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乱逗咳嗽啊,”戴煦不买账,“我跟你谈算怎么回事儿,你说你是合伙人,你有证据么?回头我费了半天劲跟你谈,谈完了什么都不算数儿。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瞎扯,要不这样,你把管永福他媳妇儿叫出来,找不着老板,我跟老板娘谈总一样了吧,人家两口子,那是能当家做主的。”

管永福表哥偷偷的撇了撇嘴。他已经极力的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了。但是无奈那个小动作就好像是一种本能反应一样,下意识的就做了出来,并且还被方圆捕捉了一个正着。

“我还以为你们都打听的挺清楚了才过来的呢。看这样儿,你们也是半清不楚啊。”管永福表哥笑了笑,说,“我表弟是老板没错。但是在这儿老板娘可不好用,没啥权利。什么事儿也管不了,就是个名头。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我在这个店里是有入股的,我入的是干股。干股懂吧?当初永福想要做生意,手里头钱不够,是跟我爸妈借的钱。所以后来发达了,我们家就跟他说。也不用他报答我们什么,店里头算我们一份,我们就算个小合伙人,这事儿就得了,这样我们也有点儿那种主人翁意识,做起事情,拿起主意来也方便,永福同意了,所以我名义上是店长,这样就是为了树立永福这么个权威,实际上我就是这儿的二老板,所以你们要是相信我说的,有什么就跟我商量,肯定管用,说了算。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那就回头什么时候永福有空,你们能找到他,什么时候再说吧。”

“管永福他到底是忙什么啊?怎么还至于人都找不出来呢?钱不赚了?”戴煦问,“是你找不到他,还是别人也找不到他?你要是叫不动,让他老婆叫。”

管永福表哥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得了吧,我都叫不动的事儿,他老婆更白费,他是忙活自己的私事儿,这个真不方便透露给你们,你们谈就跟我谈,不谈的话,回头如果还有机会打交道呢,咱们就再好好的唠唠,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呗,万一要是他听说这事儿,感兴趣,想过来呢?”方圆一看管永福表哥这话是想要“关门”的意思,赶忙插了一句。

管永福表哥看了看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耐烦,但也不知道是因为方圆一个年轻姑娘开口,他不好意思驳对方的面子,还是说碍于人高马大的戴煦在旁边,最后他还是拿出了手机,当着戴煦的方圆的面,拨起了号码。

和之前管永福表弟帮忙联系的时候情况一模一样,管永福的两部手机都提示是在关机的状态,管永福表哥皱了皱眉头,不过却也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把手机开了扬声器,屏幕对着戴煦和方圆,说:“喏!你们看到了吧,关着机呢!这都好几天了,就一直这也,我说找不到他人,你们还不信。”

“这么一个大活人,那么长时间联系不上,你们就都不担心啊?”戴煦问。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么大个人了,脑袋上有嘴,屁股底下有腿,谁能把他怎么着?”管永福表哥不在意的摆摆手,“他什么时候想出来自然就出来了,以前也总这样,说不知道哪儿潇洒去了,就给你溜得影子都抓不到,习惯了。”

“你就不担心他有什么事儿啊?”戴煦朝马路对面努努嘴,“我可都听说了,对面跟你们闹得挺不愉快的,我们来之前都打听过了,这要是你们两家杠得挺厉害,那我们就不进来乱掺合了,没那个必要蹚浑水啊。”

“没有的事儿,你们可别听外面的人道听途说,一样的经营类型嘛,有点竞争都是难免的事儿,那家就是因为生意不如我们好,所以才在外面说一些不符合事实的话来臭我们,但是那都没有用的事儿,顾客的眼睛是雪亮的。”管永福表哥一听这个话题,立刻开始打马虎眼,“而且小打小闹那种事,难免的,不过街里街坊的,还能怎么样呢,是不是,过去就过去了,相安无事,相安无事!”

“你们这里的岔子也太多了!”戴煦皱着眉头,晃晃脑袋,“算了,我还说等管永福出现了再说吧,本来挺简单的一点儿事情,愣是叫你们给搞那么麻烦!”

管永福表哥眉头皱了皱,眼神里面的厌烦更浓了几分,但是最终他却什么也没有说,点点头,转身走开了,戴煦和方圆也趁这个机会离开了这家店。

一边朝停车的地方走。方圆一边随口感慨:“管永福的这个表哥,可真是有够窝囊的,你方才装痞子气装得特别像,结果你看他敢怒不敢言的那个样子。”

“要我说啊,他倒未必是有多窝囊,估计是以前吃到过这一类的教训,而且这个教训,我看八成就和尹玉和有点关系,他方才提起尹玉和那边的时候,嘴上说着什么小打小闹,街里街坊,实际上你看他咬牙切齿的那个样子就知道心里有多恨得紧了。管永福那个表弟不是说他的这个表哥是典型的能请神不能送神的主儿么,恐怕是之前和尹玉和这边惹了麻烦,最后还得管永福自己出面来平息,所以现在他才学着遇到了人为不好惹的角色,就必须得把姿态放的足够低,足够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假如今天来的不是我,换成一个又瘦又小,身材单薄的人呢,恐怕他就不会是这种态度了。”

方圆对戴煦最后提到的这个假设倒是深以为然,当着戴煦这样一个大个子的面,管永福表哥还会掩饰不住的流露出些许不悦呢,这要是换成个软柿子,真不一定会是怎么样。

“见过管永福的表兄弟之后,我倒觉得难怪张颖一肚子的不满,他们确实有些主人翁意识太过于强烈了,而且特别不把张颖放在眼里,一点也不尊重她这个正儿八经的老板娘。”方圆感慨说。

