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得出她的面颊是敷过粉的,白皙细腻中透着一层粉嫩的光泽,眉毛画的是时下流行的远山黛,铅华恰到好处的遮掩住了她眼袋下的憔悴。

“贱妾……”愣怔间,许美人已经半屈着膝盖准备下跪,瞥眼见我仍是直愣愣的站在堂上,她又不敢抢在我之前行礼,一时间跪也不是,不跪又不是,僵硬的呆在原地。

郭圣通抿着唇一语不发,眼睑下垂,目光并不与我直视,旁若无人般的径直坐到堂上主席之上。

她坐下后,伸手示意边上之人入席,边上有一妇人微微颔首,敛衽坐于下首,脸微侧,目光似有似无的向我投来。

我猛地一凛,那妇人貌不出众,年过四十,但面颊肌肤光滑,仿若少女,看得出平日保养甚是得当。她面上带着一种亲切的笑容,只是那份笑意转到眼眸中,却像是化作了千万枝利箭般,直射人心。

只一个照面,我已猜出她的身份。我强作镇定,保持着脸上和煦的笑容,缓缓下跪:“贱妾阴姬拜见皇后娘娘!郭老夫人!”

“贱……贱妾许氏,拜见皇后娘娘……老夫人!”许美人匍匐在我身侧。

双膝着地的同时,我摆出一副艰难的样子,双手举额,身子故意晃了晃,突然倾身向前扑倒,我忙用右手撑地,满脸愧疚。

这一举动没有对堂上端坐的郭主产生任何影响,倒是把一旁的中常侍代卬和琥珀吓了个半死。琥珀当下伸手欲扶,我急忙推开她的手,仍是恭恭敬敬的放正了姿势,缓缓磕下头去。

郭主面带微笑的望着我,似乎在看好戏,又似乎在品评揣摩我,倒是主席上的郭圣通仿佛心有不忍,终于开口说:“阴贵人怀有身孕,行动多有不便,这礼便免了吧。”

免个头!跪都跪了,现在才来免,漂亮话说得也未免太迟了些!

“多谢皇后娘娘!”我从容不迫的伸手递与代卬,代卬赶紧利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我的手准备将我拉起来。

其实我大可不必这么做作,我虽是孕妇,却还没娇气到连起个身也要人扶,这一切不过都是场戏,看戏的,演戏的,彼此间已经不能分得清楚。

我在戏中,她们亦是如此。

“代卬!”郭主笑了,声线温柔,嘴里喊着代卬,眼睛一直看着的,却是我。

“诺。”

“你这竖子,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如今在陛下跟前做事,难道也会这般失了礼数不成?”

代卬面色大变,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扑通一声跪下:“小人知错了。”

他没能扶我起来,我仍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也是,皇后只是让我一个人免礼,可没说让其他人也一块平身了。

郭主仍是笑眯眯的,一脸和蔼,她若是个声色俱厉的老妖婆,那倒也就罢了。我最怕的正是这类面慈心狠的人,实在太难捉摸,也太难对付了。

对郭主,向来心存惧意,不敢轻视。一个郭圣通也许并不可怕,郭圣通之外加一个已经修炼成精,经年在宫廷中浸泡打滚的郭主,对我而言,却是如临大敌——连阴识也不敢小觑的人,我岂敢掉以轻心,在她面前胡来?

只是……

“皇后娘娘,请勿怪罪中常侍大人,是贱妾出身乡野,不知礼数之过。”我着急的解释着,眼中已有盈盈泪光。

代卬愧疚的瞥了我一眼,冷汗正顺着他的面颊滑入衣襟。

“陛下驾到——”长秋宫外,远远的响起一声传报。

汗水淋漓的代卬,嘴角在不经意间勾起一丝笑容。

我心知肚明,带子鱼这家伙能混在刘秀身边当差,自然有他小人物的狗腿本事,通风报信这类的小小伎俩,乃是这种内侍宦臣的保命绝招。你别看他此刻人在长秋宫,他却能用不为人知的手段,巧妙的打暗号通知守候在殿外的黄门们出去送信。

刘秀突然驾临长秋宫,郭圣通显然有些慌神,她不由自主的挺起上身,从席上站了起来。郭主的动作却比她还快,一把拽住女儿的同时,笑着对我说:“天子莅临,可真是巧了,阴贵人和许美人起身一块去接驾吧。”

胭脂诺诺的站了起来,伸手欲扶我起身时,我搭着她的胳膊,皱着眉头,很小声的说:“我……起不来了……”

她顿时慌张起来:“那……那怎么办?”

