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师兄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

步惊云确实是累了,从流钰院中出来他就直接走到了自己房内,连衣服也没脱就扑上床去见了周公,让闻声赶来的秦霜和聂风吃了个闭门羹,不过这两人也不介意,出来之后还特意吩咐属下凡世不要去打搅他。

雄霸听闻之后也没怪罪步惊云没有第一时间来见自己,反倒心情颇好的模样,这让丑丑不禁猜测是不是因为步惊云出去寻了他而使得雄霸另眼相看。

不过不管其他人心中想法如何,傍晚时分步惊云睡醒后立刻就起身来求见了雄霸,自称请罪。

雄霸坐在首位,看着步惊云明显没换衣服没洗漱的模样,露出一丝和缓的笑容,道:“云儿何罪之有?你是因寻为师而晚归,不能怪你,反倒要赏才是。”

步惊云一握拳,以拳抵地道:“未能寻得师父,惊云自知有罪,还望师父责罚。”

“哦?”雄霸挑眉,收了笑意道,“既然云儿坚持如此,那就罚你今夜不得入睡,带领守卫巡视天下会内部吧。”

“是!”

领了责罚,步惊云转身就离开了大堂,丑丑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问,“这云少爷,可真是奇怪,帮主您明明说了要赏他,他却不要,还偏要领罚,这真是…”

丑丑啧啧两声,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来表达,便转头看向自家帮主,但只见雄霸嘴角又露出那抹他看不懂的笑容,缓缓道:“有些人,最不想要的就是奖赏和好处。”

一天的时间过得如此之快,雄霸也没想到仅是处理这几天积压的事件就一下到了晚上,并且还没做完,想了想,转头对丑丑道:“告诉钰儿,今晚不用等我一起用饭,让他早些休息。”

丑丑领命,退了下去,雄霸看了眼天色,低下头来继续那封自己未写完的信。

这厢雄霸不得休息,那边步惊云也十分遵守命令,在吃过晚饭后就立刻带领守卫开始巡视天下会的内部,由于他浑身的气势和毫无表情的面容,那些属下倒是不敢和他搭话,始终与他保持一丈有余的距离。

不过天下会成名已久,再加上这十年来秦霜三人的带领,其版图和势力又扩张了不少,一般的宵小根本不敢来犯。是以平时帮众巡夜都只是马虎混过,大部分都是过一段时间就偷偷找个地方眯眼,可今日有步惊云在场,即使有这个心思众人也不敢动弹了。

就在所有人强撑着眼睛提神跟在步惊云身后昏昏欲睡之时,他们所巡视之处突然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定眼望去,一个却是流钰,另一个则是与他形影不离的黑豹墨子,步惊云这才发现他们已走到了流钰住处附近。

右手抬起,然后一挥,那些属下都十分知趣地退了下去,步惊云看向流钰道:“这么晚,不应该在外面。”

流钰微微摇头,目光转向墨子,道:“墨子今天晚上情绪有些不稳定,我带它出来走走,云师兄今晚值夜吗?”

步惊云应了声,将身上的红色披风脱了下来披在流钰肩上,却转头看向墨子,见它一直是焦躁不安地用牙齿轻啃流钰手指,不由皱了眉头,“你不该如此纵容它。”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流钰露出浅笑,“墨子情绪不好,直接的接触才更能让他安定下来,如果我也远离他,墨子会伤心。”

闻言步惊云只能沉默,他从来就不能理解流钰的这些理论,便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眸光紧盯着墨子的动作。

见状流钰便也坐了下来,轻抚着墨子的皮毛,使得它不时发出舒服的轻吼声,好在这附近没有其他人住,不然半夜听到野兽的叫声也要被吓醒。而墨子的双眼在在黑暗中隐隐发出的油油绿色光芒,始终让步惊云觉得不大放心,便未离去。

两人一个沉默一个抚着豹子在这里坐了有好一会儿,待又是一阵夜间凉风吹过,流钰才轻打了个喷嚏,声音使得步惊云回过身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揽住了流钰的肩,将其半笼在了自己怀中。

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流钰抬头看他道:“云师兄和师父的身上,都很暖。”

步惊云身体一僵,动作微顿,道:“流钰,为何…这么喜欢师父?”

似乎是在外面待得久了,步惊云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一丝从未消散过的冷意。

“嗯?”流钰略微思索,平静答道,“云师兄该还记得三年前我大病之事。”

步惊云略点了头,就听流钰又道:“那时有个大夫对师父说,要用他八成的功力才能换得我的痊愈。”

“师父,答应了。”

步惊云完全怔住,雄霸的性格,他们都是了解的,而多年精心练得的武功就等同他的性命,那时的他竟是愿意…以命换命?

