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小心,别扭着脖颈。”温柔幽凉的声音在楚瑜的身后响起。

楚瑜转过脸,看向自己身后的男人,随后就径自往他怀里一靠:“早,阿笙。”

琴笙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一副惬意的模样,唇边还有一圈奶渍,衬着她柔软的头发,着实像某种胖乎乎、毛茸茸地偷喝了牛乳的小动物。

他精致的琥珀妙目里闪过温柔的光,低头轻吮了下她唇边的奶渍,再温柔地吻了吻那张可爱的嘴儿。

“好吃么?”两人好一会才分开,楚瑜轻喘着,大眼亮晶晶地、促狭地看着他。

她可是能感觉到他仿佛有些反应。

孕期头三四个月和后两个月,是不稳定的危险期,自然不能经常房事。

虽然也有些其他法子纾解,不过到底他不能尽兴。

只是他真的很克制,连平日睡觉都怕压着她,又恢复了那种死板板地,双手交叠在小腹上的优雅睡姿。

偏她促狭性子上来,就喜欢抱着他摸摸亲亲,他虽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楚瑜就喜欢这种——纵情欺压他的感觉。

“很甜。”琴笙挑了挑眉,妙目里闪过一丝危险的金光:“你也快卸货了,确定要这么挑衅?”

楚瑜嘿嘿一笑,戳戳他的脸:“你还得忍两月呢。”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迟疑了一会:“念灵那边昨日来了消息,说是想要请老金去看看。”

琴笙淡淡地道:“不行,你要生了。”

楚瑜点点头,看向远处泛着金色涟漪的海面,轻声道:“我知道,只是有些感慨。”

怎么能不感慨,那个曾经的‘老好人’,在她眼里就像红楼里被保护得很好的宝玉,她一直觉得他不是完全不知世事的人,毕竟能俯身真挚地亲近平民的亲王,又哪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他善良,却也有他承受的风雨确实比他那一辈的人要少得多的原因,大部分人都替他将风雨挡在了门外,却最终在人生最末尾的篇章里,那些他珍而重之的东西,都破碎,让那个善良的‘老好人’变得那般疯狂。

越是单纯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

廉亲王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下去,原本他身子也都垮了,如今更是宛如进入暮年的树,不愿见任何人,颓然地在他和苏灵娘过去生活的院子里,不外出一步。

但凡清醒的时候,都痴迷于将苏灵娘与他过去的点滴,都描绘进画里,仿佛那样,就没有人可以进入他的世界,仿佛那样就是圆满。

秋念灵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很担心自己父王的身体,所以来信求助。

“到底是痴人,等我生了小崽子后,出了月子没有什么大事,就请老金上京去一趟罢。”楚瑜轻轻地叹了一声。

廉亲王虽然后来想要杀她,可是,到底其情可悯。

从一开始,她和琴笙就知道廉亲王可能有问题,所以他们将计就计,他一个青年时就没有玩过阴谋诡计的‘老好人’,怎么可能玩得过琴笙这个自幼在杀戮和阴谋诡计里九死一生过来的人?

至于南国公,那日之后,宛如伍子胥一般,一夕白了头。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没有多久之后,他就从曜司囚禁他的牢房里失去了踪迹。

“还是没有他的踪迹么?”楚瑜蹙眉。

琴笙抬手温柔地抚过楚瑜的发鬓,淡淡地道:“他没有那个脸来认你,所以去了哪里,你也不必操心,如今你要操心的是——好好地生下孩子就是了。”

女人生孩子,是个鬼门关。

就算是她生活的时代,也每年都有人在这个上面丢了性命。

楚瑜点点头,靠在他怀里。

男人的态度与关怀在孕期对女人至关重要。

他一贯比她还要紧张。

让曜司上下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而就是他的仔细与周到,还有这一份深深的在意与心疼,让她心里暖暖的。

所有的付出,不过就想换得心爱之人眼中那独一无二的在乎和紧张。

女人其实很好取悦,曾经所有经历的煎熬仿佛都在这一份在乎里,得以圆满。

看着楚瑜挺着沉重的身子在红袖与唐瑟瑟的陪伴下艰难地一遍遍绕着花园转圈,以便日后好生产。

琴笙一贯静水深流,笼着惑人雾气的琥珀眸底闪过一丝焦躁与烦闷:“女子产子,何以如此艰难?”

