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殷殷的血迅即染红了被褥,大少奶奶的脸色一片惨白,呼吸微弱。

产房里又陷入混乱之中。

产后大出血是最最糟糕的症状,就算是放到现代都是让人九死一生的事情,何况是在这个年代?

沈氏的脸也跟着苍白,再没心情计较孩子的男女问题,高声呼叫着请谢大夫。

锦绣立刻出了屋子,好在谢大夫一直都在待命,听到这样吩咐,犹豫了会儿,朝大少爷看去。

大少爷咬牙说道:“救人要紧。”

这一刻,锦绣觉得大少爷还算个爷们。

在这种时刻,男女之防要通通丢到一边去。救人要紧啊

大少奶奶的情况一度危急,好在谢大夫确实医术高超,先是施针止血,再是利索的开药方抓药熬药喝药。

待大少奶奶被抢救过来了,一条命几乎去了半条,不过,总算没了生命危险。

陆文伦回来之后,也立刻赶了过来。知道儿媳没有大碍总算放了心。看了眼孙女,笑容淡了些。

沈氏看到四周都是面孔,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大少奶奶命是捡回来了没错,只是,日后也不容易再有孩子了…

谢大夫的话在耳边似乎又响了起来:“…少奶奶这次亏了身子,日后想再怀身孕却是难上加难了…”

沈氏咬紧了嘴唇,把所有的担忧和懊恼都压到了心底。强自笑着安抚众人。

锦绣一直跟在沈氏的身边,自然很清楚谢大夫说过了什么。心里也为大少奶奶惋惜不已。这次生的是个女婴,若是再连怀孕的权利都没了,那么陆府的嫡孙…不也就没了么?

锦绣不敢再多想下去,默默的跟在沈氏的后边,尽心的伺候着。

府里早备好了奶妈,把小小姐接了过去伺候。

沈氏忙碌了一整天,筋疲力尽。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回了院子休息。陆文伦心里堵的慌,也跟着来了。

两人无心吃饭,草草的吃了几口,便各自停了筷子。

丫鬟们在一边伺候着,没人敢吱声。若是大少奶奶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是男婴,此刻陆府上下一定是一片欢腾,偏偏是个女婴,这让期盼了已久的陆文伦和沈氏心里都极为失落。

沈氏心里盘算许久,找了个借口把屋子里的疑惑都打发了出去,才叹口气,把谢大夫说的话娓娓道来。

陆文伦一惊,眼神很是复杂:“什么?再也不能怀孕了?”

沈氏脸色也难看至极:“机会极小。”什么叫机会极小,不过是谢大夫委婉的说辞罢了。

夫妻俩对坐半晌无言。

几个丫鬟在外面不免要猜测一番,沈氏说话很少避着所有的丫鬟。这次如此慎重,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锦绣心里一跳,忽的想起当时谢大夫说过的话来。

大少奶奶当时早昏厥过去,人事不知。产婆们也忙忙碌碌,不知道听进了多少。唯有她站在沈氏身边,听的一字不漏。

莫非,沈氏和陆文伦正在商讨的就是这件事情?

虽然沈氏没有吩咐什么,可锦绣直觉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因此不管如玉如诗素秋怎么讨论,她都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事实证明,锦绣的做法极为正确,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依着惯例,锦绣今天又要值夜。

看沈氏和陆文伦的脸色和心情都不佳,锦绣愈发的小心仔细,压根不敢多嘴一句。待沈氏和陆文伦都更衣上床了,锦绣才敢松口气。

和衣躺在床上,久久都没有睡意,却又不敢发出丝毫声音。这种小心翼翼的睡眠几乎谈不上休息。

锦绣模模糊糊的想着,总算朦朦胧胧有了睡意。

耳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说话声,锦绣下意识的竖起耳朵聆听。

那声音是从屋子里传来的,正是沈氏和陆文伦夜深人静时说起了悄悄话。在寂静的无声的夜里,声音就算压的再低也能听个大概。

“…敏儿日后不能生育了,这可如何是好?”沈氏悠然叹息。

陆文伦半晌才叹了句:“早知如此,当日就该把素月肚子里的孩子留着。”若是留着,说不定他们早抱上孙子了。

沈氏不语,她心里也正在后悔着呢

奈何人没有前后眼,谁也预料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今天这地步。

“可人也有了身孕了。”沈氏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陆文伦又是半晌没有吱声,最后才缓缓的开口:“先留着吧,等生下来再说。”语意未完,未说出口的内容似乎更多…

生下来再说?什么叫做生下来再说?

