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一阵破空之声响起,说时迟那时快,隼摩尔身边的许多侍卫都一下子被他推了出去,挡住那飞花落雨一般的牛毛致命细针。

“不好,有人偷袭!”隼摩尔身边的侍卫们只感觉有人不但地倒下,脸色呈现出诡异的乌青,或者就地痛苦地打滚,或者惨叫连连,惶恐地大叫。

“哈哈哈,贼赫金人,来试试你唐门爷爷们的暗器和毒罢!”

但见有不少身着赫金士兵服饰的人影地鬼魅一般游走过来,而各种暗器、毒雾弹仿佛不断地伴随着那讥诮的笑声弹射而出,一片爆开的毒雾里,片刻之间,便有不知道多少侍卫中了招,哀嚎着倒下!

听得那些肆无忌惮的嘲弄,达利汉立刻命令侍卫们数所隼摩尔脸色阴沉,银眸森凉,咬牙道:“是那——唐——门!”

他是小看那些中原武林门派,虽然已经接到了情报,要他仔细小唐这唐门掌门,但中原武林人喜欢沽名钓誉,动不动就是什么天下第一。

他原本也觉得那所谓的唐门也不过如此,毕竟他们虽然从隼钦宁的手中掩护小唐和他逃了出来,但是那么久的时间一直没有联系上小唐,小唐还在自己的面前表示过担忧。

他还以为那群乌合之众已经被隼钦宁的人击溃了,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镇定!镇定!拿下刺客!”不少将领高声大喝。

虽然隼摩尔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他自己身边几千亲卫,更有无数士兵涌向那些刺客,但是对方毕竟是使毒之人,但凡毒雾、毒针等各种暗器过处,死反而是最好的结果,更多的是中毒的士兵生不如死、面目狰狞腐烂打滚,震慑住了其他同样悍勇的士兵,让人不敢轻易冲上去。

看着自己的队伍阵脚越来越乱,隼摩尔脸色阴沉大怒,达利汉和几个将领看着人不断地往这边攻过来了,都在一边苦劝:“殿下,还是避一避罢!”

他虽觉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却到底还是谨慎的念头占据了上风,咬牙冷笑一声:“退远些,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有多少毒!”

随后,他冷着脸转身在大批侍卫们的保护下退下那山坡。

他这边一动作,自然难免就一片混乱,那边就立刻有人看见了,又一道信号焰火爆上天空,竟有人用赫金语高声大喊:“殿下遇刺了,殿下遇刺了!”

随后,有人冒死冲过来,竟一刀子砍翻了那高高的大旗。

隼摩尔勃然大怒,转身厉喝:“射死那些贼人!”

竟然想要混淆视听扰乱军心么!

虽然有不少刺客混身染血地应声倒下,可是却已经见了效。

不少士兵看见那山坡上有些混乱,原本的左贤王大旗已经不见,他们虽然悍不畏死,但还是受到了影响,出现了小面积混乱。

这一乱,士兵们稍显出迟疑,原本的刺客们就更奋不顾身地厮杀了砍刺了起来,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而那一头原本就没有人能靠近琴笙和楚瑜的包围圈,他身边的曜司武卫们手段凶狠和配合程度非人能及。

待见得那烟花在天空中爆开。

琴笙手中吞噬却反而一停,转身看向楚瑜,而楚瑜也正抬头看他。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一触,血腥的空气里,仿佛所有惨烈厮杀和打斗声都淡去了,只剩下两人,竟有无尽的缠绵之意,她抿了抿唇,还是轻声道:“琴笙。”

他温柔地颔首:“准备好了。”

楚瑜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握住了他玉骨手的手腕,指尖几乎扣紧他的手腕里去,一双墨玉眸清凌凌地看着他。

琴笙笑了笑,另外的一手蓦然朝着湖边的一个方向一甩,一片细细的绣丝瞬间爆开,竟直穿过十几赫金士兵们的的咽喉,他轻轻一抖,那些士兵们惨叫一声,直接被甩开,又撞上旁边的人,竟一下子空一片空地来。

而同时,他冷声下令:“金曜,护送小夫人走!”

