想着尽量让他们少见面也好啊,结果还是没有什么用。”

杜鹃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表示同情也并不能够减轻卫惠丽身心受到的创伤,所以她想了想,开口问:“那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么?”

“有,”卫惠丽立刻就点了点头,好像她一直在等着杜鹃开口问自己似的,“我确实有个事儿想求你们,明天我送娜娜去医院,你们能跟我一起么?我怕我一个人搞不定。你们不用担心,医院那边会来车接的,我就是希望你们能帮忙给我壮个胆,行不行?我知道你们挺忙的,但是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娜娜以前跟我打打闹闹的时候是有,但是都没有今晚这个样子,我真的怕再出什么岔子。我也不想跟医院那边说她像是疯了一样的打我,怕他们把她直接就当精神病对待,用那种什么衣服什么带子的捆着,那样我就真的是心都碎了。”

杜鹃和唐弘业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卫惠丽无非就是不愿意让医院那边知道高兰娜的暴力倾向,但是又怕医院并没有加以防护,只是派了普通的护士过来,高兰娜真的发起怒来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住她。

唐弘业有些犹豫,没有回答卫惠丽,而是把视线投向了杜鹃,杜鹃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那我们明天就跟你过去一趟吧,这样比较稳妥。”

卫惠丽一听她答应了,顿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起身就要给杜鹃和唐弘业跪下,把杜鹃他们吓了一大跳,赶紧拦住她,卫惠丽心情复杂的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就一个劲儿的抹眼泪,杜鹃和唐弘业沉默的陪了她一会儿,听见房间里面几乎没有了声响,估计着高兰娜可能是睡了,这才起身告辞,卫惠丽要送他们,两个人婉言谢绝,下楼的时候,卫惠丽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杜鹃叹了一口气,心情有些沉重。之前卫惠丽对他们说起过当初她为了保住高兰娜这个孩子,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结果当初自己拼命护住生下来的女儿,自己辛辛苦苦、咬紧牙关拉扯大的女儿,为了那么一个对她既无情也无义的男人,可以暴怒到把母亲按在地上疯狂撕打,换成任何人估计都会心碎了吧。

回去的路上,唐弘业问杜鹃:“为什么答应帮忙?是不是想跟医生聊聊?”

“嗯,”杜鹃点点头,“卫惠丽对高兰娜肯定是有主观的感情成分的,到底高兰娜是一个什么样的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存在很强烈的暴力倾向,这些医生能够告诉咱们的,肯定是要比卫惠丽说出来的靠谱,可信。更何况现在高兰娜对于咱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假如卫惠丽说是把女儿给送去了医院,实际上去了哪里咱们谁也不知道,反而麻烦,还不如亲自跟着一起去,卫惠丽总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能量,让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配合她一起做戏。”

“有道理,”唐弘业腾出一只手来揉捏了几下自己的手臂,“高兰娜这个人也是够恐怖的,你说看起来那么瘦弱的一个人,发起狂来咱们俩人都只是勉勉强强才给拉住了!这要是今天咱们俩没在场,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卫惠丽给打出个好歹来!以前总说什么不孝子女殴打父母,我只听过,没见过,今天也算开眼了。”

“是啊,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也还没有想到跟着去医院听一听医生直接跟咱们沟通高兰娜精神状况的这件事。”杜鹃也是心有余悸,她同唐弘业一样,都因为方才用力过猛,所以有一种手臂的酸痛感,这就足以见得高兰娜当时用了多么恐怖的力量,那个时候高兰娜的神志到底是不是足够清醒,谁也说不好,就像唐弘业说的,假如没有他们在场,卫惠丽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两个人回到家,虽然肚子里面的晚饭早就消化的七七八八,但是实在是太困太乏了,谁都没有精神再去吃点什么,洗漱一番就各自回房间睡下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同局里面打了个招呼,然后联系了卫惠丽,卫惠丽也刚好想要打电话联系他们,正好就告诉他们医院方面的车和医护人员快要到了,让他们尽快过去。

