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煦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马凯一脸不高兴的离开,也有点纳闷,又见方圆的脸色不太好看,以为是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情拌嘴了,就试探着开口询问了一下,方圆被马凯这么一捣乱,心情也变得有点不好,原本身体上的不适感好像也因为心烦意乱而加剧了一些似的,她先把关于运动鞋的价格这些从马凯那里听来的情况告诉戴煦,然后又把马凯刨根问底的打听调查进展这件事也说了,连同自己是怎么不肯透露,而马凯又是怎么恼羞成怒愤然离开的这些。

戴煦听她说完,心里面就已经大概明白了方圆为什么会那么介意马凯的询问,他安抚似的对她笑了笑,说:“不用那么草木皆兵,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个内鬼都还是两说呢,咱们先不要因为一篇没头没脑的报道就自己开始内讧起来了,而且我觉得就算有那么一个内鬼,应该也不会是马凯的。马凯那个人,实习的时候跟着我那么久,我多少还是觉得了解一点,他是个直肠子,憋不住话,藏不住事儿,虽然说这样的一个人,从他最里面往外套话可能不难,但当内鬼可不是个好选择。”

方圆也觉得戴煦这么说是多少有些道理的,但是最近新闻报道的事情确实让她心烦意乱,受了很大的影响,压力也陡然增加了许多,所以哪怕现在错怪了马凯,以后她再找机会道歉解释,方圆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又被人编排出了什么关于“不作为”的猛料。

处理完了现场那边,戴煦和方圆他们也不可能暂停下所有的事情,只等检验结果。该出去跑的事情却也还得继续,在没有进一步的结论之前,之前所有还没有结束的调查工作就还是要继续跟进,不能有丝毫的松懈,所以在办完了刘在办公室里需要做的事情之后,戴煦和方圆就又出发了,方圆在出发之前喝了一大杯水。希望能够补补水。发发汗,说不定就会好受一点,可是开车出发以后。她非但没有如愿以偿的出一身大汗,好让自己舒服一些,反而感觉那些水就好像一只都存在自己的胃里面,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水瓶。随着车子的行进颠簸,一起一停之间。水也跟着一漾一漾的,早些时候吃了几口的面包好像也没有被消化掉,混在水里面,几乎要被晃成了一滩面糊糊。

方圆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用来压制住自己胃里面的不适感,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稍微缓一缓精神,尽管对于其他工作性质的人来说。此时此刻已经快要到下班时间了,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距离一天工作的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他们需要继续寻找宫琼芳的下落,只要没有证据推翻管永福就是被害人的这种可能性,他们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去确定管永福到底是死是活。

两个人又跑了几个地方去打听宫琼芳的下落,方圆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好了,她的胃里面开始翻江倒海一样的折腾,两个太阳穴从隐隐作痛到后来几乎变成了要炸开一样,她的呼吸依旧滚烫,额头上也还是干巴巴的,一滴汗也没有出来,她趁着戴煦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额头也很烫。

因为她的不适越来越明显,几乎已经遮掩不住了,戴煦也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切的询问:“怎么了方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胃疼?”

他记得方圆在去出现场之前,因为太热,一个小面包都没有吃完,所以第一反应担心她又像是之前那样,因为吃饭不规律,自己又节食,闹了胃病。

方圆想要头,但是头晕的厉害,只好把动作改成了摆手,她努力的想要打起精神来,但是说起话来还是有气无力的:“胃不疼,可能是热的,有点不舒服。”

戴煦一听这话,扭头又看了看她的脸色,皱起眉头来,也顾不得什么妥当不妥当,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去摸了摸方圆的额头,然后果断的在前面一个可以停车的路边把车子停了下来,一边把车内空调开高一点,一边对方圆说:“你在车里坐着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点冷饮,你这怕是中暑了。”

说完,他就急急忙忙的下车,迈开两条大长腿朝不远处的一个小超市跑了过去,方圆本来想和他客气几句,但是实在是难受的厉害,嘴巴都张不开,所以只好把头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缓慢而又深长的呼吸,试图平复胃里的翻搅。

戴煦的行动力还是比较迅速的,只是无奈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超市居然很巧的顾客非常多,他以最快的速度买了冰镇的饮料,买了好几支冰棍儿,还有一块毛巾,站在等候结账的队伍当中,忍不住有一点点着急,于是试着和前面的人商量,他有中暑的人需要照顾,希望能够优先付钱,但是被前面排队的人拒绝了,戴煦无奈,毕竟自己排在后面,前面的人没有非让不可的义务,这都是无可厚非的,等到那几个人吵吵闹闹的交完钱离开,他赶忙把已经准备好的钱交给收银员,然后拿着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超市,跑回停车的地方,结果跑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看到方圆弓着腰,站在路边的一个灌木丛跟前,正在干呕着,只不过她之前就没怎么吃东西,只喝了一些水,现在胃里面也是空空如也,那有什么东西可以往外吐的,所以因为胃里面翻江倒海,所以呕了几下,就停了下来。

