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咱们出来的时辰比预计晚了点,如果要按时赶回去和木曜星君交班,要改重水巷子才行。”走了好一会,跟在火曜身后的一名的武卫上前在他身后低声道。

心事重重的火曜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环顾了四周,发现他们就站在重水巷子口,他微微蹙眉:“嗯,但也不可只顾赶着交接,你我兵分两条路,你我各自领一半人,我走近路赶去与木曜星君交班,你们按原路去就是了,不要有疏漏。”

方才与金念明一番说话,倒是把时间都耽搁了。

“是!”那武卫抱拳领命,带着一队人马与火曜分开两头行事去了。

火曜便领着另外一队人马从重水巷子穿了过去。

他知道过了重水巷便是穿云街,接下来转过牧牛巷,很快就能回到琴家秀坊交班。

只是他才穿过了重水巷,便忽然发现了一个眼熟的窈窕人影。

他脚步一顿,向那个人影消失的方向看去,几乎疑心自己是不是眼花。

刚才

那熟悉的人影,这几年,他抚摸与拥抱的次数太多,像一把钩子,钩在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认错。

霍三娘?

他记得昨日欢好完了,他问过她今日打算去哪里凑热闹,她与他说的是会去东海院挑选些新的胭脂。

但是穿云街这里离东海院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她买胭脂买到了专卖古玩玉器的穿云街来了?

火曜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但是

也许,她是买完了胭脂,来这里有些事儿?

“星君?星君?火曜星君?”身边忽然传来其他武卫疑惑的声音。

火曜蓦然清醒过来,随后他眉心紧拧——

罢了罢了,她做什么,与他有什么干系?

火曜摇摇头,转身便领着众人向着自己应该去的方向而去,与霍三娘背道而驰。

一刻钟后

“该死的,我他娘的到底在做什么?”火曜站在一株大树后,忍不住扶额转了几圈。

抛下正事儿,来跟踪一个女人?

随后他又忍不住一咬牙,继续向那一栋极为华丽的楼里走了过去。

“客官,欢迎光临金石书斋,我们是云州最大的古玩玉器铺子,您在这里不但可以寻到心水的古董金石之物,我们还为购买的客商提供免费休息的雅间,供您好好地赏玩宝物,包吃、包喝、累了还能包歇息,保管您宾至如归!”

一名迎客的小二一见火曜进来,就看出他身上的东西虽然不是金灿灿的华丽,却都是顶尖的好东西,立刻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火曜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周围,他当然知道金石书斋的名气,这店铺占地极大,当初是一处快要经营不下去的客栈,后来被三爷收了,交给底下的掌柜来打理,乃是琴家的产业之一。

但是对外倒是无人知道这里是琴家的产业。

火曜看了眼掌柜,微微一笑:“我是您家掌柜约好的客人。”

说罢,他把一只玉牌在那小二面前亮了一下,那小二一看那牌子,越发地显得殷勤:“是,是,贵客稍等,喝茶,我这就去请掌柜。”

虽然小二并不知道火曜的真实身份和金石书斋的幕后主人,但是他知道掌柜说过有这块玉牌子的都是贵客、大客户!

不多时,火曜便被那通报完毕的小二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直接进了金石书斋掌柜的雅间。

“不知道星君来访,小的有失远迎!”那中年掌柜打发了小二离开后,对着火曜抱拳恭敬地行礼。

“不必多礼,木掌柜,我此次来,是想请你查下你店里的客人有没有我想要找的人。”火曜虚扶了那掌柜一把。

那掌柜一愣,顿时肃整了脸色:“星君请说,这里每间包房都在我们的监视下,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火曜见状,情知他已经是误会了他是为了公务在查什么,顿时有些心情复杂,但脸上他却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嗯,不必打草惊蛇,我要寻的是一名女子,方才我看她进了你们店里,不知她是来这里看什么古物?”