随着他一声内力喝出的锐令下,他绣丝所指之处,竟忽然杀出一支百十人的骑兵来,那些骑兵们也是赫金人装扮,出手狠辣非常,红色双刃近战砍翻周围的士兵,袖弩长弓清理稍远处的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过片刻间就杀近了他们的包围圈。

“我,等你带人来救我。”血腥的风中,哀鸣与怒吼的战场上,他专注地看着她,轻而温柔地道。

楚瑜心头颤了颤,仿佛又回到了那永冻原上玉山倾颓的那一日,他近在咫尺,却咫尺天涯的时候。

“这一次,我哪里也不去,等你。”他轻笑,风轻云淡似坐在云州的湖畔,拥着她看日升月落,又似在人间亭与她红炉小火煨清茶,烧鹿肉。

而,他一手握住的腥红剑掠朕,一手绣丝为她破开血腥路一条。

却,不能拥抱。

“如果我不拿着剑,就无法保护你,如果我一直握着剑,就无法抱紧你。”

她忽然之间,想起前生不知在哪本书上看来的这一句话。

竟,如此的应景。

她大大的眼里浮起一丝泪雾,却不过片刻就在五月炽烈的阳光里蒸发殆尽。

可是

她闭上大眼,一咬软嫩的唇,忽然抬手一把扯住了琴笙垂落在胸口的乌发,自己踮起脚尖,抬首狠狠地在他潋滟的薄唇上狠狠一吮,几乎吮破了他的薄唇,随后把脸埋进他的脸侧,双臂紧紧的搂住他修韧的腰肢,深深嗅着他身上清冷熟悉的香气,那香气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末梢,她唇角弯起冰冷犀利的弧度:“这一次,你若是不等我,小姑姑我就给你广开后宫,把剩下的七曜都睡一个遍,且自风流快活去”

没关系,我的爱人。

江山不改,人间不远。

若你手握长剑,为我劈天斩地站上诛仙台,就由我来抱紧你。

谁他娘说女儿不能屠恶龙。

等我,披盔戴甲,破那魑魅魍魉,十万八千里,如意金箍棒一棍碎尽封仙地,迎你回我怀中神龛,俗世红尘里大被同眠。

“若有人挡你?”他幽柔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缭绕。

她抬起头看他,玉眸弯弯,眉目清灵天真娇俏到狰狞:“我一定会回来的,谁挡我艹你,我就艹翻他全家祖宗十八代!”

他凝视她的妙目深邃如渊,长睫下阴影温柔如水:“我等你。”

百里青端详自己的兰花指:哼,真真儿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初本座劈荆斩棘艹茉莉,现在这年头,阴阳颠倒喽。

茉莉:师傅,你病成狗的时候,不是我到处斡旋,归来艹你?

阿泽乖巧:阿弥陀佛,小白施主用两只包子救了贫僧。

小白大怒:你——闭——嘴——咬死人了,呆子!

小鱼望天摊手:唉,艹仙儿不容易啊。

三仙女微笑:I_don’_understand。

第四十七章 众生相

月光黯沉,五月的风有些冰凉。.。

“人呢,就这么跑了!”一声怒吼伴随着瓦罐碎裂的声音在圆帐里响起,刺耳非常。

一群将领们全都垂首低头,没有人敢说话。

隼摩尔脸色铁青,愤怒地握着鞭子瞪着面前的众人:“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你们竟竟让到嘴的鸭子都飞了,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殿下这汉人太狡猾奸诈了,他们两边同时动作,虚晃一枪,分散了我们的兵力,又有传言说殿下您已死”一名将领忍不住低声道。

“啪!”他话音未落,就被迎面甩了一记鞭子,痛得他哀鸣出声:“啊——!”

“蠢物,虚晃一枪,你总得抓到一个罢,你他娘的一个都没有抓到,小唐闯出去也就罢了,现在连秋琴笙的下落也不明,小唐想也知道必定是前往律方,那么,琴笙又能去哪里,你们竟然抓不到他!”隼摩尔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握住手里的剑几乎恨不能将面前这群人剁碎成肉酱。

现在看来,他没有立刻将琴笙就是秋子非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的决定果然是对的,若是当初他直接将琴笙就是当年的天鹰大营的主将秋子非的事实曝出来,此刻不要说挟斩杀魔神之鞭的主将,战鬼秋子非为父报仇的威名登上可汗大位。

他十万大军都没有拿下区区百余人的事情,简直要成为他此生最大的耻辱,被各大部落的首领们嘲笑攻击!