戴煦跑过去,扶了她一把,感觉到方圆浑身的皮肤都热的发烫,他当时就有了主意,一言不发的把方圆安顿到后排座位上,喝了几口冰镇饮料之后让她躺下来,把方才买的冰棍儿用毛巾包起来,拿塑料袋兜了个严严实实,好像一个冰袋一样,放在方圆额头上,让她用手扶着一点,然后又找来了清凉油,擦在方圆的太阳穴位置。方圆已经难受得连睁开眼睛的精神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余力去和戴煦客气什么,等戴煦安顿好她之后,就开车继续前进了,方圆觉得他应该是刻意放慢了速度,所以车子行进的比平时更平稳了一些,她躺在后排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明显的颠簸,再加上喝了冰镇饮料,擦了清凉油,额头上又放了一个用冰棍和毛巾制成的临时冰袋,这也让方圆觉得舒服了一些,慢慢的,她就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十分深沉,就好像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似的,一点知觉也没有,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面,外面的天气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方圆有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瞬间有点短路,差一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被送来医院,大概过了两三秒,她的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虚弱的抬起胳膊来,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过去,居然就过了四个多小时,方圆动了动另外一只手,这才看到那只手上还扎着针,旁边点滴架上面的药瓶里还有半瓶的药正以缓慢的速度注入她的血管。

戴煦去哪儿了?方圆对着安安静静的病房,感觉有点茫然,她记得自己之前是在车子上,戴煦开车,那么现在躺在医院里,就一定是他把自己送来医院的,那他现在人在哪里呢?他们还有工作没有做完呢。

正想着,病房的门轻轻的慢慢打开了,有人从外面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方圆以为是戴煦回来了,连忙扭头去看,结果进来的人却让她忍不住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尽管身体还感觉很虚弱,但是因为太过于惊讶,方圆的声音还是下意识的提高了许多,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进来的人嘻嘻一笑,凑到跟前来,伸手朝她额头上不轻不重的那么一戳,佯装出一脸的怒意来:“干嘛?看到是我,不是那个戴煦,很失望啊?你这妞儿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你瞧瞧才离开我多久,你都把自己给折腾进医院里去了,要不是看你现在还病怏怏的,我真应该把你拎起来狠狠的教训一顿!”

方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眨了眨眼睛,看着根本不可能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闺蜜贺宁,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从c市跑来了a市,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生病的事,现在是在哪家医院里。

“好啦,知道你肚子里的问号都要打结了,你别说话,节省点体力吧,我能猜到你想问什么,我一样一样的都告诉你,你听着就行了。”贺宁和方圆亲近,所以也不跟她客气见外什么的,直接坐在了病床边上,“你是那个戴煦送来医院的,我也是他从车站接过来的,他接了个电话,有急事,就先走了,医生说你已经快要算是重度中暑了,还说你血糖特别低,所以必须输完液之后,留院观察一夜,要是恢复的好,明天可以回家,但是还是要休养两天才行呢。”

第四十一章 探病

“我没事儿,”方圆轻轻的摇了摇头,“一会儿打完针咱就走,单位那头…”

“单位那头戴煦已经去给你请假去了,你省省吧!”贺宁嗔怪的瞪了方圆一眼,“你呀,真是不让人放心,为了别人几句屁话,饭也不好好吃了,把自己身体折腾得那么脆弱!然后呢,不珍惜身体还学人家当工作狂,搞得又是低血糖又是中暑,幸亏跟你一起的是戴煦,刚才我来的时候,医生还夸他呢,说他给你采取的物理降温措施非常的全面到位,不然你以为你能恢复这么快?”

“你什么时候跟他混那么熟了?”方圆觉得诧异极了,自己明明也就昏睡了四个小时而已,又不是四天,四个月,四年,为什么醒来以后有那么多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呢?比如贺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戴煦会去车站接她。

贺宁仿佛能看到方圆脑子里面的疑问似的,很有耐心的把前因后果讲给她听:“我呢,最近有点烦,好吧,其实是挺烦的,考虑了很久,有点不想呆在c市那边了,都说树挪死,人挪活,我也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这里头的事情有点复杂,我现在自己都说不清楚,也没心情去整理,你这也还生病呢,也别问以后我慢慢跟你讲。总之我这次过来,一是顺便看看你,二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办个调转什么的,当然了,这事儿也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解决的,我也只是想试一试,反正除了c市。我去哪里都是陌生的地方,还不如努努力,看看能不能过来跟你做个伴呢。你希望我过来a市这边么?”

“那还用说,当然愿意了。可是你在那边工作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单位里有什么不愉快的?”方圆主观上是很高兴也很希望贺宁能有机会过来的,但是她不明白,当初贺宁在c市的工作因为她在校和实习期间表现都十分优异。所以解决的可以说是顺顺当当。之后的工作过程中听说也蛮舒心顺手,现在怎么会觉得烦了呢,并且还烦到了想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城市。远走他乡的程度。

贺宁摆摆手:“一言难尽,跟工作本身没什么关系,这事儿先不说了,还是说我今天怎么过来的事儿吧。其实之前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计划着要来a市了。但是没告诉你,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差点变成惊吓!我快到车站了,给你打电话,想让你接我一下,a市这边我不熟。不认识路,结果打了好几回都没有人接,我还以为你是忙着出任务。没听见呢,后来好不容易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个男的,把我吓一跳,一问才知道,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戴煦,然后他跟我说你在医院里,我就急了,问他在哪个医院,我要过来看你,他说离车站不太远,你还睡着呢,所以让我等着,他就把我接过来了,也幸亏接了我过来,我们俩刚到,医生刚刚又给你测了体温什么的,你们局里就来电话了,让戴煦赶快回去开个会,好像还挺着急的,我就自告奋勇的留下来陪护你了!感动吧?”

