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盲?”方芷澜不解,她来自南方,对雪不熟。

“雪盲!”怜珠却是知道的,她后怕地惊呼出声,然后自责道,“都怪我,我居然忘记了,我该提醒小姐你的。”说着她还想跪下,被方芷澜拉住了。

“雪盲是什么?”她要搞清楚状况。

怜珠急急解释道:“就是看着白雪久了,刺激了眼睛,眼睛坏了。”

袁易辰本想解释,见方芷澜已经理解了的样子,于是说:“大致就是这样。不过你无须担心,会好的。”

方芷澜总是忍不住眨眼,眼睛有些痛,感觉进了东西一样,眼泪也不禁流了出来。“真的会好吗?”

“过几天就会好的,现在你回去休息,不要再让眼睛受到刺激。待会我告诉方伯父,然后让人给你治一治。”

袁易辰的声音很温柔,方芷澜感受得到他的关心,不知为何,听了他的话,她的心慌莫名地消散了。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摔跤擦破了皮,爱美的小女孩最担心的是以后会一直留着丑陋的伤疤,当爸爸安慰说过一段时间伤疤会消失的,于是她就相信了,也没那么担心了。

方芷澜现在又有这种感觉,却有点儿无语,她拿个十几岁的大男孩跟她的爸爸比,是不是有点儿不妥啊。

袁易辰看着方芷澜离去,然后加快脚步去拿了字画。一回到正厅,他便向方全说了方芷澜的事情。

方全现在是很喜欢方芷澜这个女儿的,因此很担心,立刻差人去请大夫。

袁易辰的父亲袁仲齐却说道:“让我去看看吧,不用请大夫了,大夫也是要过年的。”

袁易辰感激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方全笑道:“我差点忘记了,那就麻烦贤弟了。”袁仲齐曾经是学医的,后来才入仕,只是他向往的是平淡简单的日子,因此领了份闲职,也不留在京城,而是去了中原。方全曾经总被调来调去,在中原时与袁仲齐相识,两人虽然性格不同,但是许多想法都很相似,人生难得一知音,两人便结拜为兄弟。

今年因为袁易辰开年后就要乡试,袁仲齐不想儿子奔波,于是便与妻子一同来京城过年,往年只有进京述职的时候才会进京。

决定之后,方全便起身与袁仲齐一同前往方芷澜的住处。

袁易辰很想去,但是他知道姑娘家的闺房他不能随便去。

知子莫若母,袁夫人站起身说道:“我还没见过五小姐呢,我也过去看看吧。”

方夫人也在场的,她本不想去,但是袁夫人开口了,也就只好一起去了。大家都去了,袁易辰便也跟着。

一行人来到的方芷澜的院子的时候。方芷澜正用湿了冷水的布巾敷眼睛,突然来了那么多人,她有点儿受宠若惊。

“芷澜,眼睛疼不疼?”方全已来便担心地问。

方芷澜微微笑道:“多谢爹爹担心,女儿不疼,就是视线有些模糊。”

然后方全便跟方芷澜介绍来者是谁,方芷澜看不真切他们的脸,不过她还是很从容地行了礼。

袁夫人看着方芷澜,微笑道:“那么漂亮的眼睛,要赶紧治好才行。”

“放心吧,雪盲并不难治。”袁仲齐说道。

“那就有劳贤弟了。”方全客气道。

“跟我还客气。”

袁仲齐坐到方芷澜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其他人也都坐了下来,只有袁易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关注着方芷澜。

袁仲齐问了一些方芷澜的感受,然后看了看她的眼睛,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打开。

“我给你扎几针,过后你只要好好休息,注意不要再看太明亮的东西,以免眼睛再受刺激就行了。”袁仲齐说道。

方芷澜在听到“扎几针”之后,手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了。古代的扎针可是跟现代不一样的,她一直都觉得针灸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想象着头上身上被插上密密麻麻的细针,跟个刺猬似的,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