隼摩尔越想越愤怒,抬脚踹在那将领身上,手里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下去,直抽打得那人哀嚎不止。

“啊啊啊——!”

“殿下、殿下,冷静下来,咱们现在需要的是赶紧布置下面的任务!”达利汉冲过来一把抱住隼摩尔,同时示意其他人立刻出去。

隼摩尔挣扎了几下,却最终还是忍耐着让自己底下人将方才那被抽得起不了身的将领拖了报出去。

等着圆帐里只剩下达利汉几个亲信了的时候,隼摩尔才闭了眼,忍耐着道:“行了,放开本王!”

达利汉这才小心地放开了隼摩尔,随后单膝在他面前跪下:“殿下,属下方才冒犯您了,只是这一次,您调兵遣将的动作太大,这些将领们都来自各大部族,他们一定会追问您为什么要这般调兵围剿琴三爷的,所以属下斗胆认为此时不是追究到底该惩罚谁的时候,而是要赶紧布置追捕之事。”

说白了就是这些将领不少都来自各大部族,如果不能尽快解释到底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气力去杀琴笙这行人,抓不到琴笙等人交代,必定会引起各大部族之人的反感。

若是在平时,这些部族的人自然不能也不敢说什么,但是如今情形不同

现在隼钦宁活着也废了,但是他身为右贤王留下的大批势力已经被旭旭大公主以他未婚妻的名义接收,原本他们都因为除掉了隼钦宁,自家殿下继承可汗之位会容易许多,几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却不想那女子是个利落果决之人,之前虽然势弱,但这次她意外地壮大了自己的实力,他们不得不防。

隼摩尔闻言,咬了牙,太阳穴鼓起青筋来,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小唐那边路上的追兵可有消息?”

原本他们笃定琴笙是趁乱豁出去将楚瑜送出包围圈,所以他也将兵力还是集中在了琴笙这边,却没有想到在楚瑜冲出包围圈之后,他们见琴笙这边的人马损失不轻,以为就能将对方一网打尽。

但是,琴笙等人却忽然选择了投水!

如今他们不得不将大批兵力撒在日湖边日夜搜索,分出来追捕楚瑜的兵力都少了。

现在冷静下来,隼摩尔就觉出点不对劲来——

楚瑜若是奔回律方,寻求救兵,他这头就棘手了。

虽然如今赫金人和大元已经算是签订了合约,对方不可能为了琴笙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籍籍无名’之辈而派出大军,但是照着那个老皇帝对秋子非这个侄儿的宠信程度,私下一定会有动作,尤其是琴笙的那个神秘的曜司,一旦得到消息,只怕会潜入赫金寻找他们的主人,还有那个让他们损失惨重的唐门。

若是琴笙死了,承受对方的报复,他倒是不惧,毕竟登上大汗之位,总要付出代价。

但若琴笙未死,让他联系上他的人马,照着这个危险男人反手**策动阴谋的能耐

隼摩尔心中浮起阴翳来。

随后,他扯了扯唇角,银眸里闪过幽暗的光,随后看向一边的达利汉:“你,立刻给我准备笔墨,本王要修书一封送到珍珑夫人的手上。”

达利汉闻言,眸光一闪,随后露出个会意的笑来:“以珍珑夫人的手段一定能处理掉小唐的人马,属下一直都觉得她比小唐更适合王。”

隼摩尔冷笑了起来,手里把玩着那鞭子,意味深长地道:“苏千城这个女人确实是个尤物,早些年她与本王那一场巫山**,本王都还记忆犹新,只是这个女人太会做戏,当年也算是你情我愿,她也很享受自己裙下之臣为自己所用,却还要做出一副高贵清纯,立着贞洁牌坊只为增加政治筹码和自抬身价,这些天本王才发现,一个人骗别人很简单,她却是那种能连她自己都骗的蛇蝎美人,本王可消受不起这样可怕的王妃。”

达利汉一愣,随后蹙眉:“中原人的心机实在深沉,既然如此,王”

“相互利用罢了,求娶的话不必再提,但如果不是苏千城送来的情报,本王也不会那么快知道琴笙的身份,将计就计。”隼摩尔轻嗤了一声,银色的眸子闪过阴翳讥诮的光。

也只有隼钦宁那见色起意的蠢货,才会将一手好牌打到今日的悲惨地步,更是证明了只有他才合适成为赫金人的可汗,带着赫金人走向复兴!