杜鹃和唐弘业再次赶到卫惠丽和高兰娜的住处时,高兰娜已经被固定在担架车上准备送进救护车里面了,看起来她人是昏昏欲睡的,神志不太清醒。

“她这是怎么了?”杜鹃看卫惠丽的状态还算可以,估计前一天晚上应该是没有出什么新的岔子,于是也放心了一点。

“没事儿,”卫惠丽苦笑了一下,一咧嘴就牵动了脸颊的伤口,疼得她脸都要走形了,“我早上给她做早饭的时候,在她的饭里头给她加了一点安眠药,我已经好长时间都失眠睡不好觉了,所以之前去医院看过,大夫给我开了点安眠药,但是我怕我睡死过去之后,娜娜再做什么傻事,所以就一直没吃过,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处了!我要是不这么干,她肯定要大吵大闹,说我想把她关起来,想害她,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让人给拉到车上带去医院里头。”

“你…其实早就有这样的两手准备了是么?”杜鹃听出了一点端倪,“假如高兰娜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就把她尽快送去医院进行系统治疗?”

卫惠丽点点头:“之前人家大夫什么都跟我说清楚了,就是那时候娜娜也没有这种打人的毛病,我觉得她也没碍着谁,所以不想让她去被人当成精神病一样对待,但是大夫说的话,我都记着,就怕万一真的像人家说的那样,越来越严重,到后来对自己对别人都有危险了,那我就必须送她去看病治病了。”

杜鹃没有再去问医生当时具体说了一些什么,反正他们也是要一起到医院去的,到那里直接跟医生沟通,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于是她就简单的安慰了卫惠丽几句,让卫惠丽上了他们的车,然后他们紧跟在救护车后面,一路来到了医院,并且运气还是不错的,高兰娜一直迷迷糊糊的睡着,中间醒过来了那么一两次,也很快就睡着了。

“我没有放那么多安眠药,估计也是昨天折腾的,她也累…”卫惠丽跟在担架车旁边走,看着高兰娜,眼神里满满都是心疼的对一旁的杜鹃说。

等到见医生的时候,高兰娜倒是醒了,醒了以后情绪果然非常的激动,挣扎着要离开,就好像是一头马上就要被屠宰的野兽一样,张牙舞爪的做着最后的挣扎,杜鹃和唐弘业没帮上什么忙,因为在医院里毕竟还是有专业的医生护士,很快他们就叫来了几个身强体壮的男护士,控制住了高兰娜之后,给她使用了适量的镇静类药物,让她能够保持神志清醒,但是又不至于激动的大吵大闹。

在医生对高兰娜的情况进行检查的时候,杜鹃和唐弘业就陪着卫惠丽一起等在办公室门口,那位医生已经了解了杜鹃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和来意,并且也答应了等到处理完高兰娜的治疗问题之后,会跟他们好好的沟通一下高兰娜存在的心理障碍和精神问题。

、第四十四章 性格成因

在一系列的检查工作结束之后,负责高兰娜的那位医生先把卫惠丽叫了进去,和她谈了谈,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卫惠丽的神色看起来是有些忧郁的,情绪低落的厉害,匆匆忙忙的对杜鹃和唐弘业道了谢,也没有来得及说更多的话,就急急忙忙的去给高兰娜办理住院手续去了。

杜鹃和唐弘业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医生忙得差不多,示意了他们一下,他们才推门走进了办公室,打算好好的了解一下高兰娜的情况。

高兰娜的这位主治医生姓蔡,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在听杜鹃和唐弘业详细的说明了一下高兰娜和他们手头那一起刑事案件死者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之后,蔡医生也有些吃惊和唏嘘,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我是真没想到,高兰娜的情况会恶化到这种程度,最初我之所以会尊重她母亲不想让女儿住院治疗的这个决定,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子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需要隔离起来,可能相对自由和丰富多彩的生活,对于她的调整更有帮助。”蔡医生长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坚持劝她住院治疗呢。”