戴煦笑了笑:“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好像有点不太合适,不过呢,男方的亲戚对待一个女人,表现出来多大的尊重,这是和这个女人在她丈夫心目当中的分量有直接关系的。管永福如果重视张颖,他的表哥表弟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怠慢。”

方圆点点头,的确,这件事的根源就出在管永福的身上,并且积累出来的怨气,兜一圈,不知道最后是不是也落在了他的头上。

两个人这一趟出来也算是小有收获,驱车返回公安局,打算下一步查一下尹玉和的底,以及最近与张颖联系频繁的张颖表弟蒋元中。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故意跑去尹玉和还有管永福的店里买找茬儿,所以这么快报应就来了。

他们还没到公安局呢,就接到电话,麻烦上门了。

第二十章 套话

临出来之前,戴煦和方圆还刚刚看过了报纸上的那篇报道,尽管当时让方圆十分不爽的是高轩那种阴阳怪气的态度,但是自己人看大戏的态度让人气闷,并不代表那篇实时报道就没有让方圆觉得反感,只不过是没有排在第一位罢了,原本她以为眼不见为净,大不了最近都不要去看报纸社会版就可以,反正每天有那么多事情发生,不管是好事坏事还是八卦轶事,不可能有人一直死死的盯住这么一起到现在还没有明确进展,甚至连死者身份都还没能最终确定的案子。

然而,她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在回公安局的半路上,唐弘业打电话过来告诉戴煦,有记者上门采访,被他和汤力遇到,唐弘业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对方的采访要求,让对方不太满意,而汤力就更不用说了,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嘴巴可以闭得比蚌壳还紧,那个来采访的记者刚开始见唐弘业的态度又坚决又强硬,便想在汤力那边努努力,结果是可想而知,汤力的惜字如金让那个记者别提多挫败了,但是那个人也没有因此就选择放弃,在唐弘业打来电话的时候,据说那个记者还在刑警队外面徘徊呢,想要找个愿意配合的人作为突破口。

唐弘业打电话过来的意思,大概就是提醒戴煦和方圆这件事,让他们先做好个思想准备,或者干脆直接绕到去做别的事情,免得被缠住没完没了的问。

方圆问戴煦是什么样的打算,戴煦耸耸肩,说:“那听说过因为屋子里有蚊子就不敢睡觉的?他们想要去采访,那是他们的工作需要。咱们管不着,但是咱们不方便配合,那也是客观事实,各司其职吧,为了不让人家完成他们的本职工作,结果咱们把自己的这一摊子都给扔下了,也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

方圆点点头。她对戴煦的这种决定并不感到惊讶,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戴煦这种泰然自若和坚持自我的性格。确实很值得学习,自己以前就是太过于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总想着怎么样去迎合别人的看法,结果自己疲惫不堪还不说。别人也未必买账,搞到最后反而是削弱了自己的自信心。

其实想一想。只要没有妨碍到别人,没有影响到别人的正常生活,自己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和方式去生活,又有什么错呢?别人或许有权利随意评头品足。自己也同样有权利学着像戴煦那样,对此置之不理。

两个人打定了主意,就开车按照原计划直接回了公安局。停好车,上楼才上了一半。就看到有两个同事正在试图劝一个人下楼离开,那个人却不依不饶的一个劲儿的高声理论,非要上楼去。方圆老远一看,这人还真认识,不就是那天在游乐场遇到正在做采访,并且还态度十分不友好的实习记者向文彦么。

或者现在已经不适合提这件事了,因为这个向文彦的最新杰作,是一篇具有煽动性,充斥着各种主观猜测的“新闻报道”。

方圆看到向文彦的时候,向文彦也恰好看到了他们,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冲那两名同事一瞪眼睛:“算了,你们不让我在上面等,我也不用上去了,反正我找他们,他们正好回来了,你们难道还要跟我说我没有权利采访他们么?”

那两个同事的耐心显然也已经快要到了临界点,脸色很难看,其中一个人和戴煦比较熟,一看向文彦要冲着戴煦他们来的,有些为难,所以也没有立刻对向文彦的话做出反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戴煦那边,戴煦对他点点头,他叹了口气,叫上另外一个人,转身上楼离开了。向文彦不满的瞥了一眼他们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然后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迎上来,端起相机就想要拍照。

戴煦连忙伸手示意他停下来:“对不起啊,未经允许,不许拍照。”

“我以前就听说过缉毒警察什么的有这种要求,你们不是刑警么?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的肖像也受保护啊?你们的工作不就是到处走走,这里问问,那里打听打听的,这也需要做什么保密工作么?”向文彦对戴煦阻止了自己,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开口说话的时候,表面看起来是在询问,可是措辞却带着一种讽刺。

戴煦耸耸肩:“何止是我们啊,每一个公民都有自己的肖像权,所以未经被拍摄者同意,拍照并且发表这都是不可以的,尤其你要拍的应该是新闻图片吧?这绝对算是公开发表了,你是记者,这事儿你应该比我懂。别说是照片了,就算是不配照片的新闻采访,你们不也得先征求一下被采访者的个人意愿,等人家同意了之后,再开始该问什么问什么吗?哪有连个招呼都不打,上来就要拍照的呢?而且你说的其实还挺对的,每天出去到处跑来跑去收集证据的,这叫警察办案,在办公室里一坐,手指头戳着太阳穴纯推理的,那叫艺术加工。”

向文彦的讽刺就这么被四两拨千斤的反弹了回来,这显然是有点出乎他意料的,他看了看戴煦,似乎有些诧异,这个看起来应该是个粗人莽汉的大块头,怎么会反应这么快,不仅把讽刺化解了,反而还等于将了自己一军。他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相机,问:“那好吧,是我心太急了,现在咱们重新来过。我想对你们负责嘉年华鬼屋杀人案的警察进行一下采访,正好遇到你们了,你们能不能配合我一下,让我拍几张新闻照片?”

