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比起瑞娘差了那么一点点,可也算是池家有头有脸的仆妇了,进来出去谁不笑脸相迎?只是谁的笑容里有几分真意那就只有那些人自己知道了,因为至上到下的仆从们谁都知道芸娘就是个雁过拔毛的人。

可能是吃过的苦太多,可能是饿的日子太久?总之,芸娘的眼中银子就是一切——她赚来的、弄来的银子很多,但是她并不是为了享受。

她身上的衣服那是池家给仆妇们做得,还有几件是老夫人赏的,还有瑞娘等和她同期入池家的老姐妹们给的:总之,她穿得好与不好都不是她用银子买来的的。

吃饭?前提当然是不用她的一分银子,所以她的家就在池家后面,但是她从来都是在池家用饭,并且还会在厨房里拿些剩菜什么的回去,能省当然就要省。

虽然她这样省,但是她有个很奇怪的毛病,那就是随身会带着不少的现银及银票,还有一些金锞子和银锞子:她当然不会送给谁家的孩子或是姑娘家,那些也都是池家的主子们赏给她或是她家孩子的。

不用银子的芸娘,哪怕是一个铜板都不会轻易拿出来交到旁人的手中的芸娘,就是喜欢在身上带很多银子;视钱如命的芸娘当然会把带在身上的银子看管的妥当,并且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可能在大街上乱逛,因为当差的原因根本极少机会到大街上去,因此从来没有想到遇偷儿的问题。

但是,但是池家现在不同。从前的池府自然不会有偷儿,可是现在的池府接了他们的池大姑娘回府,因此有什么事情发生都不奇怪啊。

紫珏处变不惊的坐着:“银子丢了?多少啊就值得大叫小叫的,先仔细的找一找,是不是还在身上呢,或者是放在哪里自己一下子忘了——你叫得这么大声儿,虽然我是个不懂规矩礼仪的,但我想这也不合适吧?”

“嗯,你叫得好像我们池府里就有贼一样,知道与不知道的人都会认为我们池家不是,是大偷小偷的窝儿了。”她说完又喝了一口茶,心里盘算着的却是:东西不少啊,还真得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银子,等她自己报上来吧,也免得自己再去找秤了。

芸娘的声音真得低不下来,她无法小声啊,银子可是她的命根子:“白银,整整十两银子啊,还有两百两的银票,还有还有五个金锞子和五个银锞子——都是那最大的,最少那银锞子也能换一两白银锭啊。”

她哭着用手帕拍起自己的腿来,比起刚刚用帕子拍紫珏来可用力多了,那叫拍得一个响:“我不会把银子放到其它地方的,我天天带在身上。”

紫珏听到有两百两银票,眼珠子差一点就要亮起来,还是急忙低头遮掩了一下:“你还是去找找吧,不可能是被人偷走了,可能你掉在哪个地方也说不定。”

芸娘却忽然收声,指着莫愁:“你们,是不是偷了我的银子,我要搜,现在就要搜。”说着话我就扑向莫愁。

莫愁下意识看向紫珏,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而自己却被芸娘捉到了,连忙用力推开她:“大娘你发什么疯?!”

她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倒立起来盯着芸娘,显然是真得恼了;但是芸娘现在心里只有银子,哪里会想更多,抓着莫愁还是不依不饶非要搜她身不可,恼起来的莫愁想也不想一掌打在了芸娘的脸上。

一掌就让芸娘清醒过来,盯着莫愁半晌最终还是退了一步:“莫愁姑娘,我只是一时急糊涂了。”她还是极为气恼的,但却没有和莫愁纠缠而是看向了挽晴。

紫珏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莫愁,和莫愁的目光正好对上,平静的看了莫愁一眼紫珏移开目光:老夫人的人怕夏氏的人?是芸娘地位不行呢,还是老夫人和夏氏是棋逢对手、甚至在面上很多事情老夫人还要处于下风?

