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下午,杨娃娃全身酸痛,一直躺到中午才起来。刚刚吃完午饭,不想看见的人,再次杵在面前。禺疆说,他要娶她,后天就举行大礼。

她坐在毡床边沿,娇美的容颜、淡漠得如同秋水长天,一片萧瑟;娇弱的声音,却异常的坚定,『不,我不会嫁给你,不会做你的阏氏!』

禺疆站在她面前,气度昂然。听闻她的拒绝,愉悦的脸上,骤然冷酷、寒烟四起,灿烂的微笑生生的冻住!

他突然走上前,扣住她的肩膀,晶亮的黑眸中,盛满脆弱与痛楚,是如此深情、如此无助,『为什么?』

她别过头,不忍看他受伤的表情,『没有为什么!』

他笑了,脸边虚浮的冷笑无比凄楚,嗓音凄凉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你恨我,你要嫁给他,你仍然要离开我,是不是?』

最后一句质问,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出来,震得帐顶簌簌作响,震得她内心寒颤。而他怀着多大的希望,希望她——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会留在他身边,嫁给他!

她一惊,知道他误会了。奔到他面前,她解释道,『不是的,你想错了,我没有要嫁给谁!』

突然,她觉得腰间一紧,被他的大手紧紧扣住了。他的黑眸仿若龙湖的湖水,波光潋滟,一波波的涟漪,充满了无限的期待,编织成斑斓的情网,牢牢地困住她的全部思绪,『真的吗?那么,深雪,嫁给我,嫁给我!』

这睿智而彪悍的男人,是在向她求婚吗?

她深深的,迷茫了!

他急于娶她,是真的爱她吗?会爱她一辈子吗?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吗?…这些,都无从得知。即使如她所愿,她也不想待在这个时代,待在漠北草原;她怀念21世纪的高科技生活,她不甘心于阿城的背叛,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你必须嫁给我!』禺疆猛然抱住她,两只手臂凶猛地箍着她的上半身。

霸道的命令,不容丝毫的质疑和反抗。他害怕了,害怕她再次无声无息地逃走,害怕她稀奇古怪的想法。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不知道会怎样的疯狂,因此,他必须强迫她留下来。如果,她不答应嫁给他,那么——

杨娃娃奋力推开他的禁锢,不屑地斜睨着他,挑眉道,『为什么我必须嫁给你?』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还能嫁给谁?』他黑亮的眼眸逡巡着她的小脸,锐利如箭镞,直指人心,似乎要穿透她的脑袋。

自大的家伙!可恶,混蛋!不提就罢了,提起昨天的那档事儿,她就火冒三丈。失去宝贵的第一次,她不会寻死寻活,也不会非常怨恨他(还是有点恨的),毕竟她的观念还是比较现代化的。可是,他居然如此狂妄,命令她嫁给他,她就是没法咽下这口气。

她伸出纤纤玉指,猛戳着他的胸口,眯起美眸,『你得到我的身体,我就必须嫁给你吗?真是笑死人了!』

桀骜不驯的爪子又伸出来了!他的心跳停了一拍,直觉告诉他,这个奇特的异族女子,此刻脑子里转动的想法,肯定又是异于常人,甚至,惊世骇俗。

禺疆研究着她的表情,『那你要嫁给谁?』

『为什么我非得嫁人呢?真是可笑!』她坐下来,倒满一杯水,喝了一口,润润喉咙,『没有男人,我照样过得很好,逍遥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果然,她的想法,惊天地、泣鬼神。她漫不经心的话,席卷了他的全部理智。她无时无刻想着要离开——强行要了她的身体,仍然留不下她,更别说她的心、她的爱了。她就像天上的白云,飘逸洁白,虚无缥缈,遥远不可及,永远也触摸不到。

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悬崖,下坠,失去了重心,刻骨的绝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扬起拳头,拚尽全身力量,砸向矮桌。一声爆响,突兀的炸裂开来;紧接着,哐啷几声,矮桌应声而裂,溅落四处。

杨娃娃心胆俱裂,站起身,瞪圆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怒火,在他的脸上,爆发,以毁灭之势,把她吞噬、席卷、烧成灰烬。

禺疆一把扛起她,不理会她的挣扎和怒骂,径自走向营帐。每走一步,地面似乎就震动一下,凝重得让人两腿发抖。

部民们看见酋长毁灭一切的表情,无不脊背上寒意萧萧,暗自叽咕:秋天来了么?