我咬着唇,一脸痛苦:“怕是腿上旧疾发了,你赶紧拉我起来,陛下快要到了……”

胭脂拉我,我故意使力往下沉,一面连连摇头,一面双腿不住的颤抖。

“皇后娘娘!”胭脂急得什么都顾不得了,扭头求助,“贵人腿伤发了,起不来了……”

话音刚落,刘秀恰巧一脚跨进殿来,郭氏母女正欲下跪接驾,听了这话,不由得一齐转过头来。

我扭着头,眼里含着泪花,刘秀错愕的愣了片刻,猛地向我冲了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的很小声,却确保堂上的人都能听得见,“是贱妾自己不争气,失态了……”

刘秀弯腰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素来温和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责备:“代卬,你怎么伺候的?”

“是小人的错……”

“不,是贱妾的错……”

我和代卬抢着认罪。

“去叫人抬副肩舆过来,送阴贵人回宫。”

“陛下。”我眼瞅着郭圣通满脸通红,面子似乎挂不下了,忙说,“贱妾不要紧,不是什么大事,礼数不可废……”

正说得起劲,突然胳膊上一疼,竟是刘秀趁人不注意在我手上狠狠掐了一把。我疼得直咧嘴,又不敢被人看出破绽来,只得强颜欢笑的忍着。

这家伙,就算看出我在演戏,也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

长秋宫里一通忙乱,最终结果是我被一副肩舆抬回了西宫。

回到寝宫,琥珀急得直掉眼泪,为把戏份演足了,我反倒不敢直言安慰她说没事,只得扯了被子蒙头大睡。没一会儿太医令奉皇后之命前来探诊,我随口东拉西扯,把太医令唬得晕头转向,只得一连迭的说:“贵人受惊,臣开副安胎药养神固本……”

刘秀在长秋宫逗留了一天,午饭是在长秋宫椒房殿用的,一直磨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蹭进了我的西宫。

进了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可那样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却让躺在床上的我,有种冷嗖嗖的毛骨悚然之感。

“有话直说啦!”我终于按捺不住,不耐烦的蹬掉身上的薄被,从床上坐了起来,“我都给她下跪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见他不吭气,我越说越快,“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我是妾,她是妻,妾不与妻争!妾乃下贱之躯……啊,唔——”

惊呼声嘎然而至,噎在了我的喉咙里,刘秀突然如猛虎扑兔般跳上了床,直接用嘴将我的话给封了口。

吻完,他松开手,蹙着眉说:“我和皇后商量好了,孩子降生之前你不必再去长秋宫。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让人担心,你马上要做母亲了,怎么还能像个孩子似的……”

我仰起头:“郭主什么时候进的宫?”

“就这几天吧。皇后说一个人住在长秋宫里,寂寞冷清,思念母亲……”

我笑,寂寞冷清倒也难免,自我怀孕以来,刘秀待在长秋宫的时间明显减少了许多。

“皇后虽答应免去俗礼,我却不认为郭主会答应。即使面上应了,心里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

他沉默不语。我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掌心能感觉到孩子在腹中的轻微震动。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自信足以应付,但……若是加上这个小家伙,只怕……”我直视他,很诚恳的望着他,“你难道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宫里生孩子?”他猛地一颤,我不依不饶的追问,“下跪问安可免,生产分娩只怕不可免了吧?”

按照习俗,生产分娩乃属大忌,在民间,有的产妇甚至不能在家中生孩子,更不能回娘家生,只能在荒郊野外搭个草庐,或者跑祖坟墓地,住在墓道中分娩,等孩子满一个月后才准许回家。

当然这并非代表全部,但是这里的古人就是如此迷信古板,把女人生孩子看成是不洁的事物。虽然我此时的身份乃是贵人,住的是皇宫,日后所生子女不是皇子便是公主,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但是下人可免俗,不等于说皇后也可免俗。若是想指望郭圣通在我生孩子的时候搭把手帮忙照顾我,那是绝不可能的。她的身份在那摆着呢,能按例派个人过来问一声已属好心,若是不厚道的往极端处想,她要趁我生孩子时使个什么心眼,动些什么手脚,到时候我又能拿她奈何?

“我……”

“说好了的,我在哪,你在哪;你在哪,我便也在哪!君无戏言,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

“你要出宫,离开雒阳,必须得带上我!不然,我回新野生孩子去!”

“你……”

“没得商量!”我最终一锤定音,“反正对我而言,宫里宫外没太大区别。”

他垮着肩膀,低下头去:“真是霸王。”

“陛下这是要封贱妾做霸王吗?”

他无奈的叹气,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眨巴眼:“你会让我吃苦吗?”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眸如水,琥珀色的瞳孔里淡淡的倒映出我的身影,但转瞬已被氤氲而起的朦胧笑意湮没:“不会!”