挽晴和挽泪就没有莫愁那么厉害,在紫珏不为她们开口的情况下,她们被芸娘搜了身:当然了,她们身上什么都没有。

芸娘喃喃的道:“我离开老夫人那里时还在,总之是在这个院子里。”她左右看了看就冲进了厢房里,翻起子挽晴等丫头仆妇们的东西。

莫愁气的脸都白了:“大姑娘。”她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紫珏看着她:“我不懂什么规矩的,芸娘总是懂的吧?如果不对的话,你们也懂得为什么不去拦着?”

莫愁迎着紫珏的目光,最终低下头低声说:“婢子知道了。”她回头看一眼在屋里乱翻的芸娘,咬咬牙叫上挽晴和挽泪,大声叫院中躲得远远的婆子、粗使丫头们:“都给我过来,把芸大娘拦下来。”

芸娘却已经如同疯子冲出厢房,直接闯进了紫珏的房间;而莫愁等人急急的跟了进去,芸娘不过刚刚的在屋里站了站,还没有想好要在哪里下手,就被莫愁等人拖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芸娘就像个疯子一样扭动挣扎着,她盯着紫珏的屋子:“绝对在那个屋子里,绝对在!”

此时,池老太爷已经回府,听完老妻的话后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胡闹!你、你就不能做点明白事?”他急急的奔出屋子,也不理在身后追上来的老妻,径直向紫珏的院子而来。

在小车上看着老妻不明白的脸,他余怒未消:“你,脑子里全是什么?”懒得和老妻多说,他只是催着人快点。

还没有下车就听到紫珏院子里的喧哗,池老太爷的眉头皱了起来,大喝一声:“在做什么,池家难道半点规矩也没有了,在大姑娘的院子里如此喧哗。”

迈进院子他看到的是挣扎出来,奔进屋里的芸娘的背影,以及一头是汗的莫愁、挽晴等丫头;还有一脸委屈,转头看向他和池老夫人的紫珏。

看到池老夫人,紫珏张嘴就哭开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跪倒在池老夫人的面前:“祖母,祖母,你可算来了。”说完她就跪在地上痛哭不起,却并不说出了什么事情。

池老太爷和池老夫人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紫珏的脸上,就算上面全是泪水也不能吸引他们夫妻的注意,因为紫珏一跪下露出来的一只鞋子和一小截襟子上全是血!

“快起来。”池老太爷连忙拉起紫珏来,回身就喝了一声:“叫大夫。”

再转回头来他对紫珏温声道:“我是祖父,你父亲的父亲;因为昨天有事在外没能赶回来,今日才到。”他说着话一伸手,瑞娘马上递上东西来:“这是祖父给你的见面礼。”

手帕里包里的是一块通透的玉,非常的翠,雕的却是一头憨态可掬的小猪。

紫珏看着他抹眼泪:“祖父,我、我太笨,总是给池家丢脸,这东西我不好意思要。”

早有人进去把芸娘再次拖出来,这次芸娘再也不敢挣扎了,跪在池老太爷面前全身都在抖个不停,连话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池老夫人拉起紫珏的手:“傻孩子,说什么话呢,祖父给得你就收着;”把东西塞到紫珏手里,牵着紫珏的手进屋,搂着紫珏坐下来:“出了什么事情,说给祖母听听,一切都有祖母给你做主。”

紫珏哭倒在她的怀中:“她搜我丫头的身,搜我的屋子,说我偷了她的银子——我原来以为这就是池家的规矩,莫愁说了我才知道不是;祖母,我不是贼,我不是贼…”

022章谁在抹黑?

紫珏哭的时候在指缝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芸娘,在心里说:我真得没有想到事情闹这么大,不过你敢搜我的屋子,那我就正好顺水推舟。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如此用心的做事,要不然我也不好哭得这般委屈,不是吗?

芸娘已经磕头,是一个响头接着一个响头:“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只是丢了银两所以找一找…”

池老太爷震怒:“你丢了东西就疑心是池家的主子偷了去,还要搜你们姑娘的屋子?虽然说你没有奶过大姑娘一天,可是你依然应着一个奶娘的名儿;大姑娘对你要有敬意与孝心,可是你对大姑娘也要全心全意才是,可是你都在做什么?”