『放我下来,混蛋!王八蛋,放我下来!』她尖声咒骂着。

他就是要把她挫骨扬灰…

…三天三夜!他折磨她三天三夜!无日无月、天昏地暗的三天三夜啊!

白天,昏昏沉沉地睡着,睡醒了吃饭,再接着昏睡。晚上,他就像索命一样折腾她,不让她睡觉,直到他自己疲累得昏睡过去,她才能放松下来、酸痛地进入梦乡。

『深雪,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死寂的深夜,突然响起骇人的叫声,野狼嚎叫一般。她猛然惊醒,瞪大眼睛,下一秒,一双强壮的大手勾住她的细腰,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轻巧地扯向怀里。

『不,不要恨我,好不好?雪,嫁给我,嫁给我!』

背靠着他,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他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无限深情的呢喃,渗透着魅人的蛊惑,慢慢地消失,最后归于平静。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胸腔;嘭嘭的鼓点,清晰可闻。

每个深夜,禺疆都会如此忘情地呓语,如此眷恋地抱着她入睡…

杨娃娃感觉自己虚弱得快死掉了。如果还有一丁点力气,她一定掐死他;如果有一把刀,她一定捅他一千刀、一万刀,直到解恨。

她恨他吗?或许吧,可杀了他,又能怎么样?想起他在睡梦中流露的无助、悲伤与深情,她迷惑了,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不是不恨的,可除了恨,她的心中,牵扯着丝丝缕缕的怜悯与不忍。

她认命了吗?不是认命,只是,心,冷了。

他如此恐怖、疯狂的占有行为,是基于对她的爱,还是纯粹的征服本能?如果不爱她,为什么他非要她嫁给他呢?可是,他的“爱”,却残暴地伤害了她,太疯狂,太野蛮,太没有人性,足以摧毁她对爱情的向往和期待。他的禽兽行为,她无法接受。

她能离开吗?不能,除非带上所有人,无声无息地逃离。她可以接受他吗?不是不可以,是没办法接受。

穿越—匈奴王妃 - 雄心(1)?

雄心(1)

接下来的四天,他没有回到营帐。真儿说,基也部落突发急事,他赶去处理,至少要五天才能回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明天,不想见的人就要回来了。杨娃娃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他又会怎样对待自己,哎…好烦呵,还是到草场上走走吧!

于是,带着真儿,走出营帐。走出没多远,一群部民纷拥着走过来,兴高采烈的,议论纷纷的。

她认出来,是昨天那两个孩子的父母。是这样的,休息了两天,恢复了大半体力,昨天,她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却想不到,救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九岁男孩,落水了;一个是不到两岁的婴儿,发高烧。

其实,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落水急救方法,以及婴儿退烧方法,可是,漠北草原的部民们却束手无策,甚至愚昧得要请巫师为婴儿驱鬼。

九岁男孩的阿爸,脸上满是虔诚,单手抱肩,恭敬地弯下腰,『深雪阏氏,谢谢您救了我的孩子。家里没有什么好的东西,这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婴儿的妈妈,一个淳朴的少妇,尊敬的脸色,亲切的笑容,提着一篮子食物,『要不是深雪阏氏及时帮忙,我那可怜的孩子,估计就——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非常感激。这些粗陋的吃食,您不要嫌弃,啊!』

她一愣,蹙起眉,深雪阏氏?他们为什么这样称呼?那不就是酋长的老婆了么?混蛋!肯定是他宣布的!

