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见自己的观点得到了支持,也显得很欣慰,他叹了口气,说:“我的班级,基本上都是每一届各个班级里面学生人数最多的,我们初中呢,入学的时候也不是按照小升初的成绩来分班,基本上随即打乱了来的,我们班的情况,之前我也大概跟你们提过了,所以好学生多,调皮捣蛋不学习的也多,说实话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一个人经历也有限,让我管着七十号甚至八十号人,各个都兼顾到,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那么面面俱到,所以基本上班级里的学生,我是拉着成绩考前的尖子生,压着最调皮捣蛋的后进生,中间的中等生…我确实兼顾不到,只能是靠他们自己自觉,努努力成绩上来了,我就能顾得多一点。你们说柯小文和吴学海,这俩就比较巧了,正好一个最乖的尖子生,一个最头疼的后进生。”

“这倒也巧了,这两个人正好是两个极端。”戴煦点点头。

“可不是么,一点也不夸张的说,柯小文有多省心,吴学海就让人多不省心!”班主任老师一副无奈的样子,“我最初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那种再婚组合家庭的兄弟,还以为是姑舅亲戚呢,所以才不同姓,又说是哥俩儿,非要在同一个班级里面,后来才知道,弄了半天两个人是那种关系。知道他们俩是那种重组家庭的兄弟之后,我还挺生气的,因为吴学海一直捣乱柯小文,我就气不过这个事儿,如果是别人搅合我班里的尖子生,弄得人家不能好好的投入学习,我肯定也生气,更别说不管是不是亲的,好歹柯小文也算吴学海的弟弟,哪有当哥哥的暗中使坏,伙同别人一起欺负弟弟的道理呢,为了这事儿,我也没少找家长,吴学海的妈妈来过很多次学校,又是道歉又是求情的,每次就能收敛几天。然后就又原形毕露了,根本连装模作样他都不愿意给我多装几天。”

班主任老师说得气哼哼,虽然还没有提及事情的具体情况,但已经让旁听的方圆听出了一点端倪,吴学海欺负柯小文不假,从柯小文日记里提到的,吴学海当面抢他的压岁钱这一件事就可见一斑。但是班主任老师说他暗中使坏。伙同别人一起欺负柯小文,这就让方圆觉得有点奇怪了。

“吴学海伙同别人欺负柯小文,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或者有什么别的举动呢?”她开口询问班主任老师。

“不是单纯的看不顺眼,是抢钱。”班主任老师说,“初中周围那种情况其实也不算少见。不过相对比较隐秘一点,老师不太容易发现。吴学海那次的事情被捅出来。本身也算是他不太走运,本来他自己是没有出头的,怂恿别人去抢柯小文,抢完了之后回去他跟着一起分钱。结果有一天,拦住柯小文抢钱的那几个人正好被路过的一个老师撞见了,还是个体育老师。体格儿特别好,跑的也快。直接就给揪住,拽回学校找班主任老师,那个班主任老师一问,柯小文已经被那学生要过好几次钱了,班主任就问他为什么偏偏就盯着柯小文找麻烦,那学生再怎么混,毕竟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儿,一紧张就说实话了,说是吴学海告诉他们的,柯小文的爸爸哪天会给他钱,他兜里有多少,然后他们负责去抢,抢来了之后几个人一起分。这一下子,吴学海就被暴露出来了。”

“那这件事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我把吴学海叫来,问了,一吓唬他就承认了,承认之后,我就把他妈给打电话叫过来,告诉她吴学海干的好事,唉,做老师的这么说不是推卸责任,家庭教育真的比学校教育对孩子的影响大很多,学校教育失败或者不到位,孩子顶多是文化知识学的不够扎实,家长的言传身教才是决定了一个孩子人格是不是健全,世界观价值观是不是对劲儿。”班主任老师提起吴书琴来,也是一脸的不赞同,“结果我把吴学海的所作所为说了之后,他妈妈是怎么说的?他妈妈笑嘻嘻的跟我说,没事儿,小孩子的恶作剧,小打小闹的,这次批评了,下次肯定就不敢了。把我愣是说的一下子找不到词儿了,后来我跟她说,勿以恶小而为之,不管大人是不是觉得恶作剧,但是毕竟他唆使其他人去打劫柯小文了。吴学海妈妈跟我说什么你们知道么?她说兄弟俩哪有什么怨仇,家务事她回家处理。”

这样的答案其实在方圆和戴煦听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如果吴书琴会斩钉截铁的教训吴学海一顿,并且很重视这件事,那才真的叫奇怪呢,这女人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纵容,已经让方圆他们大开眼界了。

“那在找过了吴学海母亲过来之后,吴学海对柯小文还有过其他捣乱的行为么?”戴煦虽然用的是问句,可是从表情来看,他显然是没有报多大希望的。

班主任老师也苦笑了一下:“我说没有了你信么?吴学海那样的孩子,不狠狠的管教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效果的。我之前不是说么,叫一次家长能好两天,然后就又恢复本来面目了,后来反正也是撕破脸了,他还干脆装都不装了,自己就有事儿没事儿的去搅合柯小文,拿他东西,扯他卷子,把他的文具、书包那些东西拎起来跑去女厕所,一推门扔进去,唉,就这些破事儿,真是我带了那么多届学生,都没找到一个比吴学海更能给我添堵的!他惹事儿,我就得又叫他妈过来,叫的次数多了,吴学海妈妈对我还挺有意见的,说她工作挺忙,觉得我针对她儿子似的,说柯小文跟别人要是有矛盾,是不是我也能这么频繁的找家长,我说要是柯小文欺负了你儿子,那我就打电话叫他爸,她这才没话了。”

“那柯小文是什么态度?他就一直由着吴学海欺负他?”方圆问。

班主任老师点点头:“柯小文太老实了,你要是让我非得说这孩子有什么缺点,那老实这件事儿估计也能算吧,这孩子太老实,老实的有点儿窝囊,受了欺负别说不敢反抗了,连跟我反应一下都不敢,就一个人默默的忍着,让人真是又生气又心疼的,他后来还跟我说,让我别替他抱不平了,他和吴学海毕竟现在还算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在学校吴学海不敢做的事,回家可能就敢了,就算他住校,周末和假期也还是得回家的。我当时听了这话啊,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回家跟我媳妇儿还说呢,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好好经营一个家真是太重要了,你说,要不是柯小文的父母离婚,跟吴学海的妈妈再婚,柯小文这么一个孩子,十四五岁的年纪,怎么会学会那么多的隐忍啊,想想心里就挺难过的。”