“你的眼中可有大姑娘,可有我们池家?”他说到这里狠狠的瞪了一眼老妻,如果不是老妻宠着,该死的仆妇怎么会做出如此离谱的事情呢?他怒不可遏:“拖出去,打。打完,再问。”

芸娘吓了一跳,以头触地拼命求饶:“老夫人救奴婢,奴婢的旧伤还未复…”她不说还好,她一提紫珏更哭得痛了,把芸娘之前欺主的事情说了出来,引得池老太爷更怒,不由分说又多加了五板子。

这下子芸娘的屁股不开花是不可能了,没有一两个月是不用想下地做事。

正发作芸娘就看到瑞娘引着夏氏进来,池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敛了敛怒气,指着椅子对夏氏说:“不用行礼了,你身子近来不好先坐下说话吧;还要你赶过来—,子方那里本就离不开你。”

夏氏看一眼痛哭的紫珏:“儿媳也不想丢下子方走开,可是二房里头只有这么一根独苗了;倒不是我后半辈子如何,总要替子方留下点血脉吧?”她说到这里拭了拭泪——哭得恰到好处,时机刚刚好,泪水的多少都刚刚好,即不多也不少。

看得紫珏心里不是滋味儿,真得不知道夏氏是怎么做到的,泪就算不多也一样能让人疼惜到骨头里。

“刚刚听人说有人疑我们大姑娘是冒认的,”夏氏抬眼看向池老太爷:“子方实在是起不了床,我再不过来看看当真要眼看着子方绝了后不成?倒不知道老太爷回来了,也不知道有人搜了我们大姑娘的房子——进院子才知道的。”

夏氏看向老夫人:“正好,我让人给大姑娘准备的院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虽然说是等两天再过去的好,不过还是现在就过去吧;不然,我和子方都放不下这个心来。”

池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池老太爷:“行啊,这样的事情你做主就行。”

夏氏看向身边的无忧:“叫人过来给大姑娘收拾东西,嗯,还请瑞娘给帮个忙,仔细看着他们收拾,不要有什么错漏之处。”

紫珏听着夏氏低低的、柔柔的话,心里叫了一声绝:这不是打老夫人的耳光嘛,打得这叫一个响——你的人说我们二房的主子偷了她东西,夏氏就让你的人来看着,我们收拾东西时看清楚喽,倒底我们二房主子的屋里头有没有不应该有的东西。

只是,老夫人如何能真得让瑞娘去,而瑞娘又如何真得去看着?夏氏越这样说,她们越不能这样做:这才是真正的妙,说的做的都摆在明处,但最终的结果却还是自己一点亏没有吃到——真去看着?那老夫人和池老太爷你们也认为池大姑娘偷了东西吗?那打的可就是池家的脸了。

紫珏心中一动,这一招可要学一学,瞧人家几句话说得多漂亮,能把池老夫人气个半死可是又挑不出半点错来;还有,夏氏刚来就说要让她搬家,还是搬去那个没有收拾好的院子里,虽然没有报怨一个字,却把她和池子方的不满明明白白的摆到了池老太爷夫妻面前。

高啊,这才是高人。

池老夫人干笑了两声:“素君说什么话呢,我们池家的主子会拿一个仆妇的东西?要知道,池家下人们连人都是我们池家的,吃穿住行哪一点不是我们池家赏下去的?不要说这种让人见笑的话——倒不是我不让人去帮忙,今儿府里来的客也多,实在是抽不出人来。”

夏氏点点头:“倒是儿媳想错了,全由老夫人做主。”她说完对着身边的人使个眼色,然后又看向紫珏:“让你的丫头们去收拾东西吧。”

紫珏也没有多话,非常乖巧听话的让莫愁和挽晴下去收拾东西,心思完全就不在搬家上,而是在夏氏身上;说什么全凭池老夫人做主,其实还不是夏氏的主意?

