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只当没听到,加快脚步便回怡红院去了。

花惜便将太太所说要赶碧痕出去之事,同丫鬟们说了一遍,那些先前跟碧痕好的,见状也反过来说碧痕的不是,花惜懒得理会,便走开去,只叫了小红过来。

小红来行了礼,说道:“姐姐总算松了口气。”花惜见无人,便说道:“好妹妹,幸亏你机灵。”小红说道:“也不算什么,她素来就看我不顺眼,总想着对付我……又恨着姐姐,今日这样,也是她活该自找的。”花惜说道:“我却只恨她把晴雯弄得出去,差点还要了她的命,如今总算是替晴雯也出了口气。”小红点头说道:“姐姐放心罢,我听闻晴雯哥哥在家里住的很好,身子都将养起来了,竟比在我们这里都好呢。”

花惜便点点头,略觉得欣慰,又望着小红,说道:“也多亏了你娘老子消息灵通,才知道他们昨晚上要行事……还要多谢你跟……”便不说。

小红脸上一红,说道:“若不是姐姐跟晴雯姐姐先前替我遮掩,也不成的,想来,晴雯姐姐也是为了我才遭了罪……想想看,我也捏了一把汗,姐姐吩咐我做点事,我自然是赶紧的呢。对了,姐姐听说了昨晚上司棋姐姐的事了么?”

花惜心头一怔,说道:“这个,是啊……没想到她居然……”小红说道:“听闻她那表兄已经逃了,唉,真是没用的人,如今她一个,可怎么好?”

花惜想了想,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小红,以后你多留心些,我看你年纪也差不多到了……最好呢,就跟你爹娘说说,或者跟他说说,赶紧叫他提了亲,把事情定下来再说,不然,你看,我们在这里头,朝不保夕的……倘若以后有个什么变故,去了一个碧痕,再有第二个碧痕发现了,告了密,也是不好的,又或者太太什么的心血来潮,要给你配个小子,也是不好的,你说呢?”

小红听了,脸上的喜色一收,才赶紧说道:“姐姐说的是,我最近也正想着呢,苦于没法儿开口,既如此,我便跟我娘商量商量。”花惜点头,说道:“快去罢。”小红便转身自去了。

这边儿,花惜独自一个坐在屋内,便把这两日发生之事在心里头捋了一遍。原来,那日她从潇湘馆回怡红院之时,却忽地遇上贾琏,风言风语说了几句话,又提起昔日她撺掇贾琏跟老太太要鸳鸯之事,花惜见贾琏三分恼怒七分调笑,却也不敢小觑,只是应付着,幸亏小红赶到。

两人回来之后,便遇到晴雯此事,花惜想来想去,便把话同小红说明白,小红是个机灵人,因也看不惯碧痕,便同花惜做了一窝,两人私通内情,小红就叫外头贾芸松了两个春意香囊进来,花惜自藏了一个,却拿了另一个,在院子里走动之时,望见贾母身边的丫鬟傻大姐儿路过,就特扔在了那傻大姐儿的跟前不远,果然被傻大姐儿捡了去,那傻大姐只以为是“两个妖精打架”,不疑有他,却被邢夫人撞上,邢夫人一认这东西不好,赶紧给了王夫人,王夫人就以为是王熙凤两口子不正经弄出来的,责了王熙凤一顿,被王熙凤辩驳过去了。

因此邢夫人身边儿的王善保家的就趁机进言,说院子里的丫鬟们或许有些不好的……只因那些丫鬟有时候不将她放在眼里,故而她心头有气,想要趁机显显威风。正好王夫人前日里听了碧痕的密报,心里头也有些不踏实,就答应了王善保家提出的要捡抄大观园之事。

却没想到,这第一抄,竟在怡红院的碧痕箱子里得了那相似的春意香囊儿一个,并宝玉的一柄扇子。倘若是寻常的一柄扇子也就罢了,如今加了这香囊,对王夫人来说,就等同这丫鬟对宝玉心怀不轨,或许早有企图也说不定,王夫人是最恶这个的,因此便大怒,打发碧痕出去。

碧痕有苦难言,然而又有谁听她的?那香囊正是从她箱子里找出的,须不能抵赖。更没有人怀疑她是被栽赃的,只因她一心向上,有目共睹,且王夫人那边,生平最恨有人打宝玉主意,自然是不由分说的。

又说,碧痕平常也检查过箱子,并无不妥,怎会那么凑巧,人一来查,就能查出这些东西呢?全因为小红的娘林之效家的事先跟小红透风,小红跟花惜透风,几个人联手起来对付碧痕,碧痕防不胜防,哪里知道自己被人掐着点儿的算计了呢?

此事平定,暂时告一段落。因处置了碧痕,也算是给晴雯出了一口恶气,其他大观园内一场惊扰,连累入画被撵,倒也罢了……只有一件事,花惜却放不下。

花惜回到屋内,想来想去,有些坐立不安,原来她心中所想的,乃是方才小红也说起的那司棋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总有个感觉,就是写同人比写原创更难上数倍。写原创的话,怎么发挥都是好的,写同人,以俺的性子,一要顾忌文风,二要关注情节,不能黑,不能太崩,不能不一样,也不能全一样……实在是很为难啊,俺为此扯掉N多头发,泪。

昨天晚上刚把现代小言完结鸟,本正要弄这个,**抽了,于是搬到今天来,嗯嗯,今天努力两更哈,么么大家。

(╯3╰)

第六十八章 救罚

花惜原本是知道司棋之事的。然而她同司棋并不认得,虽然惋惜……总不好就伸手过去横插一脚。可一来,她是知道的,发生了捡抄大观园这件事之后,司棋便被赶了出去,因为跟她私通的那位表哥潘又安畏罪跑了,司棋更没脸见人,便自尽而亡了,毕竟那是条人命。二来,这一番绣春囊之事,却又是花惜为了“干掉”碧痕而一手催生的……因此倘若司棋出了什么事,竟也跟她逃不了干系。

花惜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人,便赶紧打发了个小丫鬟,只叫去前边找鸳鸯姐姐来。

片刻,鸳鸯果然急急而来,花惜站在门口等着,看人进来了,握了手便到了屋里头,鸳鸯便问道:“出了何事?巴巴地叫人把我叫来。”花惜说道:“自是大事……姐姐我问你,昨晚上那一番闹腾,据说是把二小姐房内的司棋给撵出去了?”鸳鸯听她一问,就皱了眉,似有难色,花惜问道:“姐姐不知么?”

