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一时半会儿竟摸不到一件衣服,我冻得实在不行,索性直接拖了被子裹上身:“怎么这么重?”脚在地上划拉几下,却没碰到鞋子,没办法,我只得试着点着脚趾起身。幸好地面不凉,倒像是铺了层榻榻米,我又试着踩了下,越发困惑起来:“难道我没睡在自己房里?我这是在道馆?”

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脑袋里空空如野,就好像电脑刚刚死机重启般,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会是社团聚会,自己又像上次那样喝醉了,然后那些忙着去约会的师弟师妹们,直接把我丢进了跆拳社的休息室?

“真是没人性的家伙!”估算着休息室的日光灯开关应该在靠门口,我嘟嘟囔囔的摸黑走了两步,可没等我迈出第三步,就听“砰”地声,脑门直接撞上一堵墙,顿时眼冒金星,痛得我弯下腰去。

“啊——咝咝……”我捂着额头,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别让我再逮到你们,不然有你们好看!”

等天亮抓到他们,非一个个的揭了他们皮不可!

忍痛转身,晕头转向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路的,等我三步一颠的晃到屋外时,却被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给吓懵了!

月朗星稀,晕黄的月光冷冷清清的洒在庭院中,院中堆石,围起一个小小的池塘,池面上结了一层薄冰,月光从冰面上直接反射回来,生生的刺痛我的双眼。

一阵冷风穿堂而过,树梢上的枝叶沙沙作响,院中有两团蜷缩的黑影呼啦蹿起,一怒冲天。

我唬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一颗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那两团黑影在院子里盘旋片刻敛翅落下,我这才看清原来是两只鹳鹤。

但是……为什么这里会有鹤?为什么眼前看到的连绵房舍院落,都是古建筑,就好像……就好像郊区的城隍庙一般。

身后突然有沙沙的细微脚步声靠近,我警觉回头。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一间小屋内走了出来,揉着困涩的眼睛,看到我时,面上一愣,似乎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姑娘?”

我张大了嘴,嘴里才嘀咕一句:“见鬼……”那白色的人影飞快的冲到我面前,屈膝跪下,视线与我相平:“姑娘!你怎么起来了?你……你裹着被子作甚?”

我只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直蹿上来,牙齿打颤,咯咯作响。

姑娘?

眼前这个一脸雪白,披着一头及膝长发,穿了一袭白裳长裾,犹如鬼魅般的小女孩,居然喊我“姑娘”?

她喊我“姑姑”还差不多。

“胭脂……”远远的,漆黑的长廊尽头有个幽柔的声音飘了过来,“我听见你在喊人,是不是丽华她又怎样了?”

“表姑娘!”小女孩焦急的回头,“快来劝劝姑娘吧,她坐在风口,冻得脸都紫了……”

“丽华!”随着橘黄色的光源逐渐逼近,一名大约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女手持烛台娉婷而至,和小女孩的装扮相似,同样是长发垂肩,裙裾迤地,只是青衣少女容颜姣丽,更胜一筹。

“丽华……”少女俯下身来,顺势将左手贴上我的前额。掌心触到方才撞出的大包时,我吃痛的往后一缩。“丽华……你的烧刚退,应该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不能乱跑。这里太冷了,我先扶你回房好么?”

“你……”我诧异的看着她,再次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位异装少女,“你们是人是鬼?”

少女大大怔住,持烛的手微微一颤,烛火摇曳,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分外惨淡。

一旁半蹲半跪着的小女孩“啊”地声低呼,双肩微颤着潸然泪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表姑娘……姑娘她、她好可怜啊……”

“嘘!胭脂,噤声!”少女紧张的蹙起了眉头,“扶你家姑娘回房,千万别让她嚷嚷,若像上次那样吵醒了表哥……”

“是,是,奴婢省得了。”胭脂打了寒噤,连忙合臂来拖我。

我茫然的抓着被衾不松手,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重重包围住我。那个叫“胭脂”的女孩子,手心是滚烫火热的,这是人的体温。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求求你,快随奴婢回房吧!”胭脂含泪的表情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静观其变。顺势从地上爬起,我小心翼翼的跟着她回房。

身侧青衣少女擎着烛台,亦步亦趋。

回到房间,胭脂神情紧张的把两扇门阖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房内的一盏灯台点亮。随着烛火的袅袅亮起,我终于把房内的整个布置看了个一清二楚。

青幔罗帐,长案矮榻……猛回头,胭脂点燃的赫然是一盏青玉鹤足灯,鹤尾托着一环形灯盘,三枝灯柱上插着三枝腕臂粗细的白蜡烛。

一阵天旋地转,我只觉得呼吸窒息,心脏刹那间停止了跳动般,僵直的呆在当场!