戴煦叹了口气,这两天一直在围绕着柯小文了解情况,班主任老师的这种感触,他也有同感,只不过从来都没有表露出来罢了,毕竟方圆虽然不是和柯小文一模一样的处境,却也有着一定的相似的心境,尽管她现在表现得比最初豁达了很多,似乎是看开了,放下了,但是戴煦也明白,有些伤口结了痂,不疼了,也不去碰,并不代表不存在,所以他这两天一直很留意方圆的状态。

“那你有向柯小文的父亲告知过这件事么?”方圆问。

班主任老师说:“我告诉过柯小文的父亲了,为了让他有个数儿,我特意让柯小文通知他爸爸,过来参加家长会,家长会之后我格外把他留下来,跟他说了一下,因为我不知道吴学海妈妈会怎么说这个事情,两个人有没有过沟通,我虽然是老师,但是毕竟也是外人,所以提醒的也会比较婉转一点,柯小文爸爸当时就是笑了笑,说男孩子之间,有点打打闹闹很正常,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第二十二章 先入为主

柯有利的这种反应,让方圆和戴煦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感,如果说他们事先没有接触过柯有利,那听了班主任老师的这番话,估计肯定要把柯有利当成是那种再婚之后就冲昏了头脑,对自己的孩子不理不睬,不闻不问,毫不负责,毫不关心的那种父亲,可是在第一时间和柯有利取得了联系之后,看他的种种表现,说不疼不在乎柯小文,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柯有利的心思都放在了经商这些方面,投在柯小文身上的精力实在是不多,对家里的一些事情也没有引起过足够的重视,属于那种心里不是不惦记,只是又粗心有没精力的类型。

班主任老师不知道方圆和戴煦对柯有利是一种什么样的印象,不过他对柯有利的印象可不怎么好,说完了那件事之后,还不忘感慨一句:“以前我媳妇儿总说,宁可没了当官的爹,也不能没了要饭的妈,我还觉得这话听着不舒服,不顺耳呢,实际上仔细想想,也觉得很多时候真是这么个事儿,最明显的例子摆在那里,吴学海想方设法的欺负柯小文,从鼓动别人出头,到干脆自己亲自上阵,他妈就一直是袒护着的,结果到了柯小文父亲这里,明明自己的儿子是受了委屈的那个,应该重视,应该关注一下。他反倒轻描淡写的不当回事儿了。”

说过了吴学海和柯小文之间的事情,班主任又想起来一桩和吴学海本身有关的,但是毕竟戴煦他们来是本着柯小文的事情来的,他有点吃不准到底当讲不当讲,询问了戴煦一下,见戴煦比较感兴趣,才说:“是这么回事儿。那个吴学海妈妈啊。我觉得她的思想也是有点问题的,不是单纯说她溺爱儿子的那些事儿,溺爱孩子的家长说实话我们见过的也不少。也算是见怪不怪了,我觉得吴学海妈妈最大的问题,是她从来没有认清楚过自己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这话怎么讲?你是说性格方面还是其他方面?”方圆问。

“都有吧,我以前见过对自己孩子了解比较片面的。但是没见过吴学海妈妈这种全都是盲区的,”班主任老师叹了口气。“我之前也跟你们说了,吴学海和柯小文,这俩人一个地上一个天上,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平时的品性表现,都差太多了,但是吴学海妈妈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过。吴学海不管是多顽劣,在她看来都是小男孩儿的调皮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都能接受,都能原谅,吴学海不管学习成绩有多差,她都觉得孩子只是贪玩,只要哪天愿意学习了,一下子就可以成绩一飞冲天,因为她儿子脑子很聪明。但是实际上来讲,咱们实打实的去评价,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感**餐,吴学海和柯小文这两个孩子,要是真的论头脑,都不算是那种顶聪明的类型,柯小文也不像我们班当时有几个聪明蛋,一点就透,一看就会,他胜就胜在他的性格很稳,而且悟性还可以,有些东西当时至少是点通了,自己回去下下功夫,就记熟了,弄懂了,再多复习几次,也就到了滚瓜烂熟的程度,所以学习成绩一直挺好,我个人比较喜欢他这种类型,那些脑袋聪明不肯下功夫的,其实就跟赌。博的性质差不多,赌赢了就考得好,赌输了那就是抖机灵把自己坑了,最后指不定怎么样,柯小文这种扎扎实实学习的,到什么时候都稳定,不会吃什么大亏的。”

“那吴学海呢?”方圆一见班主任老师说起柯小文就滔滔不绝,俨然已经快要不记得自己方才提起这个话题来,主要想讨论的是吴学海,赶紧开口提示。

班主任老师被她一问,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叹了口气说:“哎呀,柯小文可真的是我的得意门生啊,一想到他出事了,我就觉得特别可惜,所以说起他来就有点刹不住闸,你们多多担待啊。吴学海的脑袋,其实挺笨的,他就是典型的浮灵,什么叫浮灵你们都明白吧?就是水面上漂的几滴油花,你说没油吧,看着亮光光的,你说有油呢,就那么几滴,下面就都是水了,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吴学海就是这种,他的心眼儿啊,都长在没用的地方了,平时想方设法出去捣蛋,那一个顶俩,真章的让他干什么,那就是两眼一抹黑,只有抓瞎的份儿,我们班当时搞过先进带后进这种活动,给那几个在年级组成绩榜上都‘打狼’的学生额外补补课,真是不得不说啊,吴学海的脑袋,就是个榆木疙瘩。”

“但是吴学海的母亲觉得她儿子很聪明?”戴煦笑着问。

“是啊,匪夷所思吧?回回考试年级倒数的人,他妈居然觉得自己儿子还挺优秀的,就是没沉下心思学而已,我跟她说,学习这种东西就是砌墙,基础不牢靠,墙也砌不高,早晚是要垮掉的,她也不当回事儿,还跟我说,她儿子不一样,从小的时候算命老太太给摸过骨,说她儿子骨骼清奇,不是一般的材料。我当时都快要气乐了,心说你儿子骨骼惊奇你怎么不给他送深山老林里习武去呢,还上什么学?没听说年年考上清华北大的高材生都不是靠平时努力,都是靠什么算命老太太摸骨给摸出来的!”

