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看,要不你给出一个解决方案来,咱们按照你的意思办,这样你觉得行不行?”戴煦被他搞得也有点无奈,叹了口气,继续问。

门里面有没有声音了,方圆没想到钱正浩一个大男人,居然性格这么胆小又这么优柔寡断,不由得心里面有点着急,便伸手也敲了敲门,对他说:“你要是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就把门开一个小缝儿,够把证件塞进去不就行了么!而且你听说过想干什么坏事儿,还带着我这么个女的,这可能么?”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世界上什么事儿没有啊。”钱正浩回答的理直气壮。

方圆被他气得哭笑不得,戴煦冲她摇摇头:“算了,既然这样就别勉强了,万一证件塞进去,他不相信我那个是真的,以为是假证,再给我扣下‘没收’了,那我岂不是更惨,还是让他自己想出什么证明的办法来吧。”

方圆听他这么一说,又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也只能点点头,耐着性子等。

三个人,两个门外一个门内,正僵持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打从楼下一路哼着歌上来了一个人,手里还有个晃动的橘红色小亮点儿。

“是李老师吧?”戴煦猜到了对方应该是被张阳朔叫上来的那个老李,便开口大声的同他打了个招呼。

对方的确是老李,他应了一声,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走进了才看清,钱正浩的屋子里亮了灯,显然是回来人了,但是戴煦和方圆都站在走廊里,便猜测说:“回来了没在屋啊?估计可能是去厕所了吧,用不用我帮你们叫一声去?”

“没去厕所,在里头呢,怕我们是没安好心的骗子,不敢给开。”戴煦摇摇头,叹了口气,对老李说。

老李失笑,主动走上前来,估计他平时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到了门跟前,抬手握拳,嘭嘭嘭的重重敲了三下门:“小钱啊,我是你李哥,我你总听得出来了吧?赶紧把门开开吧,这都几点了,人家警察都还没下班回家休息呢,人家就是想看看鲍鸿光之前住的那屋,你赶紧让人家看完了,人家今天也就歇了!一个大小伙子,你说你怕啥,住学校里头,要钱没钱,要那啥也没那啥的!”

估计是被老李这么一吆喝,钱正浩在门里面也有点面子挂不住了,只好咕哝了一句:“他们还有个女的呢,等会儿我换件衣服。”

老李也被钱正浩搞得有点无奈,临回自己那屋之前,还对戴煦说:“那我先回去了啊,要是他还不放心,不愿意开门,你就过去叫我,我再帮你们敲门。唉,平时这小子天天大晚上的出去溜达,咋胆子就这么小一点儿呢!”

等老李回了房间,不一会儿,钱正浩终于肯开门了,一开门,还没等戴煦和方圆开口,一道明晃晃的手电光就照了出来,刺得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睛,等手电光移开了之后,方圆花了好几秒种才把眼睛调整到正常看东西的状态,这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火大,皱着眉头问钱正浩:“你干嘛拿手电找别人眼睛?”

“我不照着看看,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谁。”钱正浩原本蜡黄的脸色,因为窘迫而微微有些泛红,他嘴上说得理直气壮,眼睛却看都不敢看方圆一眼,似乎是已经从语气中听出了方圆的不满,所以更加不敢和她对视。

“你觉得谁会为了什么,这个时间特意跑来这边暗算你,为了让你放下戒心得做到有男有女,假冒警察,还得串通好你的同事兼邻居,费这么大力气图什么啊?”方圆被他理直气壮的调调说得有些火大,虽然她还没有正式走上工作岗位,资历还很浅,但是被走访对象有抵触情绪,不一定愿意配合之类的可能性,上课的时候老师或多或少的也都提到过,她不是一丁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但是钱正浩那种种对别人十分不尊重不礼貌的行为,确实让她有些火大,原本就有些发热和头痛,吃了药暂时被缓解了一些,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耐心也会变得更差一些,容易烦躁,被钱正浩这么一折腾,已经连保持淡定和假装平静的精力都没有了。

“那我上哪儿能知道去啊,”钱正浩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方才的表现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尽管还在狡辩,语气也还是弱下去了不少,“那鲍鸿光不也是一样么,那你们说他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给弄死了,还那么惨,害他的人到底图啥?万一那人不是针对鲍鸿光呢,你们那天在办公室不也说了么,万一那人是恨老师呢?针对所有老师打主意,那我能不防着点儿么!我还这么年轻,有没讨老婆又没有孩子,我也不想稀里糊涂的就和鲍鸿光一样了啊。”

第五十八章 唯物

他的话,让原本对他这种反应不解的两个人都愣住了,方圆原本以为钱正浩这么做是因为不愿意配合他们,没曾想,他居然是因为害怕和恐惧的缘故。

“哟,你是因为这个所以那么担心啊?那怪我了,怪我了!是我没把话说清楚,那天我的意思是说,暂时没有搞清楚凶手的动机,所以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不能排除,不确定到底是针对鲍鸿光本人,还是教师这个职业群体,并不是说凶手真的是还会威胁到你们,你不用这么紧张。”戴煦愣了一下,赶忙笑着对钱正浩解释,他的语气听起来是十分诚恳的,只有方圆知道,当时来学校调查的那天,他才不是没有把话说清楚呢,是因为这些人一个个事不关己的选择回避,戴煦才故意不打算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留了一个含含糊糊的可能性,之前小俞也是因为这方面的考虑,所以才会在短时间之内衡量了利弊,决定帮他们提供信息,钱正浩这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动机,还以为他根本不会买账呢,没有想到,实际上他居然被吓得紧张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前提就是他说的那些理由都是真话。