“感动,你最好了。”方圆对贺宁笑着说,虽然心里面还是很惦记着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烦心到了这种程度,但是既然贺宁不想提,方圆就贴心的不多问。

“说真的,戴煦这个人,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贺宁也不想在方圆生病不舒服的时候,还跟她说自己不开心的事情来添堵,于是神情十分轻松愉快的和她聊起了别的,“我之前听你说他那么细心,对你也很关照,还以为他是那种…那种看起来就特别温和,白白净净,眉清目秀,总之就是比较细腻的形象呢,结果没想到,居然长得又高又大,看着完全不像是那么心细的一个人似的!不过呢,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一共我们俩就一起在这儿守着你一个小时,他就被电话叫走了,但是我这个人的直觉还是挺准的,他确实挺关心你,而且不是那种做戏给别人看的感觉,是真的打从心眼儿里记挂着,我觉得他还挺靠谱的。哦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们俩之间可能更早的时候就有过交集么?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方圆本来不太想和贺宁讨论和戴煦有关的事情,毕竟她自己现在连自己的情绪和想法都还没有整理好,又怎么拿来和贺宁说,不过听贺宁这么一说,她还是心头一动,开口问:“你打听到了什么?”

贺宁一本正经的看着方圆,憋了差不多十几秒钟,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你呀,看样子已经是有点在意人家了吧?你瞧,我这才逗你一句,你就立刻坐不住了!妞儿啊,你想想,你才跟我说了这事儿多久,我今天就已经过来a市了,哪有时间去打听这种事儿啊,小笨蛋!”

方圆知道自己是被贺宁给打趣了,羞得脸颊泛红,她嗔怪的瞪了一眼贺宁:“就你一天到晚的喜欢拿我开涮,再这样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别啊,我还指望着去你那儿借宿呢,当然了,前提是人家戴煦得不介意,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个房客的身份,要是不方便,我就找个旅馆住。”贺宁说。

方圆点点头,确实就像是贺宁说的那样,对她而言,留宿自己的闺蜜,最好的朋友,这当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就在于,她现在也是住在戴煦家,越俎代庖的事情她也确实做不来,所以不能大包大揽的拍胸脯,只能回头和戴煦打个招呼,看看戴煦的意见,然后再做决定。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方圆已经舒服多了,除了有些乏力之外,并没有太强烈的不适感了,但是贺宁怕她消耗大,还是不让她多说话,所以基本上都是贺宁说给方圆听,贺宁也特意专门挑选着比较有趣的事情说,两个人聊得很开心。

笃笃笃。门外有人敲了几下门。

贺宁以为是戴煦回来了,还略微有些顽皮的冲方圆挤了挤眼睛,然后高声应门,叫了一声请进,门开了,打从门外面走进来三个人,走在最前头的是方圆的父亲,他身后跟着的是他再婚的妻子,以及再婚妻子的女儿。

一看到他们三个人齐刷刷的走进来,方圆愣了一下,贺宁也愣住了,她迅速的看了方圆一眼,想看看方圆对这件事的知情程度,当看到方圆也是一脸的错愕,她很快就大概猜到了这里头的可能性,然后端起笑容,站起身,客客气气的对方圆的父亲点点头,甜甜的打了一声招呼:“叔叔好!你是特意来看方圆的吧?叔叔来,你到床边坐着说话,别站着了,你也累,方圆仰头看着你也累。”

说着,她便几乎是半推半拉的,把方圆的父亲带到了病床边,让他坐在了自己方才坐过的那个位置,然后她绕到病床的另外一侧,站在方圆床头旁边陪着。从头到尾,贺宁没有和方父的再婚妻子,还有再婚妻子的女儿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因为她和方圆的关系十分亲密,所以方圆家里面的情况,以及方圆的遭遇,恐怕没有人比贺宁更清楚了,当初在离婚之前,方父和这位再婚妻子之间就一直有些日爱日未不清,若即若离,离婚之后更是很快就与她公然的出双入对,这里面有多可疑,恐怕所有人心里面都很清楚。不仅如此,这位女士在方父跟前的耳边风也是吹得极其厉害,她似乎很怕方圆这个女儿会成为方父和旧日生活的纽带,更怕方父会把打量的精力和金钱投入到这个女儿的身上,所以无所不用其极的给方父制造一种方圆不体面,难等大雅之堂,并且倔强不听话的印象,而方父耳根软的程度也是让贺宁牙根痒痒,但是他毕竟是方圆的亲生父亲,作为方圆的闺蜜,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至于旁人,她可就懒得理那么多了。

“你怎么生病了?哪儿不舒服?”方父开口问方圆。

方圆还因为上次的事情而略微感到有一点点尴尬,但是毕竟在自己不舒服的时候,父亲来看自己了,这让她的心里头多少感到了一点温暖,于是轻描淡写的回答说:“没事儿,就是之前有点中暑了,被同事送医院来,现在好多了。”

“真的是中暑了呀?”方父的再婚妻子在一旁笑呵呵的开了口,这个女人比方父年纪略小一点,四十岁才刚刚冒了一点头,长得瘦高,这次来陪着方父到医院来探病号,身上穿着一件花色鲜艳的真丝连衣长裙,脚下面的高跟鞋高度就连贺宁这种小姑娘看起来都觉得脚疼,站在那里简直比方父还要高出一截似的,“我看你最近瘦了那么多,该不会是为了减肥,偷吃减肥药把身体吃坏了吧?我跟你讲那可不行啊,浪费钱还是小事,主要是伤身体。”

