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许攸宁十七岁的生辰。

叶蓁蓁还记得去年许攸宁过生辰的这一天她头一次跟着叶细妹去镇上,她还买了一只小手炉回来给许攸宁做生辰礼物呢。不过今年的生辰许攸宁就不在家里了。

在秋千上荡了一会儿之后叶蓁蓁跳下来去找叶细妹。

叶细妹正坐在堂屋里面的一张小竹椅上做鞋。天气日渐的冷了,她得给家里的人做棉鞋了。特别是许攸宁和叶蓁蓁,两个人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年一个样。明明去年穿着还正好的鞋,到今年这时候穿就有些儿小了。

叶蓁蓁走过去跟叶细妹说了今儿是许攸宁生辰的话,叶细妹停下手里的活,也说道:“我也记得今儿是你哥哥的生辰,但这不是你哥哥不在家嘛,咱们也没法给他过这个生辰。”

顿了顿,她又说起来:“也不知道你哥哥现在有没有启程回来。记不记得今儿是他的生辰?这过生辰呢,总得要吃一碗长寿面的,他可别忘了。”

叶蓁蓁知道院试是在十一月八号这天。一总儿要考两场的,且考完之后当场就能公布成绩。

也不知道许攸宁有没有考中。

不过很显然,叶细妹和叶蓁蓁母女两个现在都不是很关心许攸宁有没有考中的事,两个人更关心的是许攸宁今儿有没有吃长寿面的事。

而且虽然许攸宁今儿不在家,但晚饭的时候叶细妹还是做了手擀面给一家子吃。吃的时候还对许兴昌和叶蓁蓁说,咱们这也算是给阿宁过了生辰了。

期间许兴昌担忧的说起,也不知道阿宁这次院试能不能过。若能过,便是秀才了,三年后就能去参加乡试。若不能过,那就得等到后年才能参加院试了。

就被叶细妹和叶蓁蓁说,去参加了这一次院试就行,考不考得中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如今好好儿的比什么不好?也没见这天底下那么多人都没有考取功名,不也过的好好儿的?

说的许兴昌闭口无言,只能埋头吃面。

转眼又过了三日,许攸宁还没有回来。叶蓁蓁心中有点儿着急,担心许攸宁别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就特地去请教了许兴昌有关他们这个州府,以及船一日大约能行多少路的事。

别看许兴昌虽然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秀才,为人也比较迂腐,但说起来他其实也是满腹经纶的。

立刻就磨墨铺纸,竟是提笔就将这整个儿州府的地图都给画了下来讲解给叶蓁蓁听。后来讲解的兴致高起来,差些儿就要将整个国家的地图都给画下来讲解给叶蓁蓁听。

叶蓁蓁忙按住了他的手。

要真让他这么讲下去,只怕一天的功夫都不够。

不过叶蓁蓁也好歹是知道了最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按着许兴昌的推断,许攸宁约莫明后日才能到家。若再晚两日也有可能。毕竟若院试中了,要拜见宗师,会同案,总是要几日功夫的。

心中安稳下来。见叶细妹正在院子里面收竹匾里面晒的黄豆,她就走过去帮忙。

等到天边红日平西的时候,叶细妹去厨房做晚饭。许兴昌也跟了过去,一边帮着烧火,一边说一些今儿学堂里面的趣事。

叶蓁蓁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走到院子里面去荡秋千。

荡了一会儿,抬头就见天边夕阳已经下山,暮色从远处渐渐的袭来,四处很快的苍茫一片。

有风从前面的田野呜呜的刮过来,吹在身上很有几分凉意。

叶蓁蓁有些禁不住,就从秋千上面跳下来,打算回屋。

叶细妹这时候也已经将晚饭做好了,正在厨房里面喊她:“蓁蓁,去将堂屋里的油灯点亮,咱们要吃晚饭了。”

叶蓁蓁答应了一声,转身正要进堂屋,眼角余光却看到前面的小路上转过来一个人。

虽然那个人离她很远,天色也昏暗了下来,她完全看不清那个人的相貌,甚至连身形轮廓也只能隐约看个大概,但是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时叶蓁蓁心跳就快了起来。

随后她半刻都没有停顿,抬脚往院子外面就飞奔。

叶细妹这时正好从厨房里面端了饭菜走出来,一见叶蓁蓁不进家,反倒往院外跑,立刻大声的叫她。但叶蓁蓁充耳不闻,依然往外面跑。

叶蓁蓁见状,只慌的立刻忙叫许兴昌:“秀才,秀才,你看蓁蓁这孩子,天都黑了怎么反倒往外面跑?我叫她她也不答应,你快跟过去看一看。”

许兴昌应了一声,忙从厨房里面走出来,往院外走。

而叶蓁蓁这时已经快跑到那个人面前了。

此刻暮色越发的浓重起来,虽然已经近前了,但她还是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但这并不能妨碍她知道这个人就是许攸宁。

肯定是他,也一定是他,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由于难掩数十日不见的思念,以及此刻许攸宁又完全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出现,叶蓁蓁难掩心中的激动和惊喜,所以跑过去的时候就想也不想的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许攸宁:猝不及防的一个大拥抱!幸福!