钱正浩听戴煦这么说,也还是有些不满,他一脸不高兴的朝屋子里随意的那么一比划:“说有可能的人是你们,说不用那么紧张的人也是你们,算了,我还是信自己,凡是小心一点吧,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吧,我这屋条件有限。”

虽说学校临时提供的宿舍确实谈不上条件有多好,不过和方才老李那个房间比起来。二者之间也是老李那件更显简陋一些,钱正浩住的这个屋子,比起老李的那一间面积要大一些,老李那个屋子只有一扇窗,而钱正浩这边有两扇。

不仅仅是面积更大更宽敞一点。这边就连陈设,也似乎比老李那边要更多样一些,床是正常的木质床架单人床,比起铁架子的那种仅有一米宽,并且铺着草垫子的上下铺来,这张床更宽。上面的弹簧床垫看起来好像也更舒适一些。不同于老李那边陈旧的老式木质书桌,钱正浩这边用着的是一张电脑桌,尽管那上面并没有摆放着电脑。电脑桌旁边还有一个配套的小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教科书和辅导教材,电脑桌旁边。还有一张比较小巧的双人布艺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原木色的椭圆形实木茶几,茶几上乱七八糟的堆放了很多东西,方圆一眼扫过去,看到了一包已经吃完了差不多一半的挂面,一个被揉成了一团,皱皱巴巴的空的面包包装袋,一些开了封的袋装调料。几瓶酱油醋辣椒酱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小电热锅,电热锅里面有一些干涸的汤渍。似乎是之前用来煮过汤面,吃完以后没有及时的清洗,就敞开着扔在那里,以至于里面都完全干涸了,幸亏是冬季,外面的气温十分寒冷。蚊虫不生,不然的话。估计现在这口电热锅周围应该会很热闹,或许已经滋生出了一个庞大的微生物社区了也说不定。

方圆没有洁癖。不过最基本的卫生习惯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读书这几年,学校对宿舍里的舍务标准也十分严格,即便是学校里的男同学也很少有特别邋遢的,现在看到小茶几上的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眉头不受控制的皱了皱。

钱正浩也瞧见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出于适婚年龄的男青年,被异性看到自己脏乱的一面,还是会让他觉得本能的感到难堪,于是脸一红,话都顾不得说了,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起茶几上的那些杂物来,把上面的挂面和空面包袋都囫囵的扫进了茶几旁边的垃圾篓里,调料瓶调料包转移到窗台上面去,脏兮兮的电热锅也从茶几上转移到了电脑桌一侧的水泥地上,还被钱正浩顺手抽了一张旧报纸盖在了上面,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方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折腾了半天,用把别处弄得很乱的方法暂时解决了眼前的脏乱,心里面对“拆了东墙补西墙”又有了新的一种理解。

“听说原本这屋是鲍鸿光住着的?条件还不错嘛,这些是学校为了吸引高层次人才,给他提供的特殊照顾条件么?”戴煦明知道鲍鸿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底细,却佯装毫不知情似的,拍了拍身子下面的布艺沙发,问钱正浩。

钱正浩几乎是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白眼,把电脑桌跟前的椅子拉过来,坐在戴煦和方圆对面,一副老大不乐意的语气,说:“你们这几天都没问过别人鲍鸿光的水平么?还高层次人才?你说的这五个字,他面前就占了一个‘人’字儿!这些东西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占了个好屋子,该买的都买完了,结果人家大少爷又嫌住这里不够舒服,东西都不要了就搬走了,我搬到这屋来,看看有什么他不拿走的,我也能用的,就凑合用用,能省就省呗,我跟他不一样,他爹妈有钱让他到处打水漂,我爸妈辛苦了一辈子才把我供出来,我还得赚钱贴补他们呢。”

“哦,这样啊,自力更生是好事儿,勤俭节约也是好事儿,值得发扬。”戴煦连忙点点头,像是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似的称赞说。

钱正浩倒没有和他讨论传统美德的心情,不同于最初不肯开门时候的抵触和惧怕,现在确认了来人不是自己担心的那种可能性,他反倒踏实下来,主动开口问:“你们特意跑来找我,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关于我做梦的风言风语了?”

“其实我刚才在门外头已经跟你说了,可能当时你没听清,我们过来主要是因为鲍鸿光之前曾经在学校住过一段时间,所以…”

不等戴煦说完,钱正浩就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额了他的话:“你不用跟我绕弯子了,都这个时间了,你还跟我绕来绕去的兜圈子,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完问题?我知道你们绝对不可能因为鲍鸿光在这里住了那么短的时间,而且还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就大晚上的特意跑过来,你们肯定是听到有些人说什么了,那帮人这几天那个样子我就猜得出来,肯定是没安好心,出了这么个事儿,他们幸灾乐祸还不够,还得扔出来一个当靶子的才过瘾!”

“你把我给说糊涂了,没明白你什么意思。”戴煦一脸困惑,并没有因为钱正浩的戳穿而承认什么。

钱正浩撇了一下嘴,对他的这种态度略微有点不满:“我还能说什么,就是说我做梦那件事呗,当时在办公室当着我的面都有人说出来,背后他们要是不嘀咕这件事儿,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我跟你们说,你们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们就是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我就是比较不走运,赶上了这么一个巧合罢了!”