鸳鸯才说道:“我怎会不知?只是……谁叫她自做孽呢……她也太大胆了,偏偏又遇上这回事,叫我看,竟是那王善保家的存心不良,才把个外孙女给绕了进去,这才是‘天作孽,犹可违,自做孽,不可活’呢。”说着,便皱着眉叹。

花惜心头略觉难过,倘若绣春囊之事并非她一手操办,那也罢了,听鸳鸯说罢,她便说道:“话虽如此说,到底是别人的错儿,她就算有不该,也不至于……”匆忙咳嗽一声,把那个“死”字给咽了回去,只说道,“鸳鸯姐姐可知,不知司棋现在怎样?”

鸳鸯说道:“还能怎样,听闻现在在家里头,哭的死去活来的……她那个表哥实在无用,见事发了,就跑的无影无踪,留下她一个,哪里能成呢?”

花惜心想:“看人倒不能总看着片刻,我记得,司棋的表哥虽然跑了,日后却似发迹了又回来了……然而司棋却又死了,她表哥一时追悔莫及,便也自尽随了她去了……他们两个虽然不该逾矩,但倒是一对真心真意的苦命鸳鸯……”花惜想来想去,便说道:“鸳鸯姐姐可去看过她么?”

鸳鸯说道:“我倒是想去看……只不过……”鸳鸯叹息一声,似有难言之隐。花惜心头一动,便问道:“姐姐怎么了?好似有话不能说似的。”鸳鸯见她问,便看了看别处,见无人在,才放低了声儿,对花惜说道:“你却是不知……唉,这件事我谁也不曾说过,天地良心的!我也曾起了誓,只不过,如今事发了……我对你说,倒也不算是违了誓言。”花惜问道:“竟是何事?”鸳鸯才说道:“你也知道,我跟司棋原本是挺好的……那一晚上,我经过院子里,听到有异动声响,我循声去看,却见了司棋跟她表哥在一块儿……两个见了我,吓得魂不附体的,司棋只求我替她保住这秘密,不然的话,她也活不出来了……我也没说什么,倒是她自己心虚,日后竟病了,我便去探望她,向她说明心迹:我是绝不会对第二人说她之事的……”

花惜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他们两个竟是一早有了事了。”

鸳鸯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说她太过大胆了……合该事发。可是你想想看……如今就算我想去安慰,又怎么成呢?”

花惜略一沉思,便想通了,就说道:“我明白鸳鸯姐姐意思了……先前是你察觉了他们之事,如今他们事发了……在司棋心中,未尝不会疑心是鸳鸯姐姐走漏了风声的。”

鸳鸯无奈,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正心里头憋屈。”

花惜想来想去,便说道:“但是司棋那个人的脾气,姐姐也知道的……最是性子急,如今她弄了个没脸,她那表哥又跑了……周遭里风言风语的,也没个人肯去看她,若是如此……怕她有个什么不好的……”

鸳鸯听花惜一点,隐约心头悸动,说道:“她……她该不会想不开的罢?”

花惜说道:“人最怕那一点糊涂心思……自以为走投无路之时,是会做出些古怪事体来的,姐姐只想,前日子里,被大老爷催逼之时,姐姐心境如何?”

这一番将心比心的说,弄得鸳鸯悚然而惊,当下也不再跟花惜多言,霍然起身,说道:“既如此,我倒是要去看看她的……罢了,她若是误会于我,我只尽尽我们昔日的情分就是了。”

花惜说道:“姐姐说的很是……念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另外……眼界不能只看当下,现如今走投无路的,只熬过去,以后还指不定如何呢……她若是胡言乱语想不开,姐姐只激她一番……譬如,难道就白白地叫她表哥那个人走了?好歹等他回来,逼问斥责一番才是。”

鸳鸯频频点头,说道:“袭人,你倒是比我心细,想的也周到,你放心罢了,我都记得了……唉,难为司棋那个蹄子,竟也给你记挂着……”

花惜心头一跳,想道:“我只不过是不想她因我而有个死活的……平白多了一笔孽障。”花惜便又叮嘱鸳鸯,倘若有个消息,就打发个丫头回来说知。

当下,鸳鸯急急地就去看望司棋。花惜就在屋里头等着,不多时候,果然有个丫头过来怡红院,便向着花惜行礼,只道:“我们鸳鸯姐姐叫我来回花大姐姐,好教花大姐姐放心,人她已经劝回来了,果然如花大姐姐担心的那样儿……不过如今已经是回心转意,不会再有那些胡乱想法,花大姐姐放心了便是……等鸳鸯姐姐得了空,就亲自来见花大姐姐。”

花惜松了一口气,谢过了那丫鬟,那丫鬟就回去了。

当下,怡红院内重新归于平静。花惜便寻思着能找个机会回家里去,好歹跟晴雯见上一面儿……而自晴雯跟碧痕去了后,宝玉着实也念道了几番。碧痕倒也罢了,独独对晴雯念念不舍的,他又不知道晴雯早被花惜“偷梁换柱”的弄到自己家里去了,只听闻被人买了去,闷闷不乐了好些日子,这一日,便说道:“晴雯那样的人,如今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想来我也是没用,竟连个人也是留不住的。”

花惜说道:“这便是缘聚缘散,只是等闲,二爷不必空自嗟呀的了,何况二爷自有二爷的事呢,也不能件件都能上心。”