池老太爷微微的皱起眉头来:“什么人在嚼舌头,我们池家的子孙还会错认不成?”他看向紫珏心下大定,因为紫珏的眉眼间就有他儿子及他自己的影子:“说混帐话挑拨我们池家骨肉的人,拖出去活活打死是正经!”

“动不动就说要打杀人,哪里像是会做的事情?满天神佛都看着呢,要多多行善,为自己也是为儿孙们积福。”池家老祖宗拄着拐杖进来,在其身后跟着丫头们;她居然是一个人走进来的,并不需要有人扶着或是扶着人。

池老祖宗看向紫珏:“我们当然都知道紫珏是我们池家的儿孙,但是其它人会如何想?如果风声吹到了族里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这些还罢了,最主要的是,难道要让紫珏这一辈子时不时的面对这样的流言吗?”

“是非曲直总要弄个清楚,不要一句话下去就算完了,后患无穷啊。”她推开了儿子的搀扶:“我身子好的很,不要弄这些虚礼。既然有人要说,那我们就要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把所有人心中的疑虑都消除才是正经。”

池老太爷有些迟疑:“母亲,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如人愿,我们就算做的再多、说的再多也没有用,总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扇风点火。”

紫珏没有说话,站起来立在一旁心里琢磨着池家老祖宗的意思;因为是有人先到池老祖宗那里进言说她是假的,如今池老祖宗居然还想要查个清楚——当然,她也是这个意思,凡事总要说个明白,不能糊里糊涂的让它过去,不然以后说不定会引出多大的事情呢。

她是真得,千真万确的,有什么好怕的?事情就要辩,事情就要说,查个水落石出也就是堵住了那些要兴风作浪之人的嘴巴,让她们以后也不能再拿此事来做文章;如果今日就由着池老太爷一句话把事情压住,日后天知道还会出什么祸事。

但池老祖宗的意思,不会和她相同吧?紫珏悄悄看了一眼池老祖宗,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池老夫人向来是唯夫命是从,当下开口:“老祖宗,老太太,我们老爷说得对啊;就算我们查,但是能查什么呢,有什么好查的?紫珏就是真的,此事是半点也不假,根本不需要去查,反而落人口实,好像我们池家真得疑了紫珏一样。”

池老祖宗看着她:“你没有生疑,当真没有生出半点疑心来?”她问完就继续说了下去,没有再逼问让池老夫人难堪:“我们当然不会疑心,但事情还是要做到明处,做到让人无可挑剔,到时候自然再无人敢说紫珏半个不字。”

池老太爷犹豫了一下:“母亲想要如何做?这样的事情要如何查呢,本来就是真得,总不能再找什么接生婆之类的吧?”

“紫珏的生母。”池老祖宗淡淡的开口:“她就是最好的证实,出生的年月生辰、还有子方当年和她在一起的情形之类的,都可以为凭。如此,大家也就不会疑心为什么子方会有一个如此大的女儿——还是非素君所出。”

紫珏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原来池家的人根本就抹掉了她母女的存在,无人知道万氏的存在——也就是说,在世人的眼中池子方只娶过一个妻子那就是夏氏!而万氏的存在,也只有她那个小镇上有数几人知道而已。

所以,才会有人要质疑她的来历;错不在她,但是结果却要她来承受。

池老太爷的脸色大变:“母亲!”声音里带上了几丝怒气。

池老夫人明显不高兴起来:“岂能如此?那不是证实紫珏如何,而是会给我们池家…,池大姑娘紫珏脸上抹黑…”她分明要说的话不是这样的,只是临时改口把事情扯到紫珏的身上。

紫珏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晶晶、清纯无比、天真无邪的看着池老夫人:“我娘亲来京城证实我是父亲的女儿,怎么就是给我抹黑了呢?当年,我母亲——”她悄悄看一眼夏氏语气没有半点变化的问道:“不是明媒正娶、光明正大进的池家的门吗?”