“哦!你是说这事儿啊,那天是听了没头没尾的那么一句,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说实话啊,我到现在可都还不知道你到底梦见了什么呢,”戴煦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你说的对,别人的风言风语有时候不可信,毕竟是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儿,惹麻烦也是别人麻烦,他们都不用在意的,所以怎么说都可以。那这样,这事儿我也不问别人了,就你自己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钱正浩一脸戒备的打量了戴煦半天,似乎想要看出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看出来,这让他也不由的想,是不是自己方才真的想太多,警察那边可能对自己做梦什么的这件事还没有弄清楚状况。

于是他稍微放松了一点,对戴煦他们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一天我做梦,梦见鲍鸿光死了,我也没在意,就把这事儿跟别人说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鲍鸿光后来真的出事了,他们就开始乱猜,还说什么我未卜先知,什么鲍鸿光死了之后托梦给我,这简直太可笑了,亏他们还是一群教书育人的老师呢,说出这么没素质的话来,咱就先不说什么未卜先知,什么托梦那些都是些无稽之谈,就单纯说我和鲍鸿光平时的关系,他在学校里比我熟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托什么梦给我,简直就是开玩笑!”

“这个么,我个人觉得,话也不用说得太绝对,到现在到底有没有外星人都还在吵来吵去,这世界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戴煦认认真真的说。

他这么一说,倒把钱正浩给说得哭笑不得了,怔了一会儿才摇摇头:“我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我还以为你们当警察的,尤其你们刑警,成天跟死人骨头打交道,肯定特别唯物,怎么连你们也相信这种事儿啊!”

“我不是说相信,只是说一切皆有可能,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呢?对不对?顺便我也纠正一下啊,和死人打交道比较多的是法医,我们主要负责跑腿儿。”戴煦笑呵呵的回答。

第五十九章 原委

等戴煦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钱正浩看着他的眼神里仿佛都写着“迷信”二字,不过对此,遭到了鄙视的那位却似乎并不大在意,摊摊手,又补充一句:“不然的话,怎么解释你刚做了那个梦没多久,就被人发现鲍鸿光真的出事了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这些人除了唯心的想法之外,就不能客观一点去看待一下问题么?”钱正浩没好气的说,“我刚才也说了,以我和鲍鸿光之间的那种关系,就算他要托梦,都不会那么想不开的托给我,肯定是我们俩在那之前白天有过拌嘴争执的事儿,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潜意识里我还是有些生鲍鸿光的气,所以晚上做梦就梦见他死了,结果就赶了个巧。我自己都没当回事儿,所以才会跟别人讲,不然假如真的是我做了什么坏事,你们觉得我得有多蠢才会一边做着杀人害命的事儿,一边还跟别人编瞎话,说我做梦梦见鲍鸿光死了?”

“你这么说倒也确实挺有道理的,说来说去,你能具体跟我们说说么,你和鲍鸿光之间的关系差到什么程度?”戴煦听完钱正浩的话,又问。

钱正浩犹豫了一下,从表情来看,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要为了解释做梦的原因,要说那么多关于和鲍鸿光之间关系不好的事情,但是话已经出口,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收是肯定收不回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我们俩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这个我也不想跟你们隐瞒什么,但是我俩就是属于那种拌嘴的类型。单纯就是个性不合,没有什么别的太严重或者太出格的事。”

戴煦听完点点头:“鲍鸿光性格具体怎么样这个我只是侧面的了解过一些人的说法,包括家里人在内,你么,我倒觉得确实不像那种崇尚暴力的人。”

“就是就是。为人师表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钱正浩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你们具体是怎么个性格不合呢?”方圆问。

“这个主要就是…”钱正浩张嘴就要说,可是开了口之后,又迟疑了一下,眼珠子在眼眶里左右移动,像是在仔细的斟酌用词,“我不想说的太落井下石。就我个人的想法啊,鲍鸿光那人太肤浅,一点儿深度都没有,有没有内涵,有没有修养。成天一身的暴发户气质,要水平也没有水平,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墨水,这样的人在学校里头,那不是误人子弟么!关键是他做人还特别的狂,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我跟他的性格完全合不来。没办法打交道。”

“你说的这些,如果鲍鸿光确实是这么样的一个人的话,那你要是因为这个不想理他。两个人谁也别搭理谁,这个我觉得是很正常的,不过既然他这个人的性格和为人是这个样子的,那你还搭理他干嘛,怎么还总跟他拌嘴呢?这样不是等于给自己添堵找烦心呢么?”戴煦对钱正浩的说法和做法表示不能理解。

“我不是存心给自己找添堵,是他总有事儿没事儿的主动给我添堵。所以我有时候才会忍不住,就算是回击他一下而已。其实都是些小事儿,不值一提。”钱正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闪烁的尤其厉害。

“当然,你要是不想说,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提个醒儿,”戴煦诚恳中又多了几份严肃的看着垂下眼皮的钱正浩,对他说,“咱们现在涉及到的是一宗刑事案件,讲出来的可能是小事,不讲出来,有时候反而小事容易演变成大事,这种可能性,你肯定不希望变成现实,对吧?除了单纯两个人看不顺眼之外,你们两个之间真正导致关系紧张的事情是什么?”