“丽华!”青衣少女早已放下烛台,旋身急急的抱住我的双肩,微微摇晃,“你到底又怎么了?眼瞅着身上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样糟践自己,值得么?丽华!丽华!你倒是说句话啊,你难道……真的病糊涂了?病得……连我都不认得了?”

“我……”我嘶哑的开口,看着对方那张担忧、诚恳的脸,想笑却又想不出来。这是在拍电视剧么?还是……一个荒谬的念头蓦然钻进我的脑海里,我不禁脱口问道,“这算是什么朝代?”

原以为少女会惊讶,却没想她只是脸色略微一黯,反而更加怜惜的望着我:“你还是忘了他吧,如今新国皇帝已经坐稳江山,这是没法改变的事了。他原还算是个没落的皇室宗亲,可如今新皇已废了旧朝宗室,他什么都不是了。阴家好歹在新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且不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只说……只说他……”她咬了咬唇,定定的看着我,似是下定狠心般毅然说道,“他心里根本没你,三年前我便托哥哥去问了,他听到你的名字后,只是一笑哂之,之后便去了长安,初时尚闻他在太学潜心研读《尚书》,后来便是杳无音讯。丽华,你听我说,今日你在这里就算是为他憔悴得死了,他也不会难过一丁点,你可明白?你……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她说的话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难道说……真的穿越了?

而且还是穿到一个未知的空间。

新国?这算哪个国家?

苍天啊!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向俞润学习,多看言情小白文,晚上躺床上时一定拼命做着穿越的痴梦!

求求你,让我回到现实中去吧!拜托让这一切都成为一场梦!

额头上的淤肿在隐隐作痛,我心里凉了一大半,那么清晰的痛觉啊,我——不是在做梦!

“丽华……”少女哀痛的喊。

“你是谁?”我有气无力的问,“我……又是谁?”

“姑娘……”胭脂捂着嘴,难以克制的低声呜咽,眼泪如断线的珠儿簌簌落下。

青衣少女脸色一白,抓着我的手指猛地收紧,吸气:“忘了么?当真……罢罢,这样也好!也好……”她嘴唇哆嗦着,眼眶中已有盈盈泪光,“我是你表姐邓婵,你是阴府千金——阴姬丽华!”

失忆

阴府千金阴丽华,南阳新野人氏,年方十三……

对镜敛妆,铜镜中映照出一张稚嫩的脸孔。瓜子脸,眉毛偏浓,双眼皮,鼻梁高挺,单就五官拆开看,只一张嘴生得最好,唇形饱满,棱角分明。

老妈常说,嘴大吃八方!小时候可没少夸这张遗传自她的嘴长得好看又实用!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铜镜中的那个人分明有着我自己的容貌和五官,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却成了严重缩水后的版本。

十三岁……满打满算,虚龄也仅仅才十四岁,如果放在现代,这个岁数应该还在上初一。

忍不住翻白眼,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在十三岁的时候穿过来得了?至少可以逃掉十年枯燥繁重的课业!

胭脂安静的替我梳着长发,我眼珠上挑,瞥见邓婵额前缀着一串兰花珍珠饰物。那原没什么稀奇,只是恰好窗外一缕阳光斜斜照进屋内,光斑舞耀间,那朵兰花的花身上竟是奇异的闪现出一抹璀璨光泽。

“金子?”

古代人还真是有钱,特别是像邓婵这样的千金大小姐,穿金戴银不在话下……嗯,我是否该考虑卷一些首饰放身上,保不准自己哪天就又穿回去了呢?

“噗哧!”身后的胭脂掩唇轻笑,在邓婵凌厉的瞪视下,讪讪的低下了头。

“这是华胜。”她手指灵巧的将额前饰物摘下,轻轻搁到我手里。

串珠的丝线乃是三股蚕丝,华胜看似贵重,入手却是极轻,细看之下才发觉原来那朵兰花饰物并非是真金打成,而是铁制。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做工也不见得有多精致,只是在那些兰花花瓣上贴了一层会发光的鎏金金叶,花瓣下衬托的枝叶表面贴上一层翠羽,使之光泽鲜艳夺目。

贴翠!