可是周围那么多人,对方还不是一般的大夫,那可是长辈了啊。

方芷澜觉得很痛苦,模模糊糊中看到袁仲齐拿捻着一根针,心脏仿若被人紧紧地揪着一般。其实她的视力看不见细小的针,是袁仲齐转动银针时反了光,她才确定的,她想到了电视中恶人扬起的明晃晃的匕首…

方芷澜紧张的时候面上一般看不大出来,但是袁易辰看出来了。

当袁仲齐的手伸向方芷澜的时候,方芷澜出声了,“等…等等。”

众人不解地看着方芷澜,方芷澜使劲地捏着自己的手,弱弱地说:“能不能不扎针啊?”

大家知道她是害怕,都笑了。

“傻孩子,不会很痛的,扎了之后眼睛就好了。”方全哄道。

不会很痛那也还是会痛,其实痛不痛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很恐怖啊。

袁仲齐也说道:“芷澜放心,袁叔叔会小心的。”

袁夫人也安慰道:“叔母可是每天都要扎针的,相信我,不痛的。”

“可是辰哥哥说只要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方芷澜依稀看的到袁易辰,此时她正一脸求助地看着他。此时她要充分体现自己还是个小孩的事实,所以她叫袁易辰为辰哥哥。小孩子撒娇使性子是值得原谅的。

大家也都看向袁易辰,袁易辰讪然,对方芷澜说:“行针之后会好得快一些。”

“慢一些也没关系的,我不急。”方芷澜快哭了,转而向身边站着的方全说:“爹爹,女儿不想扎针。”

方全有些头疼,这可是有外人在场啊,太宠溺不行,强硬也不好。

方夫人看着有些不爽,“芷澜,你长大了,不可如此不懂事,袁老爷袁夫人特意过来给你医治,你怎可如此不知好歹。”

“夫人别生气,芷澜还是个孩子,其实我当初也是很害怕的。”袁夫人说道。

方芷澜被方夫人训斥,抿着嘴不敢说话了,不过心中还是很感激袁夫人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袁易辰说道:“芷澜妹妹不是参加元宵节的花灯会么?若是不行针的话,要十几日才会好。”花灯节那么多灯光,眼睛没好,她就不能去,其实她目前也还没争取到参加花灯节的机会。她体质虚寒,不能受寒,方全已经说过元宵节她不能出去。

袁易辰的话,令大家都感到错愕,怎么好像他们俩很熟的样子。

袁易辰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之前无意中听到芷澜妹妹说的。”

“反正爹爹也不让我去。”方芷澜小声埋怨。

方全叹了一口气,“好吧,你好好医治眼睛,若是元宵节完全好了的话,我就让你去。”

方芷澜的计划是元宵节要去参加花灯会的,那天可是裴万良对黎冰玉一见倾心的特殊日子啊。

在心中挣扎了一番,她才坚定地点头,豁出去一般,说:“袁叔叔,请您动手吧!”

对于“动手”这个词,众人皆无奈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袁家一行人从方府回到自家宅院的时候,袁易辰便打算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却被袁夫人笑盈盈地叫住了。“儿子,陪娘亲聊聊吧。”

袁易辰无奈,只好跟着父母到大厅坐下。

袁夫人只有三十六岁,性格开朗,保养得也很好,看着很年轻。袁易辰长得像她比较多些,皮肤偏白皙,五官生得很好,气质却是像他父亲,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是沉稳儒雅的。

袁仲齐知道妻子的想法,他们一般都是一条心的,此时正等着妻子和儿子开始谈话。

袁夫人早就想好了该怎么说,于是开口道:“儿子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你一直说要考取功名之后再娶妻,但是现在定亲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对于定亲,袁易辰之前确实没想法,但是最近有想法了,只是,还不是时候。“娘,还是等孩儿考取功名之后再说吧,有了功名才方便提亲。”

“你是担心别人嫌弃你没功名在身么?”袁夫人问。

袁易辰点头。

“这个你无须担心,你方伯父还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袁仲齐肯定道。

袁易辰讶然,父亲的意思是会向方家提亲。方芷澜的笑颜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这样的话,提亲也很好。

可是袁仲齐接下来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他的心上。

袁仲齐说:“明年方大小姐就年满十五了…是叫方芷瑜吧?”