土曜沉默了一会,觉得这真是个好问题,他摸着下巴,认真地道:“不知道,属下没生过。”

“砰!”一本书直接砸在他的脸上。

土曜委屈地把书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揉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瓮声瓮气地道:“主上息怒。”

这年头,下属不好做,生孩子都要能解答,他实话实说不知道而已!

琴笙淡淡地道:“从明日起,你搬到唐瑟瑟隔壁去住。”

土曜闻言,瞬间瞪大了眼,咬牙:“主上,属下知错。求您放属下一条生路,属下一会就去刑房领罚!”

“活该!”火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土曜这种爱好耍贱的性格还真是只有唐瑟瑟那种一板一眼到诡异的性格才能压制得住。

土曜哭丧着脸:“主上,那什么您要不要关注一下南国公的去向?”

希望看在他正事儿干得好的份上,能让自家主上放他一马!

琴笙看着窗外楚瑜与红袖说笑的灿烂笑容,微微眯起眸子:“说。”

“正如您所料,他回了上京,却按下了一切行动,频繁派人去出入一些东瀛人的酒馆,想来是在试图寻找宫少宸。”

琴笙挑了下修眉,妙目里莫测的幽光闪烁:“盯紧了他,必要的时候给予他一点帮助,有人帮着咱们找宫少宸那条狗的麻烦,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宫少宸自从上次在云州之后就销声匿迹,连着德川那条老狗也领着船队四处游走,不敢轻易靠岸,但是他很清楚对方绝对是潜藏在六甲海峡一带伺机而动。

那里地形复杂,岛屿众多,他们上一回才收拾了一回战场,整治干净,揍得那边勾结东瀛浪人的海盗们叫爷爷,安分了不少。

可是就他们入主中原贼心不死,就必定据守那里,伺机再前。

“小夫人有孕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了,宫少宸的人也没有少在外海作妖,总是没有好结果,如今小夫人要生的当口,属下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叨扰。”火曜抬手抱拳。

琴笙并不担心,海冥岛附近千里海疆谁敢轻易来犯,就是找死。

他抬手捻了一朵白色的花,轻嗅了一下,唇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也不知道,宫少宸此刻心情如何?”

不过琴笙并没有等到宫少宸的消息,没几天过去,就有另外一个消息先来了。

“呜呜痛死老娘了!琴笙,你这王八蛋,只管下种,不管生呜呜呜,好痛啊,王八蛋!!”

产房里传出来的惨叫声,让人听得心惊动魄和面红耳赤。

曜司众人脸色诡异非常,都不敢抬头,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可真是见了奇景了,自家主上被骂成这样。

琴笙脸色却异常的苍白,仿佛全没有听到楚瑜在骂什么,他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惨叫声,死死地盯着产房大门,冷冷地道:“一个时辰了,她还要痛到什么时候!”

一边的金大姑姑颇有些警惕地挡在琴笙面前:“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的,这才刚开始呢,第一胎的时间都会长,殿下若是担心,不如去读读书,练练武,或者处理政事?”

说着,她看向一边的土曜,暗示性地让他一起劝一下一脸‘老子忍不住要冲进去了’的琴笙。

土曜看着琴笙的样子,原本想插科打诨的,却还是忍住了,他还想多活两年。

琴笙沉默着,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声,宛如雕像一般在门边又站了一个时辰,听着楚瑜的叫喊声从高亢到低软疲惫,最后慢慢地低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闭上眼,忽然抬手就去推门。

但是下一刻,金大姑姑立刻大喝一声:“主上,不可以,产房不可以随便进入!”