池老夫人的话一下子都被噎了回去,可是看着紫珏的眼睛她又不好发作,因为这只是一个孩子很正常的疑问;说谎?不要说对着紫珏的眼睛说不说得出来,而是谎言能把事情隐瞒多久?事发后只会更难以收拾。

夏氏端坐不动,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就仿佛没有听到紫珏的问话;万氏曾经的存在以及离开,现在最应该感到尴尬的人就是她了,但是她却没有半点反应。

023章偷鸡不成

紫珏没有用质问的语气,也不是心虚的语气,她只是有些疑问而已;虽然她没有直说自己知道万氏曾经是池子方明媒正娶的妻室,可是她的话里已经带了这层意思,让在坐的几位池家人都知道她是清楚当年的事情。

池老夫人偏过了头去,而池老太爷低下了头,夏氏端坐着吃茶,只有池老祖宗看向她:“你生母是我们池家用八台大轿抬进门的媳妇,不管是你的出身还是她在池家几年的生活,都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紫珏是真得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在池家还有一个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池老太爷咳了两声看向池老祖宗:“母亲,您多年来不过问家里的事情,有太多事情你已经不是很清楚;儿子看,还是让…”

“你这是不让我过问了是不是?这个家里已经没有我说话的地方了,是不是?”池老祖宗也没有生气,反而话说出来带着三分的委屈,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向大人要糖果一般;但,她不是小孩子,她是池府现在最为年长的人。

只一个孝字,就让池老太爷和池老夫人不能对她说出一个“不”字来;不管他们夫妻实际上会怎么做,但是语话上绝对不会违了池老祖宗的意。

紫珏到现在看懂了,原来这对母子也不和!

也不知道池家是怎么回事儿,池子方和其母不和,而池老太爷和其母也不和;紫珏感到很有趣,不是铁板一块的池家,于她而言当然更有利:就好像她在翠玉楼里遇到一伙不讲理的大爷,他们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欺负她的时候,他们之间有矛盾就是她能利用的地方。

池府之中,当然也是如此。紫珏想,虽然她没有帮手,但是她并不是没有办法的,只要给她时间总有她能自己当家作主的时候:有钱人嘛,就是要脸面;有时候,面对文四对她而言有用的办法更少,因为文四只认银子根本就不惧四邻八舍会如何评说他。

池老太爷连忙摇头:“儿子不孝,母亲莫恼;一切,全由母亲做主就是。”他看一眼紫珏:“但是来来回回的接人太过麻烦了,等的时间越久对紫珏越不利呢;万一这两天就传到族里…”他叹了口气:“事情就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紫珏的头垂的更低了,不能否认在池家老祖宗说要接她母亲来京的时候,她是生出了希望的;只是多年的艰苦生活让她明白,很多事情都不会太过顺利的,尤其是听起来非常好的事情,更不可能会当真发生。

不过听到池老太爷的话,她的心还是沉了沉;很明显的一点,池家是不愿意万氏到京城来的;她虽然想到过这一点,但是并没有想得太深,因为打开始她就认为这是自己的事情,没有指望过池家相帮。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防着池家点,因为池家有太多的人有太多的原因,阻止万氏离开那个小镇;比如说夏氏,原因就不必说了,她肯定是最不愿意在京城之中遇到万氏的人;再比如说是沈老太爷和沈老夫人,当年万氏辛苦伺候他们最后被赶出去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见万氏的面,更不要说为万氏做主了。

紫珏看着自己脚尖上的花,模模糊糊的还想到一点,可能池家的人也不想她和万氏再有什么来往吧?反正,她要接万氏来京的想法是不可能再对任何人提及了,至于池子方所说的接万氏来,压根就是在骗她。

池家老祖宗很认真的想了想,看看紫珏就叹了口气:“我没有想到…”她的话却没有再说下去,所以她倒底要说什么紫珏并不清楚,但是能听得出来她对儿子极为不满:“其实,你也知道我的意思。”

池老太爷也叹了口气:“母亲,事情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看一眼紫珏:“至于有人嚼舌头一事,母亲你看要如何处置?”

