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青木擦了把眼泪，心想不怕任何人，他大概也憋得太久，所以才借此发泄。仰头无声地吸干了鼻子，熊青木换了稍轻快的语调：“我没事呢。刚才做饭弄得满脸油，我得洗把脸。”
门外的人并没有离开，自家姐自家明白，越是难过，她越装得不在乎。“姐……要不我们先离开？”
真是贴心的好兄弟，熊青木笑了笑，附下`身往脸上扑满水，再用手抹掉。抬头，镜子里现出一张狼狈的脸。即使你甩掉了大胖子这个称号，可你还只是个平凡得不能平凡的女人。你的自信心，比十年前那个大胖子还不济。你还敢说人家对你有想法，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姐……”
青林还在外面催，熊青木关掉水龙头，再扒了扒头发，转身拉开门。“都说了我没事。”这年头不要面的人太多，为了生存为了钱，连自尊都可以踩在脚底。短期内她不可能换到一份称心的工作，唯有咬紧牙撑下去。“回去吃饭吧。”
“你……不怕吗？”
“怕啥了？”熊青木拍了拍青林的头：“怕丢面吗？姐我早就练得铜墙铁壁，面皮比长城还要坚固！”
“真没事？”青林满脸担忧。
“走啦。”熊青木翻了下眼：“那鸭子可是我为了你自己掏钱买的，不吃便宜了他们，我可不依！”说着越过青林，径自往厨房走去。
熊青林没办法，只好亦步亦趋的跟上。
回到厨房，几个男人已经围了一桌，不过并未动筷。熊青木若无其事的在徐强的身边坐下，而青林则坐在她与沈默之间。人齐了，终于可以开饭，大家有意把刚才的那段插曲遗忘，说说笑笑，气氛开始热络起来。
熊青木捧着碗慢慢地喝着汤，隔了一个座位，沈默的目光不断往她身上探，只是她始终低着头，没有留意。喝完汤，她放下碗，熊青林很自觉为她添饭，而徐强也给她夹了条鸭腿。熊青木扭头对他笑了笑，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又埋头扒饭。
整顿饭吃了半小时不到，小伙子们纷纷离开。熊青木也放下筷子了，坐等着收拾残局。
“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我来洗碗。”身边的徐强说。
“这样……不好吧？”在她的观念里，男生都是不干家务的，青林在家虽然偶尔也有帮忙，但她和妈妈都习惯不让他干活。
“没事，我们刚才已经商议好，以后每顿午饭后会轮着洗碗。你买菜做饭已经那么辛苦，我们帮忙是应该的。”
“这样也好。”熊青林拍拍胸口：“姐你去午休，今天我先洗吧！”
有人自动请缨，熊青木也不再推辞：“那这里拜托你们了。”推开椅子，起身，朝另一边的沈默微颔首，做足了餐桌礼仪，然后走了出去。
已经沉静了整顿饭的沈默这下再也忍不住，跟着起身离开。办公室里，几个小伙子在沙发上东歪西倒的躺着，熊青木则正在把东西往手袋里塞，看着要出去。
沈默踱步进去，慢慢移向她的座位。
熊青木收拾好想走，转身看见他，一怔。
“你……”沈默开口，本来想就刚才的事解释一下，无奈这里人太多。
“什么事？”
“咳……”他掩着嘴微咳了下，又偷瞄了下身后，最后略不自在地丢下一句：“进来我房间一下。”随后急步先走了。
不会是想炒她鱿鱼吧？熊青木隐隐有些不安，把手袋放回柜子里，忐忑地走进他的房间。
“关门！”他坐在座位上，朝门口扬扬头。
熊青木掩上门，缓缓走到他的桌前。要是他开口叫她走，她大概无法再厚着脸皮请求留下。其实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已经非常不合理，工作少薪水高，她是走了狗屎运才撞上一个冤大头。
“刚才……”
“你想解雇我吗？”不待他说完，她抢先开口。
沈默一愣，摇头：“谁说要解雇你？”他不过想为刚才的冲动无礼道个歉而已。
听到他的话，熊青木微微松了口气。“那不知道……老板叫我进来有什么吩咐？”
又叫老板。沈默神色一滞，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沉得紧。“我……嗯……今天心情不太好，刚才吃饭前，有些语无伦次，希望你别介意。”
“哦。”熊青木淡淡地发了个音，接着自嘲地笑了笑：“哪有语无伦次？你说的都是事实嘛。”