随后,附近的火曜、水曜、土曜几个都齐齐扑上来要保住他的胳膊和腰。

但是琴笙直接浑身一震,罡气四射,震得土曜几个迟了一步。

随后便见琴笙长腿一伸,直接“砰!”地一声踹开了产房的大门。

他就这么在众人的目瞪口呆里从容进了产房。

众人:“”

水曜被震了个跟斗,跌在火曜身上,他下意识地就揪住火曜的衣襟,呜呜咽咽地:“嘤嘤嘤,主上好粗鲁,好暴力呢,人家屁屁好痛!”

下一刻,他就被霍三娘一把揪了起来,扔到霍二娘怀里,冷冰冰地道:“看好你家那个嘤嘤嘤的骚包。”

火曜才忍不住有点想要笑,脸上的笑容就因为霍三娘下一句僵在了脸上。

“不要来骚扰我家的骚包!”霍二娘霸气满满地一把拽起了火曜抱在怀里,虽然她足足比火曜低了——一个半头还要多。

众人:“”

金大姑姑看着破碎的大门,叹了一声,立刻命人将帷帐搬进来,把大门挡上。

“小夫人,您不能喊,再喊会没有气力啊,这宫口才开了三指,您离开到十指还有好长时间啊,到时候没力气生了可怎么好?!”几个产婆看着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不时嚎一嗓子的楚瑜,苦口婆心地劝。

楚瑜一边让红袖给自己喂吃的粥水,一边在阵痛的间歇里嘀咕:“我这是不嚎,不把痛苦喊出去,才会没力气生呢!”

笑话,她再没力气,还有内力虽然她也不知道内力在这个时候有没有用。

可是,真是疼死个人了!!

虽然她临产前那两个月都有运动,忌口,避免胎儿过大,所有的消毒措施,她都提前准备了,老金也等在外头,就怕难产,可还是痛得她想死啊。

阵痛再次来袭,肚子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她忍不住又叫唤了起来“啊——!”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骂琴笙,剩下的那半声尖叫就随着一声巨大的破门声给梗在了喉咙里。

随后白色的阻隔帘子一掀,一道修挑的蓝色人影就出现在了产房里。

产婆们呆滞了半晌,还是唐瑟瑟最先反应过来,蹙眉:“三爷,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琴笙却只冷淡地扫了产房内众人一眼:“继续。”

随后,他径自走到了楚瑜身边坐下,一把握住她的柔荑,看着她:“我陪你。”

唐瑟瑟:“”

众产婆:“”

得,这位龙王爷,独裁惯了,这会子哪里会理会你们。

楚瑜看着琴笙的深邃妙目,不得不说,心中深深一悸,忽然有些疲倦地笑了起来:“算你还有心!”

仿佛身体里的疲倦又去了不少。

产婆们没有法子,也只好继续助产。

“呜——!”楚瑜每次痛苦呻吟的时候,都忍不住死死掐住琴笙的手,指甲都掐进了他的手背皮肤。

他便在一边不断地替她擦汗,喂汤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又是七八个时辰过去。

连产婆都有点担心起来,老金也进来给楚瑜扎了针。

看着楚瑜越来越痛苦,琴笙的脸色也越发地苍白,让唐瑟瑟在一边看着都有点分不清楚,到底是他在生孩子,还是楚瑜在生孩子。

“快点,用力,宫口开到十指了!”老金铁青着脸第三次用针之后,产婆也跟着颤声喊了起来。

“我好痛——仙仙!”楚瑜痛得都神志模糊了,只死死地拉住琴笙的手,却在那一刻,她忽然清晰地扯住了琴笙的手腕,咬牙着牙道:“答应我,如果我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把孩子带大,要疼他!”

琴笙一震,看向楚瑜毫无血色的脸,忽然明白她是在担心她有三长两短,他会挨不下去!

他尚且没有,只死死地瞪着楚瑜,反手狠狠地握住她的手:“你答应过我什么,小姑姑!”

楚瑜没有力气回答了,只咬了唐瑟瑟塞来人参片,目光却还是带着哀求地看着琴笙。

琴笙依然不回答,只忽然温柔地笑了笑,再次反手将她的柔荑按在自己心口,一字一顿地道:“我只记得当初你在森林里,月下的承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楚瑜眼神有些迷糊,闭了眼,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他一贯如此固执的。

就是个不讲理的大仙!