班主任老师哭笑不得的讲,“后来中考之前,涉及到要报考高中了,填志愿之前,我们学校照例是要找家长来开家长会的,毕竟考高中这种事儿,也是大事儿,怕有的孩子在中间搞欺上瞒下的事情,我们跟家长没法交代。所以就得把家长都叫来,通个气,如果有谁拿不定主意的,我们也可以凭借自己的经验,给他们出出主意,当时我记得很清楚,吴学海妈妈来的。开完会过来问我柯小文要考哪个学校。我说他的成绩是肯定要报咱们本市最好的重点校的,然后吴学海妈妈居然问我,觉得她儿子跟柯小文报考同一所学校怎么样!我当时就被她问傻了。我说这个恐怕不太可能,你儿子成绩跟柯小文差距有点大,她说没关系,大不了柯小文能进重点班。我们念普通班也无所谓。我委婉的暗示了半天,觉得她听不进去。就只好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说不可能的,别说普通班了,以吴学海的成绩。就算是去那所高中念交赞助费的异价生,都根本过不了线。”

“吴学海妈妈是什么反应?”方圆心里基本上都快要能猜出来吴书琴的态度了,以她对自己孩子的袒护和溺爱。听了这话肯定不会感到满意的。

班主任老师摇摇头;“简直不可理喻,她指着我鼻子问我怎么教的学生。说人家教育专家都说了,没有坏学生,只有坏老师,要不是我教育的不到位,怎么会耽误了她儿子成绩呢,她儿子脑袋那么聪明,算命都说将来肯定有出息,凭什么柯小文能报考重点高中,她儿子就不可以。后来她把我也给说急了,我说可以,你儿子也可以报,我给你忠告和建议,是不希望你异想天开耽误了孩子,你不愿意接受,非要活在自己的梦幻里,去和别人做不切实际的攀比,那我也阻拦不了。另外我也跟她说,父母也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师,家庭教育是学校教育的基础,她要是想知道为什么柯小文可以报考重点高中,她儿子吴学海不行,最好不要跟老师胡搅蛮缠,好好的看看清楚这两个孩子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她被我说生气了,直接就摔门走了,后来到底第一志愿报了重点高中,但是最后吴学海的成绩连第三志愿都没考上,听说是给送去读了一个不太需要中考成绩的职业学校。”

果然,吴书琴拿吴学海和柯小文做比较的事情是早就有发生的了,这种较劲的感觉,方圆在和吴书琴打交道的时候隐隐就能感觉得到,吴书琴甚至在明知道柯小文遇害身亡之后,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克制住自己,掩饰掉那种抵触情绪,由此可见,她嫉妒柯小文比自己的儿子更优秀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班主任讲述的这件事,就更加印证了这一点,就连吴学海去读了职业高中,也并非是吴书琴真的认清了事实,而且自己的儿子在考高中这件事上,实在是没有办法和柯小文相提并论,这才不得不做出的无奈的选择。

和柯小文的初中班主任聊的差不多之后,方圆和戴煦道了谢,留了联系方式,便离开了这所初中,开车返回公安局,方圆原本是提出来想要了解一下吴书琴的工作情况和人际交往等方面信息,但是这个提议被戴煦否决了。

“不行,咱们现在去打听,再怎么做的隐秘,还是容易被传到吴书琴的耳朵里,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调查吴书琴被她发现,如果她真的跑去闹,虽然说咱们也不是没有理由,也应付的过去,但是得不偿失,代价有点儿大,不划算。”戴煦对方圆摇摇头,“我知道她作为护士,职业确实具有一定的敏感性,但是不能因为执业敏感就确定什么,双氧水,注射器,这些东西现在都是市面上很容易搞到的,没道理直接就怀疑到吴书琴的头上,她毕竟是柯小文的继母,身份和职业一样敏感,假如不是她,一方面咱们去调查,她恼羞成怒之后跟咱们纠缠会很难看,另一方面就算最终咱们排除掉了她的嫌疑,你考虑过她在工作单位会承受什么样的舆论压力么?即便不是她杀了人,也还是会有人说柯小文是因她而死。”

方圆一愣,戴煦考虑的很深远,她确实想到了吴书琴如果察觉了,可能会跑去胡搅蛮缠,又哭又闹,但是作为与死者关系最密切,又是在死者遇害当天最后见过他的人,调查吴书琴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一方面他们是理直气壮,有的放矢,根本不怕吴书琴去吵闹,但是关于舆论给吴书琴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这一点方圆必须承认,她没有考虑到,这两天她听多了吴书琴对柯小文的冷暴力,打从心里面忍不住体谅和怜悯柯小文生前在家中的处境,所以对莫名其妙针对柯小文的吴书琴自然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开始不由自主的戴起了有色眼镜。

然而舆论同样是可以杀人的,虽然说用“杀人”二字,可能略显夸张了一点,但舆论会给人带来怎么样的影响,方圆心里也很清楚,之前杀人分尸的向文彦,不就是利用了自己作为媒体人的便利,操控舆论让大家一度陷入了被动的境地么?假如吴书琴真的因为继子之死,第一时间就遭到了警方的调查,那么周围的人会如何评说她,这个就不难想象了,一个真正尽职尽责的继母,都有可能因为世俗的偏见而产生误会,更别说吴书琴这种对柯小文确实不怎么上心的继母了,不管她自己的嘴巴上是怎么自我标榜的,其实纵然是旁观者,心里面也都有一杆秤,不出事的时候,私下里腹诽一下就算了,真的出了事,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而且…有点主观感情用事了。”方圆叹了一口气,自我检讨说。

戴煦看了看她,也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转移一下话题,说:“我看咱们还是通知柯小文的生母吧,毕竟自己的儿子出事了,作为生母,无论如何她也是有知情权的,并且也有义务配合咱们的工作。”

方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打起精神来,点点头:“好!那咱们就回公安局去吧,然后打电话通知柯小文的生母过去一趟。”

第二十三章 恼人的礼物

没想到刚一回到公安局,方圆就被另外一件事给缠上了,她一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纸口袋,里面装得满满的,拿起来掂量掂量,分量还不轻,方圆不知道这一大口袋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敢乱动,就推到一旁去,然后依着戴煦提供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联系了柯小文的生母。

柯小文的生母名叫洪清,现在已经没有继续自己做生意了,而是在一家私企工作,乍接到方圆的电话,对方表现的十分诧异,并且从态度上也不难听出来,是把方圆当成是通讯诈骗的那种骗子了,还好她的反应比较淡定,没有立刻就挂电话,在方圆的反复解释说明之下,才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诈骗电话,而是实实在在从公安局打过来的,并且是为了通知她一个关于儿子柯小文的噩耗。

听闻了柯小文的死讯,洪清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方圆以为她会哭,会质疑,或者歇斯底里的发脾气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然而这些都没有发生,洪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语气听起来依旧比较淡定自若的表示,她现在就和单位的领导请假,然后尽快过来公安局,配合他们的调查。

和洪清的沟通还算顺利,方圆也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之后,正好唐弘业从外面回来了,方圆赶忙询问他方才在不在办公室里,自己桌上的东西是谁的。

“哦,那包东西啊,林飞歌拿过来的,直接就放你桌上了,说是给你的。我也没问她太多,当时正好有事儿来着。”唐弘业随口回答。

方圆一愣,林飞歌好端端的干嘛拿这么一大包东西过来给自己呢?她这才把那包东西拉过来,打开瞧瞧,看到里面是一盒一盒包装精美,外包装上满满都是外语,从图案来看。像是某种冲剂饮料类的东西。再仔细看看包装上面的说明,这才看出来,原来这些是一个品牌的代餐奶昔冲剂。

至于代餐奶昔冲剂是干什么用的。方圆再没尝试也猜得到。

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东西首先自己并不需要,其次价格也不便宜,林飞歌自从之前跟自己弄得不太愉快之后。两个人连话都说的比较少了,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突然给自己送来一大包这种代餐奶昔呢?