她无奈得笑了笑,亲切有礼道,『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孩子是我们的未来和希望,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家不用谢我,都拿回去吧,给孩子吃吧!』

两方家长都劝她收下。她扯高喉咙,『如果我收下了,那你们不就辜负了我的诚意吗?我救两个孩子,不是为了得到你们的感谢。这样吧,把这些好吃的,分给每个孩子吧,大家说好不好?』

人群中一片附和的叫声。

她挥手让大家静下来,眸光冷淡,『现在,我要跟大家说一件事。我,杨深雪,不是你们尊贵的酋长的阏氏。我是寒漠部落大家庭中的一员,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我的兄弟姐妹,但是,我不是酋长的阏氏,大家明白了吗?』

部民们窃窃私语,接着,热烈地议论开来,人声鼎沸。

杨娃娃耸耸肩膀,转身离开,真儿赶紧跟上去。部民们看着离去的窈窕身影,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儿,我发现自己挺搞笑的,跟他们说在这些干什么呢?呵呵!』她自嘲地笑笑。

真儿抿嘴一笑,『阏氏,哦,不,姑娘,我发现,他们都很尊敬你哦,就像尊敬酋长一样!』

她不让真儿称呼自己为阏氏。可是呢,部落里的每个人,估计连小孩都知道她是酋长的阏氏了。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哎,不管了,自己不承认就行了。

『那是因为我救了他们的孩子,所以才尊敬我的嘛!』

真儿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早就发现了,姑娘就像酋长一样,很有气派,说的话,做的事,总是让人心服口服,打心眼里佩服!』

『连这个都被你看出来了,不得了了,真儿越来越厉害了!』

真儿娇嗔道,『姑娘,你取笑我!』

突然,前方传来嘈杂、吵闹的声响。她寻声望去,天啊,好多人,扭打,纠缠,格斗,厮杀,场面非常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快步走过去,真儿拉扯着她的衣服,提醒道,『姑娘,小心点,不要太靠近了!』

杨娃娃不理会,看见约拿站在边上、焦急地看着混乱不堪的局面、一脸的不知所措,走近他,命令道,『让他们停下来,快点!』

约拿转过身来,无奈地说,『深雪阏氏,我也想让他们停下来,可是,他们都不听我的,停不下来啊!』

她无奈地翻翻白眼,『是基也部落的骑兵吗?首领是谁,把他揪出来!』

约拿点点头,从混战的人群中揪出一个汉子。中年汉子体格强壮,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刀疤,触目可怖!

她瞪起眼睛,娇俏的脸颊冷冷地凝冻,硬声命令道,『你是基也部落的?叫什么名字?让他们停下来,马上!』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他不驯地叫道,眼神轻蔑,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

她的怒火升腾而起,冷哼一声,口气极其不屑,『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事情吗?他们可都是你的兄弟!』

刀疤汉子凶悍的脸色缓和下来,目光突地黯淡,泄气地低下头。随即,面向混战的骑兵,吼叫道,『住手,全部都住手!』

约拿也喊着同样的话。渐渐的,草原骑士们停止了打斗,望向娇弱而美丽的女子,汗水淋漓的脸上尽是不解的神色。

她跨出两步,面朝草原骑士,板起脸容,肃然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而打斗,我也不想知道。基也部落的热血男儿,你们很不甘心,心里有一把火,我都知道。可是,我要问你们一些问题!』

基也部落的骑兵们无不惊讶,心里很疑惑:这个女人美丽得如同天上的仙女,却流露出一股威严与霸气,她,是什么人?

『你们是不是草原上像雄鹰一样的勇士?』她的嗓音很娇柔,语调却铿锵有力。

『怎么?没有勇气回答吗?到底是不是?』

『是!』骑士们的应声此起彼伏,响亮无比。

她的嘴角浮现出满意的微笑,拔尖了嗓音,『很好!那么,作为草原上英勇的骑士,你们的责任和使命是什么?』

骑士们面面相觑,既而窃窃私语。

杨娃娃扬起手,吼叫道,『安静!安静!』

骑士们停止讨论,看向她。她挥手指向一个骑士,霸气凛凛,『你,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我有阿爸阿妈,有妻子有女儿。』

『你,有什么亲人?』

『我有阿妈,有妻子,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骑士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也很不情愿回答她,但是,慑于她凌厉的目光、冷峻的脸色,只好乖乖地回答。

『还有,你呢?』她的声音冷硬如刀,手势坚决。

『我还没有娶阏氏,只有阿爸阿妈,两个妹妹。』

『你们上有父母,下有儿女,身为草原骑士,弓箭、弯刀挂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却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现在,我就告诉你们:当敌人侵犯的时候,你们要上马杀敌,保护亲人和财产,保卫部落的牛羊和草场。』