宝玉想了想,着实伤心,便对花惜说道:“如今她也去了,我只求你好好地,万别有什么闪失才好。”花惜便笑而不语。

次日起了身,宝玉因学里放假,一时无事,他不知道晴雯落在何处了,便端量着去晴雯家里头看看,也好有个睹物思人的意思,花惜听他言语里透露这个意思,下意识地便想阻止,然而想了想,却说道:“倒也好。”暗地里却叫了茜雪来,说道:“你出去外面,叫茗烟跟李贵跟着爷,不管爷去哪里都好,尽量别叫他落单了……尤其是……”

茜雪便领命而去。当下,宝玉就出外,见茗烟要跟着,倒也没说什么,三人就出门,向着晴雯哥哥家里而去。

且说宝玉到了晴雯的哥哥多混虫家中,见门庭冷落,家里无人,宝玉就大着胆子进去,他又不想叫其他男人跟着,免得“冲撞”了晴雯,自己就走了进去,叫了几声无人,他转了转,起先进到卧房里头,却见那床上是两个枕头,宝玉情知走的不对,就退出来,果然便又转到一件偏房,宝玉愣愣地望着那窄窄的炕,不知为何,心里便认得这是晴雯曾躺过的,他便过去,呆呆坐在炕头上,手在席子上慢慢摸过,目光一转,竟看到一线头发,宝玉一震,慌忙将那发丝捡起来,见头发细长,便认定是晴雯的,一时有些痴了。

宝玉正在望着那根头发发呆,却不妨有个女人出现门口,便看着宝玉发笑,嘴里说道:“这是哪里来的哥儿,长的这样好的……却跑到人家里来,难不成是来找我的?”宝玉一见,慌忙起身,说道:“你是?……我是来找晴雯的。”

那女人正是多混虫的媳妇,外号多姑娘的,当下便笑,说道:“真真是个多情的爷,寻常我听人家说那府里头的哥儿是个如花似玉的,且又多情,还不信,如今亲眼见了,才算信服了。”宝玉还只当她是夸奖,正要自谦,不料这多姑娘已经到了身边儿来,将伸手摸了摸宝玉的脸,宝玉镇住……自来也没个人敢这么大胆对他,宝玉这一震惊,多姑娘近了身细细打量面前人,果然好一张相貌,所谓“色如春晓,鬓若刀裁,眉似春山”……多姑娘平常多手多脚,交往勾搭的却多都是些粗俗不堪的人,如今见天上果然掉下宝来,哪里肯放?当下淫性发作,便将宝玉抱住,说道:“我的爷,晴雯算是不能够了,若是叫我伺候爷一番倒是使得的。”

宝玉冷不防她竟这样大胆放-浪,急得便去推她,多姑娘用力抱着不放,她是做惯了的手段,见宝玉这样葱灵俊秀的少年,当下双腿一张,便跳起来,竟将宝玉夹住……宝玉全没想到晴雯那样的人……竟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嫂子,一时急得面红耳赤,叫道:“你这是做什么?放手!”

那多姑娘便只向着宝玉脸上亲吻,宝玉连连推搡,多姑娘□连连地,便去摸宝玉,宝玉急得乱叫:“快来人!”这功夫,李贵跟茗烟正在外头喝茶呢,本以为这宅子里没人,却没想到竟还有个后门,那多姑娘是从后门回来的……听到里头宝玉杀猪似的叫,两个人都慌了,把杯子一扔,便跑了进去,见多姑娘将宝玉按着,急得跟发-情的虫儿一般扭动,两个又惊又气,又骇又笑,赶紧冲过去,将多姑娘拉开,李贵揪着多姑娘头发,不由分说,左右开弓打了几个巴掌,骂道:“哪里来的贱婆娘,这是要强-奸我们二爷呢!”

茗烟赶紧地将宝玉拉起来,见宝玉又气又急,脸色都变了,也跟着骂,说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连我们二爷的身也敢碰,还要强上……贵大爷你打死了她,不然的话,回头给太太知道了,也是要派人出来打死的!”

多姑娘被骂的狗血淋头,又被打的鼻青脸肿,缩在角落里,一时没了前头的淫-威,李贵破口大骂了一顿,宝玉说道:“跟她多说做什么,赶紧离开这里是正经。”气恼出门,茗烟跟了上去,在门口有扭头回来,骂道:“你真是找死不知!”

李贵也呸了一口,便赶紧追出来了。宝玉冲出了这家门口,才停了步子,赶紧拉拉自己衣襟,恼道:“现如今我才知道……晴雯倒是离开这里才是好的。这婆娘实在可恶!竟然如此大胆。”茗烟望着宝玉,虽则气恼,却又忍不住笑,说道:“二爷,只怪你平常里对女孩儿太过温柔了些,因此不知怎样对付这泼辣婆娘,以后再有人敢如此,二爷你二话不说,就跟贵大爷一样,劈里啪啦打上两个巴掌,保管就消停了。”

宝玉唉声叹气,说道:“实在骇人听闻,我怎知她竟然敢如此的?……听闻他们夫妻两个还在府内办事?赶紧回了太太,将他们赶走了才是正经的,我们府内叫这些人乱混,名头也都给败坏了,哪里见的好儿呢!”李贵说道:“二爷说的是。”宝玉便带着茗烟李贵,离了晴雯哥哥家里。

次日,宝玉果然找了个机会,便向王夫人告了一状,只说那多混虫夫妻两个最是无赖的,纠结下人,弄得风气很不好,王夫人见宝玉竟都知道了,便知道事情非同一般,恼起来,当下就叫人将两个打了一顿,不许再用,又叫王熙凤严加约束下人,有那些个胡作非为,聚众赌博、闹事,或者做些没廉耻事情的,便严罚。王熙凤情知是因宝玉一状所致,心头暗暗诧异,却也自照办了,果然就跟贾琏商量,找了几个领头闹事的人,杀鸡儆猴的严惩了一番,将那些?***污秽之气一杀,府内的风气才稍见好些。

