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扬眉看着她,小丫头不亏是出身皇室,对朝政的敏感度与普通女子大不相同,他颔首,道:“自然不会是江南,但中原一带他可挑选。”

那还差不多,苏婉如顿了顿,“那他为什么来应天,是因为你?”

“哼!”沈湛仰头灌了茶,没说话。

苏婉如却是心头一亮,顿时笑了起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事惹上头那位不快,所以他派了自己的儿子来收拾你吧。”

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让沈湛很不爽,愠怒吓道:“怎么,爷被圣上猜忌你很期待?”

苏婉如扬眉,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你是爷的家眷。”沈湛一拍桌子,逼视着她,“生相随,死同穴!”

苏婉如呸他,“你就做你的白日梦。我就是死也要离你远远的。”

沈湛看着她磨牙,很想立刻将婚事办了。

这个小丫头养不熟,他就不该等她自愿了。

正要说话,卢成敲响了门,“爷,饭菜来了。”

沈湛嗯了一声,这个话题就揭了过去,卢成将饭菜摆好正要推出去,苏婉如忽然看着他,道:“你吃饭了吗,一起吃吧。”

卢成一愣,顿时腿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沈湛。

沈湛将饭碗啪的一声拍在苏婉如的面前,也不说话。

“我…我吃过了。”卢成摸了摸脖子,想到上次爷罚他,只因为他先看到姑娘爬墙,要是他这会儿留下来吃饭,估计明天他就能被爷给吃了,“爷和姑娘慢用。”

话落,逃命似的出去,顺便关好门。

姑娘是爷的命,不对,比命还重要,谁让想爷娶姑娘想了一辈子呢。

他怀疑姑娘是故意整他…下次他不站墙角还不行嘛。

房间内,苏婉如盯着沈湛,撇嘴,“不是说他是你最得力的属下之一吗,不是情同兄弟吗,怎么就不能一起用膳了,小气!”

“吃饭,废话真多。”沈湛给她夹菜,菜是逸仙阁来的淮扬菜,都是苏婉如爱吃的,“来点酒?”

苏婉如摇头,看着碗里堆的跟小山似的菜直皱眉,吃了一半便有些饱了,便放了筷子,“吃不下了。”

“吃这么点。”他嫌弃不已,指着她的碗,“吃!你什么时候吃完,爷什么时候走。”

苏婉如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你有病吧,哪有人被逼着吃饭的。”

“一粒米来之不易,有你这么浪费的吗。”他指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你是没被饿过,所以不知饿的滋味,才会没轻重的浪费。”

苏婉如无语,吃顿饭至于上纲上线的教育起来了吗。谁不知道粮食重要,可她就是吃不下了啊,难道非得撑坏了才行,“你要吃你吃,我不吃了。”

她就端着茶坐他对面。

沈湛不说话,扒拉着碗里的饭,他吃的极快,一转眼一碗饭见了底,又夹着桌上的菜,一碟一碟的吃,苏婉如端着茶盅惊愕的看着他…上一次吃饭他好像也是,两个人三个菜一个汤,多一个都没有,走的时候也是盘盘见底,不留半个米粒。

没来由的,她脱口问道:“你被饿过?”

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以他的出身和经历,肯定吃过很多的苦,又怎么会对饥饿陌生呢。

她这个问题问的太失礼了。

想到这里,她又唾弃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失礼的,他对自己失礼的地方还少吗。

“嗯。”三碟菜吃完,他才抬起头来,盯着她的半碗饭,“饿的最狠的时候,我连死老鼠都吃过。”

苏婉如心头一窒,凝眉道:“多大?”

“四五岁吧。”他满不在乎的抓了她的碗过来,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答道:“她进山采药摔了腿,被村民救了躺了半个月不能动。我在家等不到她回来,饥寒交迫,就逮到什么吃什么了。等她回来时,发现我还活着,很惊讶。”

说完,他想到当时她娘的表情,失笑。

“这是我吃的。”苏婉如夺过来,他常抢她的茶盅,她已经见惯不怪了,可见他吃自己剩下的饭菜,便觉得浑身被针扎一样,“我吃,还不行吗。”

沈湛看着空了手,又抬头看她,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太瘦了,多吃点,养养膘!”

“我又不是猪,你养肥了卖钱吗。”苏婉如瞪她,一嘴饭的她实在吵不了,就垂头嚼着,沈湛笑着伸手过来,捻了她嘴角的一粒饭,很自然的塞自己嘴里,看着她笑盈盈的道:“小猪仔子。”

苏婉如愣住,看着他嚼着自己嘴角的饭米粒,再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脸腾的一下红了。

“没出息!”她腹诽自己,亲都亲过了,有什么好脸红的。

对这个神经病,就不该用正常人的逻辑去衡量。

苏婉如埋头,硬将剩饭塞了,撑到喉咙口,趴着不能动。

“起来走一走,免得撑得难受。”沈湛拉她起来,她摆着手,“你…你别动我,动一下我就要吐了。”

是因为听他说不能浪费粮食,她才乖巧的将饭吃干净吧。他心里熨帖的不得了,越发的欢喜她,这个小丫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哪里难受,爷给你揉揉。”

说着,他就上手了,在她肚子上揉搓起来。

他不搓还行,一搓她就更难受了,捂着嘴眼睛红红的,“你、你快出去,我要吐了。”

“真难受啊。”他顿时沉了脸,打横就将她抱了起来,“太娇气了,多吃点也能难受成这样。”