池老祖宗站起身来:“你们都是有主意的,我老了;”她说着话看向门外:“我还是去佛堂里诵经吧——你们知道,我诵经是为了谁,只希望你们做事之前都要想个清楚;不只是为了你们,也为了我们池家的儿孙后代。”

紫珏对池家老祖宗生出三分好感来,因为她对自己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亲热的举动,但是她记得万氏的好;除此之外,就凭她对池家老太爷夫妻的不满,就能让紫珏感觉老人家很慈祥。

不过,显然池家老祖宗在池家管不了多少事情。

“孙女请老祖宗、祖父祖母做主,为孙女正名;孙女不想日后面对某些人的指点,更不想再被人说什么不是池家之后。”她福了一福很清楚的说完了她的请求。

池老太爷没有想到紫珏会如此说话,他有些不快的皱起眉头来:“我们不是不去接人,只是你也听到了,如果事情传到族里就会很麻烦,说不定要拖上一两年才能把事情查得再清楚没有,让族里无人再生疑;可是,你父亲那里…”

紫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那关我什么事儿,池子方早就该死了,没有良心的、自私的家伙还想着长命百岁?你们池家的人问过老天、问过阎罗王没有,他们两个老人家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听池老太爷的话,看他的神色紫珏能确定池家的人是不想她再和万氏有瓜葛,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

“孙女知道。”紫珏迎着池老太爷的眼睛:“当年父亲留给我一方玉佩,上面有我的生辰八字。”

池老太爷神色一松,看着紫珏的目光柔和起来:“是吗?有此为凭就足可以证实了,看谁还能再说三道四。”事实上一方玉佩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真正到了官府中都不能用于做凭证,因为只要有人拿到玉佩都可以说自己是池紫珏。

紫珏还多了一个心眼儿,没有把那方玉的真正主人万氏说出来,因为夏氏在座嘛;她想,还是不说的好,至少现在不应该说。

夏氏抬头看了一眼紫珏没有说话,继续喝她的茶,就好像已经置身事外了。

池老夫人伸手:“拿给祖母看看——你父亲那里有一枚玉,是我们池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共传下两块来,是要传给长子嫡孙的,不过老祖宗偏爱你父亲,让我们把其中一块玉给了他,让他传给自己的儿子。”

“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把玉给了你母亲,想不到的是还刻上了字;”她轻轻的摇头:“拿上来吧,我一看就知道真假。”

紫珏闻言忍不住看向夏氏,和她的目光正好撞上,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她一面答池老夫人的话一面爬了起来:“好的,我这就去取。”

她转身进房里,然后不一会儿就惊叫一声,接着她跑了出来脸色已经大变:“不见了,我的玉佩不见了!”眼泪已经涌上了眼睛,她乍着双手喃喃的道:“不见了,可是明明昨天晚上我还看来着。”

夏氏一惊站了起来:“怎么会不见了?”她认为紫珏会说出来玉佩当然是有其物,不然岂不是傻子自揭其短?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紫珏真得拿不出那块玉来。

池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看了看紫珏回头看向丈夫,显然她心中的疑虑又加深了一分。

池老太爷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不要惊慌,我们仔细找一找,说不定就在那个角落里呢;想一想,昨天晚上你看过后放到了哪里,可是带在身上了?”

紫珏在身上胡乱的摸了摸:“没有,我没有带在身上;昨天晚上我想娘亲了,握着玉佩睡得——”

听到这句话莫愁和挽晴的眼角和嘴角都抽动了一下,因为她们听了紫珏一晚上的“我的我的”:这是在想娘亲?

“对了!”紫珏大叫起来:“我早上起来就把它放在桌子上了,就在我屋里的桌子上,绝对不会有错的。”她说完泪水就流了下来:“可是现在没有了,我找遍了屋子里就是没有。”

池老祖宗提醒道:“会不会滑到桌子下面去了?”