不期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词汇。好像曾听叶之秋提起过,说古代的这种贴翠工艺,足可以现代的镶嵌翡翠珠宝工艺相媲美,不遑多让。

那么,这应该是件很值钱的东西了。

“唉……”幽幽的,身侧的邓婵伤感的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忘了……忘得那么彻底。”

“表姑娘。”胭脂小声的提醒。

邓婵恍然,连忙尴尬的掩饰道:“啊,瞧我又在胡说了。”

我无声的将手中的华胜还给邓婵,她其实可真没说错,我想不忘得彻底都不行!

胭脂替我梳顺长发后,并没像邓婵那样用玉簪环髻绾发,只是用一根丝带将长发在腰部打上结。我照了照镜子,清汤挂面的怎么看都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自己成人的模样,至少在现代画了彩妆后的我,比镜子里的那张脸绝对要顺眼得多。

现在的样子……有点憨傻。

望着铜镜里那张不算明朗的脸型,一丝惆怅悄然爬上我心头。

这并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想家了,想父母,想朋友,想……下个月即将公布的考研成绩。

前额突然一阵冰凉,我猛地回过神,却见邓婵微笑着将那件华胜戴到了我的额前:“头上肿了一个包呢,用这个遮一下吧。”

“可这是你的……”

“自家姐妹,分什么彼此?”

正客套着,胭脂忽然俯下身来低声道:“姑娘,大公子来了。”话里莫名的带着颤音。

邓婵神色一凛,和胭脂一起飞快的移向门口,我原想跟过去,可是没曾想跪坐的时间太久,两条腿居然麻了。

门被打开的同时,我僵着发麻的下半身,扑通侧翻在榻席上。

“表哥!”邓婵的声音唯唯诺诺的,似乎还带着一抹难言的讨好。

我仍在席上痛苦挣扎,这时一双雪白的袜子突然出现在我眼前,顺着那双脚往上仰视,我意外的对上一双冰冷的黑眸。

高冠长袍,紫黑色的肥袖直裾深衣,襟口绣着卷云花纹,更显底蕴深沉,一如其人。我呲牙吸气,莫名的被眼前这位凛冽男子的气势所震住。

多年练习跆拳道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年岁看似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在注视我片刻后,缓缓伸出手来:“听说你病势大好,我原还不信,今日得见,婵儿所言果然非虚。”他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使劲往上一提,便像抓小鸡似的把我轻松拎了起来,“丽华,你的气色好多了。”

他的手异常滚烫,烫得我手心猛出虚汗。

我连忙侧低下头,装出一副羞怯的模样,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他是谁?大公子……我该如何称呼他?

下颚突然被捏住,强行抬起,年轻男子的眼梢飞斜,使得他眼神凌厉之中又兼带了一分妩媚。很少有男人长了一对桃花眼却还能给人以一种威严气势的,我在被动的对上他的眼眸时,猝然怔住了。

“不记得我了,嗯?”嗓音低醇悦耳。

我干笑两声:“呃……有点眼熟……”

年轻男子一愣,但随即恢复如常,笑问:“婵儿说你病糊涂了,不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真的?”

“也许……有可能。”

“好!忘得好!”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高兴起来,“那么,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丽华你记住,我是你大哥——次伯。”

阴家在新野是个大户,据说仅是良田便有七百顷,家中子弟、宗室、门客数千人。

外在的东西我尚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说起阴宅,确是大得离谱。

我并不清楚新朝的宅院风格到底是怎样的,但是阴家却是占地极广,像座小城堡似的——以宅第为中心,四周筑高墙,四角上分别筑有两层式角楼。宅第格局又分为东西两部分,西边是住宅,分为大门、中门、厅堂自南向北连在一条轴线上;东边又分前后两院,在廊庑围绕下,前院挖有水井,后院建一五层式望楼。

穿过中閤便是后堂,厨房,仓库、马厩以及奴仆下人的住处都在那里,最夸张的是,那里居然还有一座脊庑殿式武库,库中兵械架上摆放着刀剑、弓弩、二戟、三矛……数不胜数。

整个阴家府邸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座小型宫殿。

把这些一点点的看在眼里,吸收消化,默记进心里后,我只能无比感慨的自我安慰,好歹自己也算是个富贵小姐命,没有穿越到穷苦百姓家,不然的话,以这里差别于现代的落后生活条件生活,还不知道要怎么哭死呢。