“对不起,我们现在还有事,恐怕没时间接受采访。”戴煦等他把话都说完了,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态度极其诚恳的拒绝了向文彦的采访请求。

向文彦满以为自己方才只不过是因为心急,所以没有走必要的过场。让戴煦他们产生了排斥情绪,现在象征性的征求一下意见,也就可以正儿八经的开始采访了,却没想到绕了一圈,自己白费了口舌,戴煦居然还是表示了拒绝。

“你让我征求意见,我征求过了。结果你现在又是这样的态度。你这样也太不尊重和配合我的工作了啊,我是一名记者,我有责任让市民了解最真实的情况。获得一手的信息,所以还请你们配合我的工作,接受采访!”他不悦的板起面孔来,对戴煦说。语气略微有一点强硬,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如果方便支持。我肯定支持,不过现在客观条件不允许,所以你也多对见谅吧,我们这边也还有很多事情。如果非得配合你的工作,就得耽误我们的工作,这事儿不好两全。你多担待一点吧。”戴煦嘴上说的客客气气的,态度上可是一点儿余地都没给向文彦留。他说完,示意方圆跟自己回办公室。

方圆当然乐得看着向文彦吃瘪了,她对新闻记者这个行业并没有什么偏见,她家里的以为远亲本身也是从事这一类型工作的,但是这个向文彦,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大喜欢,从一开始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对他们的态度略显傲慢,就跟不要说今天早上刚刚在报纸上看到的那篇报道了。

即便是好朋友之间,闹了矛盾,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慢慢降温和缓和,向文彦刚刚发表了一篇对警察带有明显主观恶意的新闻报道,下午就又大摇大摆的过来,理直气壮的要人必须配合他的工作,接受采访,哪有这样的道理!

向文彦既然之前能和唐弘业、汤力纠缠那么久,方才又和其他同事继续纠缠,现在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选择放弃,他不依不饶的跟在戴煦旁边,甚至把方圆都给挤到了一旁:“你们这是不愿意接受采访,所以故意找借口吧?发生了这么可怕的恶性案子,你们警察为什么没有及时通报市民,要市民做好安全防范呢?是你们对破案的成功率没有信心,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顾虑?难道你们认为市民没有知情权么?你们现在对被杀的那个人还有凶手都有没有什么方向?”

“对不起,我说了,我们没有时间接受你的采访,不管你是以什么样的形式,答案也都是一样的。”戴煦被他追问的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可以稍微给你解答一下你的疑问。首先市民是有知情权,但是刑事案件,不是现场直播,如果我们把眼下的进度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让你报到处去,那这和给犯罪分子通风报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那么想采访,等这个案子已经破获了之后,你可以过来要求进行采访,别说是采访了,你想做一期专题节目,也不是不能申请,只不过眼下是绝对不合适的。其次,这种特殊案件都是偶发的,不是频发,越是性质特别严重,情节特别恶劣的,发生率就越低,对绝大多数市民来讲,不会有什么安全方面的威胁,也不会影响日常的治安状况,所以你不用有这种担心。”

说完,他也不太想继续理睬向文彦,大步流星的上楼往前走,他长得个子本身就高大,身材也比较结实,向文彦比他矮了差不多半个头,又是在公安局的办公楼里面,阻拦自然是不敢,只好在一旁跟着,方圆被他隔在后面,别提多烦闷。三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的上了楼,刚一上去,走廊里老远就听到有人喊戴煦的名字,戴煦和方圆循声望去,是大队长杨成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戴煦上楼来,便开口叫他呢,戴煦对杨成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回身让方圆到办公室里去等自己,然后就撇下一副不死心样子的向文彦,过去和杨成谈事情了。

向文彦向前跟了几步,很快就意识到跟过去也是毫无意义的,便有些失望的站了下来,一转身看到正准备越过他去办公事的方圆,眼睛一亮,又来了精神。

“美女,你先别走,耽误你几分钟。”他一反刚才无视方圆的那种态度,笑得一脸和气的把方圆给拦了下来,“你是新到这儿上班的吧?刚入行?那咱们俩差不多,都刚起步。怎么样?一个女孩子,做这一行是不是特别辛苦啊?”

方圆首先就对他用现在已经早就烂大街的那个称呼来叫自己挺没好感,再看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堆着笑和自己套近乎,心里头别提多烦了,她想来不算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只不过记性也不算坏,那天在现场,他质疑自己拿不出证件时候的态度是多么的咄咄逼人,方圆到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还历历在目呢。

也正因为如此,向文彦现在的这种表现,才让她觉得格外虚伪。

于是她站了下来,没有搭腔,默默的看着向文彦,等着他再开口,想要看看他到底能耍出什么样的花招来。

“刚上班工资待遇怎么样?一般单位都欺生吧?像你这个年龄段,哦不对,应该说是咱们这个年龄段,正式想打扮,想谈恋爱出去还约会的时候,花销肯定不小吧?反正我工资就不够花,估计你肯定也差不多。”向文彦见方圆没有什么反应,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只不过声音压低了一点,略微有点神秘兮兮的,“你看,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酒香也怕巷子深,这年头你想出名,你想提高知名度,想在工作单位里出类拔萃的被领导赏识,都得会宣传自己,我们社会记者呢,最需要的是提供新闻线索的人,我觉得咱们可以考虑一下,相互合作,互利互惠一下,你看呢?别人死脑筋,但是咱们年轻人应该比较灵活机动,是不是?我们报社给的新闻线索奖金还是不少的,你要是——”

“不用了,我花销不大。”方圆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他说那些话了,板着脸孔打断他,“你不用跟我这儿想办法套话,我没兴趣搞互利互惠那些事。”

“你考虑一下嘛,不用有什么顾虑,”向文彦不死心的继续说服,“我们不会泄露消息来源的,就说是不具名的内部人员提供线索。”