这条路上,他遇神杀神!

隼摩尔眼里闪过野心勃勃的寒光。

“尽一切力量截杀楚瑜和搜寻琴笙,见二人者,格杀勿论!”

“是!”达利汉立刻恭敬地颔首。

中原

同样的一片夜色下,一行马车正在山间停下来歇息。

“奶奶,你可千万小心,这一路上日夜兼程实在太辛苦了,您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住,您早些天还瞒着我自己跑出来,如不是孙女儿发现不对追出来,您病成这样,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要我难受死?”温柔沉稳的女子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异常的柔和。

“咳咳。”苏老夫人低低地咳着 ,抬手搁在身边的女子手腕上,一脸疼爱地道:“千城,是奶奶累得你跟着一路辛苦了。”

“奶奶说的是什么话,千城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既然奶奶一定要去律方,千城怎么能让你自己来呢。”美丽的女子抬手扶住身边的老太太,小心地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唇角,喂了老夫人喝了水,又将她搀扶上了马车。

“奶奶,好好休息,快的话,后日就能到律方了,这里路不好走,孙女儿让他们走慢些。”苏千城伺候着苏老夫人躺了下来,又替她掩好被角。

说罢,她转身就要下马车,却不想一下子就被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手腕。

“千城,你就不问奶奶为什么一定要日夜兼程赶去律方么?”苏老夫人看着面前的美丽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和愧疚。

苏千城沉默了一会,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笑得有些黯然:“只要奶奶高兴就好了,奶奶什么时候想告诉千城,千城就什么时候听。”

苏老夫人看着她姣美的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个好孩子,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奶奶最喜欢的孙女儿。”

苏千城顿了顿,抬起眼看向苏老夫人,微笑:“嗯。”

苏千城下了老夫人马车,忽然听得夜空里传来一声奇异的鸟鸣。

她微微挑眉,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车厢,不过片刻一只夜隼掠过天空,最终停在了她车厢上。

绣心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便把那夜隼抱进了车厢,随后将那夜隼身上的小竹筒,递给了苏千城,低声道:“赫金人的消息。”

苏千城正摊开一卷史书,闻言淡淡地问:“是隼钦宁还是隼摩尔?”

绣心看了眼那竹筒上的标示,道:“是南王。”

苏千城闻言,将手上的书往一边搁了下,慢条斯理地接过那小小的竹筒:“看来隼钦宁到底还是彻底废了,这倒也是意料之中,那一个见色心喜的,就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

“小姐英明,早有几手准备。”绣心恭敬地道。

苏千城比了比一边的书,微微一笑:“史书有记,前朝真武大帝的元后西凉茉和我大元开国女帝秋叶白都曾说过同一句话——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自幼熟读她们的传记,又怎么可能只将宝押在一个人身上。”

绣心一边小心地替她打扇,一边低声道:“小姐此生成就必定不输那两位传奇人物。”

苏千城轻笑,不言,只静静地看完那信笺,随后微微眯了眯眼,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男人,都是废物,十万大军都杀不了一个秋子非和楚瑜。”

绣心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意,不禁瑟缩了下身子。

她顿了顿,闭上眼:“我原想着我那老祖母能有个善终,看来是不能够了,也罢,我做孙女儿的亲自送她老人家仙游,也算对的起她养育我一场的大恩了。”

说罢,她抬手优雅地拭去眼角的泪,有些悲伤:“世事弄人,为什么都要逼我呢?”