紫珏连忙转身:“我再去找…”话没有说完转得太急而踩到自己的裙子,仰面就向后摔下去;幸亏有莫愁和挽晴在,但是她们并没有扶住紫珏,反而被她带得倒在地上,三个人滚作一团。

三个人又是推又是爬,好不容易分开的时候,紫珏已经滚到了芸娘的身边;她昏头昏脑的躺在芸娘的身边:“疼死我…”然后她的眼睛盯住芸娘的腰间不动了,伸出一只手指向芸娘腰间的玉佩:“那就是我的!”

芸娘的脸上已经没有人色了,自打听到紫珏和池老夫人关于玉佩的对答,她就在担心中;直到听到紫珏说玉佩是放在桌子上的,她才轻轻的松了口气,悄悄看了好几次腰间玉佩,也没有发现刻有文字,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不想现在紫珏指着她腰间的玉就大叫起来——她真想一头撞死;其实她挂上这块玉只是想让紫珏知道,她这个奶娘在她房里就是头一个,有什么好东西她就算藏起来也一样会落在她的手上。

告发?哈,怎么能证实她芸娘的东西是偷的池大姑娘的,不要忘了池大姑娘来的时候可是身无分文,而她更是能找到不少人证实那玉是她自己买来得,且买来的时间不短了。

024章我们池家人

更新时间2013-1-209:51:37字数:3341

芸娘在池家当差当了多半辈子,被人算计过无数次、也算计过无数的人,本以为自己已经是老来成精,这次拿紫珏的玉佩是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应该“孝敬”自己这个池家的老人、她的奶娘!可是没有想到自己拿得不是一块玉佩,而是搬起了一块天大的石头。

她到紫珏房里当奶娘的时候,可是满心的欢喜,因为这个池家大姑娘可不是府中的其它姑娘们,可以使劲的刮油水:她的打算就是把紫珏的钱财努力变成自己的,至少也要刮走一多半才对得起自己这份差事啊。

在芸娘的想法中,紫珏在外面养了十几年,肯定就是个不懂事的、没有见过世面的野丫头;这样的一个人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揉扁,凡事都要听自己的?她万万没有料到的就是,紫珏居然很有点脾气,而且还很硬的。

不然,她哪里会想到教训一下紫珏;还要说,如果不是她这个府中的老人看出了各房各人对紫珏真正的心思,就是给她两个胆子她又怎么敢动紫珏的东西?

紫珏生气也不仅仅是芸娘拿了她的东西,真正生气的一点就是池家人的心——她虽然不懂高门大户里的规矩,可是人心却是很懂得;因此她要整治的也并不仅仅是芸娘此人,是要打池家人一记耳光。

她看到芸娘的脸色大变,听到屋里一下子静下来,在心中冷笑两声又大叫了一声:“真得就是我娘给我的玉佩!”一面说着话,她一面扑过去把玉佩狠狠的抢了过来,也不理会芸娘而是对着阳光仔细看了又看,最终肯定的再加上一句:“就是我的。”

芸娘是想阻止紫珏的,可是她的手脚根本没有半分力气,被紫珏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她还是想分辩的,尤其知道自己现在不说话很不好,可是括遍了肚肠也找不出半点的借口,就更不要说是理由了。

怎么解释那玉佩到了她的身上?在紫珏向池老太爷夫妻大叫着丢了玉佩之后的现在,她真得无从解释;如果真要开口,那也只能是越描越黑。

咬定那玉就是自己的,根本就不是紫珏的?她却没有这个胆子,因为池老夫人说得很清楚,那可是池家传下来的东西,不要说池子方认识,在座的池老太爷夫妻更是能断定那玉佩是不是池子方留给万氏之物。

根本就是死路一条,留给她的除了认罪之外别无他路可走。芸娘大哭着伏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怕大姑娘保管不善所以才代为收起,没有来得及向大姑娘说一声,绝不敢起那种该死的念头。”

莫愁和挽晴扶起了紫珏来,由莫愁把玉佩送到了脸色阴沉如水的池老太爷手中;屋里没有人理会芸娘,因为她所说的理由太过可笑——真是保管会佩戴在自己身上,会听到紫珏说玉不见而不开口?

