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哥哥,奴家欢喜你,你欢喜阿朵不?”阿朵一脸期待问。

——“柳家哥哥,我想与你困觉!”阿朵…豪言壮语道。

序生扶额,觉着自己又一次回到了被萧泊名附体成天念萧怜芷的时光。偏偏这少女乃是他套话的重要对象,用宛宛的话来说,多那口风紧,阿朵率直防备低,更容易被套出话来。

序生清了清嗓,打住阿朵的豪言壮语,细问:“阿朵姑娘,你可听说过一味叫‘云眇’的药?”

阿朵乖巧地点头,“如何不知道?那可是我罗那族的圣物,世代由族长掌管,族里的长老说,这云眇稀疏难得,祖先曾在大山峭壁间寻见。自从祖先得了云眇,在此地安家后,从此一族兴旺,长老说都是受云眇庇护呢。”

“圣物?”序生揪住这个词疑惑,“云眇不是植物么?你家祖先难道整柱移了去,然后世世代代靠族长养了几百年?”

阿朵摆摆手笑:“哪有几百年?只有一百年多点,我见过那云眇,据说祖先只是挖了云眇的球根,取的最精华的部分供奉,那球根难能可贵,一直未枯萎。若真是整株移来,哪能养得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刚刚说…你家祖先从峭壁上发现了云眇?”序生追问。

“是啊,”阿朵没有心防地点头,“这个故事整个罗那族的人都知道呢,是那边的山头…”说着她抬手指了指一方的青山,“那边有片嗯…用你们中原话来说,就是去了就回不来的林子,穿过那片林子就有一匹峭壁,当年祖先在林子里迷了路,误闯到峭壁前,一眼便瞄见了伪装成柔烁的云眇。靠着云眇一路找回了路,认为这云眇很吉祥,就供奉起来了。”

“伪装成什么?”序生抓着关键点,急问。

“伪装成…柔烁。”阿朵张牙舞爪挥着手,支支吾吾甚是为难,“我不知道柔烁放你们中原怎么说…就是…它!”她忽然指着路边一草兴致勃勃道。

序生连忙朝她指的方向一看,竟是一株不起眼的蒿枝。

难怪世人百般找寻也难得云眇,因此对云眇的记载也是少之又少,几近传说一般。原来这小小一株草竟学会了隐藏之术,化作别的草自保。

也是,这蒿枝从来生在沟边田边潮湿处,又怎会在峭壁上存活下来?若在峭壁上见了蒿枝,即便是他也会心生怀疑。

阿朵继续道:“后来啊,好多外面来的人为了找寻云眇,涌进那片林子,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哦不,有一人奄奄一息找回来了,说在林子里见了许多的尸体,多半是饿死病死的,还有些是被猛兽攻击了一般。寨子里的长老说,这些人绕了云眇神明的清静,所以被林子里云眇所释放的瘴气毒死,或者被守护云眇的神兽攻击而死,总之…寨子里没有人敢靠近那片林子呢。”

序生认真地听着颔首。林子里有瘴气一事不得而知,但若云眇真的如此珍贵,有稀奇古怪的活物守护也在情理中。

既然已知道云眇不止多那手里那一株,序生就做起了上山寻找的准备。事前得了风信楼画的这个地域的地图,阿朵指的那处的确有峭壁密林,若前人能在那里寻到云眇,他便当尽力一试。

他打点完一切已是两日之后,离宛宛成亲之日只有三天,寨子里已经有了成婚的热闹气氛,宛宛面上不动声色从容应对,他却知,她撑不了多久了。

趁着所有人欢喜间不注意,他独身上了山。

“哟?这是找不出云眇放弃了,所以打了包准备弃妹不顾独自走人?”身后,宛宛阴魂不散的声音响起。

序生站定,望林子里黄昏微暗,背脊凭空生出一股子见鬼的阴寒。

回过头,宛宛笑得灿烂,一如她从前要坑害他之前的表情。见她如此,序生更是冒了一声的寒气,于是干干笑了笑:“怎会抛下你?”

“如果不是弃妹不顾…”宛宛摸着下巴走到他跟前,打量了他一眼,“那就是抛弃妻子…”原本一句无心的话,却由于“弃子”二字,两个人神情都是一变。

气氛顿时冷僵。

“宛宛…”序生正想说什么,却见宛宛一转身,已大步走在了前头,边走边道:“总之你是别想抛下我走开的。”

这般突然转变话题,又强硬没有底气的话语,宛宛,你究竟…

序生连忙追上去,扣住她的肩,手一颤——她在发抖!“宛宛!”