想要弄清楚这件事的答案。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电话给林飞歌,亲自问她,方圆趁着柯小文生母洪清还没有来的空当。赶忙给林飞歌打了个电话。

“我桌上的东西你你拿过来的?”电话接通之后,方圆直截了当的问。

林飞歌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说:“我可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啊。你什么都别问我,你妈一大早过来的。你们办公室没人,她进不去,遇到我了,就非让我帮她拿给你,那么老大一大包,重的要命,我可是义务跑腿儿的呢。”

她这么一说,倒让方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向她道了个谢,挂断了电话,又拨号把电话给方母打了过去,提示音想了一会儿,方母就接听了,一接起电话来,二话不说就问方圆:“我给你送的东西,你同学拿给你了没有?”

“拿给我了,”看来这东西还真是方母送来的,方圆皱了皱眉头,一边摆弄着手头的那些东西,一边问,“可是我又不需要这些,干嘛送这个过来?”

“干嘛?当然是给你喝的了!”方母一副方圆问了个天大的傻问题的调调,“这可是我托人从国外给你捎回来的,据说效果可好了,我知道,减肥不容易,忍饥挨饿的,你那工作又辛苦,总让你饿肚子你也吃不消,所以我一想,那我给你买点这种代餐不就好了么!你可要好好看看说明书啊,人家上头说了,让你早餐吃点全麦谷物配牛奶,其余两顿饭就喝这个,别的什么都不要吃,哦,对,可以吃一点小番茄小黄瓜之类的东西,听说效果是很好的。”

“可是我根本就不需要这东西啊,何必要花那个钱。”方圆叹了口气,她听得明白,方母这是拐弯抹角的要她继续减肥呢,“而且我现在这样挺好。”

“哪里好?”方母一听方圆这么说,立刻就表示了不满,“以前觉得你年纪小,所以我懒得管你,由着你,现在你都多大了?都到了该找对象的年纪了,你可不能像过去那么不想事儿了,回头找对象的时候,人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结果就偏偏对你身材不满意,到时候你现减肥来得及么?”

“我虽然跟眼下那种标准比不了,但是也没有胖到行动不便、影响健康的地步,假如真有那种对身材特别挑剔苛刻的人,我也没必要去刻意的迎合,就算一时迎合得了,我也不能保证未来人生当中的好几十年,我都始终能把自己饿成一把骨头,一旦我做不到的时候呢?到时候被人嫌弃,不就什么都晚了么?”方圆叹了口气,“我宁可找一个从一开始就不太在意这些东西的人,顺其自然的过。”

“你别天真了!顺其自然,今天人家不嫌你,能代表明天也不嫌你么?顺其自然的男人能养活你,给你买大房子,给你买车?”方母不悦的在电话那边训斥起来,“我告诉你小姑娘,过日子不是风花雪月,吃饭是要花钱的!”

“你说的那些我懂,不过人生本来就是多变的,如果对方做不到一心一意,你胖他会嫌,你瘦他也会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圆因为方母的话而感到十分不悦,语气也不由的冷淡了很多,“回头这些东西,我托快递给你寄回去吧,如果你有需要,你就用,或者你拿去送给别的需要的人,我不需要。”

“你少胡闹!我告诉你。你必须用!而且你得给我严格控制起来!”方母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我明告诉你吧,我打算给你介绍个男朋友,人家现在是在外地读研究生呢,寒假就回来了,而且这一次回来。可能就未必走。这男孩儿家里面条件特别好,他爸爸是开公司的,他以后估计就要接手帮忙家里头的事情。早晚是个小老板的,而且他爸的公司跟你后爸这边是有业务合作那种,知根知底,也就我是你亲妈吧。这么天大的好事情我首先就想到你了!”

“不用了,这种好事还是找别人吧。我没有兴趣。”方圆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明白了,方母再婚丈夫合作公司老板的儿子,如果方母他们有办法能够和对方拉上关系。这无疑是对方母再婚丈夫来说,会在事业上有一定的帮扶作用。所以说这哪里是对方圆本人来讲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分明是希望能够有机会。如果足够走运的话,可以替方母的再婚丈夫铺平道路。这倒是真的。

最近方母又是积极的给方圆买价格不菲的名牌护肤品,又是督促她一定要努力减肥,现在方圆终于从受宠若惊变成了焕然大悟,找到了症结所在。

“什么叫不用?”方母一听这话,顿时就生气了,音调一下拔高了好几度,“你别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新时代的小青年,天不怕地不怕,天老二你老大了!你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怀胎十月受了那么多的苦才把你生出来,我还把你拉扯大,供你吃供你喝,你自己摸着良心算一算你亏欠我多少!你的命都是我给的!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是传统,是正道!一个给你命的人,会坑你?我好心好意准备给你介绍个对象,你还不愿意?我就明告诉你,这事儿根本没有你商量的余地,你同意不同意,都得接受!而且到时候你要是故意出丑,让你妈丢脸,那咱们娘俩就好好的说道说道!”

“随便你吧,反正我有你的地址,到时候你愿意拒收还是怎么样,我管不到,而且买东西的钱也不是我损失,你自己看着办吧。”方圆不理会方母歇斯底里的怒气,口气异常冷淡的说,“我不同意的事情,就是不同意,你生我养我,我感谢你,但是这不代表你有权利对我的人生横加干涉,总之相亲这件事我不同意,如果你不甘心,到时候试试看能不能把我绑了押过去吧。”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没有给方母再开口的机会和余地,挂断电话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浑身上下有一种刚刚跑完一万米似的脱力感,手脚都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喘了几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圆略显心虚的朝周围看了看,唐弘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了,戴煦则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面,专心致志的看着什么东西,并没有抬头朝自己这边看过来,这让方圆稍微松了一口气,方母方才的所言所行,于她而言是心寒,可是如果被别人发现了,那就是尴尬和难堪了,方圆很确定,戴煦绝对听得到自己对方母说的那些话,而且以他的头脑,也一定可以根据自己的话轻而易举的推测出方母对自己说的大致内容,但是他一动不动的专心做自己的事,不把注意力投过来,也不冒冒失失的开口打听询问,这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体谅吧。