那掌柜点点头,又拉了下手边的小小金玲。

不一会便有几个小二都进了门,那掌柜如此这般这般地交代了一番,那几个小二便转身都出了门。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火曜心中又是烦躁自己的失常,又是想要干脆立刻离开,正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此时,一名小二抱着个册子进了门,对着掌柜和火曜恭敬地抱拳:“回掌柜,您要查的那位姑娘却是我们的客人,不过她不是来看古物的,她是来赴青花厢房里苍云派的少掌门约的。”

此言一出,火曜还没有琢磨出味道,就看见金石书斋掌柜的脸色很是古怪,或者说暧昧。

他心中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下意识地问:“这个苍云派少掌门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掌柜看着火曜,便神色异样地笑了笑:“那少掌门年少俊美,是个金石之物的爱好者,更是个挥洒千金博红颜一笑的风流人物,每每来我们这里鉴赏购买古玩,都会有不同的美人赴约,有时候是青楼花魁,有时候是江湖女子。”

那小二也嘿嘿诡笑:“总之每次包房不到第二日,门是不会开,总是美人和古玩宝贝一起鉴赏,很是会享受人生。”

“若是您要监视那女子,我与您再开个上等的包房,不到明日,怕她是不会出门的。”掌柜殷勤地道。

------题外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书下半部才会正式预售,唉

☆、番外 天高地远 八

“若是您要监视那女子,我与您再开个上等的包房,不到明日,怕她是不会出门的。”

这句话宛如一股子寒气瞬间冲到了火曜的脊背,整个人都僵了僵。

掌柜在金石斋多年,自练就一双看人识情的火眼金睛,如今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心中生出点怀疑来,但也知道这不是他应该过问的事儿,便抬手朝着几名小二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且下去罢。”

几名小二点点头,转身下去了。

“星君,您看,我们要作何安排?”掌柜小心地看着火曜问。

火曜脸色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身上一股子寒气却不散:“就按照你说的,安排一处方便监视的房间就是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必是上房,只要房间合适监控即可”

“是,我这就去安排,星君稍候。”掌柜抱拳而去。

不多时,就有小二领着火曜到了一间精致的临水房间。

“贵客喜欢喝什么酒,还想要吃点什么,自管与小的说,掌柜说了必不能怠慢于您。”那小二领着人把一些果子小菜布置好后,恭敬地道。

火曜看了眼那房间上面的牌匾——清心斋。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清心,他是需要清心下火。

他忽然扯了扯唇角,淡淡地道:“你去打点冰心酿来吧。”

那小二一愣,冰心酿是掌柜自己跟西洋客商酿的酒,里头要放薄荷叶,很多人喝不惯那又辣又凉的味道,掌柜的私酿也几乎从不拿出来分享,这位竟然连冰心酿都知道?

但能在金石斋干活的,哪能没有眼见力,小二恭敬地道:“是,您稍后,我这就去与掌柜说。”

不多时,那小二就送了两壶冰心酿过来。

火曜推开窗,便可以看见对面的那一间独立于湖中的水榭。

水榭窗边垂着帘,不太能看清楚里面的情景,但是隐约能听到里面的笑声与乐声。

那是熟悉的女子悦耳之声,让火曜忍不住微微眯了眼。

他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的,也不喝酒,只定定地看着那一扇窗。

风儿微凉,拨动起那窗边的帘。

偶尔能看见水榭里的小厮伺候坐在窗边的白衣人用酒,天光落在白衣青年的眉宇间,飞眉乌瞳,鼻如悬胆,肤光如玉,鬓若刀裁,虽然笑得不羁却毫无放浪感。

倒是真别有一番风流气度,担当得起眉目如画四个字。

想来便是苍云派的少主了。

好一会,火曜慢慢地坐下来,眼底寒光微闪,有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嫉恨的光。

随后,他的目光停在了那帘子后的女子身上。

那苍云派的少主对她极为殷勤,不时给她夹菜送酒。

火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推杯换盏,司竹声不绝于耳,他却忽没了喝酒的兴致,只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抬手夹了菜,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

天色渐从白到暗,日光从明媚到昏暗,再到华灯上,最后夜沉星光黯,丝竹齐喑。

金石斋里盛宴场场也到了曲终人散。

火曜都维持着一个姿势坐着,菜肴上了一个又一个,他维持着一个速度,慢条斯理地不断地吃。

小二都忍不住嘀咕:“这人也忒能吃了,而且怪得很,菜都凉了,也在那吃,倒是酒一点没动,咱们还要送菜进去么?”