钱正浩两只手慢腾腾的相互搓着,他的手掌皮肤干燥而又粗糙,摩擦的时候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他的眼皮依旧垂着,可以看到嘴唇在微微的蠕动,似乎是想说,但是又纠结着不敢开口的样子,方圆想要催他,被戴煦递过来的眼神给制止住了,两个人耐着性子等,给钱正浩充足的时间去做决定。

“那…”过了一会儿,钱正浩终于抬起头来,不过他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犹豫和不确定,“咱们今天这话,说完是不是就算了?你们不会跟别人说,或者去跟我们领导反映什么的吧?因为这件事,我都已经惹了点麻烦了,现在就想让那件事彻底过去,不要再影响到以后。”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戴煦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条件。

钱正浩又抿了抿嘴,这才开口说:“我不知道你们打没打听过我的事儿,不怕你们笑话我,实话实说,我家里头条件不怎么好,爸妈收入非常少,当年为了供我出来念书,都欠了外债了,所以毕业工作了以后,我的负担也不轻,得自己过日子,还得还欠了亲戚的钱,我爸妈岁数也不小了,我也想补贴他们一点,让他们能吃点好的,有营养的,所以…那点儿工资确实是有点紧巴巴的。”

“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戴煦安慰他。

钱正浩却摇摇头:“我知道,穷不丢人,但是…我确实做了一点不太正当的事儿。我有个平时相处的还不错的同事,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我毕竟是做错事了,最后承担后果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儿,但是因为我,人家都已经受牵连了,我不能把人家说出来,再给人家多惹一次麻烦,所以你们就多多包涵吧。”

“行,那你就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戴煦答应的很痛快。

他的态度让钱正浩心里踏实了很多,这次没多犹豫,把情况说了出来:“你们也知道,学校么,需要用到的消耗品其实还是挺多的,不管是办公用品,还是书本文具,用量都不小,原本呢,我是能用单位的,就尽量不花钱自己再另外买了,然后有一次,我忘了是什么事儿了,反正是学校组织了比较大型的一个什么活动,需要添置很多布置会场还有做各个班级教室装饰的东西,临时学校这边人手不够,正好那天我带的班级都被带出去彩排什么了,课挪到以后再补,没什么事儿,就被叫去一起帮忙采购东西去了,我是肯定没有权利负责采购的,就是去帮着跑腿儿,买完之后往学校给搬东西什么的。当时我那个相处的还不错的同事,他说还需要买点别的,让我陪他一起去,我就去了,买完之后,他给我也带了一份,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他说…反正收据和发票可以写成学校的东西,我们俩能省点就省点,我当时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就同意了。最初那几天也心里悬着,后来看也没什么事儿,就放心了。这种事儿,后来我俩也又干过几次,主要是我,我求人家帮我捎过几次东西,结果这事儿后来,也不会知道怎么就被鲍鸿光给发现了,他刚开始总拿话暗示我,我也没在意,没想到后来…”

“被他打了小报告了?”戴煦随口接过话来问。

钱正浩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你事先都知道了?那你还让我说干嘛?”

“我事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呢,”戴煦无奈的摇摇头,“你方才说的,你之前惹了点麻烦,还牵连了相处的不错的别的同事,假如那件事情只是你和那个同事之间,没有被发现,不就不会惹麻烦了么,而且这个泄露出去的人不是鲍鸿光本人,那这件事你也不会在今天这个时候拿出来说。”

钱正浩一愣,意识到自己是会错意了,又把头一垂,不吭声了。

方圆被他这种反反复复的情绪搞得眉头差一点就拧在一起,看他又垂头丧气的沉默下来,只好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的说:“你继续说呀,没有人怪你误会。”

钱正浩的脸红了,清了清嗓子,别开眼睛说:“刚开始我被领导叫去谈话,领导没明着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听得出来,当时心里头特别担心,怕工作受影响,也没心思去琢磨,不知道是谁打的小报告,后来到了有一批可以转正,本来我是有机会的,应该那一批就给我落编制了,结果名单公示出来,上头没有我,也没有那个帮我忙的同事,反倒是鲍鸿光这个根本轮不着的人,名字清清楚楚的写在上头呢,我难过了一段时间,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儿,私下里偷偷的那么一打听,听说其实是鲍鸿光打得小报告,这样一来我们有错误的就被延后,以观后效了,他反倒成了功臣一样,最晚一个进学校,最先一批落编制,打从那以后,我就看他不是特别顺眼,他自己也心虚,有时候我没怎么着,他都觉得我针对他了,所以我们俩就开始经常打嘴仗。”

第六十章 一段日爱日未

【不知道这么写标题能不能显示出来…希望不要变星星…】“打小报告这种事儿…好像确实是不太讨人喜欢。”戴煦听了点点头。

钱正浩却摆了摆手:“不是打小报告的问题,假如这件事是别人发现了,给打了小报告,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有错在先,我要是没有犯那个错误,谁想要整我,不也没有借口么。可是这件事是鲍鸿光做的,我就觉得接受不了。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很简单,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合规矩的人,在学校根本没有招聘计划的情况下他硬是能加塞儿一样的被塞进来,到底是走了谁家的后门,他心里头清楚着呢,一个靠这种小动作,靠见不得光的手段进了学校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打我的小报告,而且我那件事的错误性质,和他还有帮他办工作那件事的人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啊?凭什么因为这件事,把我拿下来也就罢了,还把鲍鸿光给补了上去?这简直太可笑了,等同于是抓了小偷,放了强盗!”