“蔡医生,在你看来,高兰娜是那种对人具有暴力攻击的潜质,会做出比较不理智行为的类型么?”杜鹃问蔡医生,“我对心理疾病这方面不是特别了解。”

“正常,很多人都不太了解,”蔡医生笑了笑,“高兰娜现在其实已经不能单纯算作是心理问题的范畴了。心理疾病其实也是精神疾病,只不过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之间存在着一个不是特别容易量化出来的界限,没有超过界限的严重程度,就是心理疾病,过界了,那就是精神疾病。原本高兰娜是没有过节的,但是这一次来,她的问题比之前严重了很多,所以基本上已经到了临界点了。”

“之前高兰娜的目前卫惠丽跟我们说,高兰娜的心理障碍是叫做情感创伤综合征?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心理疾病呢?”唐弘业问。

蔡医生摆摆手:“情感创伤综合征只是当时她来就诊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比较明显的问题,实际上高兰娜这个女孩子,她一步一步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背后的因素还是比较复杂的,她的心理问题,或者现在应该说是精神问题,并不是先天遗传的那种,而是因为自己的后天性格逐渐恶化和形成的,这个女孩子我前前后后也跟她谈过几次,她的性格很成问题,这一点我和她母亲也沟通过,也从她母亲那里去尝试着了解过她的一些成长过程中的情况,我可以很负责人的跟你们说,高兰娜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一半的责任是在于她小时候的经历,还有一半的责任是来自于她的家庭,或者说是来自于她的母亲。”

杜鹃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造成了高兰娜变成今天这样,应该一大半是来自于冷志强当初的行径,没有想到医生一上来就给了她一个特别不一样的答案。

“你觉得难以置信是不是?”蔡医生对她微微一笑,“看着卫大姐是不是觉得她特别不容易,挺可怜的,这么多年为了孩子受尽委屈,含辛茹苦?”

杜鹃点点头:“从她们母女两个人这么多年来的经历,确实给我这样的感觉。”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蔡医生立刻给杜鹃他们指出问题出在了哪里,“你们作为警察,只不过是在调查那个曾今跟高兰娜有过关系的男人的时候,顺便向高兰娜了解一下情况,卫大姐就会跟你们说起她当初为了保住高兰娜都付出了哪些辛酸,经历了哪些不易,你们想一下,卫大姐平时对这些事情提起来的频率会低得了么?在当初我第一次和高兰娜见面的时候,卫大姐就跟我哭诉了好半天她为了这个女儿,忍辱负重,吃了多少的苦头,后来我发现卫大姐说这些事,就有点像是祥林嫂的那个样子,根本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

“并且更重要的是,卫大姐在诉说这些往事的时候,一部分是控诉前夫一家的行为,还有一部分其实是在给高兰娜加码,用她为高兰娜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道德绑架自己的女儿,她其实骨子里头想要的是高兰娜因为这些对她心存愧疚,觉得亏欠了母亲太多,并且因此在态度和行为上面变得乖顺。这方面我也同卫大姐沟通过,我说她的这种行为会对高兰娜造成一种投射,影响高兰娜的思维和行为模式,但是很显然,卫大姐是没有听进去的,所以才恶化到了今天这样。”

杜鹃想了想,觉得蔡医生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抛开亲情和爱情的不同表现形式不谈,单纯去比较卫惠丽和高兰娜的行为,其实不难发现这对母女有着很多的共同点,她们都是以为的隐忍和付出,并且反反复复的向对方传递一种“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亏欠我那么多”的概念,试图以此来让对方感到歉疚,从而去回报她们,弥补她们。卫惠丽通过反复强调从小到大为高兰娜做出的牺牲,试图让高兰娜因为愧疚和感动,所以就放弃卫惠丽认为不对的感情和生活方式,而高兰娜则通过对冷志强一味的隐忍包容,同样的是希望冷志强对她愧疚感动,从而最终不再朝三暮四,能够专情于她自己一个人,回报她之前付出的那些爱。