“你不生气？”
“我还怕你生气呢，幸好你心胸广阔，不和我计较。”她故作调皮的朝他做了个鬼脸，但看在沈默眼内，却觉得比看她哭更难受。
“老板。”她又叫他。
“嗯？”
“沈大哥说让我去他的律师行帮忙找出内鬼，我可以请缨去吗？”
“你想去？”他抬起眼仰视站着的她。怎么看，她也太过平静。她总是爱搞怪，贱贱的想从他身上榨取更多利益。不高兴时，就板着脸不理人。平静在她身上一向是奢侈的表情，那样令他觉得她正对着一个陌生人说话。
“嗯。”她把双手放在腰后，像小学生对老师般一口官方的腔调：“我希望能接受不同的挑战！”发现沈默一点也不相信的表情，才颓下了肩膀：“反正你外面的事我又帮不上忙，整天在公司里游手好闲也不行，难得还能排上用场。我也希望能对得起自己的收入，别让人觉得我白拿了你的钱。”
说到这个份上，已是非去不可。沈默敲着桌面，还在犹豫：“不晓得要去多久。”
“反正直到找出内鬼为止吧。”
沈默有错觉，她大概恨不得不回来。“那我跟我哥说一下。”
“好。”对话结束，双方默了几秒，熊青木不想再面对他：“没事我先出去了。”
沈默还想留她多说两句，但见她去意已决，只好无奈地点头。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懊恼地拍额。他有预感，她这一去，将会离他越来越远。
☆、34
三日后，熊青木独自去了朝晖律师事务所报道。是沈诺领她进公司的，偌大的一个办公区内，十几双眼睛全集中在她身上，那压力比山还要大。
熊青木的座位位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眼看去把整个办公区尽收眼底。她这个空降部队的职位叫企划，对外宣称是专门给公司在网络上做宣传。
“事务所的活儿都多得干不完，需要做广告吗？”
熊青木在座位上枯坐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换个地方透透气，结果才在马桶坐下，就听到格间外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她认得，这是其中一个叫范丽娜的女助理，长得挺漂亮，又懂打扮，非常青春靓丽。
“我也觉得奇怪，公司最近没有发布招聘信息，怎么就突然多了个人？”
这回的声音有些沙哑，是行政部的姚小姐，早上入职时才去她那登记过。
“对呀，而且这个职位一直没有的，咋现在突然就崩出来了？不会……是有后台的吧？”
“没看见早上是沈大去带她进来的吗？Oh god！她跟沈大什么关系？我还看到沈大对她笑得好亲切！那肯定之前就是认识的！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接受沈大已婚的事实，她不会跟沈大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胡说！那女人一看就是四肢发达的人，要样子没样子，要身材没身材。你看她的穿着，土死了！沈大又不是眼瞎放着家里如花似玉的娇妻不要，找个虎背熊腰的？”
“……”要不要这么刻薄！熊青木默。
“既然不是沈大，而沈律师为人又很讲原则，那说不定是走陆主任后门。”
“噢！陆主任怎么能胡乱塞个人进来？绝对拉低公司素质有木有！他那么随便陆太造吗？”
“*&&^%*”议论声仍在持续，厕所果然是八卦的温床。不就公司多个人么？这样也可以讨论大半天，而且她根本没跟她们说过一句话，就被贬得一文不值，有女人的地方果然就有江湖。熊青木欲哭无泪，该拉的已经拉完，想出去，又怕踫到外面那些人会尴尬。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一串歌声凑起，外面几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想找出谁这么没品味拿广场舞的歌曲来当铃声。
大家都没反应，倒是格间里的熊青木迅速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上了半天班感觉如何？”