锦绣的心顿时一紧,七分睡意被吓跑了五分,眼睛陡然睁圆了。手足冰凉,丝毫不敢动弹,唯恐惊动了屋里说话的两个人。

沈氏听陆文伦说出这句话,似乎松了口气,居然隐隐有了笑意:“老爷和妾身倒是想到一块去了。”然后,两人随意扯了几句,就不再提起这个话茬了。

锦绣躺在床上,不敢随意揣测刚才两人说话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意思,硬生生的命令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扫地丫鬟 第三百五十二章知情

第三百五十二章知情

大少奶奶的身体极其虚弱,做月子几乎足不出户,不知吃了多少补药,身子依旧没多少好转。

沈氏收拾了所有的情绪,每日笑吟吟的去看望儿媳,顺便看看孙女。

一开始当然是失望的,可当见到了那个刚出世不久的女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时,心里不由得冒出了几分欢喜来。

不管怎么说,这可都是陆家第一个孙女。是自己血脉的延续,哪有不喜欢的。

奶妈姓杜,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之前生过两个孩子,奶水足,带孩子经验也极其丰富。将婴孩照顾的极为妥当。

大少爷在初期的失望之后,也振作起来,对女儿甚是关爱。常常抱着女儿不肯撒手。这让大少奶奶的心里安慰了许多。

满月那天,陆府为了小小姐举办了满月筵席,前来道贺的客人络绎不绝。再加上从京城过来的大少奶奶的娘家人,整整十几桌。丝毫没有怠慢了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勉强下床走动了一天,只是脸色还有苍白,身子看来还比较虚弱。

二少奶奶笑眯眯的抱着陆府尊贵的小小姐,说道:“咱们的娴姐儿日后定是个美人儿,现在眉眼就这么秀气了呢”

大少奶奶听了这奉承话心里自然舒坦,脸上多了丝笑意。

小小姐乳名娴姐儿,全名陆秋娴,这可是陆文伦亲自为孙女取的名字,众人皆道这名字起的好。大少奶奶满意之余,也觉得脸上有光。

姨娘们小姐们纷纷过来捧场,逗弄着娴姐儿。

大家都识相的很,没人提及男女的问题。

大少奶奶兀自做着美梦,心想这胎生个女儿不要紧,自己还年轻,日后的岁月长着呢,还愁怀不上儿子么?

真正知道内情的,现在只有沈氏和陆文伦,还有谢大夫,外加当日在产房里的几个婆子了。就连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依人也不知道大少奶奶日后再难有孕的事情。

沈氏做事极为谨慎,先是叮嘱谢大夫严守秘密,接着又封了几个大大的红包给了产婆,暗示各人不得多说。产婆们都是临时请来的,大少奶奶生了孩子不过两天功夫就都打发了出去,因此根本没有碎嘴的机会。

锦绣当日也在场,沈氏少不得在背后也叮嘱了锦绣几句。

锦绣慎重其事的承诺:“夫人,请您放心,奴婢从来不是多嘴的人。谁问我也不会多说一句。”

沈氏想想锦绣平日的性子,也就放下心来。

当然,沈氏苦苦隐瞒这个消息,甚至连大少爷都不知情,究竟有何打算?谁也不清楚,锦绣有了隐约的猜想,却不敢在任何人面前透露一字半句,包括最要好的姐妹锦莲。

刚出了月子第二天,大少奶奶正准备好好“处置”可人的时候,沈氏及时的阻止了大少奶奶,并且密谈了半天。

所谓密谈,就是婆媳俩说话,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得闪的远远的。

锦绣和如玉还有依人在守门,丫鬟们都在好奇沈氏和大少奶奶的说话内容,谁都想凑近去听两句墙角。只可惜没人有胆量明目张胆的去偷听。

再说了,沈氏既然撵了所有人出来,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谈话内容。在这个关口上前凑热闹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如玉心痒痒的,悄悄扯了锦绣在一边说话:“锦绣,你说夫人究竟和大少奶奶在说些什么?”