廪生

叶蓁蓁一抱住这个人, 鼻尖就闻到了对方身上她熟悉的淡淡笔墨气息。心中更加肯定起来,双臂不由的也收紧了几分。

就听到头顶有一声轻笑声传来:“这天色昏暗, 你也认不清过来人的模样,隔着好远就冲过来抱我, 若我是个陌生人, 你岂不是要抱错?到时看你羞是不羞。”

因着连日赶路的缘故, 又或许是因为少年大了, 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不再是以往那样的清越, 所以这会儿许攸宁的嗓音听上去较以往有些儿低沉。但是听在叶蓁蓁的耳中, 这依然是她最熟悉的兄长。

只高兴的都想蹦跳起来。搂着他劲瘦的腰身, 抬头来看他,一面笑着说道:“我怎么会抱错?也绝对不会认错。刚刚在家里的院子远远的看到这里有个人, 我就知道那肯定是你。”

哪怕是在暮色中, 她说这话的时候, 也能看到她一双眼极亮,如天边此刻高挂起的长庚星。

许攸宁闻言笑起来,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顶。这一刻只觉日夜赶路的劳累和疲惫都没有了。

叶蓁蓁也放开他了,又惊又喜的问他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白天许兴昌才刚跟她说过, 按照他的推断,许攸宁最早也要明后天才回来, 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就回来了。

许攸宁正要回答,抬头看到许兴昌走了过来。

显然许兴昌也知道是他。便是不认得身形相貌,但只看着叶蓁蓁跟来人如此亲近, 便也不难猜到。

当下心中也是惊喜不已,赶过来就叫阿宁。

许攸宁恭敬的对他行礼,叫了一声爹。许兴昌问了他路上的几句话,就拉着他的手往家走。一边还叫叶蓁蓁:“快回去告诉你娘,就说你哥回来了。”

叶蓁蓁清脆的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就往家跑。

这是条小路,两边还有人挖出来用来排水的沟壑。虽然不深,但若是不慎跌下去肯定也会扭到脚的。许攸宁见叶蓁蓁跑的快,担心她,连忙叫她:“你别跑,慢慢的走。”

哪晓得叶蓁蓁压根不理会他的话,趁着一团高兴劲儿已经跑回了家。

叶细妹正在堂屋里面摆碗筷,看到叶蓁蓁跑进来还说她:“你这孩子,这天都晚了刚刚你还往外面跑,我叫你你还不答应。都是你哥平日惯的你,惯的你越来越皮了。”

没在她身后看到许兴昌的踪影,又问她:“你现在回来了,你爹呢?你撇下你爹自个儿跑了回来?”

叶蓁蓁停下来喘了一会儿气,待气顺了,才笑着伸手挽住了叶细妹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拉。

叶细妹被她拉的差点儿一个踉跄。就又数落她:“你看你这孩子,拉我到外面做什么?这天都黑了,难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你......”

一语未了,叶蓁蓁已经将她拉到了院子里。而许兴昌也正拉着许攸宁的手走进院子里来。

叶细妹睁大双眼看着许攸宁,余下的要数落叶蓁蓁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片刻之后叶细妹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阿宁。也不用叶蓁蓁再拉她了,自己三两步的就走到许攸宁面前,目光上下的打量他。

打量一番之后就说:“瘦了,瘦了。这些日子你在外面肯定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

见许攸宁肩上依然背着行囊,就一面嗔着许兴昌没有眼力见儿,都不知道将许攸宁肩上的行囊拿下来提着,一面又动作极快的伸手将行囊拿下来,塞给了许兴昌,然后拉着许攸宁的手就往家走。

猝不及防被塞了个行囊的许兴昌,目光望着看到许攸宁之后眼角中就看不到他的叶细妹:......