方圆笑了,不过是有点嘲讽的笑:“你走吧,别在这儿影响我们的正常工作还不算,还得侮辱我的智商。”

第二十一章 外人

向文彦可能也没想到方圆会这么毫不委婉的拒绝了自己提出的条件,并且措辞还让他也觉得脸上无光,于是便悻悻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放下话口,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他们这边不肯配合,自然能从别处找到愿意配合的人。

方圆当然是懒得理睬他,随便他爱怎么说怎么说,越过他头也不回的就去了办公室,就像戴煦说的那样,他们也有一大堆的工作需要去做,不可能因为别人的干扰而停滞下来,浪费时间。

打发走了向文彦,回到办公室里没一会儿,戴煦也回来了,他被杨成叫过去也是因为早上报纸上的那篇报道的事情,杨成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是看到了那篇报道,担心会有对他们接下来的工作产生不利影响的舆论,所以把戴煦叫过去谈话,了解一下前因后果,外加对之后的处理态度做一些要求。戴煦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向杨成做了汇报,杨成了解了所有情况以后,也感到有些无奈,只好叮嘱戴煦不要把调查进度泄露给媒体,不到十拿九稳或者水落石出的时候,都不能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去联合媒体,出什么风头。

戴煦当然是乐得接受这样的要求,他本身就对任何出风头的事情毫无兴趣,杨成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对戴煦的个性也算是比较了解,所以提醒也只是例行公事,主要是要他也叮嘱参与调查的其他人,不要为了虚名,在这种时候添乱,毕竟调查一个这种性质的案子本身就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如果这种时候还要承受一些负面新闻带来的舆论攻击。只怕所有人的日子就会更加难过了。

方圆听戴煦说完方才被叫过去谈话的事情,想起刚才向文彦被自己驳了面子气愤离开的事情,不由的有一点心里没底。

“我是不刚才不应该那么说他?”方圆把经过告诉了戴煦之后,心里不踏实的开口问,“假如因为我激怒了他,导致他之后再写文章诋毁咱们,那我不是等于给咱们添乱了么?我方才真是不应该那么冲动。被他自作聪明的那些话一说。我心里的火就窜起来了,当时那么说他,已经算是压着火的。结果还是…”

戴煦摇摇头,示意她不用这么自责:“如果你不这么说这么做,那还能怎么样呢?就算你表现得再委婉,只要最后的答案是拒绝满足他的要求。他还是会恼羞成怒,所以只是个长痛和短痛的区别罢了。再者说。咱们之前第一次出现场的时候,也算是配合了他了吧,可是结果还不是一样,在他的报道里面咱们还是不作为么。所以除非其实你后悔了没有去当那个‘不具名的内部人员’。否则的话,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需要自责或者担心的。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了。所以只求自己问心无愧,别人理不理解。怎么去评价,就不要在意了。”

方圆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不过得到了戴煦的支持和理解,也算是好过了不少,她迅速的调整了一下情绪,把精力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管永福家里的其他亲属,以及他平日里联络比较频繁的朋友、生意伙伴这些,该调查还是要调查的,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是管永福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别人的视线当中过,可是偏偏家属这边,无论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表兄弟们,都要么全然不在意,要么甚至还遮遮掩掩的,找各种理由不希望警察介入此事,这种又古怪又日爱日未的态度,也给他们的调查工作增加了不少的麻烦,毕竟没有家属报案,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死者就是管永福的情况下,戴煦他们如果动作太大,终究会给人一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觉。

所以在调查管永福在这段时间里到底有没有和什么人联系,就成了他们的调查重点,但是又必须要委婉低调的进行,找一些其他的借口去询问了解。

除此之外,在近期和张颖联系特别频繁的蒋元中也是他们需要留意的对象,戴煦把这项工作交给了方圆,方法也很简单,蒋元中今年只有二十六岁,这个年纪的人,比起中年人和老一辈而言,更喜欢和依赖互联网生活,方圆在网上搜索查询之后,很快就确定了两个蒋元中本人经过实名认证的社交账号,上面关于蒋元中日常的生活状态,积极情绪方面的表达,都不少。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同样数量很大的东西,那就是蒋元中的自拍照。

蒋元中是体育学院毕业的,目前在a市的一所小学里面做体育老师,看起来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比较轻松的缘故,再加上对自己外形的自信和高要求,蒋元中在网上晒出来的照片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在健身房里面拍的,有很多是自拍,也有其他人帮忙拍摄下来的,绝大多数的照片都是在凸显他那一身古铜色的结实肌肉块。客观上来讲,蒋元中的相貌实在是不算好,虽然不丑,但是面相生的有些凶,从长相上就会给人一种脾气有些暴躁的感觉。如果撇开相貌不谈的话,蒋元中的身材可以算是锻炼的很不错,尤其按照健身达人们的标准来看,也绝对是比较好的类型了,身材足够高达,从照片上看来,也是肩宽腰细,一身的疙瘩肉,只不过是配合上他的相貌,反而让人更容易产生退避三舍的感觉。

当然,这可能只是其他人的感受,从蒋元中每张照片里面那一脸骄傲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一身结实的肌肉是令他十分骄傲的。

除了健身的自拍照之外,蒋元中也断断续续的发过几张和家人、朋友的合影,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蒋元中的朋友大多数也是那种皮肤黝黑,一身结实肌肉的健身青年。在一起的场景也基本上不是在健身房,就是在酒桌餐桌上。

而和家里人在一起的合影,却很快就被方圆发现了端倪,蒋元中发出来过的几张和家人的合影,都是和两个六十来岁的长辈在一起很亲昵的合照,其中有两张里面也有张颖的身影,从拍照的姿态表情等等这些细节。可以看得出来。蒋元中和他们的关系是十分亲密的。方圆为此特意查了一下张颖家的户籍情况,发现照片当中的那一对六十岁上下的夫妇并不是蒋元中的父母,而是张颖的父母。