金石斋的掌柜一边打算盘,一边头都没有抬:“继续,不该说的废话别说。”

小二闻言,只好低头道:“是!”

直到对面里水榭里的灯光晃动了几下,随后风儿一吹,烛火也暗了,一片漆黑。

火曜才顿了手,随后收了筷子“嗒”地一声搁在桌面上。

他慢慢地收了手,静静地坐在桌子边,看着面前瓷碟,苍白的月光落在沾染着油污剩菜的瓷碟上,满桌子,除了狼藉,仿佛再也不剩下什么了。

他面无表情地维持一个姿势静静坐着,夜里雾气迷离,似一梦到天明。

一夜渐渐过,天色再次明媚了起来。

鸟儿鸣叫之后,便是人声渐起。

不知多久之后,水榭里又有人影晃动,窗边帘子掀了起来,隐约能见到一对璧人坐在窗边用早膳。

火曜终于动了动,他抬手取了酒壶,倒了一杯冰心酿,就着唇边一点点地喝了下去。

烈酒入喉间,先是火辣刺激,让他几乎忍不住低低地咳了起来。

但是片刻之后,顺着酒液在食管里蔓延,一股子薄荷带来的寒凉又一路爬进身体里。

火曜闭了闭眼,强行压抑下那种寒意。

冷与热,当真冰火两重天,一如这些年月里的所有。

他低低地、无声地笑了起来,转身离开。

水榭里,白衣青年看着面前的女子,似笑非笑地道:“人走了,真的不去追?”

霍三娘抬起碧眸,掀开帘子,看了眼不远处已经人去楼空的清心斋,艳丽的红唇边弯起一抹无所谓的笑:“为什么要去追,慕卿,你闲得慌?”

慕卿在瓷杯子里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轻笑:“你莫要嘴硬,从昨日到今日都心不在焉,你我认识十年有余,我何曾见过天山魔女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

霍三娘伸手去接杯子,哼了一声:“谁说的,当年我一见你,不就魂不守舍么,你忘了不曾?倒是你,十几岁的小子,竟能定力十足,不受我魔功影响,也是个人才。”

只是不想,她才接了杯子,却被慕卿连手带杯子一把捉在了手心。

“嗯?”霍三娘挑眉看他。

慕卿眯起眸子细细地打量了她精致如瓷娃娃一般的面孔,才轻笑道:“谁说我定力十足?”

霍三娘扯了一回,却发现他抓得极紧,索性她也不着急扯手腕子,只用另外一只手托着下巴,做出兴味盎然的样子:“哦,难不成是我记错,可这世上能拒绝我霍三娘的男人可没有几个,你是最小的那个,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还和我打架不是?”

“呵。”慕卿轻笑了起来,眉眼里带着难言的味道,他低头在她手背上轻吻了一下:“那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纯情少年,不识情滋味,便见了这世间最灵动妖娆不可捉摸的妖精魔女,动了心,便不舍得轻易地碰她一下。”

霍三娘看着他眉眼里的调侃,便翻个白眼冷哼一声,指尖在他手腕内侧一点,硬生生地把手抽了回来:“得了,纯情少年通房都有三个了,年年都拿这事儿来取笑我魅力和魔功对你不起作用,有意思?”

说罢,她起身,便没好气地踢开门转身离开:“下次,有好酒再叫我。”

慕卿懒洋洋地拢手入袖靠在门边看着霍三娘的背影:“就怕有人失恋了,便把这破事儿都算我头上,有酒都叫不出来了。”

霍三娘懒得理他,摆摆手就要走。

慕卿却幸灾乐祸地道:“喂,我说,那人不合适你,一派伪君子的样儿,跟他好了,只怕没好事儿!”