第四十二章 正面冲突

方圆一听这话,心里面就已经隐隐的冒出了一股火,贺宁在一旁也不好随便插嘴,她和方圆关系在要好,毕竟也还是外人,所以只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那个四十出头还染了一头酒红色大波浪披肩发的女人,然后移开了目光。

方圆看了一眼方父,强压着心里面的火气,硬生生的挤了一抹淡淡的笑,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对父亲的再婚妻子说:“阿姨,你又逗我呢,我现在恨不得连吃饭都要靠别人接济呢,哪来的钱买减肥药那种东西啊。”

“可不是,阿姨你太高看方圆了,”贺宁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长得原本就秀气好看,这一笑就显得相貌更加喜庆俏皮,“她现在可是穷得叮当响,跟我这儿可还前者外债呢,你没看我这债主都堵到医院里跟她讨债来了,她要是有钱买减肥药不还给我,我都第一个不能饶了她!”

方父知道贺宁是方圆关系不错的姐妹淘,听她这么一说,自己毕竟是长辈,又是方圆的父亲,不吭声肯定是说不过去的,于是便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保持着和善的态度,开口对贺宁说:“方圆欠了你多少钱?我替她还给你。”

“那倒是不用,我跟方圆是朋友,她现在这么无依无靠的,也挺不容易,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现在方圆没家了。要是我这个朋友也不尽量帮衬帮衬她,那她可就太可怜了。”贺宁笑呵呵的说。

方父被她说的一愣,尽管有些听着不顺耳,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贺宁不光是笑呵呵的,态度也彬彬有礼,更没有矛头直指自己。他如果在这个时候发作。或者摆脸色,不仅显得自己老大不小的一个男性长辈居然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太小家子气。当着再婚妻子和自己继女的面和小姑娘争执,也没面子。

方父因为内心里情绪复杂,一下子找不到话题的空当,他的那个继女倒是来了兴致。忽然开了口,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看看病床上的方圆,说:“姐姐,你看你脸白的,都没血色了。该不会是被那个男的弄大了肚子,来‘夹娃娃’吧?”

方父原本还阴晴不定的脸色现在登时就黑了下来,本来他看方圆生病了。上一次方圆顶撞忤逆他的事情,他也就想翻过去不再去提。结果现在被自己的继女忽然一句话给掀了出来,他顿时觉得颜面扫地,看着方圆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方圆只恨自己现在体力太差,头重脚轻的坐不起来,她从来不是一个崇尚暴力,或者喜欢动粗的人,但是她现在有一种冲动,很想照着那个说了这种话之后,居然还能端着一脸天真无邪表情看着自己的那个小姑娘的脸颊就来一把掌。

而站在床头一侧的贺宁,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好像方才方父的继女刚刚说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她这一笑,倒把除了方圆以外的其他三个人都给笑愣了,只有方圆最清楚贺宁的性格,她高兴的时候,可以用活泼开朗,古灵精怪之类的形容词来形容,但是假如谁要是惹她生气了,她的一张利口,轻易也很少能有谁从她那里淘到便宜的,尤其是在她明显占着理的时候更是如此。

果然,笑过之后,贺宁就开口了,她笑眯眯的睨着方父的继女,开口用她那听起来甜甜的嗓音说:“小妹妹,你很有生活嘛!对‘夹娃娃’那么熟悉啊?”

她这话一出口,方父的再婚妻子顿时就变了脸色,一张原本就有点长的脸拉得更长了,伸手一指贺宁,高声指责道:“你是干嘛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你怎么那么没有家教啊,居然敢这么对我女儿说话!”

贺宁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方父的再婚妻子,说:“阿姨,我叫你一声阿姨主要是因为你年纪大了,我要是不这么叫,怕你又质疑我们家的家教,我在这儿吧,还真比较有说话的份,首先我是方圆的闺蜜,其次她欠我钱,我是她债主,还有别的理由我就懒得找了,反正这两条就够用。证明完了我的发言权,咱们就说回到家教的这个问题上,我觉得你有跟我不高兴的功夫,还不如把你着闺女带回家里好好的盘问盘问呢,看看她是不是在外面偷偷交了男朋友了,把该禁不该禁的果儿都吃了个遍,要是有,趁早进行自我保护的教育,你看,她一个还没到20岁的小姑娘,开口夹娃娃,闭口夹娃娃,这让人听了怎么想啊,知道的是父母疏于管教了,不知道还以为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多影响阿姨你的名声啊!”

说完这话,贺宁看方父再婚妻子的脸已经彻底黑了,眼看着就要发作,她便又抢先一步,脸上的笑容一点儿没变,继续说:“阿姨,你也别生气,我知道,换成谁家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说出这么没廉耻的话来,当妈的脸上都不好受,不过现在当面教子那一套不实际了,在外面还是给孩子留点儿脸面,别说多了,她万一真被逼问出什么不该让外人听见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老方,你就在那儿听着我被这个没教养的小丫头数落成这样?”方父的再婚妻子被贺宁说得肺管子都要炸开了,贺宁笑呵呵的说,但是每一句话都是在往她的痛处上踩,气得她忍不住用高跟鞋一个劲儿的往地上跺。

“叔叔,你也要跟姐姐合伙欺负我妈妈一个人么?”方父的继女被贺宁讽刺了半天,不过她倒是很清楚自己年纪偏小,说起话来也不是贺宁的对手,于是一脸委屈的也学着自己母亲的样子,给方父施加其压力来了。

贺宁见状,笑得更开了。伸手一指方父的继女,说:“对,小妹妹,你正好也趁这个机会上一堂生动的人生教育课,以后等你到了该找对象结婚过日子的年龄段呀,可千万别学你妈似的,专门盯着结婚好多年。孩子都挺老大的那种找。你看,多糟心费神啊,总得想着怎么对付前妻留下来的女儿。你说是不是?”