看见骑士们面有愧色,纷纷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她继续说,『寒漠部落杀了你们的酋长,你们怀恨在心,甚至还想着要报仇。没错,现在,寒漠部落掠夺了你们的草场和羊群,但是,寒漠部落有杀害你们任何一个亲人吗?有吗?没有!你们的亲人仍然吃得饱、穿得暖,仍然快乐地生活着。上邪死了,但是你们身上的使命并没有消失,你们不是要报仇,你们要保护亲人,保卫家园!』

顿了顿,她接着说,声音更加苍劲、威慑,『在这片草原上,生存很困难,生活很艰苦;基也部落和寒漠部落,都是匈奴人,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顶着同样的蓝天,踩着同样的草地,喝着同样的水,为什么不能成为兄弟姐妹、相亲相爱呢?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整片草原的所有匈奴人,都要团结在一起,为了匈奴族的强盛和统一,贡献出一份力量。』

『寒漠部落的骑士,正在保护你们的亲人,而你们的亲人也正在等着你们,而你们呢,都在干些什么?你们摸摸自己的心,问问自己,你们对得起亲人吗?你们尽到责任了吗?你们是不是忘记自己的使命了?那么,从现在起,你们要刻苦锻炼,成为最勇猛的草原骑士,战无不胜的草原雄鹰!』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精锐的光芒,威凌的目光横扫全场,所到之处,无不惊慑当地。她扯高嗓音,『都听明白了吗?』

『都听明白了!』骑士们齐声应答,洪亮而雄壮。

穿越—匈奴王妃 - 雄心(2)?

雄心(2)

说了一大车的话,杨娃娃口干舌燥,喉咙发紧、隐隐作痛;嘴角处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转身、准备离开——基也部落的这帮骑士,当真需要精神催眠,不管是为了谁!

留下一个娇小、威慑的背影,她刚刚跨出两步,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一张俊豪的脸容。风尘仆仆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疲累,黑亮的双眼望着她,涌动着让人费解的暗潮。

她呆住了,无法置信地望着他:怎么?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在后面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酋长!』约拿恭敬地叫道。

禺疆走过来,拉住她的小手,走到“烈火”旁边,抱她上马。骏马飞射出去,而她还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风,飞掠而过,掠起衣摆,簌簌作响;掠起如云长发,清新的发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的心情,随之荡漾,在风中飞扬,仿佛插上一对翅膀,翱翔的姿势,肆意狂傲。

一对大雕在空中盘旋,切切地比翼双飞,嘶叫几声,扶摇直上,往远空飞翔而去,搅动了漫天灿烂、赤金的流霞。

“烈火”放慢步伐,缓步而行。杨娃娃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力量,面红而赤,想及前几天的“亲密接触”,更加慌乱不堪,本能地排拒着,挣扎着要下马。却不料,他的双手锁住她的细腰,力道强稳,不让她下马。

『就这样,不好吗?』他的嗓音很低很沉,沉到了魅惑。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顶,痒痒的,惹得她浑身上下丝丝颤抖。她想要拒绝,但深知他不会放开自己,愣愣地说不出话,竟像是默认了一般。

或许,她还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

『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她娇美的素颜,萦香的清骨,让他想念得发紧,想得心里抽痛。

她一怔,心里翻飞着万种思绪,不知道如何回答。想吗?他不在眼前,轻松了很多,似乎没有想他。不想吗?偶尔也会想到他,更多地、想起那三天的纠缠,以及他带给她的伤害、震撼与不可磨灭的记忆。

得不到她的回答,他那颗热切的心,骤然黯淡下来。他无奈,既而无助,轻轻地叹息,轻得了无声息,淡得虚弱缥缈,微风轻拂,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转开话题,平静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都处理好了吗?』

他低下头,轻柔地啄吻着她的耳垂、脖颈,流连忘返,『我想你!』

炙热的气息涌动在周遭,烘烤着她的感官,她情不自禁地颤栗起来,身体的深处激起一阵酥麻、爽辣的感觉。她闪躲着他的碰触,惊慌道,『不,不要这样…』

惊慌之余,她大大的震惊: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身体变得如此敏感?只要他一碰触,她就会抑制不住地“心潮澎湃”?难道,她已经熟悉、甚至习惯了他带给她的身体战栗?不,这绝对不可以!!!