池老太爷仔细看了看玉,瞪向老妻把玉递过去:“你也看看。”他当然看得出来玉是真得,对于池家祖传之物怎么会到了芸娘的手中,是真得非常生气。

不是他嫌老妻人老珠黄不愿意到她房里去,实在是看不得老妻的为人处事,尤其是她手下的几个人;说的多了吧,终究是内宅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天天瞅着内宅算怎么回事儿?再说他也忙的很,没有那个心思去管这些。

一直以来他的老妻还算有分寸规矩的,家里的事情大面上都过得去,他也就懒得太多的过问;没有想到今天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传了出去他的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搁?池家的门风何存?

池老夫人看着手中的玉气得脸色铁青,不是不知道芸娘贪财的毛病,但是芸娘也知道什么样的钱可以动、什么样的钱不可以动,做事尽心不说还能极合她的心,才会一年比一年倚重芸娘;却没有想到,这个芸娘远不如瑞娘,居然敢把手伸到紫珏的身上去。

紫珏的确不如府中所养的姑娘那般娇贵,说实话她也没有真正对其生出什么祖孙亲情来,可是紫珏的身份摆在那里,是池家正正经经的大姑娘,岂能是一个仆从能欺辱的?!尤其是老太爷面前,她感觉芸娘就是重重的抽了她一记耳光。

池老祖宗把玉要过来瞧了瞧:“半点也不错,就是这块玉。芸娘,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紫珏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垂头做流泪状:不管有没有眼泪,她的帕子时不地就要拭上一拭;接下来,相信以池老祖宗和池老夫人的不和来说,芸娘也不会得了便宜吧?何况还有池老太爷在,总要给她一个交待才好。

她不想引起池家人太多的戒心来,因此还是做出一副孩子样来比较好。

池老太爷看看紫珏,温言抚慰了几句后冷哼几声:“叫各房的人都过来,今天我就要让池家的人都知道,紫珏就是我们池家的大姑娘,身份尊贵绝不容任何人的轻侮!尤其是她在外面吃过许多的苦,我们这些长辈与亲人,更应该对她多多的怜惜与疼爱才对。”

池老夫人马上使了丫头出去传话,过去亲拉了紫珏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抚着她的头发叹气:“老爷说的是,紫珏就是我们的心头肉,绝对不容任何人碰我们紫珏一根头发。”

紫珏老老实实的依偎在池老夫人的身边,除了偶尔的抽泣声外倒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看到她如引的乖巧,池老太爷夫妻还是很满意的:倒底是个孩子家,除了哭不知道要做什么,如果是府中其它的姑娘们,如今就要追究芸娘的责任了。

当然,样子还是要做得;不只是要安紫珏的心,还要让池家的下人们知道,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这表面上的功夫是一定要做足的;因为下人们对紫珏的不敬,是打了池家的脸,要知道紫珏应得可是池家大姑娘的身份。

池老祖宗合上了眼睛,对紫珏并没有开口安抚,就和刚刚见到紫珏的时候一样很是有点冷淡,完全的不把紫珏放在心上;相比而言,池老夫人要待紫珏亲热太多太多了。

看到池家各房很快都赶了过来,使得紫珏知道池老太爷在府中的威望要高过池老夫人不少。

紫珏所居只是客院,厅并不算大——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还是有规矩,姨娘们都留在了门外,进来的都是各房的男人和主妇;姨娘们立在门外都很安静,有的手里还拿着物什,准备着时刻伺候人。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紫珏的心思当然不会留在池家姨娘们的身上,她看到池大夫人等人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夏氏也站了起来,终于不再像个隐形人般,和妯娌们见过礼后就坐到了池大夫人的下首;而池二姑太太也到了,她坐右首第一位,目光在紫珏的脸上转了转,仿佛是不经意的但其中的带着太多的挑剔与不满。

池二姑太太的下首坐得就是池家的姑娘们,而池家的大少爷们却没有座位,只能侍立在各自父母身后:紫珏也很不解,因为男尊女卑嘛,不过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能坐的时候她并不想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