为数不多的几张和家人的合照。都是张颖的父母与蒋元中,或者再加上张颖,既没有蒋元中其他亲戚的出现,也没有管永福的身影。从照片的拍摄和发布时间来看。拍摄那几张照片的时候,张颖和管永福也已经结婚多年了。

由此可见。蒋元中与张颖一家的关系的确是十分亲昵,俨然就是一家人,亲姐弟的那种,而管永福和他岳父母、妻子。还有这个表舅子之间的关系,却似乎存在这一点问题,从目前掌握到的情况综合起来看。两家人之间似乎存有裂痕。

除了那些自拍照和与别人的合影之外,蒋元中还发布或者转发过很多关于武器枪械的照片和帖子。从措辞来看,应该是个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的,甚至有一点点痴迷的味道,其中有一条关于某种型号的枪试射打西瓜的帖子,原帖除文字说明之外,还配了一张子弹穿过西瓜,导致西瓜炸裂开来的动态图片。蒋元中转发了这个帖子,并且语气充满了期待的发表评论称,如果是爆头可能更好看。

方圆又往前翻了翻,又看到了另外一条状态,夹杂在许多转发内容中间。

“从小到大,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亲最好的人,作为弟弟,我没有能力回报别的,只能做到如果有人让姐姐感到不幸福,我就让他活不明白。”

这条状态虽然没有直接的指名道姓,但是从措辞上来看,还是可以非常直接的猜测到那番话到底说的是谁,指的又是什么事。

方圆通过蒋元中自己在网络上发布的东西,对他的生活动态和其他情况做了一番了解之后,又查了一下他有没有什么不良记录,结果发现,总体来说蒋元中还是没有什么过格行为的,唯一可以算得上是不良记录的,无非是他还没有大学毕业之前,在校期间曾经因为矛盾,和校内其他男生打过架,受到了一次校内记过处分,因为双方都有错误,并且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严重伤害,所以就只是学校内部处理之后就算是了解掉了,没有报告给当地的派出所介入。

照理来说,校内处分不算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更不算是戴煦和方圆他们想要确定的不良记录,但是综合蒋元中的兴趣爱好,他对张颖和管永福分别的看法,这些看似不重要的细节,就都还是需要被留意到的。

考虑过之后,戴煦决定要去会一会这个蒋元中,直接面对面的打个交道,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两个人驱车赶往了蒋元中就职的那所小学,到了那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小学已经放学了,但是老师还没有下班,尤其是体育老师,相对而言就更加清闲一些,戴煦他们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蒋元中,把他从办公室里叫出来,约到了楼下的操场一角。

蒋元中本人和他发在网上的照片看起来相差无几,长得高高大大,穿着运动长裤和紧身款的短袖运动衫,发达的肌肉把衣服撑得感觉好像随时都会爆开一样,再加上略微有点显得凶巴巴的相貌,看起来显得很凶悍似的。在把他叫出来之前,戴煦已经向他说明过了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张颖和管永福的事,所以蒋元中的神色看起来略微有些复杂,似乎有些担心,又似乎有些排斥。

到了操场一角,一个距离教学楼不算近,相对最方便讲话的地方,蒋元中一站定下来,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管永福怎么了?你们说是为了他跟我姐的事儿来的?我姐怎么着了还是管永福把我姐怎么着了?”

方圆注意到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两只手在身侧捏着拳头,手背的骨节都有些泛白了,可见那两个大拳头绝对不是虚握着的,而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你表姐没事儿,你也别着急,听我们慢慢说。”戴煦对他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笑呵呵的问他,“还有啊,你是不是应该叫管永福一声姐夫啊?”

“这是我们家自己内部的事儿,你就甭管了。”蒋元中眉头都没有松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到底是管永福怎么着了,还是我表姐有什么事儿?”

“严格上来说,我们是怀疑管永福有什么事儿,所以才需要找你这个亲戚来打听打听,”戴煦回答,“管永福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在这之前,你表姐张颖曾经到公安局去报案,说管永福失踪了,之后又去撤销了报案,但是管永福至始至终没有出现过,这件事你知道么?”

“这事儿我不知道。”蒋元中黑着一张脸,带着老大怨气的说,“我姐不让我管他们家的事儿,嫌我以前总搀和,管永福那小子不乐意,就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了。我最近学校这边快期末考试了,我也被安排了点儿杂事,走不开,连她家里头都没有去过,上哪儿能知道管永福死到哪里去了!你们要不就去问我表姐,要是我表姐也不知道,你们就甭找了,指不定躲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风。流。快活去了呢!”

“听你这意思,以前管永福躲到外面去风。流。快活过?”方圆一听他话里有话,立刻开口问。

蒋元中没有否认,却也没有直接的承认:“这个你们别问我,要问就问我姐去,她老公,她怎么说就怎么算吧,我这个弟弟归根到底也是个外人!”

第二十二章 妻子的隐忍

毫无疑问,蒋元中这番话里夹杂着的浓浓的埋怨,听起来似乎十分的不爽,戴煦闻言,没有马上开口询问,而是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看得蒋元中眼看就要沉不住气的时候才开口问:“你说你姐夫在外面风。流。快活,有证据么?”