楚瑜一咬牙,还是竭尽了全力地集中精神,跟着产婆的话用力。

半个时辰过去之火

“哇!”一声清脆的婴儿哭泣声忽然在产房里响起。

产房外的众人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恭喜殿下,是一位公子!”产婆欣喜地道,抬手就要将孩子托起来,却不想她这一拖,就发现孩子手里还拽着另外一个小脚丫?

产婆一惊,低头一看,再一拽,那胖乎乎的小娃娃竟又拽出来一个——浑身雪白的小娃娃。

“哎,还有一个是是个千金,难怪产了那么久下不来胎?”

另外那个小娃娃看起来比她的小哥哥小了足足两圈,但是浑身雪白,干干净净,倒是健康。

看得产婆啧啧称奇。

一边的老金呆了呆,他之前查楚瑜的脉象,可不像双胎啊!

“大概是小小姐太小只了,所以不明显?”唐瑟瑟也忍不住奇怪,不光是她,连着所有的大夫都没有人查出来这是个双胎。

“估计还是三爷的体质问题。”老金摸了摸两个娃娃,查了查他们的脉搏和检查身子,确定没有问题,便只能暗自长叹,他几次失手,都是在小鱼身上,小鱼身体康健,那么就是三爷的问题了。

可,不管如何,平安顺利,小主子们康健就好。

随后,众产婆们喜笑颜开地将两个小娃娃洗干净,包裹在包布里准备递给一边的琴笙。

她们是知道殿下想要孩子很久了,说不得会给她们包个大红包,毕竟海王殿下最不缺钱。

谁知道,琴笙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两个大小不一哇哇哭着的孩子,并没有丝毫打算抱着他们的打算。

众产婆们神色讪讪,好在金大姑姑早已按捺不住进来,洗了手,一手一个就接过了两个小家伙,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一胎抱两啊!”

琴笙问一直在照顾楚瑜的唐瑟瑟关于楚瑜的身体状况,随后看着一脸疲惫的楚瑜,他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将脸埋进她的柔荑里,轻声道:“谢谢你还在。”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颤抖,若非他们如此亲近,她也不会察觉。

楚瑜闻言,又忽感觉掌心仿佛有湿润的水渍,心中大震,随后只觉得软得一塌糊涂。

“阿笙”

琴笙好一会,才从她手里抬起脸来,一贯清雅精致的面容上此刻苍白如纸,睫毛还有些湿润,有一种奇异的脆弱感,让楚瑜想起了当年仙仙靠在自己肩膀上流泪的那一刻,。

琴笙轻轻笑了笑,平静地站了起来,温声道:“你,好好休息。”

楚瑜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琴笙,你没事罢?”

她话音未落,就看见琴笙修长高挑的身形晃动了一下,然后忽然向后一栽——不省人事。

若非一边的老金看着不对劲,赶紧上去搀扶,他只怕要直接摔地上了。

楚瑜惊得铁青了脸梭然起:“琴笙!”

老金一脸心惊地去摸琴笙的脉搏,好一会,他脸色变幻莫测,轻咳了一声:“殿下,心速过快,忧思过重,所以这一放松便气血上头,无甚大碍。”

楚瑜:“说人话!”

唐瑟瑟头也不抬地道:“爷晕了,被掌门生孩子吓的。”

楚瑜:“”

众人:“”

这位姑娘,你如此耿直,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

月色幽幽。

三味线清幽空灵的乐声随着海风飘荡在六甲海峡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岛上。

“殿下,根据咱们侦查到的情况,曜司那些人应该已经勘察了很多次宝藏所在地,您看咱们的计划”森田岁郎领着一群武士跪坐在内室的榻榻米上,专心地看着地面上摊开的地图,讲解着什么。

穿着精致华丽东洋袍子俊美风流如贵公子一般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在软枕里,膝上抱着三味线,手里的嵌宝象牙拨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拨着手里三味线的琴弦。

只是他眉宇间的阴翳,让人不敢直视。

他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小女郎,孩子应该已经生了罢?”