分娩

建武四年夏,四月初七,建武帝刘秀前往邺城。

四年多前携手北上,初次来到邺城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故地重游,不免多生感慨。然而此次御驾北上为的毕竟不是游山玩水,十九日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临平。刘秀将驿馆传舍当作行宫,发下号令,命吴汉、陈俊、王梁等人,一起攻打据守在临平的五校乱军。

虽然不用亲赴战场厮杀,然而刘秀依然忙碌于指挥整个战况,无暇分心来照拂我。不过也亏他想得周到,临出宫上路前竟把阴兴给叫上了。

阴兴仿佛成了勤务兵,每到一处便要事先忙前忙后的张罗,为了让我这个大腹腆腆的孕妇住得舒心,他明里对我恶言相讥,暗里却是上下打理,四顾奔波,一点都不比刘秀轻松。

其实我心知肚明,攻打五校的暴民只是一个幌子,刘秀大老远的跑到河北来,真正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解决一个早该解决的毒瘤——燕王彭宠。

因为出发之前便预料到有可能会在宫外分娩,于是这一路连仆妇、乳母、太医,七七八八加起来竟是累赘的多带了二十多人。从雒阳往河北,路途遥远,车马劳顿,太医甚至诊断我可能会因此动了胎气,导致早产,然而大概是我天生贱命,身子骨太能扛累,直到一路颠簸至元氏,我的肚子仍旧毫无动静。

预产期已过,我能吃能喝,食量和活动量惊人,但是除了晚上睡觉有些被压得胸闷气短外,我甚至连太医一再密切关注的双腿浮肿现象也不曾出现。

五月初一,队伍抵达卢奴,刘秀准备亲征彭宠。

“乖孩子!哈哈哈……”我一手一块肉脯,一手开心的抚着肚子大笑,“一点都不用老娘操心,多乖的孩子!”

琥珀在一旁用力替我扇着风,然而被胎气所累,我却仍是热得额上冒汗,脸颊发烫。

“少吃些吧。”阴兴对我龇牙,劈手夺掉我手中的肉脯。

我舔着唇,一脸悻色:“做什么?还给我!”

“已经五月了,你是真没脑子还是……”他一副气到不行的表情,扬手恨不能拿肉脯砸我。

“五月如何?”我随意的用帕子擦手,脸色却也沉了下来。

“别告诉我,你不明白五月生子意味着什么!”

“迷信!”

“什么?”声音太小,阴兴没听清楚。

我敛起笑容,仰八叉的躺在蒲席上,热得直喘粗气:“兴儿,别管那有的没的了,你的外甥想什么时候出来见人,不是你我在这唧唧歪歪便能决定的。”

这又没有剖腹产,肚子没动静,我又能怎么办?

“后天,便是五月初五了……”他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五月初五!

汉人信奉鬼神,忌讳颇多,产子忌讳正月、五月,将正月、五月出生的孩子视为不吉,说什么这个月份出生的孩子会杀父杀母,大逆不道。

特别是五月初五之日,更是大忌!

“举五日子,长及户则自害,不则害其父母!”阴兴突然念出这句早已深入人心的谚语,我心里猛地一跳,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的缠绕上心头。

五月初五出生的孩子,长大后,男孩害父,女孩害母!

似乎每个人都对这样子虚乌有的巫术谶语深信不疑,身为两千年后的现代人,我自然不信这一套无稽之谈,但是我一个人不信有什么用?

问题是这里的人没有不信的!

有些愚不可及的父母甚至当真会把自己的孩子丢弃,杀死……

“阴兴!”刘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外进来,悄没声息的,我和阴兴两个居然完全没有留意到。阴兴和琥珀一起跪下行礼,刘秀看着脚边的阴兴,表情淡然冷峻,“别再吓唬你姐姐了。”

我从床上溜下地,刘秀拉起我的手,柔声安慰:“昔日齐相孟尝君田文,便是五月初五生辰,前朝成帝时,权倾一时的王太后之兄王凤,亦是五月初五生……”我张口欲言,他却笑着用手掩了我的唇,“你安心养胎,孩子无论什么时候生,都是值得我们期盼的……”

我一把扯下他的手,呼气:“我才不管什么五日逆子之说,扯得也实在太离谱了……”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眼珠一转,不禁笑道,“我所出谶语也极灵验,我断言这孩子今后必然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刘秀先是一愣,转而也笑了:“是,是,今后他一定听你的话,孝顺母亲……”

“还有父亲!”

“是……还有父亲!我们的孩儿,是全天下最最孝顺的好孩子!”