叹了口气,方圆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趁着洪清还没有来,赶忙在网上查了一下周围快递公司的联系方式,打了一通电话过去预约了上门取件,打算把那些代餐奶昔冲剂都给方母寄回去。快递公司还是很有效率的,打过电话不到十分钟,就来了人,取件员给方圆一张单子,让她填,方圆拿起笔正要写,戴煦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俯下身轻声对她说:“写单位地址吧,不要写家里,免得家里万一对这些东西不知情,容易惹别的不愉快。”

方圆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戴煦的意图,的确,方母想要撮合自己和她再婚丈夫合作公司老总的儿子,这件事想来方母的再婚丈夫应该是知道的,但是方母为了增加成功率,又是买护肤品,又是买这种代餐饮料,花了不少的钱,这些事情她的那个再婚丈夫是否全然知情,方圆可就吃不准了,据方圆所知,方母再婚之后,在家里面也并不是出于主导地位的那一个人,所以寄到她的单位去,这的确是一种更为稳妥的选择。

方圆对戴煦感激的笑了笑,点点头,提笔在快递单上写下了方母工作单位的地址,然后把快递费和那一包东西都交给了取件员。

取件员走了以后,戴煦也并不询问方圆关于她方才打电话的那些私事,方圆的尴尬劲儿才刚刚缓解,自然也不愿意多提,所以两个人都默契的绕开了这个话题,方圆过去凑到戴煦桌前,问:“你方才在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看这个。”戴煦从桌上拿起方才他一直摆弄着的东西,递给方圆。

方圆接过来一看,是他们从柯小文宿舍的储物柜里带回来的那个木头人。

“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方圆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问戴煦。

戴煦摇头:“没有,所以我才觉得纳闷儿呢,这么一个手工非常粗糙的小木头人,为什么会被柯小文守在自己的储物柜里面,你也看到了,这孩子是十分爱整洁的,储物柜里的东西井井有条,并且没有一点与学习无关的东西,偏偏就放着这么一个小木头人,特别的突兀,让人不好奇都不行。所以我刚才就在想,这东西会不会是什么人给他的,代表了什么特别的意义,所以才会被他收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具有特别意义的礼物?”方圆觉得有点难以想象,这么大的男孩子,能珍而重之收起来的小玩意儿,恐怕八成都和懵懵懂懂的青涩感情不无关联,但是柯小文又实在是不像有心思考虑那些的人,“这个小木头人,也不像是女孩儿会送的东西呀?”

“是啊,所以我在想,也可能不是特别美好的意思呢?”戴煦说。

第二十四章 悔不当初

“啊,你是说…”方圆立刻顺着戴煦的话做出了联想,但是又觉得这种说法似乎有点无稽,“你是说诅咒?以前不是什么有什么打小人扎小人的那种说法么,甭管是用稻草,还是用布,还是用纸,终究是要有个人形的。”

“是啊,我也是觉得听起来有点太过于大胆了,怕说出来被人笑话,故意留了个伏笔,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感觉自然多了。”戴煦乐了,一边笑一边说。

方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故意引自己说这话,于是拿眼一瞪:“什么意思啊?我长了一张看起来就很迷信的脸么?为什么这话我说就比较自然啊?”

“你年轻啊,小姑娘喜欢听个故事,讲个传说,多正常,要不然为什么所有的那些鬼鬼神神的传闻大多数都发生在学校里头?当然就是因为只有年轻的学生才对那些神秘而不可推敲的事情特别有兴趣么。”戴煦指了指自己的脸,摸了摸自己冒出青茬儿的下巴,“换成是我,一看就已经是个不仅成熟,而且几乎熟透了的人了,如果我还留心那些东西,肯定是要被人嘲笑的。所以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没听明白么?我这是变着法儿,拐弯抹角的拍马屁,夸你年轻呢。”

方圆一个没忍住,被他说得笑了出来:“好像你有多老似的,也不过大我几岁而已,虽然你是老同志,但是倚老卖老可不是好习惯呐!”

的确是这样的,戴煦和钟翰是同龄人,钟翰那可是刑警队,乃至整个a市公安局里都出了名的型男帅哥,就连刚刚毕业分配过来的马凯之类。看上去也没有比钟翰显得年轻到哪里去。所以论起年纪来,戴煦、钟翰他们都还远不够以“老家伙”自居呢,只不过是戴煦因为平日里的打扮都已休闲为主,个头本身就大,有喜欢穿宽松的衣服裤子,发型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圆寸,大多数时候下巴上还挂着刚冒头的青青的胡茬儿。所以看起来倒是确实比钟翰要显得成熟。好在他也不在意这些,不光别人可以跟他这么开玩笑,就连他自己也经常以自嘲自黑为乐。

被戴煦这么随口调侃几句。方圆刚刚心里面的郁结倒也稍微缓和了一点,戴煦的目光始终是留意着她眉宇之间的细微神色变化的,他也看出方圆已经不是在刻意的想要岔开话题,而是暂时把那件不太愉快的事情放在了一边。这才又正色对她说:“不过这种事,虽然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也没有什么合理性,但是不管是祈福还是诅咒,这种行为本身总还是有人在做的,这么做的人。虽然未必真的相信他们祈祷或者诅咒的事情一定会得到实现,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在通过这样的一种行为途径,来表达和宣泄自己内心里的强烈的情感和情绪。”

“所以说这个刻小木头人给柯小文的人。未必真的是咒柯小文或者怎么样,但是有可能是想要借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或者憎恨情绪?”方圆十分上道的顺着戴煦的话领会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是觉得这小木头人看起来有点怪吓人的,黑乎乎,脏兮兮,一张脸上除了两只血红的眼睛之外,什么都没有,看着有一点儿瘆的慌。可惜杨帆和徐永久谁也不知道这个小木头人的来历,估计是柯小文悄悄带回来,默默的就收在自己的柜子里了,到底是从校内校外,还是家里面带来的,这个谁也不知道,没出验证去。”

“那些确实不好验证,不过我倒是能肯定,这个小木头人制作出来的时间并不太长,你看,首先它的重量比较轻,不像是木头沾水受潮之后的手感,其次虽然这个小木头人是用砂纸打磨过,表面上没有小木刺,并且还蹭得脏兮兮的,但是你仔细看不难发现,木头人表面是亚光的,没有光泽。”戴煦把木头人递给方圆,示意她可以在光线充足的地方仔细看看,“旧的木器其实咱们都接触过,别的不说,最简单的,以前学校里的一些木头书桌板凳,上面的油漆很多因为年头比较久,所以就斑驳了,但是即便是掉了油漆的边边角角,也还是非常的光滑,油亮油亮的,那就是经年累月老木器的模样。”

方圆拿着木头人在光线地下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还真是,表面脏兮兮的黑色污渍渗进了木头的纹理当中,让小木头人整体看起来都好像又黑又旧,但是仔细瞧瞧,木头人表面毫无光泽可言,隔着证物袋用手指细细的摩挲几下,尽管没有木刺,但是这小木头人的表面还是有一种细微的粗糙感。

“所以说这个小木头人其实被制作出来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被人为做旧了!那个做木头人的人,肯定是希望被人以为这是一个非常陈旧有年月的木头人吧?”方圆恍然大悟,继而又有点困惑,“这么做的意图又是什么呢?做的旧一点,会对吓唬人比较有帮助?让人真的以为这是个有年头的诅咒娃娃?”