禺疆惨淡一笑,“听话”地坐直了身子。她是害怕了吗?她是痛恨自己的吧!想到此,他极度的后悔和自责。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能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那样对待她!

『你看,湛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原,多么辽阔,望也望不到边!』他指向遥远的天际,天空与草原连成一线的极远处。

听他豪迈的口气,见他无限向往的神情,她莞尔一笑,『可是,你拥有的草场太小!』

『哦?你知道我心中怎么想?』他心里一紧,语气却很正常,饶有兴趣的样子。他知道她的想法惊世骇俗,她的聪慧举世无双,不亚于自己,不过,自己心中所想,她怎会知道?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转头看见他也跟着下马,于是抬脚漫步于绿茵茵的草地,『你有野心,但是我不知道你的野心有多大?是不是就像这片草原一样辽阔,像这片天空一样宽广?』

对于她的答非所问,他惊骇了。他克制不住地颤栗,胸腔里热血翻涌,山崩海啸,就像铁蹄肆虐下的大地,僵硬中蕴藏着极大的震撼。他硬生生地压下地动山摇的感觉,目光炯炯地望向远方,嘶哑着嗓音,『你怎么知道?』

她侧头,看见他正在极目远眺,直直地望向天际深处,像要冲破那绵长、亘古的地平线。南边的长空,深蓝深蓝,蓝得浓稠,蓝得深广,蓝得遂远,似乎要凝出水来,仿佛海水般即将奔泻而下。南边,水草丰茂,土地肥沃,气候温暖…

她亦是凝望着远方,『你的话,非常恰当的泄露了你的想法。』

禺疆收回目光,睿利地看着她,笔直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内心…突然,他想起了那个奇特的物件,从怀中摸索出来,递到她面前,『这个是你的吧,我一点儿都看不懂,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杨娃娃回头一看,原来是中国地图,于是笑着坐下来,铺展开来、平放在草地上。他也跟着坐下来,紧紧地挨着她,心中隐隐地兴奋起来,『这个叫什么?』

『这是地图,图中所画的正是草原南方的国家!』她见他流露出不解、疑惑的表情,猜测他一定会怀疑她的身份,正色道,『你不用管我从哪里得来的这张地图,也不用怀疑什么,这是我家乡的一个画家画的,我央求他送给我的,因为我喜欢!』

她伸出玉指,在地图上比划着,讲解道,『你应该知道,南方有好几个邦国,而正对着草原的,有三个邦国,这片区域是秦国,中间这片区域是赵国,再过来,是燕国。那,这边是楼烦,这边是林胡,楼烦和林胡也是胡人,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楼烦、林胡和我们匈奴一样,不过,楼烦王和林胡王统领的骑兵,作战力很强,实力不容小看!』他的语调压抑得很平静,可是,天知道,他的内心,多么地奔腾!

她记得很清楚,秦汉时期的阴山,并不是21世纪横贯内蒙古中部的阴山山脉,而是连接呼和浩特与包头两个城市的大青山。她指向大青山,『看,这边有一座山脉,应该就是阴山!』

『真的吗?这个地方,就是阴山?』他激动地捏住她的香肩,热切地看着她。

『对,寒漠部落,我不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也许,这张地图上没有。』这张地图上,只有内蒙古,没有外蒙古,漠北的大片草原,看不到了。

他好奇地问道,『没有?为什么没有?』

她划出内蒙古的范围,『那,这一大片呢,应该是漠南,再往北呢,是漠北,你们匈奴,就是在这片辽阔的大漠南北生存、发展…』

转过头,她看见他的黑眼闪闪灼亮,一眨不眨地看着地图,充满了狂烈的欣喜,唇角边缘流泻出狂热与激动;她了然于胸,挑眉问道,『看着这张地图,你看到了什么?』

他回过头,迷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了辽阔的草原,看到了匈奴的未来,你在想,什么时候,匈奴也可以像楼烦和林胡一样,伟大的王,统领着铁骑,横扫大漠南北,无人能敌!』

禺疆抓住她的小手,震动得心脏狂跳,胸口胀得发疼,『深雪,你太厉害了!我发现,你总是可以看透我心中的想法,而且,你所说的,正是我想要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