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下意识地抬手一抓,摸到了她的背后,一片湿润,他心中一惊竭力想要扶起她:“娘!”

可是待得老妇人整个趴在他身上之后,他才看清楚了自己手上那一片湿热竟然——血!

他再一低头,就看见自己娘亲的背后上插着一根长箭!

“啊啊啊——娘!”阿虎呆滞了片刻,随后恐惧而愤怒地嚎叫了起来。

但是下一刻,那些雾气里,他忽然发现了更令他恐惧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沙滩上渐渐地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身着有些破烂,却又怪异的矮壮黑影,他们每个人都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只是那身衣衫实又不像是中原人的打扮,每个人脚上都穿着木屐,腰间挎着两把细长弯刀,还有不少人身上挽着弓箭。

而他们细细的眼睛闪着海兽一样狰狞贪婪的光。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阿虎颤抖着,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抱着自己的老娘,僵在当地。

“嘿嘿。”那些黑影狰狞地笑着,一人抬手梭然抽出了手中的长刀。

阿虎瞬见想起了自己在其他州府打渔的堂兄,气恨又恐惧地给他提到过最近在沿海出现的海盗——

“倭寇!你们是东瀛的倭寇!”阿虎愤怒地大吼了起来。

明明堂兄说过,倭寇绝对不会敢出现在云州府,因为云州府有这帝国最强悍的琴家船队,比海军更凶猛而善战,称霸近海之上!

“猜对了,但没有奖!”一道沙哑古怪的声音忽然在阿虎身后响起,中原话古怪而生涩。

他下意识地回头,却见眼前刀光一闪。

“嗤!”鲜血飞溅。

阿大忽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或者说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僵在半空,而感觉自己的头飞了起来,然后血光四溅便没有然后了。

他怒目圆睁的头颅落地的时候,眼珠子里倒映出的大海远处慢慢地出现了一艘又一艘的大船,而船上一面巨大的猩红圆日气映出血腥的色泽,像是被人血染红一般!

戴着斗笠的矮壮男子,慢慢地拉了下自己挡住脸上的围巾,露出一张看起来冷硬残酷的脸孔,他略显苍老的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男子一脚踩上了阿虎的尸体,将自己的刀在阿虎身上蹭了蹭。

“将军!”另外一名比他高不了多少,却年轻不少的武士上前低声道:“已经惊动了云州城的守军,还有部分留守的琴家船队成员,和他们交上了手。”

“呵呵,就让老夫来会会这个传说中厉害无比的万人斩魔子手下的妖魔罢,抄了他的魔窟!”男人神色坚毅而阴狠,他抬头看向云州城高耸的城墙。

“就算酒吞童子那样的恶鬼,也会死在赖光大将军手下,玉藻前那样无所不能的妖女也会被广长和义澄两位射杀封印,何况是德川将军您这样勇武的人,必定得到天照大神的庇佑,让她的神光踏上中原大地!”其余跟在德川身后的武士恭敬地道。

德川冷笑了起来,再次举起手中的刀——“杀!”

箭声呼啸而过,慢慢地,杀声伴随着海风的呼啸声——四起!

流火与血色飞溅,怒吼与凄厉的惨叫并存。

残忍的厮杀正式开始。

史称——云州之劫!

“小夫人,一如你所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了,倭寇提前登陆了。”红袖匆匆忙忙地来到楚瑜身边,房间里看起来仿佛一切都如常,但楚瑜知道留下来的东西都不值钱。

而八阵楼更是重新启动了,琴家绣坊只会是一座巨大华丽却空旷的院落而已。

进入八阵楼,他们也只能得到一座空楼罢了,他们甚至都到不了八阵院。

“现在外头什么情况?”楚瑜早已做了一身短打男装打扮,穿着厚厚的袄子,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便跟着红袖一起出门。

“火曜和水曜都在领着咱们的人和将官们抵挡,对方攻城之势很猛烈!”红袖虽然这么说着,但神色却很淡定。

琴笙早已布置下妥当防线,足够支撑到他们离开。

楚瑜点点头:“那就好。”

她出了大门听着远处传来的厮杀声,目光微凉,转身跟着红袖上了马车,在曜司武卫的护卫下向北城门奔驰而去。

楚瑜掀开帘子,看向外头。

却发现云州城的百姓们竟毫无慌乱之相,路过集市的时候,还能见到人们自在地采买着,路上依然有可爱的孩子们蹦蹦跳跳着追逐打闹。

明明能听到炮火隆隆和海风带来的厮杀声,他们却全无所觉一般。

“他们,不怕吗?”楚瑜看得有些怔愣,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呆的地方的人们竟然如此镇定。