霍三娘恼了,转脸冷瞪着他:“你有完没完,难不成你这名门正派的伪君子适合我,只怕你那些长辈能把你剥皮去骨炖了喂狗!”

慕卿大笑了起来,前仰后合:“哈哈哈。”

“中原男人都有病!”霍三娘耸耸肩,转身就走。

慕卿在她身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对对,有病,要不我不呆中原了,抛家弃业跟你去西域吃软饭呗?”

“啧,这种低端的甜言蜜语大话精,也就是中原女人能被骗得一愣一愣的。”霍三娘忍不住嘀咕。

“客官,您好走。”小二目送霍三娘出去,恭敬地鞠躬。

霍三娘出了金石斋,看着天边的浮云,慢慢地闭了闭眼,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径自向琴家秀坊而去。

这一头金石斋里,白衣青年脸上的笑也慢慢地淡了,轻叹了一声:“这人哪,果然不能总说大话,如今,句句真话也没有人信了。”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懦弱的人,到底一无所获。”

一个月后

琴家绣坊

“懦弱的人,终会一无所获。”云家秀坊里,楚瑜叹了一口气:“我怕小川和娇娇都长大成亲了,火曜和三娘,水曜和二娘这两对还在那磨叽,这人久了不成对,迟早要散。”

不够勇敢的人,迈不过自己的心魔,多少缘分都耐不住磨。

“你管得倒是宽。”琴笙手上一根根银针闪闪,神色温淡。

楚瑜瞥了眼他手下的绣架:“又给小川绣衣服?那丫头最不喜欢这种带刺绣的东西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人家家里是当娘的绣衣服,她家是当爹的操心。

琴笙微微一笑,俊美如仙的面孔上依然一片温柔:“她要进宫封郡主了,我琴笙的女儿自然是最耀眼的。”

楚瑜叹气,这重女轻男的爹也没有谁了,娇娇除了肚兜儿得了他爹一件亲绣,如今啥都没得。

“小夫人,您有时间么,属下有事禀报?”门外忽然传来金大姑姑的声音。

楚瑜闻言,立刻道:“金大姑姑,有事儿,快进来说罢。”

金大姑姑便进了门,神色很是有些古怪:“参见主上、小夫人。”

楚瑜有些好奇:“怎么,是天工绣坊出了什么事儿?”

“不是。”金大姑姑犹豫了片刻,忽然道:“是,火曜星君,是事关他的婚事。”

☆、番外 天高地远

楚瑜呆住了:“哈?火曜的婚事?”

她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琴笙,却见他跟没听见一样地专心地将一颗流光溢彩的黑珍珠缀在那小小凤袍上的凤凰眼上。

楚瑜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面前的金大姑姑,迟疑地道:“火曜,火曜要和三娘成亲?”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问这个问得心惊肉跳的。

金大姑姑闻言,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是,他是要”

“念明?他是要和念明成婚?”楚瑜着急了。

“不是,他要参加今年的同牢之选。”金大姑姑蹙眉,摇摇头。

“同牢之选?那是什么什么意思?”楚瑜一脸莫名。

“同牢之选,是曜司成员到了年纪,有意愿娶妻,若无意定之人,便由各地秀坊里甄选出豢养多年的美貌贤良绣女配之。”琴笙温凉得声音在楚瑜身后响起。

楚瑜一愣,转过脸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搁下绣棚站在窗边喝茶的琴笙,一脸古怪地说:“这不是相亲成婚么。”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那些绣女好像都是琴家善堂里出来的孤儿吧?”