“有可能,也没可能,关于诅咒的这种可能性,本来就是咱们两个的主观猜测,还没印证过,所以这个事儿就先画个问号,回头咱们再去确认。”戴煦并不着急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手头除了小木头人之外,还有柯小文的尸检报告,关于柯小文身上没有发现挣扎痕迹的部分,被他用记号笔标记了重点。

方圆注意到了戴煦做的标记,她指了指那几句话,忽然问戴煦:“你说,柯小文他会知道凶手给他注射的是什么东西么?”

“估计不知道,”戴煦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人都是有一种求生本能的,你听说过那个母亲情急之下一个人掀起了汽车救孩子的故事吧?虽然说那个故事根本没有地方去印证真伪,而且也略显夸张,但是基本上的道理差不多,人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尤其还是行动自由的情况下,求生是一种本能反应,除非这个人本身已经陷入了绝望,这方面来讲,根据咱们对柯小文出事之前所作所为的了解,应该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的。那么也就是说,假如柯小文在行动自如。并没有收到拘禁、捆绑之类限制的情况下。假如他知道针管里的东西一旦注入体内就必死无疑,我相信他不管成功与否,都会选择挣扎一下的。”

“那肯定还是熟人了。不管是柯小文认为能信任的,还是他有点畏惧不敢不服从的,至少绝对是熟人,并且对方给了他一个理由。蒙骗他必须接受那一针。”方圆大致心里面有了数儿。

又过了一会儿,洪清终于来了。此时距离方圆打电话联系她,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洪清来到刑警队的时候,面无表情。说不出来应该算是淡定还是冷漠,她客气的打了个招呼,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在方圆请她坐下的时候,点点头。款款的坐下了。

一见到洪清,方圆忽然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吴书琴会对柯小文横看竖看都不顺眼,之前只见过柯有利的时候,可能旁人会觉得柯小文长得也是像爸爸的,但是一看到洪清,估计所有人都会恍然大悟,原来这孩子和妈妈才是真的像呢。

洪清长得比较瘦高,穿着打扮比较简单大方,一头卷发披在身后,她的五官严格来说并不算多漂亮,但是组合在一起的效果却是不错的,看起来挺秀气,四十多岁了也不显老,白白净净的脸上也没有太多明显的皱纹,不知道是天生底子比较好,还是之前保养得宜,如果不是实现做过功课,了解了洪清现在每况愈下的处境,恐怕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谁都会以为她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呢。

洪清坐定之后,戴煦把柯小文的情况对她做了说明,并且询问她是否需要看照片或者其他的相关材料,因为柯小文在父母离婚的时候,监护权属于父亲柯有利,所以在柯有利的许可之下,柯小文的遗体已经被法医进行解剖检查,不太适合让洪清去进行辨认。

洪清犹豫了很久,没有伸手去接戴煦递过来的现场照片,也没有明确的拒绝,似乎她自己也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戴煦见她这样的反应,就把照片收了起来,没有再强求的意思,而是开口问道:“你和柯小文的父亲离婚是在六年前?当时对于柯小文的监护权分割,你和柯有利之间的意见是统一的么?”

洪清可能原以为戴煦会一开口就问关于柯小文近况的事情,没想到他实际上问的却是过去的陈年往事,本来张开嘴巴又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讷讷的点了点头:“当时关于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我们俩的意见是统一的,没有异议。”

“当时没有考虑过争取一下孩子的抚养权么?”

洪清的脸一红:“我当时觉得自己一个人,又要忙生意,如果带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恐怕对以后的生活和事业都不太好,会有阻力,所以…”

戴煦对她点点头:“这种顾虑也是无可厚非的,可以理解。”

洪清闻言,又低下了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脸上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戴煦也没再主动开口问什么,她就那么沉默的垂着头坐在那里,两只手十指交叉的放在膝头,三个人安静了一会儿,洪清才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态度平静的戴煦,还有坐在一旁同样沉默不语的方圆,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试探着开口问:“你们…你们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巧了,”戴煦对她一笑,“我有个类似的问题正好想要问你来着,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想和我们说的?”

洪清抿了抿嘴,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今天被你们叫来,我到底能说些什么,或者能帮上什么忙,因为…我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因为你是柯小文的生母,所以我们有义务通知你来,这是你的知情权,至于能不能提供有帮助的线索,这个并不是强求的。”方圆对她说。

洪清勉强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对孩子的情况,确实不太了解,刚和孩子他爸离婚的头几年,我过的也是挺辛苦的,那时候也算是年轻气盛吧,脾气性格都不知道收敛,做生意的事儿上,本来应该是两个人相互帮衬着,配合着,但是我们俩谁也不服谁,天天吵架,吵到后来,我们自己都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刚离婚的时候我是一肚子的雄心壮志,想着我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给柯有利看,没有他我照样风生水起,照样生意兴隆,我们俩之所以意见不合,是因为他太愚蠢了,不是我。所以那时候怕被孩子拖后腿,我就把儿子留给柯有利了,现在想一想…我真是悔不当初,我以为这样对我也好,对孩子也好,实际上对孩子来说,是一种伤害,到现在他都一直不肯原谅我。”

戴煦没有搭腔,方圆也沉默以对,洪清说完这番话,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现在回头想想,还是我太蠢了,柯有利是对的,他把原本有基础的生意交给我,自己另起炉灶,结果现在他还是做的挺不错,反倒是我…我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的代价太重了,生意亏了,家也没了,孩子还不谅解我…我最近两年一直想要弥补对小文的亏欠,但是孩子对我特别疏远,我给他买东西,他也不要,请他吃饭,他也不来,后来还是柯有利帮我说话,跟小文说,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他的妈妈,母子两个一起吃顿饭还是要的,他这才勉勉强强的答应了,我请他吃过四五次饭,每次都给他买东西,但是跟他聊天他基本都是应付我,礼物都得硬塞给他,他才肯要,所以我对自己的儿子,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

第二十五章 控诉

洪清说完之后,眼圈微微有点泛红,她不等方圆帮忙,自己就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了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来,小心翼翼的拭了拭自己的眼睛,不等眼泪流下来,就赶忙用纸巾吸走,方圆趁机仔细看了看,原来洪清的脸上是化着妆的,只不过是淡妆,而且风格比较自然,乍看起来以为是不施粉黛,仔细留意才会发现,其实描眉画眼,一步都没有缺少。