袁夫人含笑点头,眼神却一直停留在自己儿子的脸上。

袁易辰才扬起的嘴角瞬间垮塌,袁夫人强忍笑意,继续道:“以前就觉得芷瑜乖巧懂事,年纪又与辰儿合适,原本担心方老爷看不上我们方家,好在他给了暗示…”

袁易辰赶忙打断,“爹、娘,孩儿与芷瑜小姐并不合适,况且咱们的身份太过普通,她是方府嫡女,会有更好的亲事。”

袁仲齐抿了一口丫环倒的茶,不语。

袁夫人很郑重地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虽然方老爷不嫌弃,但是我们也要有自知之明。”

袁易辰的神情放松了一些。

“方家二女儿似乎也年龄相当,哦,好像她已经有婚约在身,可惜了。”

袁易辰的心一上一下的,他很想直接说方芷澜,可是,她还不到十三岁,会显得自己很心急,于是他等着。

袁夫人又说:“今日看到的芷澜似乎也不错,挺可爱的,可惜…”

“可惜什么?”袁易辰情不自禁问。

“可惜年纪小了些。”

袁易辰有些急了,“孩儿不想太早成亲,明年秋闱若是过了的话,后年或许还要参加殿试。若是有了官职,开始还要忙碌一段时间,如此一来,成亲也要等两三年之后了。”

两三年之后,方芷澜也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袁夫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你看上芷澜丫头了?”

心事被看穿,袁易辰略感羞赧,不过他没有否认,“孩儿想娶她。”

袁夫人与袁仲齐相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两人都看到彼此的笑意。袁仲齐满意地道:“虽然今日第一次见到方芷澜,不过可以看出她是个好姑娘,性子也不错,是个活泼的。”

袁夫人也符合道:“嗯,她的性格我喜欢,今日见她害怕又纠结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袁易辰汗颜,娘亲您这是幸灾乐祸呀。不过想来以方芷澜的性格,一定会跟自己的娘亲相处得很好吧。

袁夫人还没评价完毕,“芷澜跟别的千金小姐不一样,不像其她人闷闷的很无趣。”

袁仲齐赞同,“已经看出来了。”

“在我看来啊,才艺如何并不是很重要,只要心地好,活泼一点儿就行,脾气坏一点儿也没关系,反正咱们的儿子脾气够好,两人也打不起来。”

“娘…”袁易辰很无语。

袁夫人含笑睨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小声地对自己的相公说:“其实我很想看看咱们儿子生气是什么样子。”

“咳咳…”有一个不成熟的妻子,袁仲齐也很无奈,同时有些同情地看了袁易辰一眼。

即使袁夫人对坏脾气的媳妇没意见,但袁易辰还是要为方芷澜辩白一下。“娘,她的脾气还好。”

袁夫人揶揄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打算暂且不打趣他了。

袁易辰回到自己的书房,那颗悸动的心仍然快速地跳动着。他觉得今天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可是开心的同时,他又觉得难熬,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啊,这么长的时间,可怎么度过。都说岁月如梭,要是真的如梭就好了。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是他等,不是方芷澜在等,这段时间里,他要好好地完成大事,以后才能让方芷澜过得更好。

“阿嚏!”方芷澜第很多次打了喷嚏,之前她还以为是有人在念叨她,嗯,先前扎针的时候那么多人在场,背后被议论这是肯定的。可是现在她已经确定不是,而是感冒了。

方芷澜吸着鼻子,眼睛疼着,头也有些昏沉。

怜珠和忆春都担心死了。“小姐,我们去通知老爷吧,您这是感染了风寒了,要早些治。”在方芷澜打第一个喷嚏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说要去告诉方全了,可是方芷澜拦住了。