“你是干什么的!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方父被再婚妻子母女俩给架到了风口,再不开口就维持不住一家之主的尊严和面子了,只好开口呵斥了贺宁一句,当着方圆和再婚妻子的面。虽然他不可能维护方圆,但是真的要他对方圆吹胡子瞪眼。他也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所以只好把矛头都对准了贺宁这个外人。

贺宁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看着方父:“叔叔,你看。我哪一句不都是向着阿姨说呢么,阿姨头发长见识短,听不出来。你要是也听不出来,那我就不说了。”

方父被她这么顶了一句。心里也是一股火,站起身来,指指贺宁,又指指方圆,正要开口,戴煦从门外推门进来了,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扫一眼病房里面的几个人,对贺宁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方父说:“伯父,通知你过来,是希望你作为父亲,在这种时候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表达一点关怀的,如果你们一直在这里吵吵闹闹,反倒影响方圆的休息,不如就回去吧。”

舍无异于一道逐客令,方父一看到戴煦来了,原本脸色就更难看了一些,再听他这么说,十分不高兴的说:“我是她爸,我有权呆在这里!”

戴煦点点头,也不和他争辩,扭头看看一旁的方父再婚妻子母女俩。方父的继女一看戴煦,立刻扯了扯她母亲的胳膊,撇撇嘴,说:“妈,就是这个男的,姐姐现在就是和他同居在一起的。”

“对,是我,谢谢你记性这么好,方圆的父亲想要留下那就留下,你们两位出去吧。”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对那对母女说。

“亏你还好意思承认。”方父再婚妻子讥笑着说。

戴煦挑高眉毛:“实际情况怎么样,方圆已经和她父亲解释过了,没有必要再浪费口舌和不相干的人去反复说明,你们愿意怎么想是你们的权利,也不会对事实造成什么影响,所以随意就好,嘴长在你们身上,我无权干涉。现在请你们出去吧,方圆需要休息,更需要眼睛和耳朵的清净。”

说完之后,他又转向方圆的父亲:“伯父,我打电话通知你,是觉得你是方圆的父亲,作为父亲,在这种时候应该对女儿表示关心,但是假如你的探望就是形式上的敷衍,而且就连走个形式,都要这么束手束脚,随时带着人监督你关心尺度的话,那以后这种形式恐怕也就不必走了,我估计方圆不会需要。”

方圆笑了笑,有些自嘲,也有些心酸,戴煦一向是什么样的脾气,她是比较清楚的,能让他板起面孔来说出这些话,足以见得他已经是动怒了的,而方才贺宁对自己的维护,更是清清楚楚,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同事,前辈,一个是自己的闺蜜好友,而他们维护自己的对象,确实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老方,我不呆了,呆在这儿当坏人,我图什么呀,你是呆在这儿陪你的宝贝闺女,还是跟我们娘俩儿走?”方父的再婚妻子问,“宝贝闺女”四个字几乎是从她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她不等方父回答,就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冲出了病房的门。

方父犹豫了一两秒钟,最后对着方圆皱着眉头晃晃脑袋,怒其不争似的指了指她:“你啊你啊!太不让我省心了!”

说完,他也急急忙忙追着那对母女的脚步离开了。

第四十三章 批评

这几个不速之客走了之后,病房里面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方圆躺在病床上,贺宁和戴煦站在一旁,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怀着心事。方圆不用说,方才当着贺宁和戴煦的面,自己的父亲,带着他再婚的妻子和继女跑来上演了如此的一场闹剧,虽然说贺宁和戴煦都早就知道了她家里面的情形,相对而言也都是她眼下最可以亲近和依靠的人了,但是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一样的感到难堪吧,所以她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这么安安静静的消化掉自己的狼狈。

贺宁知道她心里头不好受,所以也不说话,站在床边,默默的握住方圆的一只手,算是用这种无言的方式给她一点安慰和鼓励。戴煦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方圆紧闭着双眼的脸,方圆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他的眉头也一直没有松开,沉默了很久,戴煦终于第一个开了口,他清了清嗓子,语气一本正经,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点严肃的对方圆说:“方圆,对不起了。”

方圆听到戴煦叫自己的名字,便睁开了眼睛,没想到下一句居然是听到他向自己道歉,不由得愣住了,看着他,一脸的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贺宁也跟着愣了一下。不过旁观者清,她倒是比方圆先明白过来,笑着问戴煦:“你该不会是因为自作主张的打电话通知了方圆她爸,所以现在道歉吧?”