流钰面上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眸色明显柔和许多,缓缓道:“师父可以如此,我也是。”

听得流钰如此言语和语气,步惊云一直在心中盘旋的那个猜测又浮现了出来,他转头看向流钰,刚要开口,却见墨子突然大吼一声,扑上来将流钰扑倒在了旁边的草丛之上。

“流钰。”步惊云微惊,起身就要拉他起来,却在瞬间睁大了眼睛,目光不由凝滞在流钰微敞开的衣领处,那是精致白皙的锁骨,在其上,正有一道青紫色的吻痕。

第27章

被墨子这么一扑,不设防的流钰整个人都躺在了草丛上,束发的发带也散落下来,长而浓郁的黑发亦随之四散在地上,墨子庞大的身躯趴在其上,金眸闪烁不明,情绪极其不稳定。

“墨子?”流钰微微疑惑,一只手抚上墨子额头,柔和的精神力慢慢倾入,但他越是如此,墨子似乎反而越是不安定。

流钰不由得偏头看去,却见步惊云仍保持着要拉住他的姿势,黑眸只定定看着他的脖子处,顿了会儿,一只手轻碰了下那道痕迹,冷声道:“这是谁?”

循着他的视线,流钰低头,但由于那位置太里,他自己根本看不到,只得道:“什么?”

见流钰神情坦然丝毫不似作伪,步惊云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气势微微缓和,收回手转而拉起流钰,道:“没什么,我看错了。”

只是心中最开始的猜测已经沉了下去,步惊云本来是认为流钰与雄霸是亲人甚至是父子,但流钰身上的这道痕迹瞬间打消了他的想法。流钰本身并不弱,除去其他几个能让他毫无戒备之心的人,再想到流钰这几天接触最多的人,步惊云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紧了紧拳,步惊云半晌还是什么都没再说出口。

流钰点头,转头看向墨子,见它神色似有痛苦,想了想,便直接用精神力强制它大脑进入休眠,嘭的一声,墨子倒在了地上。

步惊云皱了眉头,略担心道:“它没事?”

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墨子很反常。”,流钰蹲下身去拨开墨子身上的草屑,平静的面容显露一丝担忧。

“明日找个大夫给它看看。”步惊云道,看了眼流钰,“不早了,回去睡吧。”

流钰应声,正欲开口时忽然不远处蹭蹭亮起一排排灯火,随后响起一些帮众的叫喊声,“有人夜袭!”

步惊云动作一顿,立刻起身看去,见状流钰开口道:“云师兄去看看吧,我一人也可以将墨子搬回去。”

略一思索,步惊云还是点头,只是临走前又深深看了一眼流钰,沉声道:“流钰你…以后还是少和师父一起。”

语罢他已大步离开原地,流钰微怔,却是不明白他突然说出这句话的原因。

不过墨子的状况令人不安,流钰也就没有多加思索步惊云的话,直接带着墨子回了房间对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由于他五岁那年雄霸要求的“藏智”,天下会少有人知道他毒术医术俱精,就连步惊云几人,也从未知晓。

这一检查之下,流钰心中忧虑顿时放下了大半。

墨子的躁动不安不是因为其他,正是由于流钰长年用精神力对其进行安抚命令等行为,使得墨子的大脑在潜移默化之下发生了变化,本来它对流钰的忠诚与喜爱不过是出于野兽对驯主的本能,但如今在流钰长期的异能润泽下,竟是拥有了初级的智慧,这并非说墨子从此以后就能同人类一般,不过也会比之前更加通人性,对于人类的话语也有了更高的理解力。

墨子本身陪伴流钰多年,在流钰心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所以他才会特地用药物延长墨子寿命,如今得知墨子有了智慧,流钰自是更加开心,简单给墨子清理一番后,就直接抱着墨子在床上一起熟睡了过去。

第二天孔慈进房叫流钰起来时看到的就是主宠两个一起躺在床上的场景,特别是墨子,简直成了章鱼,四只爪子都死死缠着流钰,似乎生怕他不见了。

孔慈不由露出笑容,上前轻声叫道:“钰少爷,起来了。”