而晴雯哥嫂两个——日后多混虫醉酒失足落入沟里死了,多姑娘镇日里勾三搭四的,后来不合招惹了个极厉害的男人,妒心又强,便不许多姑娘勾搭他人,怎奈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那多姑娘自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日奸-情败露,那男人一时恼火,便拿刀将多姑娘砍死……自己也被衙门判了死罪,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二章哈,么么~~

嗯嗯,这文是会有男猪的啦,啊啊不是百合

因为花大姑娘目前是在府内,所以奸-情不太好发展嘛,不过,都发展到此了,我会尽量安排安排哈

另外,我不会仓促结文的,尽量写得细致不马虎,让大家看的欢喜满意,至于上上回说的结文日期,只是个大概估计,哈哈,免得大家以为遥遥无期就好了啦,抚摸……爱乃们╭(╯3╰)╮

第六十九章 偷妾

因扬州之行一趟,贾琏百无聊赖的,心头记上了花惜,起初还不觉得怎地,大约是“山珍海味吃腻了,要尝尝清新小菜”的意思。不料调戏了几番后,却觉得这看似木讷老实的花袭人,竟有些别样意思。尤其是经过鸳鸯之事,贾琏心里头算是惦记上了。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琏二爷此番还真是这个意思,本以为是一道寻常小菜,因几番想吃吃不到,便成了比那些精致佳肴更引人牵肠挂肚之物……偏偏一来家中有个不能惹的母老虎王熙凤坐镇,二来平儿也不是个好惹的,三来前头有跟老太太要鸳鸯不得的前车之鉴,这第四么,却是因花惜的身份不同,让贾琏有些忌惮。

而贾琏先前想勾花惜,只因在外无聊,故而想招惹一番“艳遇”,且他心中,以为“袭人”身为宝玉的大丫鬟,平常宝玉待她又跟别个不同,故而他先入为主认为花惜跟宝玉十有**的便有一腿,早非正经之人,故而才有点异样心思的,只想要偷一偷腥、有个趣味而已。

然而从扬州一直到此,贾琏屡次偷不上,逐渐地从最初的轻描淡写成了心头一根刺,更加上花惜撺掇他为了鸳鸯去老太太跟前碰一鼻子灰的事,他便在心头牢牢地惦记着。

近日,因宁国府的敬老爷去世,那贾珍媳妇尤氏,就把尤老娘请来,这老娘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过来,一个唤作尤二姐,一个唤作尤三姐,两人都生得花容月貌,格外出色。

贾敬虽然是宁国府珍大爷的老子,但因他无意为官,一心只跟些和尚道士的胡闹,炼丹烧银的,想要烧炼出来什么灵丹妙药,吃了便可得道成仙。大概是修的有些走火入魔,吃了些乱七八糟的丹药之后,整个人腹中如火烧,且又胀了起来,一口气上不来,才实实在在地“登仙”去也。

因此贾珍从来跟贾敬的情分也没多少,父子两个,各为所好。贾敬修道炼丹。贾珍便统领宁国府,带着上下人等,一味胡来。只因贾珍是个好色贪欢的性子,因此宁国府的风气,更为不好。

贾琏因要帮忙,便也时常过去宁国府里头。灵堂上见了后面哭着的尤二姐,看着那等水灵灵的国色天香人物,顿时便酥到了骨头里,当下就留了心。

而尤二姐,尤三姐两个姐妹,虽生得极好,但却是先前坏了品的。只因她们家里贫寒,且两个年纪小的时候,又不经事,被贾珍见了,哪里放过,前前后后勾上了手……贾珍倒也还罢了,连贾珍之子,贾蓉也同她们两个有些不正经。只因那二姐三姐,因为破了名声,因此也“破罐子破摔”,不怕什么,只跟他们父子类胡闹着,这其中污秽之处,难以尽说,世人凡提起高门大户,便心生敬畏,却又怎知道,那高门之下,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纵然说出去……也难有人信,还以为是天方夜谭,平白诬赖呢。

贾琏因见了二姐儿,便上了心,一来他不喜王熙凤良久,只厌她性子厉害,且又扭捏,终究不能意满。二来他最近苦思花惜不得,如今见了二姐,便将一腔子的“求之不得”转到尤二姐身上。

那二姐先前是经过事儿的,怎不明白?贾珍贾蓉父子那般,她也都伺候了的,何况贾琏品貌竟比他们父子更好,不能同日而语,因此二姐嘴里虽然不说,心头也自是记挂上了的,两个眉来眼去,只差捅破当中一层窗户纸。

贾蓉是个机灵的,同贾琏相处之间,套出他的意思,便撺掇贾琏,不如就把二姐讨了房内。又给贾琏出了主意,因怕王熙凤狠辣,就偷偷地在外面买了个院子,把二姐安置其中,闲暇便出来乐和相处。

二姐哪里会不愿?两方当下一拍即合。那二姐虽然坏了品行,但生的月容花貌,且性情又极为温柔可人的,这温柔的气质之上,倒是跟花惜有的比,却比王熙凤不同,自有一番媚人的风流,弄得贾琏心满意足,恨不得就长相厮守一处才好。

贾琏这边儿上圆满了,暂时便把花惜之事按下。只跟二姐好着。那边上,却还有个美貌出色的三姐,二姐跟了贾琏,昔日里贾珍父子要做的事儿,行起来便有些不好意思……因此贾珍便只冲着三姐使劲儿。

一夜,贾珍便借故去寻三姐,叫下人布置了些酒菜,两个就在屋里头喝起来,喝了一番,贾珍的性儿上来,便污言秽语,说个不停,三姐只是笑着听着,也并无异状。外头丫鬟小厮们见状,各自跑了个没影,都也难听下去。