看得出来,钱正浩是真的非常介意这件事,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在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欺负着,声音也高了不少,情绪十分激动,戴煦和方圆看他气成这样,都没有急着开口,这种时候作为听众,他们该说什么这件事,分寸还真的不是很好拿捏,既不能强调钱正浩自己花公家钱买私人东西这件事的错误。更不能有任何让钱正浩认为他们站在了鲍鸿光的立场上说话的错觉,不管是这两者中的哪一样,都会让钱正浩原本就激动的情绪更加火上浇油。

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的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倒是钱正浩自己主动开口了。

“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情况,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他说。

“没关系。想到什么你就讲,我们会衡量的。”戴煦对他点点头。

“我们学校其实有一个女的,也是个老师,和鲍鸿光的关系…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刚开始两个人好像挺日爱日未,我们一度都以为两个人肯定是有苗头了呢。结果过了一段时间,那事儿就不了了之了。”钱正浩说。

“如果只是不了了之,那好像也没有什么吧?感情这种东西说不好,也可能最初两个人彼此对对方都有感觉,但是后来相处了一下发现性格不合适也是有可能的。你说对不对?”戴煦似乎并不觉得钱正浩提出来的这是什么问题。

钱正浩赶忙证明自己说的不仅仅如此:“当然了,如果就不了了之,我也不会想起来和你们特意说一下不是么。这么说吧,那个女的,也是我们年级的,所以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我不会瞎说。他们两个人最开始是怎么勾搭起来的,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那个特殊的癖好,喜欢去偷偷摸摸打听别人的私事,反正等我看出来有苗头的时候。办公室里其他人肯定也都看出来了,这俩人好的时候,感觉真的是马上就要公开了一样,结果后来有一天,突然就不对了,俩人谁也不爱搭理谁了。过了一段时间,从互相谁也不理谁又变成了指桑骂槐。不指名不道姓的那话损对方,骂对方。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儿的,私下里反正我跟鲍鸿光关系不好,和那个女的也很一般,所以我没问过到底是因为什么,听别人说,好像不知道是这俩人谁暗中追谁,结果另一个没买账,翻脸了。”

“那个女的是你们年级的?叫什么?我看看之前去的时候我又没有见过。”

钱正浩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戴煦的问题,而是先向他确认:“你能不能保证,我跟你们今天说的这些事情,你绝对不会泄露给外人知道?”

“这是我们最基本的工作准则,你完全不用担心。”戴煦对他点点头。

钱正浩似乎还并不那么吃得准,但是既然戴煦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于怀疑,便又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那个女的是我们年级的一个语文老师,名字叫关晓珊,家就是a市本地的,听说她爸妈都是教育口的,虽然不是什么大领导,但是也算是发展的不错,比较有头有脸的那种,家里头条件挺不错的,人么…反正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就不多评价了。”

“和你不是一个世界是指家庭条件还是别的什么?”方圆问。

“不全是家庭条件的问题,当然我也不否认,归根结底肯定还是和这个有点关系。”钱正浩摇头,他的这一动作并非在否认方圆的猜测,而是因为接下来他说出的那一番感慨,“这东西没法说,都说家庭教育,父母的熏陶,对一个人的世界观、价值观什么的影响比较大,关晓珊照理来说,父母都是做教育领域的工作,不应该会对她进行那种倾向的教育,而且她家里面也不缺钱,听说她爷爷以前是个著名的中医大夫,非常有钱来着,按说这样的条件,这样的家庭氛围,她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实际上,她那个人特别物质,满脑子就是钱,说话的时候,评价谁好不好,全是靠钱来衡量,她之前说过我们年级一个女老师的老公不好,原因就是没钱,她说没钱那什么证明他够不够爱你啊,把那个老师气得,和她还吵了一架,从那以后大伙儿就都知道关晓珊这个人有多现实了,要是不认识她的人,不知道她的家庭条件,搞不好还以为她是那种穷怕了,苦怕了,所以一心想通过找个有钱的男朋友,让自己今后能改变命运,脱贫致富的人呢!”

方圆点点头,这回她彻底明白了钱正浩所谓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到底指的是什么了,一方面两个人一贫一富,另一方面钱正浩也接受不了关晓珊那种用金钱衡量一切的价值观,不过这么听起来关晓珊和鲍鸿光倒像是同一个世界的。

戴煦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有些茫然的看看钱正浩,说:“要是照你这么说,这两个人,一个喜欢用别人给不给花钱来衡量感情,一个呢,喜欢用花钱来沟通感情,这不是正合适么?就算别的方面不合适,怎么就至于闹翻脸的呢?你说他们相互指桑骂槐,都大致说过些什么,你还能有印象么?”