明知道他拿话哄我,图的是让我放宽心,并不一定就代表着他真的不介意五日逆子之说。刘秀是古人,和阴兴他们没什么两样,况且刘秀这人什么都好,只是对谶纬之术却要比旁人更加深信不疑。

我忽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悲哀!

究其原因,归根结底,源头大概还是出在我的身上。

如果当初背上没有长那劳什子的纬图,如果我的胡说八道没有与天象巧合,如果不曾进献《赤伏符》助其称帝,相信现在也不会把刘秀搞得这般迷信谶纬之术。

中午照例眯了一会儿,却不曾想胎动得异常厉害,整颗心脏似乎也被频繁的胎动闹腾得忽上忽下,特别烦闷难受。躺着睡觉成了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腹压太大,以至于呼吸都不是很顺畅,加上天气炎热,我的身上像是有把火在不停的烧,不用动也能出一身汗。

原以为怎么也睡不着了,身体的难受却最终抵抗不住精神的疲惫,迷迷糊糊的沉入梦乡。半梦半醒间,耳边似乎听到了冗长的号角,激昂的战鼓,清脆的兵刃相接……我强撑着想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可试了几次却总是徒劳。

神志恍惚,依稀觉得自己已经起来了,似乎已经走了出去,骑上了马,挥舞着染血的宝剑,驰骋疆场,但一个转瞬,我却又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仍是躺在床上没有醒来……反反复复的梦魇,反反复复的挣扎。

反反复复……

直到我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终于忍受不了的逸出一声悲鸣,啜泣……

“贵人!”

琥珀的一声尖叫将我彻底从梦魇中拔离,我浑身一震,终于睁开了眼,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乏力。下腹一阵突如其来的抽痛,在下一秒钟强烈的刺激了我的脑神经。

“快来人——贵人要生了——”

撑起身子,我低头看着自己的下身,裙裾染了红,我呼呼喘气,满头大汗:“吼……吼什么!”眼看许多人像群没头苍蝇似的在房里乱窜,我一边忍着腹痛,一边拦下琥珀,“别急,去把管接生的人找来,不是之前……她们就嘱咐过了吗?别急,别慌,生孩子……没那么快……”

之前的分娩教育真是白学了,她们一个个跟着我听那么多有生育经验的妇人教了那么多,怎么事到临头,却全都没了主见?

事实上,我也紧张,手心里正攥着一大把冷汗。但慌乱并不能解决问题,该痛的还得痛,想把孩子生下来,成为母亲,必然逃不了这一关。

仆妇们进来了出去,出去了又进来,热水一盆盆的端进来,变冷了又再端出去。躺在铺着稻草与麦秸的席上,愈发叫人感觉闷热,背上火辣辣的,肚子紧一阵慢一阵的疼。

这一折腾,从下午开始阵痛,一直磨到了晚上,十几个小时过去了,眼瞅着天快亮了,疼痛加剧,负责接生的那个女人却只会不停的在我耳边嚷嚷:“用力——用力——再加把劲——”

破锣似的嗓音摧残着我的耳膜,我已经筋疲力尽。

人很困,阵痛不发作的间隙,我闭着眼,疲惫不堪。太累了,累得浑身的每一根骨头像是被锯裂了一般,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让我喘口气也是无比美好的呀。

“贵人……不要睡啊……”

“醒醒……”

“用力啊……”

别吵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只一会儿……

“丽华!丽华!醒醒!”朦胧中,有个温柔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撑开眼,模糊的看到一张亲切的笑脸。圆圆脸孔,微卷的短发,正低着头站在床前轻轻的推我,“醒醒了……”

“妈……”我喑哑的喊了声。

“该去学校报到了!八点钟的火车,一会儿让你爸爸送你去车站!”

“妈妈……”看着她转过身,我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哭着喊道,“妈妈——”

“早饭煮了你最爱吃的鸡蛋挂面,你爸爸煮的……”她走在门口笑着转身,“别赖在床上了,快点起来洗洗,你可已经是大学生了……”

“妈妈……妈妈……”我泣不成声,“我想你,妈妈……”

“傻孩子!”她依着门笑,眼里闪烁着感怀和温馨,“舍不得妈妈?一个人在外地念书,要自己懂得照顾自己,你是大人了……”

“妈妈!我想你!妈妈……我好想你和爸爸,我想你们……”

“得了!别撒娇!”她咯咯的笑,“你打小那么独立,连学习都不让我们过问,今天是怎么了?那么小女孩子气了?”

“妈妈……妈妈……妈妈……”我躺在床上,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妈妈站在门口看着笑,温柔的向我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