正在贾珍蠢蠢欲动之时,贾琏却来到要会二姐,望见这屋里头淫声浪语的,便进来一探,见贾珍跟三姐两个搂在一处很是亲热,他便也脱了外裳,自也坐下,三人同又吃了一番。

尤三姐能说会道,性情爽快,更比二姐会应酬。竟将兄弟两个伺候的称心如意。且贾珍贾琏见三姐打扮的妖娆客人,举止之间那番风流之态,竟连二姐也不及,因此两个都觉心动,正心旌神驰,动手动脚,想要做成好事……却不料,那三姐竟变了脸,又哭又骂的,将两人骂了一顿,把些不堪的丑事尽数抖搂出来,弄得贾琏贾珍只叫苦不迭,便想逃。

这还不算,三姐哭哭笑笑了一会,便拦住门,不放两个走,最后又指着贾琏道:“你骗了我姐姐去,却只养在外头,你只怕你家里那个母老虎,我却是不怕的……惹得我急了,便进你那府里头去,会以会她才好!”如此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骂了一顿,骂的贾珍贾琏灰溜溜的,十分汗颜。这才知道三姐虽然看似放荡风流,实则是个厉害的人,因此两个心里有些惊怕,也不敢来撩拨三姐了,三姐自得了清净。

贾琏回来跟二姐商议,二姐便说道:“女孩儿大了,到底不中留的,我看她却似是有了意中人,如今我终身归了你,她一个人的,未免会觉得心里头凄惶,我看……倒是时候该想想看把妹妹也嫁出去的。”贾琏便答应了,只说要给三姐找个合适之人。

贾琏在外头闹腾,花惜却在怡红院内十分安乐,一来内奸没了,二来晴雯安定,她便开始谋划自己的出府之路。近日里听闻贾敬没了,她也不认得那老头,自然是不疼不痒的,闲暇里忽地想到贾琏偷偷娶了尤二姐的事,正在心里头猜疑……私下里跟平儿鸳鸯她们见面的时候,平儿不免说出两句诸如“最近二爷在外头忙得很,久不回来也是有的”,因此花惜她心里明镜似的,自然想的明白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倒是不好插嘴,也无从说起,因此只自己心里明白便是了,难道要跟平儿说“你们二爷外头有人了”?花惜想来想去,就只默然。

只是近来,院子里却另有件大事发生,听闻近日来林如海到了府内来,这原本也是没什么,偶尔林如海便会来会贾政,可是此番,却是为了一件众人皆惊之事。

花惜也是日后才知道,却是宝玉说的。那晚上宝玉焦头烂额地回来,一脸的惊慌失措,全不似平日神情。花惜便问。宝玉就说道:“坏事了坏事了……怎会如此?袭人姐姐你可知道么?我方才自父亲那里来,竟听闻了林姑父要来接林妹妹出去之事。”

花惜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说道:“啊?我竟没听说,这是怎么回事?二爷快说。”

宝玉恨得牙痒痒,说道:“林姑父自然是没有说的,父亲也不知道……然而林姑父向来是想妹妹留在院子里头,跟着老祖宗好的,怎么忽然就提起这个来?我细细地想了想,却没别的事了……只是前些日子那抄院子闹得,你说他们是不是没生脑子,没长眼睛?妹妹是什么样儿的人?他们竟也敢去搜,且妹妹又跟别个不同……妹妹那晚上受了惊,定然给林姑父知道了,实在是可恶的很,我方才气不忿,已经去太太那边抱怨了一番。”

花惜问道:“竟是那件事?夫人如何说?”宝玉说道:“太太的样子,倒也似有些后悔似的……且又因那晚上的事,弄得三妹妹也不痛快,四妹妹也不痛快,二妹妹那边又出了司棋的事,真真一团糟……还有我这儿……唉!我看,定然是他们得罪了妹妹,妹妹住的不痛快了,林姑父知道了,才来要妹妹回去的……家里头胡闹,把亲戚都给得罪了,那晚上怎么不也去搜宝姐姐的屋子呢?可见他们真是看人下菜碟儿的!——我如今心里头还气着呢,不过也无法,现在只求妹妹别出去才是了。”

花惜听宝玉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头暗暗稀罕,且又欣慰。就点头,便又说道:“那,这……这可如何是好?林姑老爷都开口了,难道林姑娘就要出去了么?——不过,现在林姑老爷也在京内安稳下来了,倘若真个儿要把林姑娘接出去,咱们这里竟也是没法儿的。”

宝玉脸上通红,说道:“这可不行的,我是怎地也不答应的,林妹妹要去,除非带着我一起才罢了。”

花惜看他急的那样,火上眉毛似的,就笑着说道:“二爷这是糊涂话,难道二爷敢跟林姑老爷这么说么?”

宝玉牙痒痒地,说道:“我自是不敢说的,我只私下里去求老祖宗,让老祖宗开口,不放林妹妹走。不然的话,我可是真的要跟她一起出去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略微感叹,先前我写第一本古言“为妇”的时候,写到高门大户里的龌龊古怪光景,有人说“不可思议”“不通”啥的,说大户之家一定会如何如何,却不知道,越是高门之中,越是有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呢,比如二姐三姐跟贾珍父子兄弟……大家以为怎样?

嗯嗯,写到二姐三姐了,大家来投投票,救不救呢?思考ing……

第七十章 心意

因林如海来说之事,宝玉怕黛玉这就走了,便赌气使性地胡说了几句,花惜赶紧安慰了一番,只说贾母定然是不会放黛玉出去的,好歹伺候着他睡了。

等宝玉睡了之后,花惜左思右想,不知宝玉所说的里头有几分真,难不成黛玉真要出去?想了会子每个着落,便不耐烦,看看天色并非太晚,便出到外面,叫茜雪打了个灯笼,两个往潇湘馆过来,到了门外,听得里面隐隐地有说话声响。两个进门,见了灯光,茜雪便将灯笼熄了,花惜向内,正好小丫头进去通报,紫鹃听了响动,便出来,见是花惜,喜得说道:“怎地这么晚来了?”将她迎了进去。

花惜说道:“方才伺候我们那位睡了,才得空过来,姑娘睡下了么?”紫鹃说道:“并没有,方才宝姑娘也来了,坐了有好一会。”花惜有些犹豫,说道:“宝姑娘也在呀。”虽有些犹豫,到底来了,便只好进去。

花惜到了里头,果然见宝钗跟黛玉两个对坐着一块,正絮絮说话,见花惜进来,便停了,黛玉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花惜上前,说道:“林姑娘,宝姑娘也在。”就道:“我来原也没什么事儿,只是刚才我们二爷回去,说了几句话,听得我有些心神不宁的,又睡不着,就过来看看姑娘。”

宝钗问道:“宝兄弟回去说什么了?”花惜说道:“二爷是个急性子,有时候就‘听风就是雨’,我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我听二爷说林姑老爷今儿来了?”