她也有些奇怪,一般流钰都是在她来之前就醒了的,今天竟是贪睡了这么久。

孔慈声音轻柔,但很是坚持不懈,呼唤了一会儿之后流钰终于睁眼,由于刚醒眸中还有一丝迷茫,转身就对上了墨子的一双金色竖瞳。

墨子也是被孔慈的叫声唤醒,此时的它已经恢复平静,看到主人的面庞十分开心,低叫了一声后用带刺的舌头舔了一下流钰的脸,让流钰有些生疼。

“墨子。”流钰低声唤道,伸手挪开了它的大脑袋,平静的声音略带一丝无奈,“你又不是犬类,不要乱舔。”

见状孔慈噗得一下笑出声,为流钰拿好衣服道:“还不是钰少爷宠的,居然连睡都和墨子一起,我看您呐,是连责怪它一下都会舍不得。”

似乎听懂了孔慈的话,墨子又叫了一声,竟是向孔慈扑了过去,这突然的动作让孔慈一声惊叫,微笑凝滞在脸上,待她心惊胆战地再次睁眼时,才发现墨子并无意伤害自己,只是吓唬一下罢了。

“墨子。”流钰皱了眉头,将孔慈拉了起来,道,“他的早饭不用准备了。”

孔慈低应一声,偷偷看了眼墨子,果然见它眸中露出一丝像无辜又像撒娇的神情,但流钰根本不理他,只默默穿好了衣服然后洗漱,道:“我去找师父,早饭也不用准备了。”

说罢他回头看向欲跟上来的墨子,轻声道:“不用跟上,留在这里。”

墨子哀嚎一声,趴伏在地上,其可怜的姿态倒让孔慈第一次觉得这外貌凶猛的黑豹有些可爱了。

留下墨子,流钰一个人走向了雄霸的住处,待他到时雄霸正在婢女的服侍下穿衣,看到流钰时气势顿时柔和下来,道:“钰儿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昨晚有刺客。”

雄霸一笑,挥手将婢女都屏退下去,道:“钰儿是在担心爹了,那不过都是些无谋匹夫,不用担心。”

“钰儿可用了早饭?若还没有便陪爹一起吧。”

在雄霸的吩咐下丰盛的早饭很快摆满了一桌,平日雄霸并不大重口腹之欲,不过每每在和流钰一起时他都会特意让厨师做得精致丰盛些,这些年来,下面的人也早已摸清规律,不用嘱咐就能自动做好。

“报——帮主!”两人正吃到一半时,忽然有帮众在门外禀报。

雄霸皱了眉,放下筷子,道:“什么事?”

“昨晚刺客首级已被步惊云少爷亲自取下,属下斗胆请示帮主该将其置于何处?”

“哦?”雄霸挑眉,略一思索道,“敢擅闯天下会的人,胆子也不小,便将其首级挂于一里外的旗幡之上,也让武林中人见识下有此等胆识之人的面貌。”

门外之人闻声心中一颤,忙俯身道:“是!”

闻言流钰眼眸微垂,忽然想起了昨晚的偷袭之人应该就是步惊云养父霍步天的孪生兄弟——霍烈,而他的首级也的确应是被步惊云亲自取下。

这个世界的剧情…终究是开始了。

正想着什么,流钰忽然感到肩上一沉,雄霸覆上手来,眸中深思道:“钰儿怎么今日看起来思虑重重?”

流钰轻摇头,抬眸看向雄霸,“爹的伤好了?”

见流钰似有隐瞒,雄霸眯了眼,心中微有不悦,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道:“小伤而已,不用担心。”

顿了顿,雄霸从怀中掏出之前流钰用过的那块令牌,道:“这还是放在钰儿身上,若有什么意外,便如这次一般即可。”

“爹不会有事。”流钰接过令牌,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决,“我不会让爹有事的。”

见幼子眼中闪烁的仍是那般依赖真诚的目光,雄霸心中一暖,之前的不悦消去了大半,道:“爹相信钰儿,这只是预防意外而已。”

流钰却是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到了雄霸面前,不待雄霸开口就俯身将唇印上了他的额头,顿时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涌入了雄霸脑中。

不过雄霸愣住却不是因为这番感觉,而是流钰的动作,他只觉在流钰靠近自己的时候,身体就不自觉变得僵硬无比,不敢轻易动弹,之前一直被努力忽视的异样感觉也在此时涌上心头。

“钰儿。”雄霸语气低沉,“你在做什么?”

“保护爹。”流钰平静答道,微微后退了一步,对上雄霸的眸子,“意外,也不能发生。”

“帮主!”丑丑忽然推门而入,手中拿着蒲扇笑道,“帮主啊…”

在看到门内情景时声音突然止住,丑丑看着这父子两人一坐一站俱是面无表情对视的场景顿时被吓住,半天才鼓起勇气道:“钰少爷和帮主这是…怎么了?”