“卫大姐还太喜欢在高兰娜面前强调离开丈夫之后的生活有多么难以支撑,她作为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女儿过日子,比起健全家庭要艰辛多少,”蔡医生叹了一口气,“所以之前跟我打交道的时候,高兰娜就流露出来过,她觉得对于女人来说,还是男人最重要,如果当初她妈妈没有离开她爸爸,她们的日子就不会过成这样。所以说卫大姐本人其实也存在一定的心理问题,只不过她年纪比较大了,行为上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所以沟通之后,她对我们的观点不是特别能接受,我们就也没有太格外的针对她去做什么工作。”

“那造成高兰娜的心理问题升级到了今天这个程度的另外一半原因,就是她的那个‘男朋友’,”唐弘业听完了蔡医生的话,在一旁皱着眉头问,“以你对高兰娜现在病情的掌握,你觉得那个男人的言行有没有可能给高兰娜带来直接的刺激?能够直接激发了她的暴力倾向之类的那种?”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刚才我也看到卫大姐了,听她说她脸上还有身上的那些伤口,都是被高兰娜打的,如果不是你们在场帮忙阻止了一下,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呢。”蔡医生十分无奈,“我之前接触高兰娜的时候就发现了,跟她有关系的那个男人,对她而言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又像是一种精神支柱,又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方面高兰娜把所有对于未来的美好期望,都幻想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这些美好期望也是她支撑自己维持住一个正常生活状态的重要精神寄托。但是另一方面,那个男人我听说对她的态度是并不认真的,所以这种抓不住的不确定和不安,又随时都有可能给她带来最严重的精神刺激。”

“所以当初我就跟卫大姐说过,如果想要高兰娜摆脱那样的一种状态,就得多方面入手,循序渐进,首先要给她创造一个相对积极乐观的生活氛围,减少在她面前怨天尤人,自怜自艾的次数,其次是帮她培养一点健康积极的兴趣爱好,转移分散她的注意力,把能够支撑她生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渐渐从那个男人转移到别的更具有确定性的事物上面,平时带她找心理医生做一做心理疏导,帮助高兰娜重新树立一下人生观,一点一点的帮孩子走出来。但是从今天对高兰娜的检查来看,卫大姐这些肯定是都没有做到的,她的处理办法太粗暴了,不但没有办法让高兰娜远离问题核心,反而把她一点一点推了进去,彻底恶化了。”

“那你在方才跟高兰娜沟通的时候,你觉得她的思维和表达还算正常么?我的意思是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算是神志清醒的还是一种发病的状态?”杜鹃问。

“她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站在了精神病和心理疾病的临界点上面,可以说是轻度的精神病,也可以说是重度的心理问题。你们说的行为能力么…”蔡医生斟酌了一下,“我觉得她的表述能力还是没有问题的,基本上只要别涉及到太刺激到她的问题,思维都还是比较正常的,不存在胡言乱语的情况。”

既然不存在胡言乱语,那么她说的关于冷志强的孩子那部分,看样子就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应该不是她主观臆造出来的,并且听着蔡医生的意思,高兰娜眼下的这种状态下,最怕的是受刺激,不受刺激的时候还能够基本保持正常,一旦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刺激,就会出现一些比较激烈的反应。

之前暴打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个非常生动的例子。

“那…”杜鹃脑子里想着方才高兰娜被带来医院之后的种种反应,也觉得有那么一点心里不是滋味儿,“现在那个男人已经在一场刑事案件当中遇害身亡了,这个人死了之后,高兰娜虽然没有了精神支柱,但是也没有了定时炸弹,这对于她的康复来说,是会有比较好的影响呢,还是影响可能比较不好?”