她记得前生看到荧幕上的战乱,分明都是鸡飞狗跳,兵荒马乱的。

“小鱼,不是云州长大的么,不知道以前的事情?”红袖有些奇怪地看着楚瑜。

楚瑜闻言,低头轻咳嗽了一下:“我幼年到少年的一部分记忆是缺失的,也是和三爷一样伤了头。”

“难怪呢。”红袖感慨了一下:“你和三爷还真是同病相怜。”

她顿了顿,又脸带骄傲地道:“你是不知道,三爷少年,纵横海道之后,云州再不是当年随意就可以被任意劫掠的地方,所有的海盗闻风丧胆,就算三爷不在云州,在上京那几年,也没有人敢随意冒犯。”

楚瑜闻言,神思有些遥远:“完全没有人敢来冒犯么?”

“呵呵,也不是,那年海盗鬼头鲨不知道从哪里发现三爷不在云州,也不在海上,就带齐了三十条船的人马打算来劫掠,毕竟云州是江南最富庶之地。”红袖也似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

“然后呢?”楚瑜有些兴致勃勃地问。

“后来,当然是被咱们云州高耸的城墙和咱们曜司人领着的官军都给狠狠地揍了回去,他三十艘船,也就回去了五艘,哈,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冒犯了,那一场战斗说起来,真是让人热血沸腾!”红袖很是兴奋的样子,捏紧了拳头一挥。

楚瑜点点头,有些神往地道:“啊,那是真的很厉害呢。”

说着她看向窗外:“所以他们才这般相信,这一次也一定没有事,对么。”

红袖一愣,看着楚瑜的表情,目光又落在了城内的街道那些百姓的脸上,他们虽然大部分人都还偶尔会在动静大的时候看一看城外,确也能看得出他们大部分人还是都很镇定的。

“您是担心我们撤了以后,城内百姓的安危吗?”红袖问。

楚瑜点点头,微微蹙眉:“你们是不知道,那些倭寇,是很可怕的,他们可不会管你什么平民不平民,放任他们进城,只怕会造成可怕的杀戮,万一对方屠城”

那些东瀛人,崇尚菊花与刀,礼仪兼备之下,如秋菊一般的雅致,却是刀锋一般残忍。

她依然既然前生那些岛国人,有多么的可怕,屠戮一城鲜活数十万性命如屠狗。

一边一直沉默着点算着账册的金大姑姑,忽然摇摇头道:“屠城多为震慑四方和久攻不下之后的血洗报复,但咱们撤离之后,水曜和火曜就会带着人撤离,对方没有理由屠城,只是劫掠”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怕是免不了的了。”

可如今情势,这是他们能做出最好的盘算了。

楚瑜闻言,看着外头那一派平静的景象,心中却忍不住提了起来:“只是劫掠,也许还好,但是”

她微微蹙眉,心中还是不安。

“无事的。”红袖也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不多久,最多一日左右,我朝的军队就会过来了,倭寇不可能占据这里太久,若不是朝廷为奸佞所占,也不会如此。”

琴笙早已计算好了,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云州安宁,但总免不了牺牲。

楚瑜看着窗外的人们,仿佛还不知道战争的危险,她忽然喃喃地苦笑:“果然,兴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说话间,她们已经赶到了北城门。

但是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通往内陆的北城门那里,此刻竟然一片混乱。

许多百姓携家带口地往北城门涌,一片喧嚷,闹腾,兵荒马乱。

“这是怎么了?”楚瑜不禁愣住了,这里的情形和原先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金大姑姑忽然有所感应地往那城墙楼上一看,瞬见脸色冷了下来:“是那些使节们在闹事!”

楚瑜立刻看向那个方向,果然远远地看见了罗德,还有派崔克等一行人都领着背着包袱的随从,正在城楼和守门的将领大吵大闹。

而那里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是眼熟的女人——

“陆锦年?!”楚瑜梭然蹙眉,看到那个女人,瞬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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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令 第二章 鹿死谁手 万更下

“你们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守城楼的将领似乎和罗德一行人起了什么争执。

“这叫什么妖言惑众,谁不知道琴家的人要弃城而逃,琴三爷就是个卑鄙小人,要抛下所有的百姓,他的家眷今日都要逃了!”陆锦年嘶哑的声音却莫名地在一片喧闹中传得异常的远!