戴煦点点头,对方圆说:“我当时觉得自己考虑的有道理,所以就从你手机里找了电话,联系了一下你父亲。但是…这个结果挺出乎意料的。”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贺宁饶有兴致的和戴煦攀谈起来。

戴煦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我考虑的是,第一,方圆生病最脆弱的时候。可能会希望有家人在身边关心一下,第二,这种时候,如果你告诉了他。他不来,或者来了之后表现的像刚才那样。那么错误在他,但是如果你逞强,不通知他,过后如果说他没有对自己的子女表现出应有的关心。反倒没有立足点了。”

方圆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算了,自己爸妈不争气。不是你通知的他们的错,而且也不是逞强。只是觉得乞求来的关心,味道都不对,不如不要。”

“这哪是什么乞求呀,我倒是同意戴煦的观点,甭管他们表现好坏,咱们有理为什么不占?”贺宁不以为然的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便问戴煦,“你就给方圆她爸打了个电话么?还有没有通知其他人?”

戴煦立刻摇摇头:“没有,我就只给方圆的父亲打了一通电话而已。”

方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戴煦这么果断的回答,反而让她心里面有些明白了,他既然希望自己在生病的时候得到家人的关心,就不可能只给自己id父亲打电话,毕竟之前他们偶遇过父亲,父亲的态度戴煦是很清楚的,所以真的想要联系她的家人,父亲也绝对不会是最佳选择,除非,他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这话方圆没打算说出来,既然戴煦都已经体贴的没有开口说穿,她又何必自揭伤疤呢,更何况,她还有更关心的事情需要问戴煦。

“刚才你回去局里是开会去了?”她改变了话题,问戴煦。

戴煦点点头,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一头圆寸,说起这件事来,他就显得十分无奈:“开了个大会,虽然不应该这么说,不过真的是幸亏你中暑在医院里睡着,能把这个会给躲过去,不然以你的性格,估计又要生一肚子冤枉气。”

方圆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突然之间戴煦被叫回去开会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那个向文彦写的破报道的事儿么?杨大队因为这个把你叫去了?”

戴煦摆摆手:“不是杨大队,杨大队也挺反感这件事的,是上头,把包括杨大队在内,还有我,汤力,唐弘业,所有参与这个案子调查的人都给叫去了,特别为这件事开了一个会,说是因为那篇报道被转载了很多遍,在市民当中产生了不太好的影响,其中主要是两件事,一件事是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进展,第二件事就是向文彦的第二篇报道里面,咱们几个不是都比较‘幸运’的在报纸上抛头露面了么,并且都是不太配合的态度,上头觉得咱们这样的做法,也不利于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容易让人觉得做派太过于官。僚,所以让咱们之后注意,一方面要加快节奏,限期破案,另外一方面,还得和媒体搞好关系。”

“他把咱们给编排成了那个样子,无中生有的对案子胡写乱写,咱们都没有追究他造谣中伤呢,还要咱们去和他们搞好关系?”方圆觉得自己简直气笑了。

戴煦摇摇头:“没有办法,这种时候,把控了话语权的人往往占据优势,咱们也只能先顾全大局了,毕竟想要澄清,你就得拿出证据来,谁主张谁举证的道理,你肯定是懂的,向文彦说咱们态度敷衍,不耐烦,不配合,他拿出了几张照片,不管是拍摄角度,还是看图说话,至少已经有很多人相信了,咱们想要证明我们没有不耐烦,没有敷衍,事实不是那样,他报道的也严重失实,那么证据呢?我们能把现在手头的调查进展原封不动的发出去作为证据来澄清么?”

方圆有点气馁的摇了摇头,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果调查进展和细节是可以对外公开的,那么他们也就不会反复的拒绝向文彦的采访要求了。

“算了,别想这个了,”贺宁看方圆因为这件事眉头紧锁,似乎比方才她父亲带着再婚的那对母女跑来胡闹的时候还要更加不开心,赶忙安慰她,“清者自清,只要有事实在,什么误会都是暂时的,该明白的人,不用多费口舌,摆事实摆面前自己就明白了,那些装傻充愣不通人理的,说多少遍也没有用。”

“是啊,所以就这样吧,上面已经发话了,回头该做什么还是照样做,只不过是得抓点紧罢了,也没有什么大影响。”戴煦点点头,看了看时间,“我就是不知道你醒没醒过来,所以开完会过来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多休息吧。”

“我也跟你一起回去。”方圆一看他是要走,连忙撑着身子从病床上面坐起来。她想要回去的原因有两个,一来自己也确实不想住在医院里,二来贺宁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假如戴煦同意她去借住两天,那样自己在家里,贺宁会比较方便自在一点,就算戴煦不愿意贺宁借住,她也可以陪着贺宁去找一家价格合理又安全的旅店,把她给安顿好才行。

戴煦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方圆的额头,发现方圆额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滚烫,甚至还有些微微的发凉,于是又看了一眼马上就要打完的吊瓶,点了点头,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值班的医生问一下,如果医生也觉得没有问题,那一会儿拔了针咱们就走。”

说完他就出了病房,到医生办公室找值班医生去了,方圆躺了这么久,也有点躺不住了,尤其是听戴煦说完了单位领导给他们开会,所有人齐刷刷的挨了批评的那件事,心情就更加不平静,她知道戴煦平日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他流露出那么无可奈何的表情,恐怕上面的施压也不会太小就是了。

一扭头,她发现贺宁正满眼含笑的盯着自己呢,方圆被她看得有些心里面发毛,忍不住开口问:“你那么看着我干嘛呀!”

贺宁没说话,伸手往方圆的额头上摸了摸,然后装模作样的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值班医生问一下,要是医生觉得没问题,咱们就回家!”

方圆看出来她是故意在学戴煦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又羞又恼,伸手不轻不重的把额头上贺宁的手拍掉,等她一眼:“我可还病着呢,你就闹我吧!”