绣心只感觉背脊上慢慢浸出一层冷汗来。

==重新加了一段,嗯嘛,小鱼和三小姐都没正式出来,明儿双更给大家~抱抱。

对了,群里的验证要开始了哟~晚点菊花也会奉上

第四十八章 疾风知劲草 一更

“老夫人,喝药了。”一边的潘嬷嬷端了刚熬好的药,递到苏老夫人唇边,喂了老夫人喝下。

浓郁的药味弥散在空气里。

“又喝药吗?”苏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还是打起精神勉强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下那黑乎乎的药碗。

“您是知道的,陈太医本来就不赞同您来的,如今不知为何您的病情比他预料的要厉害,他去附近的小镇为您配药之前已经说了,您的病已经不是他配置的蜂蜜药丸能用的了。”潘嬷嬷蹙眉,却放柔了声音。

苏老夫人沉默了一会,轻叹了一声,还是用颤抖的手扶住碗,低头把药一饮而尽。

“人生如梦,枯荣眨眼间,我这老婆子,也不知还有命看见小鱼么。”喝完之后,她忍不住低低地喘了一声。

潘嬷嬷看着自家老主人,忍不住红了眼:“老夫人说什么呢!”

苏老夫人苦笑了一下,从自己枕头底下摸出一叠信来,用老皮儿起皱的手轻轻摸了摸,一贯冷冽沉稳的眉目里多了慈爱:“那小丫头,我抱着她的时候就软软的,现在想来还真是像她娘亲,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脸,看起来总跟长不大似的”

她顿了顿,又疲惫地闭上眼轻声道:“这辈子我苏家亏欠那孩子太多也难怪琴三爷不愿我认回她,这次她和琴笙进了赫金,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也不指望别的,就指望她能好好地让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看一眼,也算没有遗憾了,如果我看不到了,你就帮我把这些信给她罢。”

潘嬷嬷看着老夫人手里一叠信,又看着老夫人满头的银发和疲惫的模样,眼里的泪忍了又忍,才勉强没有落下来:“您说笑呢,这些信都是您一封封写给小小姐的,都是您的心意,她一定会平安的,您也一定会亲手把信给到她手上的,您这一辈子多少大风浪,怎么会就过不去这一波!”

苏老夫人低低地咳嗽了起来,随后还强打精神做直了身子,眼里闪过坚定的光,含笑:“嗯,我还要看那小丫头好好滴,不让琴笙欺负她,去把笔墨拿来,我要再给那孩子写信。”

潘嬷嬷擦了擦眼角,虽有心想劝,却在看着老夫人含笑的脸货最终点点头:“好。”

随后她又准备了笔墨伺候起了苏老夫人。

而不远处,一个窈窕女子抬手扶着侍女下得马车来,看着侍女放飞了那隼,她抬手优雅地抚了下自己的发鬓:“锦心可有什么消息?”

绣心略一沉吟:“锦心现在应该出发了,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

苏千城点点头,又转头看了眼苏老夫人的马车里晃动的影子,她眯了眯眼,忽然问:“奶奶这是又给楚瑜写信了?”

绣心恭谨地道:“是。”

苏千城抬起头,看了看满天的星子,轻叹了一声:“果然,养的不管做什么,就是没有亲的得人心。”

她摇摇头,淡淡地道:“准备一下,再往前,山清水秀,是个送老夫人上路的好去处。”

绣心顿了顿,脸色有些复杂地道:“是。”

这头,星光灿烂,有夜鸟振翅掠过天际。

戈壁上的绿洲里,潺潺水声轻晃,旅人的篝火散布其间,与天空的星河交相辉映。

有娇俏美丽的少女在篝火边舞动着妖娆的身躯,手腕、足边的银铃轻响,长长的乌发划过夜色,琉璃珍珠一般的大眼里仿佛倒映了满天的星光,娇美得让人心醉,宛如开在戈壁下的月光花。

“好!赏!”长着大胡子的西胡商队头领大笑着,示意自己的随从将那一盘烤好的羊肉和一代金币送给少年。

那随从盯着少女雪白的小腰,眼里闪过一丝痴迷垂涎的光,却又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动的,便打算靠过去,然后占一点便宜。

但是他才打伸出咸猪手在那挺翘的臀儿上摸一把,就被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给卡主了手腕。

那干瘦的随从一抬眼,就对上一双形状冰冷却好看的桃花眸,里面的威压和杀气让他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笑眯眯地向面前都额高大男子送上手里的东西:“这是头领赏赐给你们的。”