“没有!”蒋元中对这个问题似乎很反感,他粗暴的挥了挥手,“爱信不信!我有那个义务么,还给你们提供证据!我又不是私家侦。探,专门负责干那些蹲点儿偷拍,替人捉。奸的事儿!反正管永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爱信不信吧,他以前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不知道我姐到底看上他什么,非要在一起,大着肚子俩人结的婚,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我姐够委屈的了,结果后来他自己照顾不好,还我姐掉了孩子,我们家都没说把他怎么着,他自己后来稍微做生意赚了几个小钱,就膨胀的哪儿哪儿都装不下了,对我姐也不好,一点儿愧疚感,或者想要补偿弥补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也就我姐那种又实在又傻的女人吧,换成一般的女人,谁能忍这个!不光自己忍着委屈,她还替管永福那个白眼儿狼遮掩,家里人谁都不许说,不许批评,更不许替她出头,反正我是当过坏人了,不图谁感谢我,还挨了一堆的埋怨,我也是受够了。所以这回管永福是失踪,还是出去风。流。快活,哪怕他是死在外头了,我也不想配合谁的工作去找他!”

“你这么说话是不是也有点不太客观啊?你说要是管永福对你姐姐不好,你姐姐又何必替他着想呢?而且我们去找你姐姐张颖了解情况的时候,我看她日子过得就挺不错的,大房子住着。在家里养着狗。清闲自在,她自己不也挺满足的么。”戴煦故意说得好像很不理解似的,和蒋元中唱反调。

蒋元中当然不会愿意听到他这么说。眉头一皱,语气带着不悦的反驳道:“你懂什么啊?你认识我姐么?你知道她是什么性格的人么?你就见她一次面,你就觉得她过得幸福?哦,住个房子养个狗。这就幸福了?我姐是那种根本就闲不下来的性格,让她待着什么事儿都不干。就能活活把她闷死!她从小就是那样的人!结果呢,现在你看她除了养狗,除了那个狗陪着她之外,还有谁?”

说着他一指戴煦。对方圆说:“他是个男的不理解我也不觉得奇怪,你是女的,你总理解女人那点儿想法了吧?要是你。成天被关在家里,跟家里养的猫似的。然后你男人一整天一整天的在外面,打着忙生意的旗号不回家,实际上什么该干不该干的事儿都做过了,打麻将,喝酒,乱来,还不许你问,你一说一问,他就说他那么辛苦在外面赚钱养家,你不领情不道谢居然还埋怨他,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什么的,你说想替他分担,想帮他一起忙店里头的生意,他还死活都不允许你插手,再说就翻脸吵架的那种,你什么感觉?你会觉得幸福么?”

方圆没有表态,她当然不会觉得幸福,哪怕不用蒋元中说这些话,就光是看之前张颖的那个生活状态,她也不觉得那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只不过人各有志,每个人追求的生活模式都不太一样,原本她觉得或许张颖就是那么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喜欢安逸的人也说不定,现在听完了蒋元中的话,她觉得那种假设基本上可以推翻了,毕竟就连张颖自己都曾经无意识的流露出自己想要去搭理自家店铺的那种意愿,结果被管永福给拒绝了,在这个问题上,蒋元中说的也属实。

蒋元中看方圆不说话,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便顺着自己的思路自行做了推断,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算了,我问你干嘛?也是白费口舌!你们俩一伙儿的,他向着管永福,你还能说什么?这里外里,就我一个傻子跑出来当恶人,嫌管永福对我姐不好,替我姐鸣不平,跟管永福都吵起来了,管永福那小子还攥着拳头想要跟我动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要不是我姐护着他,还跟我生气,嫌我不应该跟管永福那个态度,我一只手都能打趴下他!所以我现在也学着长个心眼儿,以后我也不干那种得罪人的事儿了,我姐说姓管的没事儿,那就是没事儿,你们也别瞎掺合了,别到头来你们也落埋怨。”

他这话肯定是带着赌气成分的,并且这股气儿就连张颖也有份,以他对张颖这个表姐,开口闭口都非常自然而又亲昵的叫“姐姐”来看,两个人感情是绝对亲密的,那么蒋元中的这种气,自然也就多了几份怒其不争的意思。

“你和张颖是表姐弟吧?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表姐弟感情这么好的呢,要不是你们俩不姓同一个姓,我都得以为是亲姐弟,”戴煦没有继续和他抬杠,而是称赞了一句,“或者应该说,别人家亲姐弟都没有你们俩看着感情好。”

“那当然了,”蒋元中对此一点都不遮掩,很坦然的点点头,“我姐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想当初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我爸又找了个小。老婆,根本不管我,我妈呢,嫌带着儿子不好改嫁,也不要我,就把我扔我爸那儿,我那个后妈对我也不好,打我揍我,她都不管我,后来是我大姨看不下去了,就是我姐的妈,把我从我爸那儿给接过去,他们养着我,但是我大姨两口子上班都特别忙,连我姐都照顾不过来,所以我过去以后,平时都是和我姐两个人做伴儿的,我放学早就蹲学校门口等她下课。她放学了就骑自行车带我回家,到家里头给我做饭吃,别看我姐没比我大多少,但是要是没有她照顾我,我根本不可能有今天,所以别人敢欺负我,我还算你有勇气。欺负我姐可不行!”

戴煦在听到蒋元中说起自己小时候父母离异。对他不管不顾的事情时,眼神不着痕迹的扫向了一旁的方圆,见她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重新落回到蒋元中的身上。

“管永福除了不让你姐姐张颖插手做生意的事情之外,有在其他方面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么?比如说虐待她或者什么别的?”戴煦问。

“他敢!”蒋元中一听这话。脖子一梗,“他要敢动我姐一手指头。我肯定打扁他!就算我姐拦着也不行!而且最可恨的就是这事儿,他要是真敢明着对我姐不好,好歹我还可以揍他一顿,这不也算是替我姐出了气了么!结果倒好。他从来没真对我姐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儿过,但是现在不是有那么个词儿么,叫冷暴力。他就是对我姐冷暴力。我不打你,不骂你。我就淡着你,不理你,让你无聊,让你心里头火急火燎的,抓心挠肝的,然后你要是忍不住,沉不住气了跟我闹,我还可以倒打一耙,说你不懂事儿!我跟你们说,这就是我最看不上管永福那小子的原因!他太狡猾了!坏事儿得他来做,好人还得他来做,反正里里外外都被他给占齐了!我姐这种老实巴交的人,里外里都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我这个弟弟反倒是外人,干着急也一点儿用都没有。”

“那你有没有听你姐姐张颖跟你说过,管永福在外面有没有什么别的麻烦,或者得罪了什么人之类的?”方圆听他说完之后,开口问。

“他在外面惹不惹麻烦,得罪不得罪人,关我屁事!”蒋元中犯了个白眼,“我懒得问那些,我就知道一件事,他要敢对我姐始乱终弃,那他就真有麻烦了!”