锦绣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月前的晚上听到了那些话来,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不敢去随意猜想此刻屋子里的谈话内容。然而如玉问了,又不好不答,便敷衍道:“可能是商量着怎么处置可人的事情吧”

这个猜测倒也合情合理,如玉点点头:“可人和素月又不一样,她可是少奶奶的陪嫁丫鬟,估摸着少奶奶定然舍不得像对付素月那般对付她的。”

正想到这儿,忽听屋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还有大少奶奶不敢置信的声音:“不,这不是真的。”那声音凄厉之极,带着无尽的绝望,让人听了心里恻然。

如玉和锦绣面面相觑,默然无语。各自揣测着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氏安抚了几句,屋子里响起了大少奶奶的啜泣声。

不知沈氏低声说了什么,屋子里的动静渐渐小了起来,再想听,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依人不自觉的往门口走了几步,待见到锦绣和如玉都岿然不动,立刻醒觉自己的举动冒失了,讪讪的走了回来,低声和如玉搭话。

“也不知道夫人和少奶奶说些什么,少奶奶情绪很激动呢”

如玉笑着说道:“既然让我们都在外面候着,肯定是有私密话要说。”说实在的,如玉心里也好奇的不得了,可惜主子有命,不敢违令。

锦绣默然,心里装着秘密却丝毫不能透露半句,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受

“对了,可人姑娘最近怎么样了?”如玉看似随意的问道。

依人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屑:“还能怎么样,少奶奶被她气的动了胎气,导致早产。说起来,就是把她打死也不为过。若不是这些日子顾不上处置她,哪里会容的下她在屋子里好吃好睡的。我们家夫人此时还不知情,若是日后知道了,还不定要怎么处置她呢”

依人口中的“夫人”,指的当然是少奶奶的母亲秦氏。

这次娴姐儿满月,秦氏和赵氏都来了,同来的还有两位李家少爷。秦氏对此事还不知情,若是知道了,可人定没有好果子吃。

依人竭力掩饰住那份幸灾乐祸,可惜不太成功。至少,如玉和锦绣都能看的出来。

可人没受半分虐待,只是天天被关在屋子里不准出来,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个伺候可人的丫鬟被严令不得随意和可人说话,更不得把院子里的情况透露给可人知晓。因此,可人只知道大少奶奶生了个女儿,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

三人随意闲扯,边耐心的等候着。

做丫鬟的,最要紧的便是得有耐心。哪怕就是等上一天,也得在外面候着。锦绣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因此即使眼看着天快黑了也并不着急。

终于等到门咿呀一声开了,两眼红通通的大少奶奶走了出来,吩咐道:“依人,你去把可人叫来,记着,什么也别多说。”

依人恭敬的应了,迅速的去了可人的屋子。

可人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来的惊恐再到后来的软禁,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这一个月的时光。想打听消息吧,天天接触的总是那一个胆小的丫鬟,一问三不知,嘴巴像河蚌一样紧。

乍然见到了依人,可人像是见了救星,可怜巴巴的抓紧了依人的衣襟:“依人,你快些告诉我,少奶奶叫我去做什么?是不是…”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像当日对素月那样?

当经历过这种折磨痛苦,可人终于得以体会到当日素月惊恐交加夹杂着委屈怨怼和不甘心的复杂心情。

依人嘴角扯起一丝假假的笑容:“少奶奶只让我来叫你过去,至于到底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快些跟我走吧别去迟了再惹来少奶奶和夫人不高兴。”

可人无心和依人作口角之争,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跟在依人的后面。

待进了屋子,看到沈氏和大少奶奶高坐在椅子上,可人腿立刻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少奶奶,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罪该万死,幸好少奶奶平安生下小小姐,不然,奴婢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能弥补过错。”

说着,哭的死去活来,活像那个动了胎气又难产又产后大出血的那个人是她似的。那悲伤哀戚在成串的泪珠中表露无疑。

大少奶奶看着昔日最贴心的贴身丫鬟,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一时之间,脑子里只想到了四个字:养虎为患

此时,大少爷正迈步进了屋子,见这阵势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瞄了依人一眼,就去了大少奶奶身边,温柔的问道:“敏儿,怎的不多在床上躺一会儿。现在就能下床走动了么?”

大少奶奶心里稍微安慰了些,乍闻噩耗一直起伏不定的心情缓缓平息,同时,一直左右摇摆的心也定了下来。

就依着沈氏的意思吧…

沈氏不轻不重的数落起可人:“好了,你也不用再哭哭啼啼的了。若不是少奶奶平安无事,我这次定会扒了你的皮。若不是少奶奶抬举,你哪有今天。不知忘恩图报,居然做出这等不知轻重的事情来。我们陆家可是有规矩的,你自问比素月又如何?”