“说得太多了,多难听的都有,我印象比较深的,鲍鸿光说过关晓珊,当然了,他肯定没有挑明了说是谁,只不过就关晓珊一个人后来搭腔了,估计就算说她呢,他说有的女人,又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两头都想占,实际上谁都知道表面上装得跟个人一样,私下里要多烂有多烂,跟门口的大巴有一拼。”

方圆听到这话,暗暗有些觉得瞠目结舌,她没想到鲍鸿光作为一个男人,居然说起话来嘴巴如此刻薄,同时这也让她更好奇关晓珊的反应来。

“关晓珊是怎么回击的?”就像是感受到了她内心里的好奇一样,戴煦问。

钱正浩有点想不起来,回忆了一会儿,说:“原话怎么说的我忘了,反正意思就是说鲍鸿光长得像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是说南方那边不是有句话说生谁谁还不如生块叉烧么,说不定真有人生了块叉烧,不光生了,还养大了呢。”

方圆完全没有想到关晓珊的回击会是这样的话,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不好意思大声咳嗽,脸憋得通红,转过身捂着嘴轻声的咳,戴煦也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晃晃脑袋:“这两个人,还真是半斤八两,够势均力敌的。”

“是啊,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隔三差五就得来这么一出,你一句过来,我一句过去,反正谁都不甘心不接下句,还谁都不指名道姓的说,我们这些人听着,明知道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也觉得挺别扭的,特别尴尬,想劝都不知道该劝谁,就一直到鲍鸿光忽然不来上班那之前,他们还那样呢。”钱正浩叹了口气。

“你说最近才开始,意思是他们是在鲍鸿光失踪之前没多久关系才开始恶化的喽?大概最早发现这种苗头是什么时候?”戴煦问。

“当然是最近了,不然我也没必要特意说给你们听不是么。”钱正浩对戴煦的迟钝似乎有些无奈,“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确定,至少也有两三个月这样的局面了,我们私下里也有别人议论,说这俩人可真是都够能忍的,换成别人,被人这么不指名不道姓的骂了两三个月,早就气得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鲍鸿光失踪以后一直到现在,这个关晓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比较反常的反应?”

“这个…特别高兴算不算?”钱正浩说,“就前两天,我偶然听到她跟一个别的年级的女老师说,她运气够好,如果当初眼瞎,真的在一起了,现在搞成这样,别人肯定要传她命硬克人什么的,那名声可就都被搞坏了。虽然她没提谁的名字,但是我听着觉得像是在说鲍鸿光。”

戴煦有意无意的感慨了一句:“这么泼辣的一个姑娘,像你说的,又物质,估计异性缘未必有多好吧?”

“那倒不至于,关晓珊长得好看,听说学校里还是有偷偷惦记她的,具体是谁我可就不知道了。”钱正浩说。

第六十一章 顺水推舟

“你都不知道是谁,还真么肯定一定有别的追求者?”方圆觉得钱正浩这两种说法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所以未免有些不太信任。

钱正浩略有些不满的看了看她:“我又不是变。态,有事儿没事儿的去偷听女同事说话,偷窥人家和什么人打交道!你问我到底有谁追她,我上哪儿能说得出来啊,不过她跟别人说话里含含糊糊的带出来那一层意思了,挺有优越感的那种调调,她也没说是谁,我还能凑上去问么?我就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信也好,不信也好,那是你们的事儿,反正我说有或者没有,你们都得去验证不是么?既然横竖都得自己再回去确认,你又何苦现在在这里质疑我。”

方圆被他说得竟然一下子无言以对,偷偷的撇撇嘴,没有吭声,同时对于钱正浩嘴皮子有多厉害这件事,也有了新一层的认识,这个男人别看表现的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说起话来也并没有显示出什么声势来,但实际上却暗藏锋芒,也不是一个很容易对付的角色,不知道鲍鸿光的嘴巴是个什么级别,他们两个之前所谓的拌嘴,到底谁能占到更多的便宜。

“对,我们回头肯定是得去验证的,”戴煦听了钱正浩的话,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示意方圆准备离开,“都这么晚了,我们就不在这儿多打扰你了,你也早点休息,给你添麻烦了!要是有什么补充的,随时联系我们。”

钱正浩也跟着站了起来,对他们准备离开的这件事。他当然是不会有挽留的意思,只不过嘴上还得礼节性的客气几句:“也不算打扰,我平时也不会很早就睡,就算我不太看得上鲍鸿光这个人,好歹那也是一条人命。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做不出来幸灾乐祸的那种事情,能帮忙还是要尽量帮的。”

钱正浩送他们两个到了门口,戴煦转过身和他郑重的握握手,另外一只手扶着钱正浩的手臂,神态略显郑重的对他说:“虽然说今天我们来的时候。你不太相信我们的身份,所以没给我们开门,不过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值得发扬,凡事多注意一些没有坏处,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钱正浩赶忙点头,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一直到戴煦和方圆走到楼梯口,才听到身后远远的传来了关门和落锁的声音。

“你还好吧?”下楼梯的时候,戴煦一边用手机照着脚下,一边问。

“没事儿,钱正浩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被他给说没词儿了。不过我也不是来这儿呈口舌之快的,没有什么大不了。”方圆本能的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戴煦愣了一下,回头看看她。说:“我是说你头疼的那件事。”

“哦,你说那个啊…吃了药以后好多了,现在基本不疼了。”方圆恨不得咬一口自己的舌头,这下好了吧,人家问得是身体不舒服的那件事,自己倒好。嘴上说着不在意的话,却主动暴露了好胜心强的内心世界。不过咬舌头那个想法。方圆也当然只是随便想想而已,那可是自己身上的肉。谁咬谁疼。