城楼下有民众想要往外逃,也有人在劝阻大家不要逃。

此时陆锦年一番话,引得周围人一阵哗然。

楚瑜冷眼看着远处的吵闹声,她轻嗤一声:“果然如此啊,陆锦年居然还活着,真是让人一点都不惊讶。”

但是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确实让人惊讶。

看来南国公还真是有本事啊,到底是在大元朝堂上曾经位极人臣的大将,南太后的侄儿,居然救下了陆锦年,大概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兴风作浪罢。

“不可能!云州是琴家的地盘,琴三爷不可能抛下我们逃的,现在琴家的人还在城头上陪着官兵战斗!”一名正在劝阻着其他人不要放弃自己家园的大叔愤怒地叫道。

在场不少人也都有纷纷附和的。

“对的,当年的海盗进犯,那么厉害的大炮和船,琴家都没有抛下咱么走,不过是些东瀛浪人倭寇,他们怎么可能抛下咱们走!”

“是啊,当年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要听这些番邦人乱说!”

“他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不安好心!”

民众们愤怒的声音让罗德几个颇受惊吓,他们惊惶地看着众人,只觉得底下的人像是要揍自己一般,愤怒地挥舞着拳头的民众这让他们想起在青龙大街时候遇到被围攻的事情,吓得两股战战。

“都是你,又听那个东瀛人的话,到处说什么琴家人要跑了!”大冷天,派崔克一头大汗,忍不住对着一边的罗德怒目而视!

自己要跑,就偷偷跑了,就好了,惊动了那么多人,这下好,自己也跑不了。

罗德咽了咽口水,大胡子都颤了颤:“我又怎么知道,我只是去通知了咱们使节代表团的人而已啊,怎么会忽然在这里这么多中原人都知道呢!”

他也是以为这个消息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也没有太注意保密,就让人通知其他使团的代表赶紧一起走,哪里知道他们这一走,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中原人也知道了这个事,当下就有人叫着他们这些使节团都跑了,肯定是出事了,也拖家带口地还跟着跑,结果在这里乱成一团,惊动了官兵,把路都封堵起来了。

他们迫不得己地跟着上来找那守门的将官,试图说服他放行,本来那守门将官都同意了。

却不想,那个伊势宫皇子给了他不少钱,让他顺便带走的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就当众发难,说出那种话来,一下子就激怒了守门的将官。

“我的上帝啊,罗德阁下你是不是疯了,那个伊势宫皇子是什么好东西,早就说了你别贪小便宜,那些海盗本来就是他那里的人,他能帮你弄什么好人出来!”派崔克简直还要被罗德这个贪小便宜的性子气个半死,罗德这一回气焰就下去了,偷偷看着那个站在城头上的中年女人,还有试图把她拽下来的守门官,咬牙道:“我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看上帝的旨意罢!”派崔克一翻白眼,扶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自己想死。

而他话音未落,一边站在城头上,看着逼过来试图抓住自己的守城官的陆锦年瞬间愤怒又嘶哑地尖叫了起来:“你们不要过来,你们要是过来,我就跳下去,我乃御史台牡丹御史陆锦年!”

“你是牡丹御史?”那守城官看着那城头上一副狼狈打扮的女人,目光掠过她下垂的眼皮,还有下垂的脸肉,并着那方才拉扯间凌乱的银黑参半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妪。

一名士兵嘲弄地大笑了起来:“你要是牡丹御史陆锦年,我就是琴三爷了!”

那城门官也讥诮地道:“就算是牡丹御史,她也早已被皇帝陛下发配岭南了,死于火中了,你又是哪里来的牡丹御史!”

陆锦年闻言,苍凉地笑了起来,满脸的怨毒和不甘,咬牙切齿:“若不是琴笙、楚瑜那两个恶人害我,我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说罢,她也不再理会那城门官,转身朝着城楼下所有的人,愤怒地嚎叫:“你们都不信吗,倭寇攻城,琴家的人已经逃了,让你们在这里做诱饵,若是不信,你们只管去琴家的绣坊看看,还有没有人在那里,叫那玉安郡主出来,若是她还在,你们也安心不是么,若是她已经不在了,就是她早已逃了,早已把你们这群愚民抛却了!”

此言一出,顿时让所有的民众们都沸腾了,交头接耳起来。

“对啊,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三爷出海去了,但是昨天好像还看见郡主啊。”

“对的,去看看?”