是沈默，早上她坐公交车的时候已经打过一次，正确来说最近他每天找她找得很勤，但正事没有，倒是每次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有够无聊。熊青木努努嘴：“还行。”
“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那些人指哪些？”
“那群眼角长在头壳顶，自我优越感极强烈的女人！”
原来他早料到自己会成为八卦对像。“为难倒是没有，只不过背后腹腓一下我而已。”熊青木用下巴夹住电话，起身抽上裤子，按下冲水按钮。
“呼啦”一阵水声，沈默以为自己听错，拿开手机看了看：“你在厕所？”
“没错！”她拉开门，无视那几个瞪着她像见鬼似的女人，到洗手盆前扭开水龙头，洗完手又抽了片纸巾擦干水，一边走出门口一边说：“你有我有什么事？”
“没……”
“没事我挂线了。”
通话干净利落地切断，沈默一时无语，直到手机里不断重复着“嘟嘟嘟”的声音，他才发现该说的话还没说。
熊青木回到座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朝晖的公司简介，当然还包括公司架构和员工介绍。朝晖是沈默妈妈刘小慧和一个叫陆正谦的合伙人开的，另外还有四名律师，沈诺是其中一名，其余三人早上都不在。每个律师均配了助理，一个会计一个出纳，行政有两人，连带外面的接待小姐和一个清洁阿姨，恰恰十八人，规模可谓不小。
朝晖上个月有个案件的证据资料被外泄了，本来十拿九稳能打赢的，结果在庭上被另一方的律师把证据全推翻了。据说这件事令刘小慧大怒，公司肯定有内鬼，但不能明目张胆的揪出来，会影响士气，所以只能暗地里查。除去两个老板，还有负责这个案件的周律师外，其余人都有嫌疑。当然沈诺可以剔除在外，他没可能出卖自己老妈吧。而对这案件最了解的，除了周律师本人，就是他的助理范丽娜。
“得跟她们混熟才行。”熊青木喃喃自语，可是要打进她们的世界似乎有难度，一早上她连屁都没放半个就被人排除在外，实在闹心。
几分钟后，刚才参与厕所会议的女人陆续归位，熊青木托着腮帮，眼睛借着看电脑屏幕暗暗观察她们。工作的工作，说电话的说电话，表面看着再正常不过，完全没受刚才的事情影响。
熊青木把视线收回，心里不免沮丧。说真的她对调查内鬼一事完全没把握，自动请缨跑来纯粹为了避开沈默。不踫面，就不会尴尬，她也好趁这段时间留意一下招聘信息才行。
“小熊，你来了？”
头顶传来一阵惊呼声，熊青木抬头，看见刘小慧，于是笑着叫了声刘律师。
“我昨天才从外地回来，沈诺也没告诉我你今天要来呢。看到你在这我太高兴了，来来，进我房间聊一下。”刘小慧朝她招招手，看着她起身，才转身往不远处一个门口走去。
熊青木一路跟着，进房门前仍能感受到来自于众人充满穿透力的目光。那群女人好像想吃掉她似的，心塞，想安安静静做人也不行。
跟刘小慧没聊几句，她的电话不断，熊青木便借口不打扰她退出房间。临关门前，刘小慧叫住她，并捂着手机小声说中午和她一同吃饭。这无疑宣布了她跟老板关系不错，得到一个这样的后台算不算强硬？熊青木不知道，她只觉出来后一群女人看她的目光都起了变化，行政部的姚小姐还跑过来给了她一堆文具，还问她有没有别的需要，有的话尽管提。真是现实的世界，不过她是来查案的呢，如此高调真的好吗？
无惊无险到正午12点，到放午饭时间。众人纷纷起身，几个女人还悄悄商议到哪吃饭。熊青木尤沉浸在一堆资料中，正专心做研究，因而未受影响。
喧闹的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隐隐还听到倒抽气声。一个人很快走到熊青木的桌前，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灯光下，英俊的脸上微微一笑，帅得令人眩目。
灯光被遮挡住，眼下出现一道阴影，有人！熊青木抬头一看，惊呼出声：“你怎么来了？”这人竟然是沈默！
“来找你吃饭呀。”跟往常的冷冽完全不同，灯光下的沈默脸色平和，嘴角含笑，看着更有杀伤力。
熊青木脸一热，迅速调离视线，眼睛往外一扫，果然这里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他身上。这母子俩，还让不让她好好过活？熊青木连忙起身，从座位里绕出来拉起他就要往外走。