至少落在阴家,完全不用为吃穿发愁,不用为温饱担忧。

我现在所处的国家名叫“新”,如今已是新朝建国的第十个年头——天凤四年,年末。

仰天望着碧蓝的天空缓慢移动的云丝,我自嘲的想,这个时代算是中国历史上的哪个时间呢?哪个都不是吧?新国……只怕是架空的异空间了。

真是可怜啊,在现代苦苦奋斗了十数年,虽然说不上学富五车,好歹也算熬到了大学毕业。可是偏偏沦落到这里……

低头瞥了眼手中的竹简,我嘴角抽动,再次哭笑不得。

在这里,别说大学,就是小学拼音的知识只怕也用不上。

这里没有纸张,文字记载都书写在竹简上,而字体……用的是我连蒙带猜,勉强可以看懂的篆体!

可怜我堂堂准硕士生,如今却成了个半文盲!

“你在想什么?”冷不防的头顶有个声音问道。

我想也不想,随口回答:“在想家。”

“家?”对方困惑。

猛地清醒,我抬头看去,邓婵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身上穿了件绿色深衣,乌黑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撩起,说不尽的妩媚动人。她低下头来,眸底笼上一层黯淡与失落:“你想家做什么?我倒是要回家了。”

“什么?”我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起身从榻上下来。

“过几日便是元日,我哥哥派人来接我回去了。”

“噢。”愣了半天,才明白她说的“元日”应该是指春节。

如果还在现代,应该也是将近岁末,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可惜,现在我却不得不在这个鬼地方辞旧迎新。

“你回家?”我终于明白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叫道,“你回哪的家?”

邓婵笑了,眼中的落寂更浓:“回我自己的家呀!我总不能在阴家赖一辈子……”

我眼珠滴溜溜的转动,邓婵她……其实偷偷喜欢着我名义上的那个大哥吧?就这几天看来,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她的眼睛便会不自觉的往那个地方瞟。

俊男靓女,看起来很登对啊。

“邓……表姐,你喜欢我大哥吧?”我决定开门见山。

留心观测邓婵的表情,她果然涨红了脸,结巴道:“你……你胡……胡说什么。”

“喜欢就喜欢啰!那有什么?”我笑着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喜欢就去跟他表白啊!偷偷暗恋有什么意思呢?”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丽华,你……”

“我难道说的不对吗?”我开始发扬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思想和作为,“你的心意如果不说出来,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就算被他拒绝,但起码你争取过了呀?”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她憋得耳根都红了,小声的惋叹,“就和你喜欢刘秀一样,我和你大哥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刘秀?”我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起了好奇,“他是谁?你说我……喜欢他?”

“啊,不……不是。”她言辞闪烁的回避问题,“那个……我一会儿就走,就不和表哥告辞了,你……你记得替我转告一声。”

“那你过完年还来么?”邓婵也算是我到这里来后,结识的第一位朋友,虽然说不上很熟,但至少她能陪我说说话。

总觉得,在以前的阴丽华身上必然发生过某些事,以至于被我取代后,所有人非但不以为忤,居然还表现得像是喜闻乐见似的。

“不一定。也许……”她哀伤的闭上眼,脸上是深刻的痛楚,“也许……”

远处传来阵阵凌乱的马蹄声响,邓婵挽着我的手,两人同时转身侧目。中门大开,两匹白驹由远驰近,竞相角逐。马驹上分别驼着一名华服少年,众多扈从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行人经中门后左转,转瞬没了踪影。

我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好奇的问:“他们是谁?”

能在阴家内宅肆意驰骋的人,应该不会普通角色吧。

“那是你的弟弟,兴儿和就儿。”邓婵收回目光,担忧的看向我,“丽华,我真放心不下,你的病……”

“那你嫁我大哥,做我嫂嫂,照顾我一辈子,岂不是两全其美?”我笑嘻嘻的开她玩笑。

她赧颜一笑,笑容透着尴尬:“丽华,你忘了,你已经有大嫂了。”

寒风卷着地上未及扫尽的残雪,带来一股彻骨的冷意。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脸上流露出的哀伤与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没来由的被揪紧了。

祭祖

元日,又称元旦、正旦、朔旦、正朔、正朝、元会……形形色色的叫法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让我一时有点缓不过劲。

除夕这日,天色才刚擦黑,初来乍到的我竟是有幸见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仪式——逐傩。

原本“我”体弱气虚,胭脂奉命在房里陪我早早安歇,可是我一听窗外飘来的震天锣鼓齐鸣,哪还按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