“啧啧,你这没良心的妞儿,怎么就是我闹你了啊?我是觉得刚才有个人这动作一气呵成,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感觉好像不管是主动的那个,还是被动接受的那个,都挺习以为常的嘛!”

“你别闹了,乱说什么呢。”方圆尴尬的一个劲儿比划,让贺宁不要说这种话了,万一这个时候戴煦问完了医生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不知道会怎么想。

贺宁笑够了,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起来,却又略显忧伤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咕哝着说:“我现在才明白,真的关心根本不需要动嘴,从行动上就能看得出来,嘴巴上再好听的话,其实一点价值都没有。”

方圆觉得她这种感慨背后一定有不太愉快的缘由,但是既然贺宁现在不想说,一直回避这一类的话题,她也就识趣的没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谈论。

很快,戴煦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护士。

“医生说你现在状况恢复的不错,回家休息也可以,走吧,咱们可以回去了。”他笑眯眯的对方圆说。

第四十四章 心事

拔了针,护士又叮嘱了几句关于回去以后要好好休养,低血糖方面也要注意进食之类的,然后就走了,其他手续等到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再来办理就好,现在方圆可以跟着戴煦一起回家去休息了。

有贺宁搀扶着方圆,戴煦也不太好围前围后的,索性走在前面,等到了楼下,上了车,方圆这才找到机会询问戴煦的意见,当然了,她也不可能告诉戴煦贺宁来这边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只说贺宁过来办事,需要小住两三天,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不觉得特别麻烦不方便的话,希望能够允许自己让贺宁留宿几晚。

贺宁家里面的经济条件,方圆也是很清楚的,能不让她破费,方圆也不想让她去花几百块钱的住宿费,尤其之前自己毕业之后等消息的期间,无处可去,多亏了贺宁家里很热情的招待了自己,好吃好住的,现在她很想也替贺宁分担一点,只可惜,即便戴煦从来没有给过自己那样的感觉,但客观的事实来讲,自己仍旧是处于寄人篱下的状态下,所以这种事也是有心无力,自己做不了主。

好在戴煦听了之后并没有做任何的犹豫,很痛快的答应下来,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坐在后排的贺宁,对她说:“那这两天就得麻烦你一点了,我不在家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方圆。”

“这个你放心吧,照顾她,抵房租,这买卖划算。”贺宁开着玩笑回应。

方圆连忙摆摆手:“我不用谁照顾,明天我也回去上班。”

“那可不行!”

她这一句话。立刻引来了戴煦和贺宁异口同声的反对,方圆被吓了一跳,贺宁则是朝戴煦看了一眼,生生的忍着才没有直接当场笑出来。

“刚才医生说了,你不是仅仅中暑而已,如果不是你这段时间一直饮食上都表现不是很好,所以身体素质下降的很厉害。低血糖。再加上天一热,就出现了电解质紊乱,所以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好好的休息,并且保证饮食摄入。”戴煦难得用这种听起来颇有些威严感,完全不留商量余地的果决语气和方圆说话。

“那是一定的了,反正这两天我在这儿。监督她吃饭的事情我负责了。”贺宁早就看不惯方圆为了想要瘦下去一直吃猫食一样的饭量了当即就下了保证。

方圆刚刚因为中暑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也有点心虚。不敢和他们两个人作对,只好默不吭声,就算是接受了他们的安排,至于上班的事。她可没死心,尤其是听说包括杨大队在内的其他人都一并被上头叫过去挨了批评,还要求加快速度。限期破案,那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更不能心安理得的在家里面泡病号了,明天立刻就去上班,这似乎有点不现实,无论如何戴煦都不可能会同意,现在又多了一个贺宁阻拦自己,所以那就奢侈的多休息一天吧,等到后天,就算他们两个把门给钉起来,方圆也一定要冲到单位里面去。

就这样,三个人开车回到了戴煦家,贺宁又向戴煦道了谢,和方圆两个人钻进了方圆的那个房间,她对方圆的居住环境感到很满意,直接见到了戴煦本人,贺宁也比原本更放心了一些,方圆回到自己出生和长大的家乡,却依旧无依无靠这件事,始终是让贺宁感到挂心不下的,现在亲眼看到了,也就踏实了。

两个姑娘躺在床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方圆不想让贺宁一个劲儿的打听她和戴煦的事情,毕竟自己原本的想法和感受都很简单,偏偏被贺宁之前那么一说一搅,她的心里面就起了涟漪,变得有点乱糟糟的,本能的想要回避,她还没有站稳脚呢,这种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去考虑一些小情小爱的事情。

而贺宁呢,也因为某种原因,不大愿意方圆谈起来她的那位董师兄,一不小心说到这一类的话题,她就会很快找到别的事情去岔开,三两次之后,方圆也就明白了,不仅不提不问,甚至还很配合的主动回避有关董师兄的一切。她太了解贺宁的性格了,平时嘻嘻哈哈,又外向又阳光俏皮,一旦惹怒了,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打出来的子弹一样,而且还弹无虚发,而如果她感到难过的时候,却并不容易被人看出来,仍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把不开心的都藏在心里面,不和人说,也不让人碰。虽然方圆是贺宁最好的闺蜜,贺宁也只是相对别人而言,对她诉苦的次数要略微多一点点,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消化自己扛,方圆很清楚,这个看起来又活泼又犀利的姑娘,其实也有着很复杂而又柔软的内心。

两个人互相讲述了一下彼此的近况,当贺宁听到林飞歌当着大伙儿的面把方圆的家底都给抖了出来之后,当场就气乐了。

“是不是你们单位的人都太厚道了呀?给了她那么大的发展空间。”贺宁笑呵呵的说,“等我忙完自己的事儿,回去c市之前,干脆我去看看咱老同学算了!”