戴煦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晃晃头,不像是无奈,倒像是意料之中的释然。

下楼上了车,戴煦没有着急马上开车离开,而是两只手扶着方向盘,手指好像弹琴似的轻轻叩击着,一个人默默的发着呆,方圆也不好打扰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等,顺便查一下自己今天晚上住哪一间值班室比较方便。自打在去d市出差的卧铺车上,她发现戴煦早就察觉了自己每天住在公安局里的这件事,并且还替她保守了秘密,没有说破之后,方圆觉得自己多少松了一口气,她意识到,不管多大还是多小的秘密,一个人扛着时间久了都会觉得有些累,而当你发现有那么一个人,他知道你的秘密,却很妥善的替你保守着,不泄露出去,那一瞬间,你会觉得自己心里面的重量好像一下子轻了不少,即便没有任何的倾诉、宣泄,那个替你保守秘密的人,也仿佛成了你默契的盟友,帮你分担了原本一个人独自承受着的分量。因为已经被发现,方圆便也不需要再刻意的回避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当着他的面查值班表,确定自己住的地方,这种潜意识里增进了的融洽感,连方圆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两个人一个发呆,一个端着手机,都各自沉默着,直到戴煦回过神来,一边发动汽车往外走,一边咕哝着:“还真是挺矛盾的啊…”

“什么东西矛盾?”方圆放下手机,把注意力转向了开车的戴煦身上。

“钱正浩呗,”戴煦回答,“身高么,倒是差不多,不过刚才握握手,我发现他那胳膊又细又弱,没有什么肌肉的感觉,看样子臂力未必会有多好,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讲,每天都出去走步,一走就走那么久,如果他真的是老李他们说的那样,每天都出去扎扎实实的走了那么久,体力应该也还是不错的。”

方圆没有开口询问,虽然她一下子也没有弄明白戴煦这前言不搭后语说得到底是什么,不过通过最近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渐渐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和这个男人打交道,不管是他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都不要第一时间就表示困惑,仔细的琢磨一下,结合前前后后的一些其他信息,总能明白他的意思或者意图。

想了想,方圆还真有些转过弯来了,不用说,方才戴煦临走前那么热情而又诚恳的和人家握手,还扶着人家的胳膊,叮嘱安全常识什么的,显然是在留意对方的体魄是不是足够强健,最终的结论是觉得钱正浩身高可以,但是怀疑臂力不行。那么到底是干什么臂力不行呢?方圆把这些天的记忆都翻了一遍,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当时戴煦做的时候,自己还有些莫名其妙,现在倒是彻底明白了。

就在发现鲍鸿光尸体碎块当天,他曾经把自己拉到路边,确认过自己的身高以后,又是衡量两个人的身高差,又是让自己扔碎砖头,在两人扔出去的碎砖中间间隔的距离上斟酌了半晌儿,当时自己问他,他说并没有正面回答,现在看来,那时候他就是在估计凶手的大致身量,好在日后的走访过程中心中有数。

既然想明白了,方圆就不打算浪费口舌去询问这件事了,因为她又顺便想起来另外一件让她有些猜不透戴煦真实想法的疑问。

“刚才,说到那个托梦还是预知未来的梦什么的那个话题,你是真的相信那些事情么?”她等了一会儿,看戴煦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想什么,这才开口问。关于后一点,方圆已经掌握到了规律,戴煦思考问题似乎需要很集中注意力,所以通常当他需要分神的时候,就绝对不会一边想问题一边开车。

“哦,你说那件事啊,虽然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现象,但我是不信冤魂托梦那些东西的,我那么说,只不过是想看看钱正浩的反应,看看我坚持说相信超自然事件那种事情,他会不会顺水推舟的往那方面去说,也算是测试一下这个人见风使舵的能力怎么样,结果还可以,他挺坚持自己原本的说法,没出现因为我的态度就临时改换剧本的那种事。”

“那要是这么说起来,从他的态度你觉得他的嫌疑大不大呢?”方圆问。

“这个么,不好说,嫌疑大不大我不敢乱下定论,不过关系很定很大。”戴煦回答,说完之后,瞥了一眼方圆,看到她表情略显困惑,便也不用等她开口问,主动解释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巧合么?一点别的前因后果都没有,就是百分百纯巧合的那种情况?”

方圆果断的摇摇头:“不信,所有事情,就算不是刻意策划的,也肯定是有因才有果,不可能凭空就冒出一个所谓的巧合来,我觉得所谓的巧合不过就是起因太不起眼了,所以谁都没有考虑到,才会误认为是巧合。”

“你说的没错,所有的巧合,其实要是细细梳理每一个细节,最后肯定能够贯穿起来,找到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偶遇,有可能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背后都另有渊源,更不要说鲍鸿光的死这么复杂离奇了。”戴煦说,“要每一个细节都和钱正浩的梦相符,恐怕钱正浩在鲍鸿光的这件事里角色并不单纯,可能他是被人利用来做了挡箭牌,还有可能,他就算不是凶手本身,也至少知道些什么,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的时候还会日有所见夜有所梦,对他咱们还不能太掉以轻心,不管是防备他出逃,还是防备他有危险,总之这根弦在真凶落网之前都不能松。”