沈默把她拉回来，轻巧地往座位一推：“别急，先把东西收拾好再走嘛。”
他跟着她走进座位内间，小小的角落顿时变得相当拥挤。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手竟然搭在她的肩膀上不曾离开，熊青木想甩掉，他微施力握紧没放。外面的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熊青木只觉脸上被火烧似的，偏过头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没事跑来，还做出这样令人误会的暧昧行径！
他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微低头，嘴巴凑近她的耳朵，用两人才听到的音量轻道：“我想告诉那群女人，你——是有后台的。”
作者有话要说：七最近兼职开了家烘焙店，每天都忙着做饼做糕点。今天有十盒冰皮月饼要做，早上六点就起来准备。到九点，终于抽了个空，把昨天只写了一半的一章写完。
七是真的忙，所以没办法做到日更，希望大家谅解。
好饿，吃早餐去了。
☆、35
“咦沈默，你来了？”一道带着惊奇的男音远远传来，打破了暧昧不明的气氛。熊青木一惊，身子下意识往旁一闪。迅速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沈诺已大步走了过来。
“稀客，你竟然上来。”沈诺狡黠地看了弟弟一眼，嘴角扯开一个好看的弧度。
沈默的脸一下子臭了下去，抿紧唇不作回应。平常没事他绝不会来事务所，现在自动现身肯定招来话柄。
沈诺把弟弟的别扭动作尽收眼底，随后良心发现的没再继续调侃下去，只把目光转向熊青木，笑意盈盈地问：“小熊，刘律师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啊？”熊青木尤沉浸在刚才沈默的反常行为中未能清醒过来，听到沈诺的问题当场又愣住。
沈诺提醒：“你忘记了？刘律师约了你吃午饭。”
“哦对。”她如梦初醒。
恰巧这时，刘小慧从她的房间出来，看到沈默在，也不问他出现在这的原因，只挑了挑眼眉，然后拉起熊青木的手说：“小熊，可以走了。”
熊青木瞄了下沈默，见他板着脸没啥反应，便讪讪的跟了刘小慧去。
这是无视他的午餐邀请，即使他人已经跑了过来。
看出弟弟眼底的幽暗，沈诺嘻嘻一笑，不知死活的道：“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介意个毛！沈默忍着没骂出口，剜了哥哥一眼，没好气地迈步跟了出去。
走出事务所，四周环视了一圈不见了熊青木的踪影。倒是看见老妈的车，他走近一看，果然她已经安然坐在车的后座。怎么就不能等等他？沈默敲敲车窗，玻璃缓缓降下。他把手放在窗的边沿，弯下腰，朝里面的人道：“下来，坐我的车！”
“干嘛要坐你的车？”没等熊青木回答，刘小慧替她作答，并攀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沈默瞪着眼，干着急：“我有事跟她聊！”
“有事聊上我们的车不就是了？”
肩膀被拍了下，沈默偏头一看，沈诺已绕过他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上去。看来他们都不打算让他好过。沈默抓紧拳头，没说话，只回过头来紧紧的盯着车厢内的熊青木，等待她自己做决定。
面对这如炬的目光，熊青木暗暗深呼吸了口气：“是聊关于工作的事吗？”
沈默一窒，这意思是说要不是工作上的事她就不打算理会他了？
“工作上的事是有关我们事务所的事吗？那一会吃饭再说。要上车快上，不来就去开自己的车，别再磨磨唧唧！”刘小慧像赶苍蝇似的朝还按在车上的那只大掌挥去，沈默没办法，只好松开手。
好像彼此有共识，连去哪都不用问，四个人两台车一前一后到达饭店。熊青木跟着刘小慧母子俩下车，进了饭店门口就有个五十多岁的胖大叔迎上来。
“大哥。”刘小慧率先打招呼。
“舅舅。”沈诺接着开口。
原来是亲戚。熊青木想着要称呼他一声什么，对方已经把目光调到她身上，满脸惊喜地低叫：“这就是小熊呀？”