“干嘛?!”宛宛不耐烦回答,仍旧没有转过头来。“你若想劝我回去,老娘一掌拍死你!”

序生拗不过她,只好从怀中摸出一枚药丸,递至她唇边,“林子里瘴气重,先把药吃了。”

夜幕降临,前路已是漆黑一片。序生原本就没有打算在黑夜里赶路,因此带上了毛毯准备将就着过夜,如今多了宛宛,两人只得裹到一处,以地为席,天为幕,星光为灯,虫鸣为乐,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宛宛从傍晚时分便一直背对着他,直到入睡,也不曾说话,很是反常。念及先前那句“弃子”,序生低叹了口气,将拢住宛宛小腹的手紧了紧,唤了声:“宛宛…”

她没有回答。

从她呼吸与脉动来看,她应当醒着,于是序生开门见山问道:“三年前…你是否听到了我与姿姨的谈话?”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他三年。因为不知宛宛听去了多少,所以无从安慰。

她仍旧不答。

序生却狠了心一定要让她说出来。这三年,若非孩子的事如一个结一般拧在了她心上,她又怎么会三番二次在提到相关的事时神情反常不肯面对他,且快速地转换了话题?

这几日,他屡屡经过她房间时,见她独坐床头,双目无焦点看着一处,不怒不笑,眼底早已是波澜一片。

她在意,她痛心,他感同身受,却不能替她拆了心头那个结,让她释怀,只能眼睁睁看她自怨自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宛宛,这三年…你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如今,你又一味地逃避…

序生闭眼,一手从她小腹挪开,拆开她腰间系带,轻车熟路钻了进去,触上凝脂雪肌,然后一路朝上,停在了柔软峰峦之下。

宛宛只是微颤了一下,继续无言。

见她如此决心跟自己耗,序生当即也不留余地的覆上那柔软,肆意揉弄,同时凑上唇,吮含她细白的耳垂,逼的她有反应。

——不管是口头上的,亦或是别的什么反应…

“嗯…”口头上终于有了反应,略带愠怒,“柳序生,三年不见,胆子不小了啊?”言语虽如此,却并未动手阻拦,任由他放肆。

“若不如此,怎能让你从装睡中醒过来呢?”序生手未停,一路顺着她的小腹向下。

“你明知我不想答你。”宛宛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紧紧抱住他,“你从不逼我的。”

“这一次…”他抬手摘去她头上的发钗,顿时一手青丝尽散,复又钻进她的衣衫你,绕至拆开了她后背系着的兜衣系带,喟叹道:“我不得不逼你。你若不说,我是不会住手的。”打开她心结的关键时刻,他万分不敢松懈。

“那你先回答我,”宛宛被他吻至脖颈处,不由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微微有些紧张:“三年前那一夜,你还记得多少?”

“很多…”序生将下嘴处移到那圆润的肩头,“三年间,断断续续回忆起了很多片段,可见…‘恋恋不忘’,我还是恋着的。”其实他想说,可见荷姿的药,药力并不是那么持久的。

“既然如此,在我回答你之前…”宛宛顿了一下,顺手解开了序生的衣襟,身子轻轻偎向他,“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要我。”

“…”序生闭眼深吸了口气,然后一翻身,将宛宛压至身/下。

——“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为了这两章,各种恶补苗族知识,了解苗语。

先说苗族名字,我文里用了“名+姓氏”的格式,也有“名+父亲名”的或者“名+寨子名”的等等,苗族姓氏都放后面。

苗族喜欢以树木花草为名,金银水火为名等等,文里面姜罗的“姜”在苗语里是杉树的意思,多那的“多”是布的意思,而第一部里面苗疆圣女花也的“也”字是“石”的意思。而罗那二姓,乃至寨子名,纯属瞎编。

苗语里面“蒿枝”是 Roub shod,其中roub的b代表二声,shod的d是四声的意思,我不知道我音译成“柔烁”对不对,若有不对,还请苗族大师指点一二。

就这样啦~下章继续上肉,小苹果握紧小拳头求动力。

(五十八)密林幽会

星光为灯。

十指相扣,唇舌交缠,身体一寸寸相溶,最后完美的契合。

虽不是初次,但宛宛的身体仍旧如同处子般□,少不了又要痛一次。

“嗯…”宛宛脸颊绯红,颦眉咬唇低吟着别动头,表情在星光下显得痛苦。

序生强忍着静止不动,仅用手指摩挲来分散她的注意力,“疼么?”