“”

“小夫人!”红袖和金大姑姑等人都脸色微变,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冲着楚瑜去了的。

坐在马车的里楚瑜神色冰凉,目光锐利地看着那城头上的女人:“把她射下来!”

“是!”红袖立刻准备出马车吩咐武卫,却不想被金大姑姑拉住了衣袖。

“等等,已经来不及了。”金大姑姑沉着脸:“这个时候杀了她,只会激起民众们的怀疑。”

楚瑜闻言,也心中明白,只冷笑一声:“伊势宫,果然好手段。”

她已经提前准备转移了,不想对方已经早就备了这一手!

“那咱们怎么办,现在北门被封了,若是咱们就这么闯出去,一定会被对方抓住把柄,激起民变。”霍三娘忍不住蹙眉,她就算对政治的敏感性不强,但是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一旦激起民变,云州城就会从内部被瓦解,都撑不到南国公的第一批人马到来。

离城的时间若不能掐准,万一倭寇入城太早,民众一定伤亡惨重,而琴家多年在云州建立的威望也会因此土崩瓦解,说不定还要背上叛国罪名。

那一头城墙上,陆锦年似乎察觉了民众们被自己煽动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报复的痛快来,忽然抬手就亮出一块令牌来:“这是我的牡丹御史令牌,诸位之中若有读书人,应当听过我的名号,我主司弹劾百官,正是查朝中官员贪污案和叛国案得罪了琴三爷,所以沦落到发配边疆的下场!”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的民众们都哗然了,不敢相信的沸腾之音之上云霄,怒骂有之,嗤之以鼻有之,交头接耳怀疑有之!

毕竟牡丹御史的名头,确实非常响亮,早前也是以正直敢言,不畏强权之名扬天下,她早年也确实办过几桩漂亮的案子,甚至有人给陆锦年送上万民伞,称之为女青天。

那守城官看着陆锦年那模样,还有她说的话,越发地不像样子,立刻愤怒地伸出手上的长矛指向她:“你这恶妇,休得胡言乱语,琴三爷乃是慈心琴神,修桥造路,造福一方百姓,恩养堂惠及天下多少鳏寡孤独,有人给三爷立了长生牌位,岂容你这等冒充朝廷官员的恶妇随意诬陷!”

但看着民众们沸腾了,陆锦年愈发地兴奋,耷拉着眼皮的眼睛里闪过四射的狠辣光芒,高声地喊叫:“你们想要干什么,杀人灭口吗?”

说着她一边摇摇晃晃地后退,一把将手里的令牌抛了去,高声道:“我就是陆锦年,这是我的御史令牌,百姓们,你们看一看,睁开眼看看那个虚伪的慈心琴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琴三爷勾结倭寇的罪证落在了我手里,所以我不但被他陷害发配边疆,还差点葬身火海,我好容易混在商旅中逃脱,来到云州就是为了证明他是伪君子,你们都是要被他们牺牲的牛羊,若是不信,大家守住这北城门,立刻去琴家绣坊和天工绣坊找找那位楚瑜郡主!”

民众们有人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那令牌,随后就有人大喊了起来:“真是的是御史台令牌,上面还有牡丹金章!”

看着“舍弃性命,也要为民请命”的牡丹御史,民众们瞬间都动摇了。

“咱们去看看罢!”

“是啊,去看看!”

“看看郡主在不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三也不会丢下咱们的!”

连着官兵们都忍不住眼里有了一丝犹豫。

陆锦年看着汹涌的人群,自发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守着城门,一部分向那还剑湖边琴家绣坊而去。

坐在马车里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陷阱,目的就是为了困住楚瑜。

若是楚瑜留下来,那就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待到南国公领着朝廷大军来到内城外,她就会面临内外夹击的死局。

楚瑜落到南国公或者宫少宸的手上,都会成为钳制琴笙的人质。

而楚瑜若是离开,在发现琴家绣坊成为一个空城之后,整个云州城都会瞬间就陷入混乱,所有的坚固要塞的陷落都是从内部出问题,云州就会再最短的时间陷落,沦入倭寇手中。

民众必定死伤惨重。

而琴笙也会落一个叛国贼的罪名。

这个局,是宫少宸给楚瑜或者说琴笙设下的——笼中局。

她进也好,退也好,都是双输!