“……”她竟出名如厮。“你好。”无奈之下，熊青木只好微笑点头。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里面去坐！”刘老大亲自领人去里面的雅间，并大声吆喝一个侍应生道：“小李，三个人！”
“是四位。”刘小慧低声纠正，并凑近自家老哥悄然道：“后面还跟着个黑脸神。”
“哦？”刘老大有几分愕然。
“是你的小外甥。”刘小慧拍了下老哥的胸口，朝外面扬扬下巴，得意地笑：“到了。”
门外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是沈默。
“追得老快，你何曾见过这种情景？”刘小慧撇撇嘴，显然对儿子追来的目的吃起干醋来。
自家只有一个女儿，一辈子无子的刘老大对两个外甥向来格外疼爱。老大是常见面的，老二却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一年难得见上几次。所以当看到沈默出现时，刘老大便撇下妹妹的埋怨屁颠屁颠地朝外甥跑了过去。刘小慧对老哥这行径很无语，拉了熊青木便往雅间走去。你追吧，你追我就带着她跑！
那边厢沈默与热情的舅舅寒暄了一番，才脱了身进雅间。
这家叫极品粥的饭店是舅舅的心血，专门吃各种粥底火锅，他进去时桌子中间已经上好一锅粥，大火旺盛，正冒着白烟。不大的桌子坐了三个人，熊青木正好被夹在中间，留下一个在她对面的座位。老妈有意为难他可以理解，只是老哥为何同流合污？沈默走到剩下的那张椅子坐下，两脚向前一伸，背往后靠去，一脸幽怨地瞅着对面低头清洗碗筷的那个女人。
周末那天他有事外出，错过了她回去搞卫生的时间。周日她休假，今天早上她已经过去律师事务所报道，所以正确来说他们隔了两天三夜没见面。距离那日中午的事不过三天，有些话很想对她说，可惜始终没机会开口。而她除了问了些关于事务所的事情以外，基本没跟他再多说话。她生气他可以理解，只是预料不到她会以一种这样冷淡客气的方式。习惯了她的嘻笑怒骂，对比之下才发现那样的她有多可爱。
对于小儿子与熊青木那天发生过的事，沈诺当天回公司后就添盐添醋的交待过了。看到一向不把自己放在眼内的臭小子吃鳖，刘小慧心里爽得不行。她拉了一下椅子，更加贴近熊青木，关爱的问：“小熊呀，上了半天班还习惯吗？”
“还好吧。”熊青木把碗里洗过筷子的茶水倒掉，拿纸巾擦了下手，抬头给了刘小慧一个笑容。
“有什么发现不？”既然她要谈工作，沈默就从工作挑起话题。
说到正事，熊青木挺直背脊，看着他道：“我观察了一下，发现……”
她一边把早上自己的一些想法说出来，一边与他那双墨黑的眼睛相凝望。好几次，她差点被那两潭幽深的旋涡扰乱了思绪，好不容易说完，她垂下头，微微叹了口气。要是到这一刻还没感觉，那是骗人的。纵观他今天的表现，还有刚才在事务所那暧昧的一番话，熊青木完全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特别。可是从那天他当众拆穿自己的秘密后，心里就开始对他产生了一种抗拒。生气尤可原谅，但当对某个人反复无常的行为失望时，大概便无可挽救了。熊青木现在只想尽快把事务所的内鬼揪出来，然后再顺利找到新工作，便可跟他两清了。
“作为周律师的女助理，范丽娜固然是最可疑的，不过只要一天没足够的证据，便不能对某个人定罪。所以你现在还是要冷静，不能露出一丝破绽，更不可让人知道你是去调查他们的。”
“嗯，我知道了。”
简单的对话后，雅间的门打开，刘老大亲自送菜进来。难得跟她对上话，沈默本想再提点几句，却被破坏了气氛，不可不说沮丧。刘小慧对自己公司的正事仿佛半点也不关心，已经吆喝着要开吃，并殷勤地给熊青木夹菜。刘老大也呼侍应多拿来一副碗筷，胖胖的身躯在兄弟俩之间挤下。
本来的二人午餐，因为硬生生多了三办电力强劲的电灯泡而破灭。他们倒聊得兴致高昂，沈默却怄得半死。只因熊青木在开吃后已经不愿再说话，一味安静地吃东西。有几回他们目光相撞，她还匆匆避开，沈默感觉送进嘴里的东西顿时变得索然无味。怀着满腹心事吃完饭，从饭馆出来，眼见熊青木主动走向沈诺的车，他眼神一黯，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