“这个问题其实我方才已经提到过了,远离那个男人,对于高兰娜来说,长远角度上肯定是好的,但是为了避免精神刺激,需要循序渐进。这回你们说的那个人是突然之间就死了,死前也没有任何的征兆,这对于高兰娜来说,属于是刺激,所以方才我试探她的时候,发现她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吧,只要我不直接提到对方的死亡事实,她跟我说起那个男人的时候就可以没有任何障碍,就好像是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一样。”蔡医生说。

“她这是在自我逃避?”

“算是吧,潜意识里自我催眠似的让自己忽略和淡忘对方死去的事实,减少对自己的刺激和打击。”蔡医生点头,“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从高兰娜的情况来看,之前我跟她接触过几次,有她母亲带她过来的,有我们约了在外面别的地方见面的,所以对她的生活情况我可能不太了解,对于她的精神状态还算是有所掌握。不瞒你们说,之所以这一次我会立刻就主张收她住院,也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我发现高兰娜已经出现了妄想症的反应了。”

“这个能具体的说一说么?”唐弘业问。

“我试探性的问了关于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的事情,高兰娜的反应没有一点儿难过或者痛苦,她告诉我说,这个男人这回终于收心了,以后都不会再去找别人,跟别的女人好,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人就都只有彼此就够了,所以她特别高兴。”

这种反应杜鹃和唐弘业也算是见识过的,他们在和高兰娜打交道的过程当中,除了第一次在听说了冷志强死讯之后,高兰娜一下子痛哭失声,到后来几乎虚脱,从那之后,他们就确实没有从她的脸上再看到过悲伤和痛苦。

结合蔡医生说的这些,似乎可以梳理出这样的一种高兰娜的心理活动——冷志强活着的时候,花心滥情甚至可以说是肮脏的,让自己很痛苦,之后冷志强死了,死了之后自然不可能再去找任何其他女人,并且在精神上,自己认为冷志强并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从此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而这,也正是高兰娜一直以来都想要追求的结果。

、第四十五章 开门见山

“那高兰娜存在这种妄想症的征兆…她所陈述出来的一些事情经过,是不是就不能够作准了呢?”杜鹃有些担心的问蔡医生。

蔡医生点点头:“这个确实是不好判断,妄想症的患者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往往会把自己主观臆造出来的东西当成了实际发生过的事情,或者实际上发生过的事,但是违背了患者的主观意愿,也会被患者认为的消除掉这部分的记忆,所以妄想症患者说出来的事情经过,往往和实际上发生的有一定出入。高兰娜现在倒也不能算是妄想症,只是有了这种迹象,所以她说出来的事情到底有多少是事实,有多少的个人加工,这个实在是不容易判断出来。”

“也就是说,一个存在妄想的人,不管是把已经发生的当成没发生过,还是把想象中的事情当成是实际发生的,在这个人的主观意识里,都是觉得自己认定的那个事实准确无误,并没有存心想要说谎骗人的意图,所以就算是拿测谎仪来测,也没有办法测出真伪来,对么?”唐弘业问。

“你说的这个很对,测谎仪的工作原理是依靠接受测试者脉搏、呼吸和皮肤电阻的变化来判断这个人在表述相应内容的时候,有没有因为紧张或者慌乱就发生相应的改变,但是前提在于,说谎者要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在说谎。假如说说话的人虽然说出来的并不是真实情况,但是自己却深信不疑,那自然就不会出现脉搏、呼吸和皮肤电阻等等方面的变化,也就没有办法被测谎仪测出来了。”蔡医生遗憾的对唐弘业点点头,“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希望能够有什么途径确认一下高兰娜说的那些事是真是假,但是这确实是不大容易能够实现。”

“那,蔡医生,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杜鹃想了想之后,把自己的意图告诉蔡医生,“最近这些天我知道,你肯定也得和高兰娜进行沟通,假如她说起来了一些关于她之前那个男朋友冷志强的事情,咱们先不论真假,都请你事后把内容转给我们,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嗯,可以,这个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只负责把和这个叫冷志强的人有关的内容转交给你们,至于有没有帮助,是真是假,这就要你们自己去想办法确认了。”蔡医生答应得倒是挺爽快的,二话没说就点了头。