行吧,他就好好的拿着行囊吧。

叶蓁蓁站在一旁捂嘴偷笑。笑过之后就走到许兴昌面前叫了一声爹,然后朝他伸出手:“哥哥的行囊给我,我来拿。”

许兴昌哪里会让她拿?笑着摇头:“不用你拿,爹拿。你也快回家吃饭。”

叶蓁蓁还来不及说话,就已经听到叶细妹的大嗓门在堂屋里面响起:“秀才,你快去打盆热水来给阿宁洗脸洗手,好让他吃饭。”

许兴昌忙应下了,赶着要去厨房打水。叶蓁蓁见状,也跟过去帮忙。

等他们两个人一个拎着行囊,一个端着水盆到堂屋的时候,就看到叶细妹和许攸宁正坐在桌旁说话。看画面,端的是母慈子孝。

见许兴昌打了水过来,叶细妹忙叫许攸宁洗脸洗手,然后又忙着张罗他吃饭。

因为一开始也不知道许攸宁今日就会回来,所以晚饭叶细妹做的只是三个人的量,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叫许攸宁吃饭之后,叶细妹又赶着去厨房烙了好几张饼过来。

明明只是小麦粉加水揉成的面团,就加了点儿盐,其他什么都没有加,但烙出来的饼两面金黄微焦,叶蓁蓁拿在手上吃的时候只觉得香甜酥脆,比饭还要好吃。

索性不吃饭了,都让给许攸宁吃,她自己吃饼。

许攸宁想必也确实是饿了。而且他们家别看着相处间都轻松融洽,但也有一条家规,食不言,所以这会儿许攸宁也没有说话,只低头吃饭。

其他人便也各自吃饭吃饼。等到饭后叶细妹收拾了碗筷下去洗好了,大家才围坐在一起说话。

就得知许攸宁院试考中了,而且考的还是个头名案首。

因为他几年前的县试,府试也都考的是头名案首,说起来他这也算是连中了个小三元了。

虽然不是连续的,中间有一次院试他因为右腿断了的缘故没能去参加,但此次院试的主考学道问起缘故来,还是对他的学识很肯定。当即就给了他一个廪生的名额,让他年后入府学读书。

所谓廪生,也就是由国家给以膳食的生员,可获官府廪米津贴。除却每个月给廪米六斗外,每年还会给银四两。

廪生名额是有限制的,如现在学道让许攸宁进的府学便限额四十人,历来只有成绩一等的生员方能进入。如许兴昌,虽然也进了学,但因为成绩不够十分突出,所以也就只有秀才的功名而已,并不能入府学,或是县学之类。

许兴昌和叶细妹都没有想到许攸宁非但能考中秀才的功名,竟然还能做了廪生,两个人皆是喜出望外。

叶蓁蓁也有点儿小惊讶。

虽然她知道许攸宁是个很厉害的人,学问也好,前几年的县试和府试也都考的是头名案首,但她也知道一般县试和府试比较容易好通过,而决定你到底能不能得到秀才功名的院试则要难通过一些。听得说好些人也是县试和府试都高高的中了,但院试依然落第。甚至终其一生都过不了院试,哪怕考得胡须都花白了也还是只个童生,称不得是秀才相公。

所以对于许攸宁能通过院试的这件事叶蓁蓁其实不是特别惊讶,惊讶的是他竟然考了个头名案首。

这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一家子都很高兴。知道许攸宁是个爱干净的人,纵然他现在看起来身上的衣裳也很洁净,但叶细妹还是要去厨房烧一大锅热水,让许攸宁好好的沐浴一番,然后好早点儿上床歇息。

许兴昌也忙跟过去帮忙烧火。

屋子里面就只剩了叶蓁蓁和许攸宁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对面坐着。

叶蓁蓁也不说话,左手托着脸颊,就着桌面上点的一盏油灯看许攸宁。目光幽幽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许攸宁虽然被她这样看着,但也并没有半点不自在。反倒有几分好笑的问她:“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过行囊来。

先前行囊被许兴昌拿进屋里来之后,因为忙着跟许攸宁说话,就顺手放在了后面的平头几案上,这会儿许攸宁略一倾身就能拿到。

明明才十来日不见,可怎么现在看着他就觉得比以前更沉稳了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进了学的缘故,所以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不过叶蓁蓁在许攸宁面前是随便惯了的,所以听他问起,就笑着说道:“我在想一件事。我现在看着的人虽然还只是个秀才,但说不定过了三年之后就是个举人了。然后就是进士,还会入朝为官,过着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见到的也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人。我刚才就在想啊,别到时候哥哥你做了官之后就把妹妹我给撇到了脑后去。”