很是突兀的一句话,打断了众人的商议,森田岁郎愣了愣,神色里闪过一丝恼火,最终还是抬手示意其他武士都退出房间。

待得门口守卫的侍卫关上了大门,森田岁郎才看坐在上首的俊美男人:“殿下,您需要专心于天皇陛下交代的事情上,不要再去想念那个中原女子了,否则非但大计不能成,你也会失去一切。”

森田岁郎看着宫少宸,叹了一口气。

自从云州一役后,他已经彻底发现了德川在这个年轻的皇子面前,根本就不是对手,他是崇拜强者的人,所以转而效忠了这位殿下。

可惜的是,这位皇子殿下除了早期在中原的势力被他收伏,并且发展起来以外,本岛给予的军队和浪人们都掌控在德川手里,这让伊势宫殿下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好在您现在,凭借自己的能力也有不少支持者,您只要完成了拿到藏海图宝藏的任务,就能得到女皇陛下的青睐,取代德川的位置,指日可待!”森田岁郎看着男人,苦口婆心地道。

宫少宸抬手支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让你去联系的人联系了么?”

见自家主子终于开始说正事,德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立刻道:“有联系,对方已经有回音了。”

“此事”宫少宸顿了顿,丹凤眸子里闪过一丝幽暗冰冷的光:“虽然本宫实在不喜德川,但这次行动必须有他的配合,把消息告诉他,让他准备罢。”

森田岁郎立刻恭敬地颔首:“是!”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看了眼宫少宸的脸色,又道:“对了,现在一直都没有少司大人的踪迹,我们怀疑少司大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森田想起了什么,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宫少宸拨动琴弦的手忽然顿了顿,好半晌,空气里一片死寂。

森田只觉得仿佛有冰冷的风掠过,带着一种潮润的,咸咸的味道飘进来,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里弥散开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许久,宫少宸轻叹了一声:“是么,那真是可惜,他还欠了我一把三味线。”

森田一愣,有些不解,随后看到了宫少宸手里那把三味线,忽然有点发毛。

东瀛的传统精美的三味线是要用猫皮来做的。

而少司大人正好拥有一双漂亮的大大的猫眼,整个人都人的感觉都像一只羸弱的猫。

森田没有敢多言,只偷偷地拿眼去瞥宫少宸,但见他的俊美面容上一片幽深寂寥的神情,却难辨悲喜。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感觉到伊势宫大人的心情仿佛在那一瞬间差到了极点。

时间渐渐过去,森田就在一边坐着,给宫少宸用雕花银壶煮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宫少宸忽然想起什么,眯起眸子道:“南国公那边的事情到底如何,他到底因何忽然处处针对我们,又断了我们那么多消息渠道,查出来了么?”

森田岁郎迟疑了一下,上前低语了几句。

宫少宸闻言,怔了怔,随后忽然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可笑事情:“哈哈哈真是有趣,竟然是这个答案,那个疯狂狠辣的男人居然是小女郎的父亲,那她是嫁给了杀母仇人之子么!”

森田岁郎看着宫少宸幸灾乐祸的笑声,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但是好一会,宫少宸忽然又收了声,喃喃自语一般:“但是照着她那性子,只怕不会在意这件事。”

随后,他低低地轻叹了一声,唇角浮起一丝虚浮的笑容,轻喃了一句东瀛诗人的绯句:“さびしさや一尺消えてゆくほたる。”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随后,他抬手再次用象牙拨子轻轻地拨动自己怀里三味线的琴弦,幽幽地哼唱了起来。

森田岁郎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禁微微蹙眉,一个武士,总陷入儿女情长,是要被人耻笑的。

可是在东瀛宫中,风流无双的贵公子却是要众人传颂的,但是这位殿下如此惊才艳绝,未来是要继承这中原皇位的,却不能也是宫中贵公子的做派,何况蛊惑了伊势宫殿下的还是他们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