“疼,”宛宛拼命地点头,语中带了呜咽:“但没有…嗯…三年前那夜疼。”

序生握着她的腰,找到她呼吸的节奏后,温柔地浅浅碾转,以此来纾解自己身体中的火。“三年前…我…”

“你当时很粗鲁很用力。”宛宛薄嗔道。

“是么…”序生低哑地笑,额头忍得青筋暴起,面色甚至有些扭曲,“我现在也很想粗鲁地用力。”

宛宛抬起腿缠至他的腰间,用力抱住他,迎合他。

序生动作微微重了几分,像是在找寻她身体里最敏感的部分,由此激发她最迷人的神态。“三年前…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嗯…”宛宛紧咬着牙关吟了一声,半晌才道:“我特意给你擦了身子穿上衣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啊…就不过是…啊!”

“是什么?”序生忽然很坏心地往前一用力,倾身吻上她的脖子。

宛宛使劲抓了一把他的后背,咬牙道:“不过是想…看看你记得不…”

“可是…”序生嘎然停止,“我一早起来并没有找到落红。所以以为…”

宛宛难受地摇摇头,“没有落红…嗯…我自小调皮,爬树骑马劈叉什么没做过…早就…”

“怪不得…”序生低声道了一句,不疑有它,只问道:“月事什么时候完的?”事已至此,已经停不下来了。但宛宛如今的身子,在没调理好前,实在不宜有孕,

“你来的那日之前…”宛宛双目含水,波光潋滟,咬唇委屈难受的模样让人想狠狠地欺负她,“你不要不动!”

“我知道了。”序生目中精光一闪,直了直身子,开始发力。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二人再没有正常的对话。

一阵激烈的缠绵后,宛宛大汗淋漓躺在序生怀里,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才清清嗓道:“三年前,我醒着。至少从你抱我回家之前,我便醒着。”

“嗯…”序生懒懒地抱紧她,“然后呢?”

“醒来后觉得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直不愿睁眼。”宛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自己身子出了问题,否则一点外伤不会令你花大心思来治我。只不过,听了你跟姿娘的话之后,我才知道…”说着她将手挪至小腹,重重叹了声:“才知道,原本的一个小生命,断送在我这个无知的母亲手里了。”

“不是你的错。”序生将手覆至她的手背上,安慰,“你月事一向不准,是我疏忽了…”

“是我…”宛宛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若不是我逞强,自以为是刺激张贵妃…就不会…”说着,她声音里带了哭腔,“你知不知道,我常常做梦,梦见有个孩子在大声哭泣。我虽看不清他的模样,却仍旧能听见,他叫我‘娘亲…”,他怪我…怪我为什么没有让他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那个十七岁的小母亲,一直在她心头哭泣。

“还有小绿…我亲眼看着它被砍作两半,什么都不能做…我的小绿…”

序生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听她发泄,听她断断续续的抽泣,然后哭声越来越大,像是一场瓢泼大雨,夹杂着震耳的雷声,到了最后下得酣畅淋漓,放声大哭。

哭不能解决问题,亦不能挽回过去,却可让人振作。

就像一场大雨后,空气清新,一尘不染,阳光自然就明媚了几分。

听她哭声渐小,序生才开口:“其实,那个孩子…或许早晚都会没有的,你不用自责。”

“什么…咳咳…什么意思?”像是被泪水呛到,她咳了两声,问道。

“你体内的寒毒,是娘亲生你那会儿被人打了一掌,掌中带寒。娘亲重伤下临盆,你的出生带走了大部分的寒毒,所以天生体质寒凉,需用药物调理。这样的身体,原本就容易滑胎…”见她脸色越来越黯淡,序生意识到自己进入大夫的角色过重,连忙改口,“还好我刚刚诊了脉,你体内的寒毒去了**成,或许是…”——是那个孩子带走大半的寒毒。

他话未完,就听宛宛低吼道:“我宁愿自己受百般折磨,也不愿自己的孩子遭罪的!”

她身子微微颤抖有些激动,序生咽下三年前失子的苦楚,轻声安慰:“我知道你不会愿意,我也不愿。”

宛宛将头埋到他怀里平息了一会儿,才问道:“孩子是男是女?”