第六十二章 年级主任

方圆连忙点点头,鲍鸿光的死和钱正浩的梦,两者高度吻合,换成是谁都会觉得这绝对不可能简简单单的用“巧合”两个字就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在鲍鸿光无故不来学校上班之后,钱正浩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几个人提起过自己做的那个离奇的梦,这到底是他无意中说出去,结果听者有心被加以利用,还是说这根本就是钱正浩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故意把梦说出去,好让人觉得一个做了坏事的人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举动,并且警方也会顺理成章的认为他被人利用来做了挡箭牌和烟雾弹,这样一来,他就成功的脱离了警方的视线和怀疑。

就像戴煦说的,不管是被利用,还是利用别人,在鲍鸿光的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对钱正浩绝对不能过于掉以轻心。

离开初中之后,戴煦就开车把方圆送回了公安局,在她临下车的时候,把一只放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的剩余的感冒药一股脑掏了出来,里面还夹着一只体温计,他把体温计递过去,目光在方圆的脸上打量了一番,对她说:“晚上睡觉之前,除了吃药以外,顺便你也量一量体温,假如还发烧,明天你就休息吧。”

“我没事的,吃过药之后头不疼了,就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方圆赶忙表态,别人都工作,只有她休息的感觉实在是有点奇怪,并且作为一个这一段时间都要暂时住在值班室的人来说,那个地方也实在不适合用来泡病号。

戴煦摇摇头:“不要因小失大,不舒服了就得第一时间调整,不然小病硬是给拖成了大病。到那种时候就什么都晚了,得不偿失。”

方圆只好点点头,把药和体温计塞进自己的包里,道别戴煦,下车走进了楼门。她的包里面没有太多东西,比较空,两盒药还有体温计在里面随着走动而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方圆下意识的把手扶在挎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包的表面,就好像隔着那层帆布。能够摸到里面的药盒一样。

今天戴煦的举动让她觉得很感激,可是同时又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自在,对方的关心她是能够感觉得到,并且也心存感谢,只是两个人认识的时间还不长。不管是开玩笑说是师傅与徒弟,还是前辈和后辈,那都还只是停留在称呼的层面上,论起交情来,他们可能只比陌生人要熟悉一些,连朋友都远远论不上,方圆的性格本来就比较慢热,在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需要花时间去熟悉了彼此的个性以后。才会慢慢的亲近起来,所以在不熟悉的时候,她都习惯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双方都觉得不自在。现在面对戴煦的这种关心,比起上一次饿得胃疼时的小汉堡,这一次的感冒药让她的心里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一点负担。

他那个人是不是天生就那么热心肠啊?假如今天不舒服的人换成了林飞歌或者马凯,他也会一样这么考虑周全的给予照顾和关怀么?还是说,他会这么做,不是因为个性比较热心。而是因为生病不舒服的人是自己呢?

方圆这么胡思乱想着,目光下意识的投向了一旁走廊的玻璃窗上。窗外是黑漆漆的夜幕,和被照明灯照得灯火通明的走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透明玻璃擦也好像变成了一面黑色背景的镜子,把方圆的侧影清清楚楚的映在了上面。

看到自己的侧影,方圆放慢了脚步,停下来转过身,正对着窗子。

还是那个样子,圆圆的脸,远远的四肢,没有修长的美腿,也没有纤细的腰肢,更别说什么娇艳惹眼的漂亮五官了。

你说你刚才脑子是不是搭错了,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幸亏只是自己胡思乱想一下,不然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光是马凯一个人拿来调侃一番,都够你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的了!方圆自嘲的想,默默的摇摇头,继续朝值班室走去。

睡前方圆又按照说明书上面的用量服用了一次感冒药,可能是在药效的作用下,这一夜她睡得特别沉,出了一身汗,等到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时候,除了浑身有点乏力,两条腿略微有些发软之外,倒也有一种浑身上下都比昨天轻了许多的舒畅,头也不疼了,头脑特别清明,于是她赶紧起床,穿戴整齐,洗漱妥当,又像往常那样直奔刑警队办公室去,打算像平时一样趁着大伙儿都没来之前,先把那里的卫生打算扫一下,结果到了那里一看,办公室里已经有人打扫过卫生了,地面上还有没有干透的水痕,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这香味的源头就来自于戴煦那张办公桌上面放着的装有早点的塑料袋。

方圆看了看,办公室里此时除了她之前,就没有别人了,估计是戴煦来了之后有什么事情,又出去了,她便到桌旁坐了下来,老老实实的等着,没过一会儿,马凯和林飞歌就一先一后的来了,马凯一进屋就说:“哎?谁买早点了?”

方圆指指戴煦桌面上的那几袋东西,马凯立刻凑过去,瞧瞧都有什么,然后一边伸手拿一边问方圆:“你吃早饭没呢?来,你先挑,我让着你。”

“还是等一会儿吧,别人买的东西,没等人家让拿就自己吃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方圆觉得这样有些不大礼貌,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急。

马凯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已经捏着塑料袋口的手又缩了回来,绕到一旁去坐下来,打算等戴煦回来之后,得到了首肯再吃。

等林飞歌来了之后,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她走过去,数了数桌上的东西有几份,然后就径自挑了一份自己喜欢的,拿到一旁吃了起来。

“林飞歌你怎么就那么馋?等一会儿戴煦来了再吃能饿死你啊?人家买的,你也不问问就拿了吃,小姑娘家家的,亏你好意思!我和方圆都比你来得早,我们俩都没说不问自取!”马凯一个没拦住就让林飞歌得了手,忍不住说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