雄霸转头看向他,眸中的神色让丑丑一个打颤,见雄霸突然站起了身道:“无事。”

“钰儿。”雄霸重新将目光移回流钰身上,“这种事,不能随便对人做。”

流钰有些疑惑他语中的沉郁,还是点了头,“嗯,不会的。”

毕竟这需要耗费一定的力量,若不是想要保护的家人,他怎么会轻易做呢。

闻言雄霸心头一松,唇边微勾起,道:“爹还要处理事务,钰儿先吃好早饭,我昨日命人寻来了几个新医毒配方,若无事钰儿可以去试试。”

明明是自己的房间,雄霸却好似被什么追赶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此地。

流钰略奇怪了看了眼他的背影,继续坐下来吃着自己的早饭。

丑丑呵呵干笑了几声,压根不知这父子两人间发生了什么,向流钰告别后就连忙去追上雄霸的脚步。

雄霸脚速极快,如风般赶到了天下会的大堂之中,待在首位上做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涌动的情绪压了下去,由于他昨天的吩咐,今日一早秦霜聂风和步惊云三人就守在了此地。

不过步惊云的脸色并不大好,看上去似是一夜未睡,身上比平时更为冰冷的气息也让秦霜聂风两人颇为担忧。

“霜儿,为师今日叫你们三人来正是有要事相嘱。”雄霸缓缓开口,“近日有传言道泥菩萨在江湖中再次出现,为师希望你和云儿二人将他寻来。”

“至于风儿,我另有任务。”

“师父。”步惊云忽然上前一步行礼道,“请允许我带上小师弟一起!”

“哦?”雄霸面上并不露情绪,只一双眸子沉沉望着步惊云,“云儿,这是…为何?”

第28章

见雄霸语气不善,聂风怕步惊云言辞不当而引得雄霸发怒,便抢在其之前上前一步开口道:“师父,云师兄应该只是担心小师弟每日待在天下会中会心生烦闷,想带他出去散心罢了。”

步惊云看了眼聂风,随后点头,继续道:“还望师父允许。”

经聂风这么一提醒,雄霸便想起了流钰这些年来出天下会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秦霜几人倒是经常出去执行任务,只有流钰,因着那则八字批言,雄霸几乎是一次也没派他出去过。

仔细想想,流钰最近也是这几年来少数外出的其中之一就是前几天独自前去寻找雄霸。

本想立刻拒绝的雄霸一顿,开口道:“钰儿可也是这样说的?”

步惊云摇头,还想说些什么时便见雄霸手一挥,道:“那便仍由你和霜儿二人去寻找泥菩萨,至于钰儿,我自有安排。”

饶是再想坚持,步惊云也知道雄霸的决定不会改变,只能退后一步不再言语。

雄霸将事情全部交代完毕后就让这三个徒弟退了下去,步惊云一如既往地如独行侠般大步走在行廊中,不一会儿聂风从背后追了上来,拍上他的肩头,道:“云师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因为昨晚巡夜太过疲惫了?”

说者无意,闻者有心,聂风的话立刻让步惊云又想起昨夜死在自己刀下的霍烈,不由脸色一沉,加快了步伐头也不转道:“没有。”

聂风被他甩在身后,微怔地看着步惊云的背影,直到秦霜走来才回过身,道:“云师兄好像…心情很不好?”

秦霜朝前方望了一眼,道:“可能是吧,不过云师弟向来寡言,我也看不透他的情绪。对了,风师弟,师父派你去做什么?”

“这个。”聂风一笑,不自觉摸着后脑道,“说起来这任务也有点奇怪,师父问我还记不记得爹是怎么死的,然后又让我去暗查无双城中情况,两日之内必须返回。”

“师父的意思应该只是让你浅探辄止,无需深入,风师弟最重要的还是注意自己的安全,我和云师弟一起还有个照应,你只身一人更需小心。”

“嗯,我知道的。”

秦霜点头,随后又道:“我记得…你爹聂人王当初是在麒麟洞中被火麒麟吞噬而亡?”

“嗯,我和断浪的爹都是被那火麒麟害死的,不过爹临死前说过不让我报仇,所以未提起过,只是不知师父今日问到是何用意。”聂风微皱了眉头,他是个豁达随和的性子,对聂人王的死早已不再耿耿于怀,只是今日一再被提起心中不免还是有些郁结。

见状秦霜不再多言,拍了拍他的肩道:“是我不好,又让风师弟想了起来,逝者已去,想必你爹不让你报仇也是希望你过得安稳。”

“嗯。”聂风微微一笑,“霜师兄说的是,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云师兄,你们一起去寻泥菩萨的路中还希望霜师兄多加注意。”

秦霜露出笑容,一揽他的肩,道:“师兄弟之间,何须拜托?”