“想来,若是我当初跟着琴笙走了,他们也会设下这样的陷阱罢?”楚瑜冷笑了起来。

她真是小看了宫少宸的狠辣。

“小夫人,不要理会他们,既然北门走不成,咱们在另外一处还有地道,直通城外,咱们马上走。”红袖冷冷地道。

不管如何,能保住了楚瑜的安危,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切事情都没有楚瑜的安危要紧。

楚瑜沉默了一会,大大的墨玉眸子里一片森冷,沉声道:“好,我们走。”

此刻,也只能暂时不去理会什么声名了,她必须走。

待得出了海,一切重头来,以琴笙的能力和海上真正的根基,定会再重返大陆。

云州的百姓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依照宫少宸那性子,也没有将他们的性命放在眼里。

“是。”红袖和金大姑姑松了一口气,心中虽然有些发沉,但还是立刻策马掉头向西城飞奔而去。

但是,他们才走到路口,却忽然听得一阵女子凄厉的尖叫响起,随后便看见旁边不远处的民宅冒起一阵大火。

随后楚瑜便看见一大群百姓哭喊着,惊恐地朝着她们的方向冲来。

“救命啊!”

“杀人了!”

“不好了,东瀛人攻进来了!”

随后,楚瑜目光一寒,便看见一群黑衣忍者领着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东瀛武士,提着东瀛刀在肆无忌惮地冲进人群中屠戮!

跑得慢点,便是身首分离。

一个浑身是血抱着哭泣的一两岁小娃娃的年轻女子看着楚瑜的马车,绝望的眼里爆出希望的光来,她仿佛感觉不到自己浑身是血,朝着楚瑜的马车冲了过来:“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楚瑜握住窗帘的手一紧,下意识地就要冲去,但是金大姑姑一惊:“小鱼,你要做什么!”

楚瑜被她拉得一顿,再转头的时候,就看着那女子忽然僵住了,孩子的哭泣声也戛然而止,一把刀从她后心穿出来,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膛,也将她手里的幼小的孩子和她一起串成了个人形的糖葫芦。

那女子还维持着一个将怀里孩子递出去的姿势,眼里却没了生气,眼里最后一滴泪梭然落下,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着自己孩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眼里都是茫然,仿佛不明白为何会遭此大劫。

“噌!”武士刀抽出来的时候,还带出一片腥红的血色。

那黑衣忍者冷笑两声,踢垃圾一般将没了声息的母子两踢开,也瞄上了楚瑜的马车,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猎物一般,瞬间眼里闪过狰狞的光,就提着刀冲了过来。

楚瑜微微睁大了眼,看着那残忍的一幕,身形抖僵了僵,随后她眼底闪过森冷,对着身边的侍卫一字一顿地道:“杀了这些畜生,一个不留。”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这些畜生都是一样的残忍啊。

“是!”

血腥的男儿看着自己的同胞如此被屠戮,都不能忍耐,何况是曜司的男儿们!

金大姑姑和红袖看着这一幕,眼底也都是压抑的愤怒,亦没有再阻止。

随后,数道青影飞身而出,腥红的双剑出鞘,直接如狂风一般卷向那些黑衣忍者和那些正杀得兴起的东瀛武士。

那些人正屠戮手无寸铁的平民,杀得兴奋,哪里想到忽然迎面就来一片红光,青影矫健如龙,剑光过处,寸草不留。

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十数颗人头就飞了起来。

“啊啊啊——!”

这一次,惨叫着,惊恐而逃的人,换了人。

原本闯入羊群残忍撕咬的狼瞬间遇上了更强大的天敌,下一刻被屠戮的换成了他们自己。

他们想要逃,厉声用东瀛话怒骂着,惊恐地叫着,却丝毫没有办法。

也不过一刻钟时间,随着最后一颗蒙面的黑色头颅飞了起来,地上躺遍了东瀛人的尸体。

百姓们都四散而逃,或者吓得瘫软在地,他们都是良民,平日里最大不过是吵架,打一架罢了,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而完成了任务的曜司武卫们齐齐到了马车面前复命。

楚瑜点点头,强行平复下自己心底的愤怒,咬牙道:“我们走”

但是话音未落,却忽然听得城内数处都传来了爆炸声,还有更多的或者凄厉或者惊惶的叫声,楚瑜顿住了身形,随后便见霍二娘飞身而来,在楚瑜面前站定,她一脸阴沉之色:“城内四处都有倭人动手杀人,虽然人不多,但是已经引起了混乱和踩踏,很多人都要逃,若是这样下去,只怕城内守不住今日,应该是伊势宫的手笔,如今他已不见踪影,想来是隐藏起来,在调动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