方芷澜本以为自己没有那么没用,不会这么容易就生病,可是事实证明她高估了自己。健康很重要,她自认为是个听话的好病人,于是她同意了。某些人已经忘记先前扎针时各种拒绝各种逃避找借口。

方全得到消息之后很快就又来到方芷澜的院子。

方芷澜本来躺着休息,见方全来了便要起身,方全赶忙制止她,说:“你这个磨人的丫头,不舒服就好好地躺着。”

“我只是想坐一下,躺多了也累。”方芷澜说完,忆春赶忙将她扶起来,拿过一个枕头让她靠着。

方芷澜的鼻音有些重,方全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现发烧,也就放心了一些。“叫你不要出去你不听,现在眼睛不好了,还受了风寒。”方全虽是责怪的话语,但是其中蕴含着深深的担心。

方芷澜内疚地小声说:“我错了,以后会注意的。”

看到她一副可怜的模样,方全心软了,“爹爹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待会你可要好好听话啊。”

方芷澜忙不迭点头。

方全又说了一会儿话,方芷澜叫他去忙,不用管她,可是方全说暂时没事,等大夫来了看她严不严重,也好放心。可是没一会儿便有下人来说,有人来拜年了,于是方全离开了。

大夫不久也到了,给方芷澜把了一会儿脉,便去写药方,还叮嘱方芷澜各种注意事项。当她看到怜珠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的时候,她的脸比那碗药更苦。

方芷蓉和张姨娘在天黑之前回来了。这段时间,方芷蓉与方芷澜的关系已经还算不错,当她听说方芷澜病了之后,便要过来看她。张姨娘劝她不要去,以免过了病气,但是她还是去了。

方芷澜睡了一个下午,此时也已经起床。精神好了一些的她,终于想起了方芷蓉,正在她猜想着方芷蓉今日的遭遇的时候,方芷蓉来了。

方芷蓉问了两句方芷澜的身体情况之后,方芷澜便将话题转移到自己关心的方面来。

“姐姐不要担心我的身体了,你跟我说说今日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吧。”

方芷蓉知道方芷澜好奇的是什么,想到今日的事情,她的脸不由的泛红起来。但是小姑娘家还是很羞涩的,她忸怩道:“哪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不就是拜年么?长辈们问话,我们做小辈的就答话呗。”

“那么姐姐你为什么脸红了?”方芷澜坏坏地拆穿,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什么。

“是你屋子里的炭火太旺了。”

“哦,是这样啊。”方芷澜意味深长地看着方芷蓉说,“我还以为是未来姐夫跟姐姐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姐姐害羞了。”

方芷蓉的脸更红了,她嗔怪地看了方芷澜一眼,“我看你的精神可是比没生病的时候还要好呢。”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你有什么喜事?”方芷蓉好奇问道。

“不是我有喜事,是姐姐有喜事,我被姐姐感染了啊。”

方芷蓉皱眉看方芷澜,在心中思量了一会儿之后,试探道:“为何我有种你今天一直跟着我的感觉。”如若不然,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方芷澜不禁笑道:“今日我的遭遇姐姐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我哪有时间去跟你?是我从你的脸上看出来的。”

方芷蓉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道:“真的有那么明显么?”

“也不是很明显,是我眼力太好而已。”

方芷蓉无语地看着方芷澜。

方芷澜神神秘秘地小声跟方芷澜说:“姐姐你就跟我说说吧,我又不会乱说出去,我也只是想与你一起分享你的快乐啊。小姑姑一直跟我说,要乐于助人,要互相分享喜悦与哀伤。小姑姑还说了,想要让男人喜欢自己,是有方法的,还要抓紧时机,不然被他人捷足先登的话,那就糟糕了。小姑姑吃了一次亏,现在可是通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