杜鹃和唐弘业是和卫惠丽一起离开医院的,卫惠丽在办理完了高兰娜的住院手续之后,本来还想继续留下来多陪一陪女儿的,但是蔡医生没有答应,估计之前在医生办公室里,蔡医生也是推心置腹的和她进行过了一番沟通,关于高兰娜性格的一些影响因素都和卫惠丽说过了,所以现在蔡医生不同意她留下来陪着高兰娜,她也没有强求,哭丧着脸跟着杜鹃他们一起离开的。

杜鹃他们开车送她回去的一路上,卫惠丽就丢了魂一样的靠坐在后排座椅上,脸偏向一侧,望着窗外,两眼无神的不知道想着什么,杜鹃回头看了她几次,她都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快要到他们住处的时候,杜鹃又回头去看她,发现卫惠丽已经是泪流满面,因为用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才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杜鹃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面巾纸递给卫惠丽,卫惠丽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睁眼看到杜鹃探过身子来递纸巾,就再也压抑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有罪啊…我有罪…我是个罪人…”她的情绪一旦突破了堤坝,就再也控制不住,一边哭还一边攥着拳头朝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的捶,“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被我给养成了现在这样!我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娜娜变成这样,我一直觉得都是冷志强那个小畜生的罪过,要不是他当初祸害了我们家好端端的女孩儿,就不会让娜娜变成现在这样!结果今天大夫跟我说,这里头有我的责任,因为我总那样对娜娜,所以娜娜才会变成那样的性格…”

卫惠丽说到了自己最难过和痛苦的事实,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用两只手捂住脸,一边哭一边含混不清的喊着:“我还有什么脸活着…我还有什么脸活着…成天说为了孩子好,结果倒把孩子给害了…”

唐弘业一看她哭的这么激动,赶忙靠着路边停了下来,免得卫惠丽万一做出什么不太理智的举动,杜鹃也在车子停稳之后,赶忙到后排去拉着卫惠丽的手,不让她再那么继续捶打自己,卫惠丽不想高兰娜那样一身力气,被杜鹃拉住了手之后也没有太过挣扎,就继续号啕大哭,感觉好像是想要把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苦闷全部都一股脑的抒发出去一样——之前被高兰娜打成那个样子,她都没哭得这么伤心,这么看过,很显然蔡医生的话对她是很有触动的。

“其实…你也别太绝望,蔡医生不是也说,高兰娜的情况并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么,配合医院的质量,以后你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也调整一下,会好的。”杜鹃也只能叹上一口气,尽量去安慰卫惠丽,“以后的路还长,日子还很多。”

卫惠丽两眼空洞的摇了摇头,喃喃道:“也不知道我还能陪她走多久…”

杜鹃听了这话,心头有些发紧,她担心卫惠丽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一时想不开再寻了短见,连忙对她说:“你千万不要这么想,高兰娜的年纪还小,尤其是现在她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需要有人给她精神上和经济上的支持,所以无论如何,你不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不要做什么傻事,要不然高兰娜怎么办?”

卫惠丽点点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我明白,我不会寻死的…”

虽然她是这么说了,但是杜鹃怎么也放心不下来,在把她送回了住处之后,他们没有马上走,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卫惠丽换了一身保洁的制服,急急忙忙的骑着自行车走了,估计是赶着去上班。

看到这一幕,杜鹃和唐弘业也都松了一口气,能急着去上班的人,应该不至于满脑子都是寻死上吊的那些事情,至少惦记着工作和收入,就是有奔头。

尽管如此,杜鹃还是做了两手准备,在回到公安局之后就通过户籍信息找到了卫惠丽的大女儿,高兰娜的姐姐高琳娜,请她这段时间尽量多与母亲保持联络,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可以及时联系杜鹃他们。