最后一句严厉之极,近乎责骂。再配上沈氏不怒而威的脸庞,非常有震慑力。

可人吓的爬到大少爷脚下,苦苦哀求:“少爷,求您替奴婢求句情吧奴婢肚子里怀的可是您的孩子啊少爷,奴婢求您了,奴婢给你磕头了”说着,边哭边磕头,狼狈可怜的样子让人不忍目睹。

大少爷眼中掠过一丝不忍,可一想到大少奶奶因为可人被气的动了胎气导致早产,便没了替可人求情的念头,扭过去头去,不肯再看可人一眼。

扫地丫鬟 第三百五十三章吵闹

第三百五十三章吵闹

素月消息灵通,在得知沈氏亲自喊了可人过去训话的时候,立刻也赶了过来。

锦书跟在素月的后面,悄悄的提醒道:“素月姑娘,你可要沉得住气。”

素月冷冷一笑:“你放心,怎么做我心里明白的很。”说着,就快步走进了屋子。

刚进屋子,就见到可人匍匐在大少爷脚下哭闹不休的情景。大少爷狠心的置之不理,丝毫没有为依人求情的意思。

素月心里有种莫名的畅快。

可人呀可人,原来你也有这一天。当日我怀了身孕的时候,被残忍无情的打掉了孩子。可是却换来了大少爷永远的愧疚和宠爱。比起当日的我来,你却差了不止一筹。

你以为大少奶奶宠爱你就能容得下你怀有身孕吗?

那个负责汤药的婆子被打了板子之后,被发配到了最苦最累的厨房劈柴担水,日子过的凄惨无比。也算是见钱眼开咎由自取。

素月稳稳的上前行礼,然后自动自发的站到了大少奶奶的身后。

她什么也不说,却自然而然的给可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素月怀了身孕,下场如何可人也是亲眼见过的。此时此刻见到素月,可人立刻怕的浑身发抖,然后爬到了大少奶奶脚下:“小姐,您救救可人吧”

连少奶奶也不叫了,改称呼小姐,显然是想勾起大少奶奶对她的一丝怜惜。

大少奶奶确实动容了,却不是怜惜,而是心里的怒火被勾了起来。

“可人,你多少岁开始伺候我?”大少奶奶冷冷的问道。

可人哽咽着答道:“小姐,可人自打十岁起就开始伺候您了。到今年正好八年。”

大少奶奶讥讽的一笑,那笑容委实有些狰狞:“这八年我待你如何?”

可人咬着嘴唇,慢慢的直起身子,跪在大少奶奶面前,低着头答道:“小姐待可人恩重如山。”

大少奶奶笑了,无比的悲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最贴心的丫鬟,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从不亏待了你。你跟着我嫁到陆家来,我更是处处重用你。还主动的为你开了脸让你做了通房,日后少不了你做姨娘的那一天。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为什么要偷偷的停了避子汤药?”

可人到这个时候,反而不哭了,只是一个劲儿的低头认错:“小姐,奴婢错了。请您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的伺候您。”

大少奶奶一想到自己日后再难有身孕,心里就像油煎似的疼痛,哪里能听的进去可人的话。

真恨不得现在就派人把可人拖出去…

可一想到刚才沈氏的叮嘱,大少奶奶硬生生的忍下这些气。强迫自己缓和了语气:“你真的知错了?”

可人伺候她多年,当然听的出这是她心软的征兆,顿时心里一喜,连连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素月察觉出情况不对劲,掂量了一会儿,便出言道:“少奶奶,您可不能心软。可人背着您偷偷的塞了银子给负责汤药的嬷嬷,分明是早有预谋。”

可人恨的牙痒,直起身子为自己辩解:“少奶奶,容奴婢说一句话。奴婢真的不是有意不喝的。只是有一次嫌汤药太热了,便放到桌子上凉上一会儿再喝。没曾想一转身,就把药碗打翻了,这才漏喝了一次。奴婢也没想到,就这一次疏忽。就怀了身孕…”