“我…不知,”序生低叹,孩子虽已成型,但毕竟才两个半月,是男是女很难辨识,“孩子埋在唐家的祖坟里,过些时日,你同我一起去看看他吧。”

宛宛抓着他胸前衣襟,不语。

“孩子还未取名…”序生又道,“墓碑上名字是空着的。”

“柳…憾。”宛宛轻轻吐出了这个一个名字。

柳憾,原是一场遗憾。

“好。”埋在唐家祖坟里的孩子姓“柳”,这一点就让唐家列祖列宗们吹鼻子,让唐家后人瞪眼去吧。

宛宛哭累了,呼吸渐进平缓,序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低语:“宛宛,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嗯…”声音已近朦胧。

“睡吧,明早起来,就是新生的你了。”

“…”

***

明明前一夜无雨,但一早起来,天空却异常的干净,阳光炫目,洒在林子里映出树影斑驳,随风挪动。

宛宛拿着地图与序生漫步在林间,边走边聊天,一扫往天的阴霾。

“你说这风信楼这些地图怎么得来的?”宛宛研究着地图好奇,“阿朵说这林子是走得近走不出,风信楼这是折了多少人才能够画出这么张有鼻子有眼的地图?”

“方向错了,”序生拨了拨她,稍微挪了下前进的方向,“这种草向南生长。我们要去西边就得逆它而行。”

“你说,这地图会不会错?”宛宛放下地图,捶了捶发酸的胳膊。

“风信楼的东西,还是比较的可信。”序生接过地图,“你若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宛宛就地坐下,打开水壶咕噜喝了几口,“我腿发软,你的错,你背我。”说罢真的张开双臂一副要人背的模样。

序生摇头笑了笑,将她背起,继续前行。

“夭夭生了儿子?叫花折柳?!”宛宛听他一路说起,气不打一处来,“折柳?!他花寻欢居然敢把儿子叫折柳?!”

“折柳自古有朋友离别时挽留的意思。”序生解释道,“或许只是不想让你走而已。”

“笑话!”宛宛冷哼,“我都走了这么久了他才生的儿子,折个屁的柳!”

序生忽的止步。

“怎么了?”宛宛好奇。

“我们…”序生默默地放下地图,“方才来过这里。”

“哦,这样?”宛宛若无其事从他身上下来,“看来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不会的,你别急。”序生扣住她的手,强硬地安慰道。

“我没急,倒是你…”宛宛抬起二人相扣的手,“抓我抓得那么紧做什么?走不出去而已,反正这里有水有果子,不如就地生儿子,儿子生孙子,孙子继续生,然后孩子们手拉手,横贯整个林子,自然不怕出不去了。”

她如此一说,序生笑出了声,当即放松绷紧的身体,冷静下来,“我方才靠植物判断方向,想来前人也用了同样的方法。既然他们没有走出去,则表示此法不可行,林子大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不如等到太阳当空了看清方向再走。”

“正好,我乏了。”宛宛刚一屁股坐下,林子那头忽然传来一声虎叫,惊得飞鸟群惊,簌簌飞起一片。

“原来如此,”序生恍然大悟,“风信楼竟然是靠飞鸟来判定方向的。”

紧接着,那一头传来一声鸟鸣,似鹰,却比鹰鸣动听,比鹰鸣响彻。

“只听说一山容不得二虎,”宛宛摸着下巴寻味,“却不知这山大王连天上的事也要管。”

“兴许是小鸟儿惊动了山大王,正被训斥呢。”序生当即也坐下,跟她一起“听戏”。

“不。”宛宛果断否定了他的猜测,“你听,虎叫明显越来越弱了,我倒想见见这鸟儿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的威风。”说着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腿上尘土,回头问序生:“去不?”

“去看看吧。”虽说危险,但他直觉,那只鸟…兴许真的是哪方的神鸟,忆及阿朵说的云眇有神兽庇护,或许那只鸟儿便是?

循着声音走去,声音却消失殆尽。二人对望一眼,继续向前,果然见了一方峭壁,横贯在另一头,与这头悬崖遥相对望,中间隔着一条很深的山沟。

鸟与虎此时都不在此地,仅留一地的虎毛与血迹,一片狼藉。

“这架势…是老虎输了罢?”宛宛握紧谷草刀,琢磨道。

序生不答,定定地望着对面的峭壁,然后抬手指着前方欣然道:“云眇!”

“哪里?!”宛宛赶紧乐腾地朝着他指着的地方望去,当即笑容一僵,一脸鄙视看着序生:“你莫不是被老虎输给鸟的事实给刺激了?那明明就是一株…艾蒿!”

“你可曾见过长在悬崖边上的艾蒿?”序生反问。

宛宛顿时语塞,半晌恍然大悟,当即弯腰拾起一枚石子,朝那艾蒿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