黛玉见她问,便笑着说道:“是啊,宝哥哥回去说这个了?”花惜见她笑的全无芥蒂,便知道她不会想瞒着宝钗,又或者宝钗早知道了……此刻在潇湘馆也正是为了这件事也说不定。因此她便也笑着说道:“正是,二爷慌里慌张的,很是恼怒呢。”

黛玉便抿着嘴笑。宝钗看看花惜,又看看黛玉,说道:“宝兄弟果然是个急性子,怕真的以为你要走,……这下可有的他忙了。”便又问花惜,说道:“宝兄弟回去说了什么?”

花惜见她果然说开,便道:“只说林姑老爷要叫姑娘回去,他不舍的呢,又说要去求老太太,又说老太太若是拦不住,倘若姑娘要走,他就跟着姑娘一起去了……这可不是胡话了么?按说我们二爷这几个月修身养性的,每日只去学堂里,跟先前改了许多了,这回想是给逼急了,我安抚了半晌才睡着,这会子,怕是做梦也惊着呢。”

林黛玉跟薛宝钗两个听了,便相视而笑,黛玉便说道:“他真个有这样?怕你骗我来的。”花惜尚未说话,宝钗说道:“袭人可是个老实人,颦儿你休要捉弄她了。”花惜便说道:“正是如此,倘若林姑娘宝姑娘不信,这会子去我们哪里,怕是能听到二爷的梦话呢!那时候才知道我说的准不准。”一时间,逗得宝钗黛玉齐齐又笑。

宝钗便望着花惜,说道:“不瞒你说,我也是听了那个消息,不放心所以来看看的……至于到底如何,等会儿叫林姑娘跟你说就是了……另外,还有个信儿,我私下里告诉你们一声。”

林黛玉便惊奇问道:“什么信儿?”宝钗便说道:“我哥哥最近求了一门亲事……过段日子怕是要成亲的,倘若哥哥成了亲,我就要搬出院子里,回家去了……到时候怕是大家见也难得。”

这话一出,果然将黛玉跟花惜惊了惊,两人各怀心思,花惜只想:“那呆霸王要成亲了?竟然这样之快,啊……我记得那呆霸王的未来老婆,不是个好的,乃是个实实在在的母老虎,那呆霸王娶了她便倒大霉了,怕是要被整死……别说是他,连宝钗跟薛姨妈都有的苦吃了呢。”

花惜便怔怔地出神。看宝钗神情婉然,并无异样,不由暗自皱眉。倒是林黛玉着实惊了一下,细想想,却又是喜事,只好道:“那真要恭喜你们了……只不过,日后不能常常见到,却是不好……你哥哥成亲,你留在家里头做什么,还是不用理会的好。”

宝钗便说道:“真真孩子般的话,我哥哥成了家,事情便多了,唉……到时候再说罢了。”彼此又说了会,宝钗便起身要回去,花惜同紫鹃相送她出门,宝钗自回转蘅芜苑了。

花惜回转进来,林黛玉起身,才握了她的手,拉到桌子边上坐了,便说道:“你这么晚还来,实在有劳了,宝玉没事么?”花惜说道:“已经是睡了,姑娘放心。”林黛玉点点头,便说道:“今儿父亲真来过,同舅舅商量了一番,舅舅劝了他些,两个人谁也说不服谁,后来父亲便只问我愿意出去还是留下……”

花惜问道:“那姑娘是如何想的?”黛玉脸上微红,便转开眼去,说道:“我只说我要细细想想罢了,又能如何。”

花惜见她面上薄红,便明白她的心意,一时也笑道:“真真是我多虑了。竟问出这样的愚蠢问题来。”黛玉便说道:“什么愚蠢问题?”花惜说道:“姑娘自也明白我说什么。”

两个慢慢说了会,黛玉才缓缓说道:“我不跟你说明白,岂不是我们白好了一场,你且不急,其实这件事情,要从头说起。我心里想着,或许父亲也并不是执意要叫我出去的,只是为了震一震舅舅他们……以及这府内众人的。……你也知道,前些日子,他们闹的那一出……我心里记着呢,当时那嬷嬷自这里找出些宝玉的旧东西来,便一脸得意像,不依不饶的……若不是凤丫头拦着,怕是还会拿我做煞呢……我当时并没说什么,后来见了父亲,便说起来,只埋怨了两句,便罢了……谁知道父亲上了心,因此怕我在府内吃亏,便来寻了舅舅,虽然明上说是因我大了,要叫我出去住,但实际是为了我出头的。”

花惜听了,便啧啧羡慕,说道:“林姑老爷真是细心,且又疼姑娘。”黛玉见她一脸羡慕,便笑道:“哪里不是呢……因父亲这样一来,舅舅动了怒,就将那晚上来搜查的那带头的责了一番,不过闹得人尽皆知的,却也不大好,我也只是大概听紫鹃说的,也不提了……随便他们怎么着罢了。”花惜说道:“那些人,也太过分了些,姑娘受了委屈,原本就是该说的,不然,他们还当姑娘是软柿子……那晚上之事,我们不能说也就罢了,搜一搜,也没什么,竟然搜到姑娘的屋里来,着实不妥当,眼睛长到头顶上了!姑老爷做的却是好,解气呢!”