琴笙未答,金大姑姑已经微微颔首,不带一丝情感地道:“回小妇人,是的,婚配之后,这部分绣女便会离开大陆上海冥岛劳作、居住和产子。”

“武卫则定期值修上岛与妻儿团聚,如此除了可以保证武卫家人的安全,也保证曜司的纯洁与秘密性。”

楚瑜这副皮囊里到底装的不是这年头的魂魄,听着这种跟配种似的安排,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可是她也知道这是为了维护曜司和海王秘密必要的安排。

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琴笙操控人心的手段一贯高明到冷酷,琴家遍布天下的恩养堂除了行善之外,最重要的功能就是挑选死士,倒是没有想到连他们的配偶也从里头出来,果真滴水不漏。

楚瑜看着琴笙优雅清隽的身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此事一贯是我来运作,今日下午就是同牢之选的首轮甄选,所以今日火曜忽然说他临时要参加同牢之选,着实吓了我一跳,小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么?”金大姑姑没有留意楚瑜眉心那细微的复杂,只有些试探地道。

“可是霍三娘和火曜闹了什么别扭?”

楚瑜也收敛了心思,有些不安地看了眼霍家姐妹院子的方向:“我不知道,昨日看三娘和二娘还正常的很,还给娇娇他们带了好些吃的、玩的。”

她忽又想起什么,蓦地拔高了声线:“等等,我记得昨日二娘怼了句三娘,说她一个多月不识肉味,那意思那意思不会是三娘和火曜一个月都没有上床了罢?”

“咳咳!”金大姑姑瞬间垂眉敛眼,轻咳了一声。

“口无遮拦。”站在窗边的高挑人影也忍不住低声轻哼,满是无奈与隐约不可见的宠溺。

楚瑜干笑了一下,也没有心思去争辩什么,只提了裙摆就往外走:“我先去问问三娘怎么回事。”

“三娘,和火曜怎么回事?”楚瑜急匆匆进霍家姐妹的院子就忍不住拔高了嗓音。

霍二娘正坐在树上懒洋洋都发呆,差点被楚瑜的嗓门给震下来。

“你干什么呢。”她跳下树来。

楚瑜东张西望:“三娘呢,三娘去哪里了,她和火曜到底怎么回事?”

霍二娘一愣:“三娘。”

“小鱼,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一道女音忽然在楚瑜身后响起。

楚瑜转过身看向来人。

霍三娘正款步从房里出来。

楚瑜打量着她,在她精致的娃娃脸上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她心中越发地担忧:“三娘。”

“其实,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总有这一日的。”霍三娘垂下眸,轻笑,脸色有些许的苍白。

楚瑜看着她精致的面上的笑,心中却似梗了什么,莫名地难过:“三娘,也许不过是些误会,你和火曜都那么些年了,也不是没有吵架过,你和他再谈谈,没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不然我让琴笙。”

“小鱼。”霍三娘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碧眸里一片无奈:“难道我天山魔女,已经沦落到要靠强权去求男人留在自己身边了吗?”

楚瑜哑然,是啊,天山魔女,从来不受世俗羁绊,又怎么会牺牲自己的尊严去苛求禁锢男人实在自己身边?

“何况,这事,就这样了断,也是我求仁得仁,他既然做出了选择,我总要祝福他的。”霍三娘转过身,轻轻地道。

楚瑜怔住了,看着她慢慢地向门而去,下意识地想要跟过去,却被人扯住了手腕。

“小鱼别去,让他这终归是三娘和火曜之间的事,即使是我,也不过是个外人,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了解彼此。”霍二娘沉了声音,在楚瑜身后道。

“缘起,缘尽都不是外人可以干涉的。”

楚瑜顿住了脚步,看着霍三娘落寞的娇小背影,她们虽名义上将是伺候自己的女卫和死士,却是彼此可以性命交托,相伴多年的伙伴与亲人。

她从未看过她们身上出现这种悲伤与黯淡的情绪,她们该是骄阳大漠下,红衣胜火,策马纵情踏碎那些俗世红尘的骄女。

楚瑜忍不住红了眼,忽拔高了声音:“我不想干涉任何事,我只怕那些性情骄傲,只怕那些都不肯放弃的自尊,让有情人,你不回头,我不转身,然后走散在彼此的生命里,到了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一刻,才后悔当初那些可笑的执着!”

霍三娘的脚步顿了顿,也不知在想什么,凉风轻轻撩起她柔软的栗色卷发。

好一会,她足尖一点,飞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