这世上多的是发达了之后就忘却故人的事,上辈子叶蓁蓁也没少听说这样的事,所以这时候就忍不住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起。

但其实她说的也真的只是玩笑的话罢了,因为她心里就是无来由的坚信许攸宁肯定不会是那样的人。

哪晓得许攸宁虽然也明知道她说的是玩笑的话,但依然一本正经的回道:“你放心,不管我将来是什么样的,我永远都不会迷失自己的本心。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兄长。”

叶蓁蓁真是想不感动都不行了。当下也一本正经的说道:“嗯,我也一样。将来不管我是什么样的,我也永远都会是你的妹妹。”

说完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许攸宁这时也将行囊解开了,从里面拿了一样东西出来递给叶蓁蓁。

叶蓁蓁低头一看,就见是一只竹笛。

她抬起头,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许攸宁,不明白他拿了一只竹笛给她是什么意思。

就听到许攸宁在跟她解释:“你以前不是说过,想学很多很多东西?可我能教你的也只有写字和画画,哪里够?这次我坐船去省城,听同船有一位老者笛子吹的好,便跟他学了两日,也算是勉强学会了。到了省城的时候我便去买了这只笛子,回来好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注视着叶蓁蓁,唇角笑意浅露,心中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和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许攸宁:我永远都是你的兄长。

几年后,许攸宁:我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那个说这话的自己。

吹笛

叶蓁蓁一开始听了许攸宁的这话还有点儿懵, 但很快的她就高兴起来,伸手接过许攸宁递过来的笛子把玩着。一边还笑着跟他说:“哥哥, 你说你已经学会了吹笛子?那你现在吹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她甚至都不用想,像许攸宁这样相貌生的清隽出众的人吹笛子的画面肯定会很美, 这下子她可有眼福了。

许攸宁对她的话从来都是依从的, 当下就笑着答应了。

不过当他接过竹笛来, 横在唇边正要吹的时候, 就见许兴昌走进屋来,说水已经烧好了, 叫他现在就沐浴。

已经十一月底了, 白天天气原就很凉快, 入了夜之后越发的添了几丝寒意,即便是刚烧好的热水, 但过不了一会儿也会变凉的。

叶蓁蓁就很体贴的叫他:“哥哥, 这笛子不着急吹, 你现在还是先打水沐浴吧。”

许攸宁便从善如流的将手里的竹笛递还给叶蓁蓁,起身去厨房打水回自己的房间沐浴。

等到他沐浴好了,出来见叶蓁蓁还坐在堂屋桌旁,手里正在把玩着那只竹笛。

许攸宁一边拿干的布巾擦自己的头发, 一边看她。

时间过得很快。去年叶蓁蓁刚到他家的时候还是个才八岁的小姑娘,虽然也看得出来她眉眼生的精致, 但到底年纪还小,五官没有长开。而明年开春之后叶蓁蓁就要满十岁了,她的五官现在看起来较去年许攸宁刚见到她的时候越发的精致了起来。

甚至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平添了一股子娇美之意。如初春枝头含了粉嫩嫩花苞的海棠花儿一般, 纵然还没有到绽放的时候,但只就现在看到的那一点红意,便可预见他日绽放之后该是何等的动人心魄。

叶蓁蓁这时已经看到许攸宁出来了。

沐浴之后的他穿一件半旧的青色直裰,头发披散在肩后。因为还没有梳,所以发丝看起来略有些儿凌乱。

不过这一些凌乱依然丝毫不损他的清隽温雅,反倒让他看起来较平日发髻严整之外又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特别是当他眉眼微微上挑的时候,竟然隐约的能看得出来一点儿邪肆的感觉。

叶蓁蓁觉得这样的许攸宁她平日很少看到,所以现在干脆就目光大大方方的看了他好一会。

看得许攸宁还以为自己脸上或者身上沾染上了什么东西。但是问叶蓁蓁她也不说,只笑嘻嘻的说道:“哥哥,我帮你梳头发。”

说着,就跳下椅子,到自己屋里拿了一把梳子来。

是一把桃木梳,还是许攸宁雕出来给她的。因为考虑到她年纪不大,手小,所以这把桃木梳较一般大人用的要小一些,正好适合叶蓁蓁不大的手拿着。

叶蓁蓁最近一段日子个子抽条的很快,仿似也就是这几日间的事。明明先前她才到许攸宁的肚腹那里,但现在竟然能堪堪到他的胸口那里了。不够就算是这样,许攸宁要是站着,她还是没有法子给他梳头发。

就指着一张小竹椅叫许攸宁:“哥哥,你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