处理完了这些之后,两个人又给王梓曼打了一通电话,想要跟她聊一聊,王梓曼在电话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已经猜到了杜鹃他们想要谈的会是什么一样,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说了一个咖啡店的名字,让杜鹃他们过去等自己,这一次她不想再让杜鹃他们登门了,还是约出去谈可能会比较稳妥。

杜鹃他们理解王梓曼的这种考量,想到她是担心左安康又会出其不意的突然回家,于是就按照她说的那个咖啡馆地址开车过去与她碰面。

王梓曼说的那个咖啡馆其实不算特别远,在a市也算是小有名气,以环境幽静,隐私感强,咖啡也格外地道而著称,并且还是为数不多会员制的店,直接收他们的会员,不接受随便上门的散客。所以唐弘业和杜鹃也都是第一次过去。

路程虽说不远,但是去那里有一个必经路段,也是a市少有的一天到晚大半时间都在堵车的路段,唐弘业和杜鹃刚好又赶上了中午的高峰,所以自然是毫无疑问的被堵在了那里,车子向前挪动的速度就好像蜗牛一样,让人有些心焦。

广播里面刚刚结束了一个音乐节目,开始了一个时段的新闻播报,在几则省内新闻之后,内容转向了本市消息。

“近日,本市各城区屡屡出现夜间行人遇袭的情况,截止到目前,已经有四名市民在夜晚外出的时候受伤,伤者基本上都是被人用砖头从背后袭击,造成了头部受伤。这一系列的事件已经引起了我市公安机关重视,已经增加了夜间巡逻力度,公安民警也提醒市民,夜晚出行尽量避免独自到十分偏僻的路段,提高警惕。”电台主持人念完了一段新闻稿之后,也特意补充了一句,“所以在这里我也想提醒一下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如果有因为夜班或者其他情况,必须要夜晚外出的,尽量结伴而行,家人接送,注意出行安全。”

“怎么了这是?”杜鹃皱了皱眉头,“我来a市以后这段时间,觉得这边夜间治安的情况还是可以的啊,怎么最近突然出这种事了?也没听说抓了人啊…”

“嗯,不归咱们管,”唐弘业对广播里提到的事情还是了解一点的,“就刚才广播里头说的那几个,也是挺稀奇的,四个人全都是走着走着,忽然后脑勺就挨了一板砖,你想啊,脑袋上突然挨了那么一下子,肯定一下子就懵了,然后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拍砖的那个人都跑没影儿了!出事的路段还都是那种特别黑特别静的,想要调监控、找目击者都挺困难的。这四个人挨那么一下,还都是皮外伤,轻微脑震荡,力道不大,一看就知道不是想要吓死手的那种,而且随身财物都没有任何丢失,感觉更像是那种特别过分的恶作剧。治安那边的同事说,他们怀疑是不是有那种反【hx】社会的小团伙,现在正想办法抓呢。”

杜鹃点点头,看来是那种影响恶劣,但是后果还不算特别严重的类型,怪不得刑警队这边一直都没有介入,很显然是因为遇到袭击的路人都是轻微伤,所以不足以构成刑事犯罪,就只能当成是治安问题加以治理了。

好不容易,前方的车龙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他们的车子从停滞不前开始逐渐向前龟速推进,广播里面的新闻说完了之后,又进入了另外一档音乐猜谜的节目,主持人是非常具有活宝特质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着俏皮话儿,和打电话进去的听众插科打诨,调侃笑闹,很快就冲淡了之前新闻带来的沉重。

终于,在开出了那一个路段之后,交通状况重新变得畅通无阻起来,唐弘业也加快了车速,两个人赶到了那个咖啡馆,停好了车上楼去,同门口吧台的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对方立刻就知道他们是来找谁的,很显然王梓曼已经到了,并且也已经和服务员打好了招呼,让她到时候把杜鹃和唐弘业给带过去。