她来的时候穿着得体,画着淡妆,这倒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她是在工作期间忽然接到电话,得知了儿子出事的噩耗,然后请了假从工作地点直接赶过来的,如果说为了表示痛苦的心情,就立刻卸了妆,换一身比较狼狈的衣服和打扮,那样未免也太过于戏剧化,假的很。但是在已经知道了柯小文的遭遇之后,交谈过程中触及了伤心处,还记得赶忙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吸干净,免得弄花了脸上的妆面,这种反应就未免让人忍不住想要腹诽一番了。

等洪清仔细的擦拭干净眼角的泪珠,戴煦才又开口:“洪女士,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不过可能会显得比较冒昧,但还是希望你不要介意,尽量回答。”

“好,没问题,你说吧。”洪清点点头,轻轻的吸了吸鼻子。

“你有想过和柯有利复婚的事情么?我指的是,不管是你们双方都有这种意思表达,或者心照不宣。还是你单方面有这种意愿或者念头,都算。”戴煦问。

洪清估计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白,于是一下子就愣住了,憋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确实是让人有点尴尬,假如我和柯有利还都是单身的状态,这个问题我也不怕回答。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这边虽然是单身一个人。但是柯有利早就成家了,这让我怎么说…”

“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照实回答就好。不管是双方面的还是单方面的意思表达或者想法,都算,你告诉我们的答案,我们也不会透露给其他任何人。所以你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戴煦很有耐心的继续说服洪清。

洪清左思右想,好一会儿才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点点头,说:“嗯,我个人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或者说。也不能说有过,我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我和柯有利当初离婚的时候。是因为性格不合,吵架吵得太凶了。所以刚离婚那会儿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后悔的,等真的冷静下来,生意上也碰了壁,开始觉得自己之前太任性,反而柯有利虽然当初脾气也有点急,但是好歹头脑是清醒理智的,他说的很多东西,回头来看,都是对的,所以我就有点后悔了,但是等我后悔了之后,一打听,柯有利已经跟他现在的这位结婚领了证,所以我就没再提这件事儿,最近这一年多,因为孩子的事情,我跟柯有利的接触也比过去多了,有时候除了孩子的事情之外,我们俩也难免聊一聊彼此的近况之类的,听他说了一些事情之后,我也确实又有点萌生出来想复婚的那种念头了。”

洪清把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显然是故意留了一个话头,好让人来追问的,方圆听了之后,也就从善如流的开口问:“柯有利跟你说过些什么呢?”

洪清一脸矜持的犹豫了一下:“我说出来的话,不算给柯有利现在的那一位上眼药儿吧?我是前妻,有些话本来不应该由我来说的…”

“没关系,还是那句话,你说的,我们不会透露给别人。”戴煦回答。

洪清点点头,有了这种保证,她才放心的开口:“其实我也不算是知道什么,没有太实质的东西,就是柯有利跟我闲聊的时候说起来过,觉得跟他现在的那一位,过的也不是特别舒心,一开始是跟我离婚以后,吵架也是吵的有点身心俱疲的,一个人带着孩子,还得白手起家做生意,就觉得生活当中特别需要有个人能照应照应,后来经人介绍,认识的现在这位。柯有利说,当时他觉得这位是医院里的护士,应该挺有爱心,脾气会不错,而且家里孩子和小文的年纪差不多,两个小孩儿也好作伴,那位照顾起小文来也跟自己儿子差不多,没有什么额外的讲究和负担,那位当时对柯有利的各方面条件应该也是挺满意的,所以就结婚了。”

说到这里,洪清叹了一口气:“但是结婚之后,柯有利就慢慢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再婚夫妻,说到底也比不了原配结发,他说那位虽然没有什么大功大过,但是原本以为时间越久,两个人就会磨合的越好,没想到实际上是过得越久,就越发现两个人心没往一处想,劲儿没往一处使,日子过的不太舒心,他觉得那位从头到尾都跟他不是一条心。其实我听他说这些的时候,也觉得挺内疚的,毕竟当初如果不是我不懂事,太任性了,闹得太凶,我们俩就也不会离婚,我们俩不离婚的话,可能现在过得和和美美的,就不会让他有这种烦恼了。”

听洪清这么说,方圆忍不住问:“柯有利有说过想和你复婚的事么?”

被她这么一问,洪清的脸色微微有一点变了,似乎有些尴尬,又似乎有些失落,不过基本上还保持着淡定自若的样子,摇摇头:“他没明确的跟我说过这种话,毕竟他和他现在那位还是婚姻关系,两个人也没离婚,论的话,也论不到跟我有没有复婚念头这种事。不过柯有利倒是说过,不管将来跟他现在这位的日子还能不能过得下去,至少最近这一年他是不打算有什么动作了。因为小文上高三了,柯有利说小文的学习在全校都是排在特别前面的,而且那所学校还是全市的重点校,重点校里的尖子生,在全市那也是数得出来的,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因为大人的事情,影响到孩子升学。别说离婚或者复婚这种事。小文到底能不能接受吧,就单说这种时候忽然家里面又出了变故,对hi子肯定也是有影响的。我理解他的意思。也尊重他的这种选择,柯有利是个好爸爸。”

方圆觉得洪清对柯有利的夸奖,听起来似乎是有些讽刺的。一个好爸爸,居然会让儿子有家不愿回。宁可从初中开始,小小年纪就住在学校宿舍里。不到假期逼不得已都不愿意回家;一个好爸爸,会在自己的儿子屡遭继子欺凌的时候,班主任老师都特意把他叫到学校去加以提示,他还觉得只是小男孩儿之间的打打闹闹。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如果说柯有利这种只管供孩子吃饱穿暖,其他一律不过问就算是好爸爸,那未免一个称职的父亲这样的标准。也被降得有些太低了。

不过回头想一想,评价一个东西或者一个人的优劣。还要看参照物到底是什么样的,作为柯小文的生父和生母,把柯有利和洪清放在一起比较的话,那柯有利显然还真算得上是一名好父亲,毕竟他粗心是粗心了一些,但骨子里还是一心期盼着柯小文有一个好未来的,并且还一心想着要努力赚钱,将来供柯小文出国留学,借此来获得更好的前景。而洪清,从最初就选择了放弃孩子的监护权,也对儿子不闻不问好多年,现在回头示好,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怀疑她为的到底是生意小有所成的柯有利,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柯小文。

柯有利就算不是一个高分父亲,好歹也过了及格线,而洪清,显然距离及格线还有很遥远的距离,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的话,柯有利倒是的确不错了。

“那这么说起来,柯有利对他现在的妻子吴书琴的评价好像确实不怎么高啊,”戴煦摸了摸下巴,“你和吴书琴有打过交道么?对她印象怎么样?”