可人唱念做打俱佳,说着就抹起眼泪,一副无辜之极的模样。

素月冷笑,哪有一次不喝汤药就能怀上孩子的。可人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分明是看少奶奶怀孕了,就趁机争宠。

估计可人也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有了身孕,若是等少奶奶生了小少爷再适时的怀上孩子,当然是最完美的。到时候少奶奶心情高兴之余,压根不会计较通房丫鬟也怀身孕的事情。可人就能一举压过自己,顺利做上姨娘。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可人怀孕的时机来的有点早,偏偏赶在少奶奶临生前,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大少奶奶气的动了胎气导致早产,生产时险象环生。

而且,大少奶奶生的是个女儿。

也就是说,陆府依旧没有嫡孙。

所以,无论如何,可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机会留下来的。

素月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捺不住性子插了嘴:“可人,你才一次没喝药汤就怀了孩子。还真是‘巧’啊”

可人对素月恨的咬牙切齿,两人之间的争斗人尽皆知,几乎就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了。素月落井下石也是难免的。

大少奶奶不悦的看了素月一眼,冷冷的说道:“你当日不也是漏了一次没喝汤药就怀了孩子么?有什么稀奇的。”她是气可人没错,但是也绝不乐见素月在一边痛打落水狗。

素月顿时哑口无言。

当日她意外怀了身孕之后,也曾被追究避子汤药的问题,她的借口和可人的借口大同小异,都是因为“意外”情况“无意”漏喝了一次,凑巧的怀了身孕。

大少奶奶不再看素月,对着可人说道:“念在你苦心伺候我多年,又是‘无意’之举。就罚你禁足反省。没我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可人的脸庞霎时亮了起来,连连磕头谢恩。

素月越听越不对劲,待听到最后一句,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大少爷对这个结果也很意外,不过,可人肚子里怀的总是他的骨肉,他当然不会主动开口说什么,沈氏也保持沉默,因此显得素月的声音异常的刺耳:“少奶奶,您就这么处置可人?”

素月不敢置信的喊了出来。

大少奶奶不悦的呵斥:“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么?”

素月愤怒交加,哪里还顾得上尊卑之分,气冲冲的站到了可人的身边,用指控的眼神看着大少奶奶:“少奶奶,您未免太偏心了。当日我怀了身孕,怎么哀求您都容不下,最后硬生生的让我喝了药,可怜我的孩子就这么活生生的没了。为什么今日可人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留着?为什么?”

素月一想到无缘的孩子,眼泪就簌簌的往下落,那指责和怨怼的眼神让大少奶奶心里很是不舒服。可是,素月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她该怎么应对?

她满心的苦楚又有谁能了解?

刚从婆婆的口中得知自己再难有孕的噩耗,紧接着又得按捺住心里的怒火假意原谅可人,她心里的滋味如同冰火两重天,一时极热一时极凉,谁能知道她是多么的痛苦?

大少奶奶的嘴唇微微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少爷在这个时候只好挺身而出,安抚素月道:“素月,不要胡闹。别惹恼了少奶奶。”然后连连冲素月使眼色。

素月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听到大少爷的话,心里愈发的难过:“少爷,奴婢不甘心,奴婢真的不甘心…”说着,便放声痛哭,与可人并排跪在一起。

可人尴尬之极,进退两难。有心为自己辩解几句,又唯恐招来大少奶奶的不快,只得忿忿的低下头去。

大少爷怜惜的看了素月一眼,接着又为难的看了大少奶奶一眼,嘴唇动了动,却终于什么也没说。

大少奶奶的心迅速的凉了下来。

做夫妻的时日也不算短了,她当然看的出刚才大少爷欲语还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分明是心疼素月了…

换做往日,大少爷早该为素月说话了。到底她才刚做完月子,他还算有点良心,在这个时候没有过度的维护素月来惹她不高兴。

大少奶奶垂下眼帘,掩去不快和嫉妒。

沈氏一直默不出声,本想着让儿媳出面收拾残局,给可人一个恩典,顺便竖立一下主母的威信。可素月这么一闹,就让事情变的复杂起来。

沈氏咳了一声,吩咐锦绣:“锦绣,你去把素月扶起来。”

锦绣应了一声,上前扶了素月一把。素月哭的正厉害,哪里肯起来。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锦绣也不敢随意的说话,想了想,便不轻不重的用手暗暗的在素月的胳膊上捏了一把:“素月姑娘,有什么委屈慢慢说,先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