“替我和哥哥多谢头领。”一边的红衣舞姬戴上了面纱,笑吟吟地对着那随从道,又取了一块金币塞到那随从手里。

可惜美人旁边还有一尊煞神,仿佛随时能将他撕裂成碎片,那随从哪里还敢多看,只赶紧胡乱点头退了回去。

这头的西胡人的头领似也看见了自己随从的小动作,随后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又笑眯眯地看向那红衣舞姬和她的哥哥,摆摆手:“你们都累了,早点休息罢,明日还要赶路。”

看着那红衣舞姬和她的哥哥离开,商队头领恶狠狠地瞪了自己身边的那随从一眼:“说了很多次,叫你少去招惹那姑娘,要女人,卖了货等到了律方多少女人你买不到,我们自己的护卫都死得差不多了,还要靠他们那些人走出戈壁和沙匪的包围呢!”

那随从跟着首领多年,虽然知道是这个理,但心中有些不忿:“不就是一群沙猎人么,虽然手上厉害,但咱们的人谁还不知道里面的女人是什么货色,多给点钱就是了!”

草原戈壁上有沙匪流寇,就有专门干中原人说的那种押镖生意的沙猎人,这些沙猎人成分复杂,游侠儿、混饭吃的贼子甚至还有不少落单的沙匪和流寇。

专门干些武装押镖的散活儿,里面的女猎人性子彪悍,却也风骚浪荡得很,对上眼了,押镖也卖人——卖自己。

“但她不卖,就不能动,除非你不想活!”那西胡人的胖头领没好气地拍了一把自己随从的脑袋。

那随从不敢再说话。

“如果是之前,本星君一定要砍掉那只手!”一道森冷的声音在红衣舞娘身后响起。

那舞娘正蹲在湖边撩了水洗手洗脸,闻言淡淡地道:“现在咱们寄人篱下,借他们商队的保镖身份回律方,你别给我惹事。”

“我惹事!?”

金曜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洗手的女子,忍不住冷笑了两声:“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跑到戈壁滩上来,绕了大圈去律方不知什么时候能救回来三爷也就罢了,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衫,还说我惹事,难道不是你自己招蜂引蝶!”

说着,他桃花眼冷冷地在楚瑜背后那一截雪白的小腰上扫过,仿佛被那白嫩的肌肤刺了眼,随后别开了脸。

“妈的,你怎么说话的,不是小鱼想法子绕到戈壁上,你真以为咱们这区区百来人能和人数万大军追兵抗衡,你是不是真还以为天鹰大营还在!”一边做男装打扮,正在提水的霍二娘忍不住瞪着金曜,一副准备撸袖子上去揍人的架势。

金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楚瑜抬手懒洋洋地打断了霍二娘:“咱们的金曜星君一贯是个老古板,你也不是不知道。”随后她摘掉了自己头上的纱披在自己身上,看向金曜:“你不喜欢我这身打扮,我能理解,但是咱们现在是乔装出行,隼摩尔发下的缉书里,二娘和三娘是女装,我是男装,所以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不能让人看到那缉书联系到咱们身上。”

说罢,她也不等金曜说话,只示意霍二娘几个一起回了帐篷。

“你就这么纵着那姓金的,越来越嚣张,真该揍他一顿!”霍三娘也提着水跟着她们一起进了自己简陋的帐篷里,懒洋洋地轻嗤道。

楚瑜顿了顿,淡淡地道“金曜不姓金,他也是为了三爷操心,才日益变得焦躁。”

“焦躁若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三爷的妻。”唐瑟瑟面无表情地下了个结论。

楚瑜抬眼看向帐篷外,立于水边的男子,眼前忽然闪过他那日在人间亭里对她冷形冷状地道:“我就是想要和你抢三爷,你待如何!”

她神色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摇摇头,随后坐下来看地图和路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她起身伸懒腰的时候,霍家姐妹都已经睡了,只有唐瑟瑟还在摆弄她的药箱。

楚瑜伸了个懒腰,走出帐篷打算吹个风。

这种疲倦的时候,她就想,如果有一瓶小酒就好了。

只是才走出帐篷,她的目光就被不远处的身影吸引了。

楚瑜挑眉,这人是站了足足两个时辰了罢?

她看着金曜站在水边的身影,他背上长剑的剑穗被血染成了一种无法褪去的暗红色泽,在风中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