黛玉听她这么说,便也面露笑意,说道:“你明白也就好了……”花惜说道:“不过,虽然是好,我却舍不得姑娘……”黛玉才又笑着说道:“你只管放心,我尚未说完,只同你说,我也不会因此就出去的,一来,父亲也并不是真是非要我出去不可,只是‘敲山震虎’,二来,如你所说的,老太太也未必肯放,三来,我若是这样走了,岂不是闹得两家里不好?”

花惜又赞了一回,说道:“姑娘可真真心细如发。”黛玉便看她,说道:“你可别这么说,你这么晚来,岂不是也正惦记着这件事,我承你的情了,宝玉那边……记得也说给他,免得他……又胡思乱想的,不高兴。”花惜便笑道:“不如还是姑娘告诉二爷的好。”黛玉说道:“我不说,说了的话,他又要得意了。还以为我除了他们家,哪里也去不得了呢。”

花惜听了这话,便掩嘴而笑。黛玉说完了这句话,心里也有些异样,又见花惜笑,她心里一转,便知道说的有些不妥当,就说道:“你笑什么?”花惜说道:“我笑……姑娘自是哪里都去得的,只不过宝玉么,这天底下只一块儿的,别处也寻不到这样呆的二爷,给姑娘逗趣,解闷。”黛玉虽则说错了话脸红,又听花惜说“天底下只一块”,更为面红,听到后面这句,却知道花惜是打趣他们两个相处的好,便微微释怀,说道:“呸,你别给自家的主子脸上添光了,什么宝玉……珍珠的,哪里找不到一大堆,非要巴巴地叫他解闷,我别给他气死就是了。”正说着,紫鹃进来送茶,听了这话,便也笑着说道:“姑娘,袭人姐姐先前没改名儿之前,岂不是也叫珍珠的,姑娘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黛玉听了,便笑,说道:“呀,我一时竟然忘了,你别怪……我可不是有心说你。”花惜便说道:“姑娘若是说上我,倒是我的荣幸。”黛玉见她伶俐善解人意,心头很是欢喜,便握了她的手,轻轻在手心里摩挲,说道:“这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你看看,你们宝玉珍珠的,竟全是些珍奇物件。”

花惜知道她有心打趣,便也说道:“若说起珍奇来,宝玉自然是珍奇的,但那珍珠可就俗了,一抓一大把,细细想来,若说那最珍奇的,倒是那‘黑玉’难得。”

林黛玉一怔,说道:“什么黑玉?我不懂。”花惜便说道:“先前弄那个‘真之石’的时候,我记得宝姑娘说‘黛青为黑’,是以这黑玉,大概也叫……”

林黛玉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好啊……我只知道宝哥哥回拿着我绕弯儿取笑,这没想到,你竟也会这样,果然是近墨者黑了!”便轻轻挠了花惜两下,花惜急忙求饶,两个便笑笑说说,不知时光已过。

到后面,紫鹃进来要给黛玉加衣,花惜趁机站起,说道:“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打扰了姑娘这般长时候,真是有罪。”黛玉说道:“急什么,再说会子话,我这一刻也不困,说的正高兴呢。”

花惜看看黛玉脸色,说道:“我看姑娘最近气色倒是不错。惯常里可还咳嗽?”黛玉便说道:“好的多了呢,三天也咳不到一会的。”花惜便放了心,说道:“想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黛玉说道:“我又有什么喜事了?你这话……该跟宝姐姐说去。”花惜说道:“别的不说,单单是林姑老爷上京来的事,岂不就是一件大喜事了?姑娘原来还有些小病的,记挂着林姑老爷,如今他来了,姑娘心事抛开,身子才也养得好了起来,自是喜事。”林黛玉最得意的便是父亲来京,自林如海到了,她便比平日里多说一倍的话,素日笑模样也多,不像是先前一般,偶然便伤春悲秋的,见花惜如此说,又想到林如海今日来替自己撑腰之事,便也喜上眉梢地笑。

花惜同林黛玉又说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天色不早,她便起了自回怡红院去,里头宝玉仍沉沉睡着。花惜也悄悄地睡了,次日早上起来,却是秋纹来叫,花惜望着她呆了片刻,就想到晴雯……然而终究人不在身旁,只叹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来,出外伺候宝玉。

片刻宝玉梳理打扮完毕了,花惜才拉了他,将昨晚上林黛玉所说“不走”之事,同宝玉说了,宝玉一听,果然是“精神抖擞”,原先阴云密布的脸,此刻云开雾散,喜不自禁地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花惜说道:“我骗二爷做什么。”宝玉说道:“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眉飞色舞的,便在屋内转来转去,片刻才反应过来,说道:“今儿我晚些去义学,先去看看林妹妹。”也不等花惜说话,跺跺脚,一阵风儿似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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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两亲

宝玉因要去学堂,起的甚早,飞奔去了潇湘馆看黛玉。进了屋,却见里头静静地,鸦雀不闻。紫鹃早起了,正出来打水,迎面见是宝玉来了,一惊,便把水盆子放下,低声笑道:“二爷怎么这么早便来了?姑娘还睡着呢。”

宝玉便谨慎起来,也小声说道:“我等会是要去义学的,不放心,先来看看妹妹。”紫鹃偷笑,宝玉便问道:“昨晚上妹妹睡的可好?咳过未曾?”紫鹃欣慰,说道:“好得很,一夜也只醒过一次罢了,并没有咳,这几日都睡得很是安稳呢。”

宝玉闻言,面露笑容。紫鹃便搭起帘子,叫他进去,宝玉蹑手蹑脚入内,见黛玉睡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丝合缝的,睡得甚是甜美。宝玉轻轻近了床边儿,只呆呆地看着,一时竟看得怔了。半晌不动,也不说话。

天光了后,外头鸟鸣鹦哥儿叫起来,黛玉浅眠,昨晚上睡得极好,又因到了早晨,便“嗳”了一声,悠悠然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跟前有个人,正瞪大了眼睛一眼不眨的望着自己看,吓了一跳。