他问的这个问题,方圆也觉得感兴趣极了,毕竟在之前的接触中,吴书琴话里话外对于洪清的存在,是存着满满的敌意的,那么洪清呢?她们两个到底是纯粹因为彼此的身份而隔空仇视对方,还是有过什么实质的接触?

洪清在听了戴煦的提问之后,嘴角下意识的撇了撇,说:“我没跟柯有利现在的那位接触过,我不知道老外是不是真的像电影里头演得那么大方,前夫前妻互相见到对方后来再婚的那个人,还能在一起聊天说话或者什么别的,我觉得咱们中国人能做到的不敢说没有,至少肯定不多。不过我可以跟你们透漏一下我的心里话,我对柯有利现在的这位,印象并不是特别好,可能一方面听柯有利说那个女的有点自私什么的,所以有点不好的印象,另外主要是从小文嘴里面听说他后妈对他一点都不好,作为亲妈,我肯定是会觉得不高兴的。”

“柯小文有对你说起来过吴书琴对他不好的事情?”洪清这番话倒是让方圆有一点诧异,之前洪清说柯小文对她在情感上是有些抵触和抗拒的,所以方圆以为柯小文不会对自己的生母敞开心扉,结果洪清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算是吧,我不知道按照你们的标准看是怎么样的,因为我在这种事上,看法肯定是特别的感情用事了。”洪清一边叹气一边说,“小文跟我说,他的那个后妈,倒是不打他,不骂他,但是也不理他,对他不好。有一次,小文才刚上初中没多久,柯有利那时候生意刚刚起步,没有资本,也没有底气,所以很多事儿都得自己亲自跑来跑去,那一次好像就是为了进货还是什么别的事,总之必须要出差到外地去几天,不在家里,正好这个时候小文发高烧了,本来是住校的,发烧太厉害,学校怕他病重了家里有意见,也怕传染别的同学,就让他回家去休息。结果小文回家之后,就自己在房间里躺了整整两天,他后妈都没理睬过他。”

“吴书琴不是自己就是个护士么?”方圆忍不住插嘴问。

洪清哼了一声:“是护士,可是也不是天使啊,我相信这种事,我儿子是不会说谎的,他不是那种会说谎的孩子。小文说,他烧得头昏脑涨,就在房间里面睡觉,吴书琴也不理他,带着自己儿子该吃饭吃饭,该干嘛干嘛,一杯水一片药都没给小文送过,要是他们吃饭的时候小文睡了,他们也不理他,等小文睡醒了,自己起来去厨房找点剩菜剩饭,填填肚子,其余时间就自己在房间里睡觉,后来睡了两天,小孩儿的抵抗力还是好,退烧了,他就自己回学校上学去了。”

戴煦听完洪清的话,挑了挑眉毛:“要是这么说起来,柯小文还会跟你控诉继母,看样子他对你这个妈妈还是很信任的嘛。”

洪清苦笑着摇摇头:“这一次你可就说错了,小文主动告诉我这些,他还真不是因为信任我,他是因为埋怨我。那次是我想要缓和一下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所以请他吃饭,柯有利帮我劝了很久,他才肯出来,我跟他闲聊,他忽然就跟我说起这件事来了,当时我听完之后,也觉得挺生气的,说他后妈怎么那么狠心啊,居然对他不闻不问,孩子生病了都不理,问他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柯有利,小文当时对我说,他说,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抱怨他的后妈对他不好不关心,毕竟作为后妈,那个女人没打过他,没骂过他,只不过就是不关心而已,反过来,我这个亲妈,这么多年来都没关心过他,在意过他,他作为一个亲妈都不疼的孩子,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后妈那么多。”

第二十六章 明抢

她最后的那几句话,让戴煦和方圆一下子都有些接不上来了,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难过,毫无疑问的,最近了解到的所有信息都证明了柯小文的个性是柔和,甚至可以用懦弱来形容的,如果从积极的方面去评价,可以像柯小文班级的任课老师王老师说的那样,这个男孩子的性格很稳,不多言不多语,从来不与人争执;如果从消极的方面去评价,那么柯小文的这种不争,本身就是懦弱怕事的表现,他似乎认为自己谁也得罪不起,哪怕对方再怎么蛮不讲理,损害到了他的利益,那么他也始终认为,对他自己最有利的处理办法,就是保持沉默,听之任之。

虽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但是每个人的个性,除了天性使然的一部分之外,大部分的影响因素还是来自于后天的成长环境,而成长的过程当中,在青春期的那几年,可能才是一个孩子的性格从不定性到逐渐稳定下来的关键时期。

柯小文是他十二岁的那一年就经历了父母的离异,从十三岁开始,家里就多了一个对他不闻不问,不加关心的继母,还有一个经常欺负他的继兄,在这样的情况下,亲生父亲的粗心,和亲生母亲的不尽责,都让他变得更加缺乏安全感,从而认定了抗争是没有用的,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妥协投降。

所以到了生母洪清在柯小文已经十七八岁的时候,才再次回来向他示好,柯小文的不满和委屈,也是可以想象,并且可以理解的。洪清说柯小文对她讲述的那些事情。和最后的那番话,是对她的一种控诉,这种认知方圆和戴煦也表示同意,不过作为旁观者,抛开了洪清主观上对她自己立场的维护之外,在他们听起来,柯小文的这番表述。是控诉。同时也是一种辛酸的剖白,他或许骨子里并不甘心就那样被人忽视着,好像是田边的野草一样。更不愿意被人欺负,只是他别无选择,他所有的依靠,都变得靠不住。所以他只好在屋檐下选择低头。

所以听到这里,方圆忍不住又想起之前戴煦提到的。柯小文在被人注射的时候,全然没有一点反抗的事情,虽然从表面上看来,柯小文这种无依无靠的处境。的确是让人容易感到绝望的,如果片面的去看待,说他会因此而主动选择放弃生命。似乎也未必说不过去,毕竟生死在很多时候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假如他真的认为自己的生活毫无希望,以他的生活经历来看,就算选择轻生,也不是太令人感到意外的事情。只是,柯小文对学习的努力,那种迫切希望能够提高成绩的心情,这都说明了他对于考上大学离开家这件事,已经是将其视为了一种逃脱升天的唯一途径,所以他才会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了学习和考试上面,就像他日记里面提到的一样,这个家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留恋和温暖,想要过得好,他就得努力确保自己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和本钱。

对于一个成绩优异的高三学生而言,这个本钱,自然就是考上一所好大学。

那么,一个把所有的生活希望都寄托在高考和大学的男孩子,即便是绝望,那也得是在放手一搏,却没有任何结果之后,而柯小文的客观条件摆在那里,他即便是发挥的不理想,恐怕都可以考上比学校里大多数学生更好的大学,所以在这件事上面,他没有绝望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