两人对视一眼,眉头俱是松了下来,神色明快。

——

这边步惊云早已快步回到了自己房间,正在收拾包裹之时房外突然传来叩门声,他眉头一紧,起身打开门,瞬间映入眼帘的就是孔慈那张笑意盈盈的清秀面容,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云少爷。”孔慈见他屋内情景微惊,道,“你这是要走了吗?”

步惊云微颔首,回到屋内,简洁道:“师父派我出去办事。”

孔慈点了点头,进屋将汤放到了桌子上,道:“这个是钰少爷特意吩咐我为云少爷煮的,他说你昨夜巡夜,肯定多有劳累,白日又不肯休息,长此以往,身体会吃不消的,必须得多补补。”

“啊,对了。”孔慈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眨了眨眼,“这是钰少爷特地写给您的。”

见步惊云接过信,孔慈笑道:“里面应该是钰少爷一些想要对您说的但又不好说出口的话,这可是第一次呢,钰少爷真是非常关心云少爷。”

步惊云明显有些惊讶,将手放在信上,忽然挥手沉声道:“你下去吧。”

“啊。”孔慈略微失望,其实她本想看看信上的内容的,不然就是看看步惊云的反应也好,不想直接就被叫了出去,她只好将托盘拿起走出,然后带上了房门。

待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步惊云才有了动作,缓缓撕开了信封,摊开薄薄的信纸,出现在眼前的便是流钰那与雄霸的有七分相像的字迹。常言道“字肖其人”,但步惊云每次看到流钰的字却觉得,这与他的性格一点也不相像。

【郁气久积于心,饶是钢骨之身亦不能免于病痛,云师兄应该多注意身体。】字迹看上去虽是张狂,但字里行间满是关心,步惊云仿佛就能看到流钰站在自己面前板着一张小脸说出这番话的模样,冰冷神色不由一柔,转而将信折好放进了自己怀中,继续收拾起行李来。

步惊云又何尝不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只是血海深仇未报,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松懈下来,也不会让自己沉入任何的舒适之中,只有痛楚才能使他不忘记那些血红的记忆。

更何况,不哭死神,早已无泪可流。

看完信后的步惊云心绪又是一阵涌动,而引起这番后果的始作俑者此时却是在无奈地望着面前的黑豹墨子,语中难得有了焦虑之情,“墨子,你太贪吃了。”

墨子嗷呜一声,歪头看他,舔了下爪子后又懒洋洋地趴到了地上。

流钰无法,只得低下身道:“张开嘴。”

墨子乖乖地张开了大口,随之溢出的是一股奇异的药香,原来刚刚流钰在制造一种新的药丸,药效大致是可解所有迷药,但在快要完成时却被贪吃的墨子一把吃进了肚中,现在其中少了一味药物,流钰也不知道其效果会怎么样了,现在只好希望可以在药丸未消化前将其取出来。

好在这药不是入口即化,才给了流钰时间。

不过他这么一副要将自己送入豹口的模样可是将刚刚回来的孔慈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墨子兽性突发要将自家小主人给吃了,连忙上前将流钰半扯半抱了出来,“钰少爷,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流钰被孔慈拉着一起半倒在了地面上,刚要起身时头上突然一阵阴影,抬眸望去,竟是雄霸不知何时走到了面前。

“哎哟钰少爷这是怎么了?”丑丑见这副场景顿时大吃一惊,赶忙上前将流钰拉了起来,转而对孔慈语气不善道,“孔慈你说,这是怎么了?让你服侍钰少爷就是这样服侍的?”

“文总管。”孔慈半跪在地,小声道,“我以为墨子要伤害钰少爷,一时情急才…”

“下去吧。”雄霸忽然开口,让其余三人都颇为吃惊,孔慈应声后便立刻退下,半息不敢停留。

丑丑见雄霸似有不悦连忙笑道:“看来只是一个误会啊,帮主。”

“嗯。”雄霸低低应了声,看向流钰道,“钰儿可有伤到?”

流钰摇头,“墨子不会伤害我,孔慈也只是担心我而已,爹不要怪她。”

雄霸略点了头,突然道:“钰儿还是太过宽和,除去服侍之时本就不该让婢女太过近身,恐有人包藏祸心。”

闻言流钰和丑丑俱是有些疑惑,毕竟雄霸以前从未说过这样的话,现在突然说出不要让下人太过接近,不得不让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