“他有过这方面的迹象么?”方圆并没有被蒋元中的不耐烦态度镇住,而是继续开口顺着他自己说的话往下询问。

“没有,我瞎猜的,当初他们俩谈恋爱,我们就都觉得管永福靠不住,他那个人特别飘,一点都不稳,结果后来我姐肚子大了,我们就不好阻拦什么了,总不能逼着自己家人去医院做那种手术吧!”蒋元中恨恨的说,“我有一次听我大姨和姨丈说,管永福原本也并不是特别想结婚来着,是我们家这边要求,他最后才勉勉强强答应的,结果怎么样!婚是结了,结完婚以后孩子不是没有了么,之后我姐一直挺想再有孩子的,结果管永福推三阻四,拖到现在,我姐都三十出头了,这都多少年了,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你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我看他就是有钱了,觉得自己现在牛了,所以就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这么多年我姐都是靠一个人默默的忍着,撑过来的,很少跟娘家,跟我,说管永福的坏话,什么事儿都一个人搁在心里,太不容易了,所以不管这一次又是管永福出什么幺蛾子,我求你们客观公正一点儿,行不行?可别让我姐再多受委屈了!”

“你放心,这个我们心里有数。”戴煦点点头,对他说。

蒋元中有些不信任的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开了。

戴煦也没有打算叫住他,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留他也没有什么意义,两个人就离开了小学,汤力和唐弘业还在为寻找死者躯干部分而奔波,戴煦和方圆忙完了这边,就驱车过去和他们汇合,帮忙一起处理寻找死者躯体的事情。等他们忙完了这件事,天都已经黑了,所有人也都又热又累,一身黏腻腻的汗,甚至已经连胃口都没有了,原本打算结束之后在外面解决了晚饭再各自回家休息,结果等到真的可以下班的时候,四个人都只想回家好好的洗个澡,让浑身上下都被汗给封起来的毛孔变得重新能够畅快呼吸。

方圆最近一直吃很少,尤其是入夏天气酷热起来之后,就更是如此,这回连戴煦他们几个平日里胃口一向很好的人都已经没有什么胃口,她就更是连自己的胃都快要感觉不到了。戴煦买了四瓶冷饮,几个人拿来解解渴,然后确定了一下第二天的工作安排,之后就各自道别,回家去休息了。

戴煦和方圆开车回家的路上,忽然之间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半路上突然下起来,等他们到了家,停好车子,雨也停了下来,这一场又急又猛的雨,着实把白天的暑气给驱除了一点,雨后的空气里多了几丝湿润和凉爽,还挺舒服的,两个人停好了车,沿着小区里面的石板路往家里走。

如果就这么一路上默默的走回了家,那么方圆的一天可能也就这样平淡的度过了,只可惜,这种平淡和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了。

眼看着就快要走到楼下的时候,在小区当中的一条小路上,戴煦和方圆迎面走过来了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穿着白色的polo恤和灰色休闲裤,有一点点微凸的肚子,典型的那个年龄段男士模样,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身材不高,但是十分细瘦的女孩儿,年纪应该没多大,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一脸的不开心,中年男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似乎都在赌气似的,也不抬头,闷闷的朝前走,方圆一看清楚对面来的人,脚步立刻放慢了下来,她的神色似乎有些紧绷,如果不是当时的那条小路没有任何岔路口,迎面的来人距离他们也只有几米远,很有可能她就会选择当场转身逃开。

戴煦发现了她的异样,还没等开口询问,对面的两个人已经走到近前,四个人两两相对的正面相遇了,那愁眉苦脸的中年人一看到方圆,也愣了一下,开口就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圆整个人姿态僵硬的站了下来,有些不自然的挤了个微笑,开口打了声招呼:“爸。”

第二十三章 干涉

那个人是方圆的父亲,这一点戴煦之前也没有料到,不过随着方圆这一声叫出来,他也就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方才方圆会忽然整个人表现的如此紧绷,并且恨不得找个岔路口就马上急转弯似的。在明白了这一层人物关系之后,戴煦便把视线下意识的投向了方父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姑娘,心里很快就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而那个小姑娘也同样在看他,并且眼睛里是完全不掩饰的好奇。

“都这个时间了,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方父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皱着眉头问方圆,他看起来和方圆长得并不是十分相像,只有眉宇之间能依稀看到一点点的相似之处,并且现在看起来有些愁眉苦脸的,情绪不好,语气也有点差。

可以感觉得到,方圆也在很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情绪的平静,她对方父笑了笑,说:“我才下班,准备回家,你呢?我记得你不住在这边的。”

方父和方母离婚之后,两个人不仅把家里面的财产分割的一清二楚,就连原本他们一家三口住的那套房子,也被作价出售,售房款按照比例被这对曾经的结发夫妻分走,之后方父又在a市另外的一处楼盘买了一套房,按照再婚妻子的喜好风格进行了一番在方圆看来颇有些华而不实的装修,而方母则没有拿钱出来给自己添置什么住房,而是把钱存了起来,暂时租住了一套小户型,然后很快的经人介绍,也认识了后来的再婚丈夫,结婚之后搬去了对方的家里。

方父的家。方圆曾经去拜访过一次,那一次的经历让她记忆深刻,所以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登过方父的家门,不去不代表不记得那个房子在哪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方父现在的家距离戴煦家所在的这个小区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他为什么会晚上八点多还带着那个他再婚妻子的女儿出现在这里呢?