两个人跟着服务员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包间的门口,敲了敲门就转身离开了,杜鹃推开门,看到了屋子里面坐着的王梓曼,她正木然的盯着面前的桌子发呆,就好像是想要研究出桌子木纹当中隐藏的奥秘一样。

咖啡馆里面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很容易让人感到内心宁静的那种,只可惜现在恐怕这种轻音乐对于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多大的作用。

王梓曼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杜鹃看到她的眼睛下面挂着两轮醒目的黑眼圈,很显然是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和杜鹃他们打了照面,王梓曼扯了扯嘴角,硬是挤出了一抹笑容,伸手朝他们示意了一下,让他们坐下来,把桌上两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推到他们面前。

“我到了之后,估计你们应该也快了,就自作主张的帮你们把喝的选好了,如果不合口味,就多担待吧。”她的声音略微带着几分沙哑,“我知道你们今天找我是想要干什么,是想要跟我说关于我儿子的事情,对吧?那么…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第四十六章 当年事

王梓曼都这么积极主动了,杜鹃和唐弘业当然不会拒绝,在王梓曼对面坐下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等着王梓曼主动开口。

“你们上次来之后,我每天都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心里面就特别的不踏实,我觉得纸包不住火,如果是因为别的事儿你们找我了解情况,那可能还好说一点,但是你们是为了冷志强的事儿来的,我就觉得肯定要瞒不住,这几天特别煎熬的时候我就想,等你们再找我,那就说明你们肯定是发现孩子的事儿了,那我就跟你们敞开了说一说,假如你们没发现,那我就当自己走运,继续瞒着。”

“所以说…你的孩子,真的是冷志强的?”杜鹃听明白了王梓曼的意思。

王梓曼点点头,眼泪迅速的滑落下来,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低落在了桌子上面,溅出了一个圆形的小水点儿:“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是后悔到不行,当初就不该那么一时糊涂…我和我老公当初之所以急急忙忙就结婚了,就是因为我怀了孕,那个时候,我也真的以为孩子就是我跟我老公的。”

“这事儿,你从头说可以么?从中间说起来,我们可能不太容易了解情况。”杜鹃示意了王梓曼一下,让她不要激动,慢慢说,从头说。

王梓曼停下来,喘了几口气,让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缓了缓之后,开口对杜鹃和唐弘业把这件事情的始末从头讲述起来。

“上一次我跟你们说过,当初我刚刚跟冷志强分手的时候,其实还是心里面挺不甘心的,我从小到大也没得到过家里面太多的关爱,所以他那时候对我那么的关心呵护,真的是一下子就让我找不着北了,以为终于被自己遇到了一个对自己好,能够疼自己,宠自己的人,所以就真的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想要跟他过一辈子的那种,结果没曾想,新鲜劲儿过了之后,他可能觉得别的女人比我更有味道,更有意思,就开始对我不那么热情了,所以我也求过他,缠过他,都没有什么用,我发现冷志强这个人,追你的时候有多热情,翻脸的时候就有多无情。”

“几次之后,我也就看透了,毕竟我也不是那种吃一百个豆不嫌腥的人,但是呢,冷志强最可恨就可恨在这事儿上,我一直可怜巴巴的追着他,想要跟他复合的时候,他是死活都不搭理我,等到我看开了,觉得感情的事儿也不能强求,强求到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时候,不那么追着他了,他又会腆着脸回来要跟我和好,我头几次就真的上当了,又跟他继续好,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又甩我。”

“后来我反思过,觉得可能他真的就是跟我玩玩而已,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的认真,所以就不理他了,过了一段时间,他也没怎么找过我,我也听说他跟别人又在一起特别火热的那种,觉得可能我们俩也就真的是缘分到这里了,再后来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公,他特别喜欢我,对我也非常好,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特别踏实,做事认认真真,跟冷志强那种过着今天就不想明天的人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也是被我老公吸引了,我们俩就在一起,感情也挺不错的。他带我见过他爸妈,是非常真心的想要跟我奔着结婚去的,所以我也特别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