“算了,你招惹她干嘛,戴煦说的对,幸亏她段位低,也算是歪打正着的让我不用再遮遮掩掩的怕被人知道了,这也算是好事吧,你还是好好的处理你自己的是吧,别把这事儿放心上了,她从我这儿不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么。”方圆赶忙劝着贺宁,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贺宁和林飞歌之间的那种互不对盘的关系了,而林飞歌又并不是贺宁的对手,贺宁要是真的跑去替自己出头,一来方圆也怕林飞歌专门挑着董师兄的事情说,眼下贺宁正好不愿意提起来,被她惹得心烦就太没有必要了,二来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林飞歌落败,到时候她哭天抢地,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那个样子,可就实在是想一想都觉得心烦。

贺宁点点头,对方圆说:“你可别惯着她,林飞歌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货色,下回她再敢挤兑你,你就给她点颜色瞧瞧!”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自从和你成了好朋友之后,我的脾气也被你给拖下水了。”方圆笑嘻嘻的说。

“得!你又往我身上赖,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平时不着急不生气的时候是个小绵羊,实际上肚子里藏着个炸药包呢!”贺宁也反过来笑她。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聊天,嘻嘻哈哈的开玩笑,方圆的心情比起之前好了很多,一直到十二点多,两个人才聊得累了,关灯睡觉,第二天早上等方圆睡醒的时候,戴煦已经去上班了,就连贺宁也趁着她没醒的时候,蹑手蹑脚的起床出去办自己的事情,客厅的餐桌上面放着很丰盛的早餐,还有戴煦留的字条,让她好好休息,早上必须吃好,不能再为了节食而瞎折腾了。

方圆其实也被自己这一场病吓得够呛,所以倒也乖乖的吃了早饭,就是节食太久,把胃都给饿小了,戴煦给她留下来的早点,吃了三分之二就已经很胀,她在屋子里走动走动,然后找了本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看,自从实习以来,她好像就很少这么无所事事过,一想到别人都在忙碌着,她却偷闲在家,还真是心里面觉得有点别别扭扭的。

到了中午的午饭时间之前,贺宁就急急忙忙的从外面回来了,还买了很多饭菜,贺宁也不是一个擅长厨艺的人,方圆原本就厨艺不精,更别说现在还是个病号呢,所以她很明智的选择了打包饭菜回来,两个人香喷喷的吃了一顿。

“你事情办完了么?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方圆问。

贺宁一边嚼着一块肉,一边说:“还没呢,傍中午的时候戴煦给我打电话,问我方不方便回来,要是我那边有事回不来,他就中午回来一趟,怕你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监督着,饭肯定就拖着不吃了。我一想,你们那边不是挺忙的么,昨天那事儿我也听见了,压力挺大,我那边不赶时间,所以我就跟他说,让他该忙继续忙他的,等我这把弄差不多了我就赶回来跟你吃午饭。”

她话音还未落,随着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戴煦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提着餐盒,他一看到坐在桌子旁边的贺宁,愣了一下:“哟,你回来了?”

“是啊,你这么不放心啊?怕我不靠谱,饿着方圆?”贺宁笑呵呵的问。

方圆在桌子底下伸脚踢了贺宁一下,戴煦倒是不太在意她的调侃,没有否认,也没好意思承认这个说法,换好了鞋子,走到桌边把买回来的菜饭放在餐桌上,说:“那就正好了,加菜,大家都吃得丰富一点。”

“你这个时间回来不耽误那边的事情吧?”方圆有点不放心的问。

“不碍事,今天一上午,还算是挺有收获的,”戴煦拉出椅子来坐下,一边拆开餐盒一边说,“一会儿吃完饭我再慢慢说吧,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不合适。”

第四十五章 骨痂

这话倒是事实,贺宁没有参与到案件的调查当中来,所以不是特别清楚,只当戴煦是肚子饿了,着急吃饭,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方圆的心里却很清楚,戴煦那么说绝对是实事求是,在没有发现躯体部分之前,这个案子至多能够算是她打从实习以来接触过的大小案子里面最诡异的一个,但是在发现了疑似死者的躯干部分之后,这个案子就已经毫无悬念的晋升为了最重口味最恶心的一个。

戴煦忙,贺宁也还有事情没有办完,而方圆则胃口因为刚刚病愈,所以还没有彻底恢复正常,吃得也不算很多,三个人非常迅速的解决了午餐,都吃好了以后,戴煦利落的把那些餐盒之类的东西转进垃圾袋里打包放在门边,准备一会儿赶回去继续上班的时候带着,贺宁原本就有事,也知道戴煦他们准备要聊关于工作上的事情了,她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索性就提前出发。

贺宁走后,戴煦才给方圆讲了一下这一上午的收获。

首先自然是颈骨断面的痕迹匹配,经过严谨的比对,可以确定头骨和躯体的颈骨断面上面痕迹是相吻合的,并且颈骨的尺寸也是严丝合缝,因此之前找到的头骨和躯干部分就可以确定是属于同一名死者,不存在另外的一桩无头命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