方父被方圆一问。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过还是故作平静的指了指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你妹妹,今年不是高考么,发挥的不太好。你阿姨不想让她去念太委屈的学校,所以想让她重读一年,重读的话,她的分数也不够进重点班的。这不是听说学校里负责这事儿的老师住这个小区么,所以就过来看看。”

方圆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方父的措辞可以说是相当的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表达还是很清楚的,她的这个继妹一向学习成绩不太好,这个方圆之前就有所耳闻。她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明星八卦还有节食减肥,美容化妆这些事情上了,本身来讲。用这些作为兴趣爱好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可就不太合适了,结果高考的时候考了个大砸锅也就没有什么让人感到奇怪的了。方父所谓的进重点班,负责老师住这个小区,他们过来看看,这些说辞也无非是在表达他迫于无奈,不得不在再婚妻子的要求下,带着这个继女过来给老师送礼打点,想让人家在重读的这一年里头能多约束提点一些,帮助她提高成绩。

这些事情与方圆并没有任何的直接关系,所以她原本也是并不想表达什么的,点点头,就打算就此别过,结束这次偶然而又有些令人尴尬的相遇。

结果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在一旁一声不吭,看看这个,打量打量那个的小姑娘,却忽然开了口,她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戴煦,一边开口用好奇而又好似很随意的口吻,对方圆说:“唉?方圆姐姐,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呀?我感觉你好像比之前瘦了一点儿似的呢?你是怎么减肥的呀?效果好明显啊!”

方圆象征性的对她挤了一个笑容,淡淡的回答说:“工作累的吧。”

“我看不像,我觉得肯定是爱情的力量。”小姑娘听了方圆的回答,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圆姐姐,你怎么都不跟叔叔介绍一下这个男的是谁呀?怎么都这个时间了,你还跟他在一起呢?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啊?你们俩住在一起了么?我记得你上次来我们家的时候,还说你没有男朋友呢,怎么这么快就谈恋爱,而且还这么快就同。居了呀!方圆姐姐你可真够前卫的!而且你的审美眼光也挺有个性的。”

说着,她还赶忙用手捂住嘴巴,一脸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的样子。

方父听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色现在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尽管很不耐烦,也很烦躁,但还是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对自己的继女挥了挥手,将手里的车钥匙递给她:“你先去车里头等着我吧,别在这儿招蚊子了,我跟方圆说几句话就过去,去吧。”

“哦…好吧。”小姑娘点点头,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从方父手里接过车钥匙,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说。“那你快点啊,我妈在家里等着该着急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上车去吧,我跟方圆也没有那么多可聊的。”方父皱着眉头,冲她摆摆手,示意她离开,等她走远了,这才把目光收回来,他先是充满了不悦和戒备的从头到家把戴煦打量了一遍,然后偏了偏头,语气里突然之间莫名的多了一种父亲般的威严,“方圆,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说完,他就径自走到了不远处去等着,一副不想让戴煦旁听的架势。

方圆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戴煦,方才父亲再婚妻子的女儿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那一番话,就已经让方圆意识到,那个小姑娘在给自己找麻烦,心里面就已经警铃大作了,如果换做是平时,她胡说八道什么,方圆不是很在乎。即便是当着方父的面,也是一样,可是戴煦就站在自己身边,她那么煽风点火的一说,方父还特别配合的做出了现在的这种反应,方圆真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该怎么面对戴煦。

戴煦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笑了笑。方圆叹了口气。走向不远处的方父。

父女两个人站定下来,方父朝戴煦那边一偏头,语气不善的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刚才你妹妹说的是事实么?你跟那个男的同。居了?”

方圆的心里面一阵烦躁。她皱起眉头,对父亲说:“你再婚之后可以当她是你女儿,但是别把我扯进来,我知道自己是独生子女。不可能平白无故二十多岁了突然就冒出一个妹妹来。换句话说,她满打满算这次是第二回还是第三回见到我。你觉得她对我的生活能有多少了解?她说是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方父被方圆说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说:“她比你年纪小。所以我说是你妹妹,又没说是你亲妹妹,你跟我那么计较干什么?而且我也没有她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这不是把你叫到一边来问的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什么事儿都没有,”方圆耐着性子说。“他是我的同事,也是我实习期间带我的师傅,人很好,对我也非常照顾,我现在暂时借住在他家里头而已。”

“你住他家?不行,你今晚随便找个什么地方住,明天趁早搬出去!”没想到方父一听这话,当即就发起了脾气,“你看看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儿!万一这个小区里头有什么人认识我呢?他们看到你,知道是我女儿,又看到你和一个不清不楚的男人住在一起,这话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你想过没有?”

“我没有想过。”方圆面无表情的看着父亲,一颗心在胸腔里几乎快要因为剧烈的跳动而爆炸,她觉得有一股气,从自己的两肋直冲脑顶,让她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但是却还要强装淡定,在听完方父的话之后,开口反问,“那你让我今天晚上出去找地方住,你让我去哪儿?要不然这样好了,你那么要脸面,我也不能给你添乱,这不是正好遇到你了么,我就和你们俩一起回去,今晚住在你那儿,你看这样行不行?做女儿的,住在自己爸爸家里,这总不丢人了吧?”

“那怎么能行!我那儿没有地方,而且出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会遇到你啊。”方父不假思索的就开口拒绝了方圆的这个提议,“你去住宾馆,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