宝玉见她惊了,急忙说道:“好妹妹,别怕,是我。”黛玉细细一看,才定了神,便欠身起来,宝玉即刻起身相扶,黛玉斜斜靠着床边儿,便说道:“你何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且来了怎么也不说话?倒吓了我一跳。”宝玉笑道:“好妹妹,我只是想着来看看你,见你睡着,便想静静看一会儿便走就是了,哪里敢吵你起来,你若睡不足,那精神定然是不好的。”黛玉说道:“平白无故,有什么好看的。我也睡足了,不劳你操心。”宝玉说道:“平白无故就不能看么,只要看了妹妹,我自然高兴。”

黛玉听他甜言蜜语的,说的心肺熨帖,便一笑,说道:“你高兴,我却不高兴,你还是快些走罢。我还没起来呢。这成何体统的。”宝玉说道:“片刻就走了,看过妹妹在就放了心,也该去学堂里了。”

黛玉就打量着他,说道:“近来你倒是发奋,连父亲都失常夸奖你,可真是转了性儿,学了些有用的?”宝玉说道:“那是的呢,不是我自夸,那些四书五经,等闲我不看也就罢了,我若真上了心,没什么难的。”

黛玉捂着嘴笑道:“别说嘴,留神出去,风大闪了舌头。”宝玉说道:“时不时说嘴,天看着呢,何况我在妹妹跟前从来都是老实的很,有什么说什么,天地良心。”黛玉心中欢喜,便推他,说道:“别在这里浑说了,赶紧上学去罢,留神耽误了时间,又被老师骂了。”宝玉说道:“近来也难骂我的,因我勤奋,总夸奖着呢。”话虽如此说,到底起了身,又嘱咐黛玉,说道:“妹妹再睡会儿,别早早起了,我又去上学了,没人陪妹妹说话,怪无趣的。”

黛玉说道:“难道你不在,我就没别人说话?一味的睡死过去了?唉,……你快些去就是了。”宝玉回视黛玉,两人相顾,眉眼之中情意了然,各自一笑,宝玉便去了。

自薛蟠订了亲,这边上府内贾赦便张罗着也给迎春定亲。那人乃是孙家子侄,那孙家祖上出身大同府,当日曾为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至交。如今孙家只有一名唤孙绍祖之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

贾赦为人,目光极为短浅,最是贪婪悭吝,且毫无见识,因见迎春年纪大了,便急着要打发出去,见那孙绍祖能言善辩,当着面儿表现的极好,他就动了心,且又因孙家颇有点家产,他就红了眼,因此不由分说地便要把迎春许配给孙绍祖。

院内的众位姐妹自然是不知何事,也不晓得孙绍祖为人。自然是要恭喜迎春的。

这边贾赦便自去告知贾母,贾母知晓孙家的根底,——因先前是在宁国府内供职过的,也算不得门当户对……如今要嫁女儿过去,平白低了一头,有些委屈意思,因此心中竟有些不太高兴……

只不过贾赦此人,虽然目光短浅没见识,但争风吃醋之上却是一流,时常就说贾母偏心,对贾政好些,对自己不好,倘若贾母这功夫又出面干涉,他必然又要说三道四,因此贾母想来想去,心中虽然颇有言语,面儿上却是不言,索性就随着他去做就罢了……

这也看出贾母对迎春并不算是十分上心,倘若贾母真个儿是爱迎春的,又或者此刻说亲的是黛玉……恐怕贾母便不会如此坐视不理、宁肯三缄其口了。

贾赦见贾母答应了,便兴冲冲地就去找贾政。贾政听了,也觉得不高兴,孙家的底细贾政是很明白的,昔日里因为犯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走投无路没了法子,才投在宁国府的门下,只为了一个“避祸”之意,因此并不算是什么正统“世交”,也不算是正经人家,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走卒罢了。

只因两个是兄弟,贾政性格里又颇为仁厚,且素日里又听闻孙家有些“不尴尬”,不算是几个极好的,因此就相劝贾赦,只道:“哥哥,不如且缓一缓,这孙家先前在宁国府内供职过,怕不是门当户对的人选……你若是说他家的女儿进我们家府内,倒是没什么说法儿,还算得过……这换了我们家的女儿过去,说出去,平白有些……”

贾赦素来就跟贾政有心结,如今贾政一片的金玉良言,他一听,反而刺耳,便只当做胡言乱语,心中暗道:“你多半是看我找了好女婿,心里头不平着呢,怎能听你撺掇?你这一说,我倒是一定要嫁的。”因此便一心不同意,只说道:“这又如何?虽然昔日低于我们家,然而今番却不比昔日,他们家也不差,有钱有势,这女婿人品也好,相貌堂堂,你却不知……凡是见过的,哪个不夸奖?”

贾政说道:“这相貌上,犹在其次,男儿何必重相貌,关键是人物要好……哥哥还需要仔细探听探听才是。”贾赦全然不放在心上,挥手说道:“还探听个什么?难道能探听出花儿来?他是军职,武艺非凡,这是人尽皆知的,你也不必跟我罗唣了,此事我已经有数,就这么定了……且母亲那边都也没说什么,可见母亲是同意的,你就别多操心了。”说着,便背了手,洋洋得意,径自去了。

贾政连叫两声,贾赦只当没听到,昂着头去的远了,贾政出了门,目送贾赦离开,暗暗地唉声叹气,跺脚不休,只可惜没有法子。

此后,贾政到底意难平,便瞅着空儿,又同贾赦说了几次,贾赦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且他对迎春素来也不甚上心,别说他一心以为孙家是花团锦簇的好,就算孙家是火坑,他也不关心迎春死活的,因此竟一口咬定,绝不改口。

贾政无法,又不能去找贾母商议,便只暗地里跟王夫人说,王夫人见他忧心忡忡,便只劝,说道:“你也别太上心了……横竖是他的女儿……再说,或许这孙家真个儿是好的也说不定,至于身份相差之类的,也不算什么,倘若迎丫头嫁过去好,一切也就罢了。”贾政山穷水尽,无计可施,最终只叹一声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