他抱着她就要出门。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天还没全黑,他们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指不定就碰到别人了,“我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沈湛不依,柔声道:“找大夫瞧瞧。”又想到她担心的事,“不会有人发现的。”

苏婉如实在是难受,不由后悔自己刚才的意气用事,就皱着眉头揪着他的衣襟埋头不说话。

胃里翻江倒海的,堵在喉咙口,她连胸口都开始发闷。

沈湛也后悔,早就知道她娇气,不就半碗饭嘛,非得逼着她吃,她也不是不懂事的,说吃不下就肯定吃不下了。

往后再不能这样。

沈湛暗恼,脚下越发的快,几乎是连跳带跑的翻了院墙上了马,找了件袍子将她没头没脑的一裹,拢在胸前,“丫头,你忍会儿。”

苏婉如嗯了一声,坐着不敢动。

天才黑,路上行人如织,沈湛绕开走的小巷,一会儿工夫就在进了一间医馆的后门,大夫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只看到镇南侯抱着个被裹成粽子似的人腰板笔挺的站在院子里。

看身形是个女人,但看不清脸…侯爷年轻,又生的风流俊朗,说不定是哪家小媳妇呢。

大夫心里想着,面上半点不敢露,迎过去,道:“侯爷光临,有失远迎。这就清出一间房来。”

“啰里啰嗦的,就在这里给她看看。”他声音极冷,透着焦急和不耐烦,说完又换个腔调和苏婉如道:“丫头乖,把手伸出来给大夫瞧瞧。”

苏婉如被闷的一头汗,却又不敢露脸,今天不认识,往后指不定会认识呢。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沈湛有瓜葛。

“好。”她应了一声,颤巍巍的探出一只纤细的手腕来,手指细细长长的,白生生的在院子里泛着光,大夫瞧着一愣,满腹惊讶却又不敢问,还是头一回有人急的让他站着请脉。

“好,好。”大夫上前去搭了脉,问道:“姑娘哪里不舒服?”

这望闻问切是做不全了,还希望镇南侯不要恼怒才好。

苏婉如羞于启齿,贴着沈湛不说话,沈湛见她跟只小猫似的,心疼的直打颤,怒道:“你瞧不出吗,她正撑的难受。”

大夫又是一愣,顿时惊愕的看向沈湛。

吃撑了的小毛病,也能让镇南侯如此紧张,看来他怀中的女人不简单啊…可镇南侯没有成亲啊。

大夫一脸好奇想探不敢探。

“姑娘有些积食,在下这就去取消食丸来,温水送服两粒,半个时辰就没事了。”大夫说着,忙小步跑着去了前堂,转眼端着水和药出来。

沈湛依旧抱着苏婉如站在院子里,低着头和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大夫不敢多看,递了药,又让人搬了椅子,沈湛坐下亲自给苏婉如喂了药,吃完药她就偎在他怀里,越发的不敢露头了。

“吃完就没事了?确定”沈湛看着大夫。

大夫点着头,“吃过药歇一歇就没事了。不过往后不能再多食,这位姑娘身体娇,近日怕是受了惊怒,胃寒重肺火大。若是方便在下建议吃几副药调理调理。”

沈湛又看了一眼苏婉如,她光洁的额头就靠在他胸口,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下方,颤巍巍的,他一阵心疼,想到过去的几个月里,她家破人亡从云端跌入泥沼,她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开!多开点!”沈湛急着道:“还有什么补药,一并开了送我府上去。”

大夫吓的头都不敢抬了,点头应是,“这…这就去,半个时辰内必送到侯府。”

沈湛颔首,摸了摸苏婉如的头,“咱们先回家歇着。”说着,就抱着她起来,也不走正门,踢开侧门就上马走了。

大夫一身冷汗,站在门口连送都不敢送。

“沈湛。”苏婉如拉了拉沈湛的衣襟,“我没事了。你送我回去吧,我刚得了评比的名额,要加紧时间赶工的。”

沈湛低头看她,不满意的道;“身体都这样了,还绣什么,谁爱绣谁绣去。”

“这对我很重要。”她耐着性子,“就是积食而已,我吃了药感觉好多了。”

沈湛根本不理她,拍马直接回了府,一路抱着她进了内院,将她放在自己床上,散开袍子蹲在她面前,“要不要再吃颗药,还有没有不舒服。”

苏婉如擦汗的动作一顿,嘴角动了动,想说的话就这么没来由的散了,木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笨死了。”沈湛隐怒的将她摁在床上躺着,“睡觉!”

苏婉如刚升起的一丝恍惚,突然就还了清明,她挣扎着爬起来,道:“我和你说我要回去,我没事。”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他没头没脑的给她盖被子,“躺着,一会儿药来了喊你起来吃药。”

苏婉如本来就一身汗,这会儿再捂,她觉得自己都要馊了,可又不敢乱动,“你说的啊,吃了药就让我回去。”

他睨了她一眼,转身风一样的出了门。

苏婉如松了松被子,被窝里都是他的气息,清冽干燥的,和他粗犷的气质不大符合,倒出奇心安好闻。

她努了努嘴,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便浮现出沈湛抱着她站在院子里的样子,她看不到别处,可他坚毅的下巴和冷硬的唇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视线中…她不由翻了跟身咕哝道:“神经病!”

沈湛端着药碗进房时,苏婉如已经睡着了,缩在被子路,露出半个嫩生生的红扑扑的小脸来,他看着一顿在床头坐下来,凝着眉将她推醒,“把药喝了再睡。”

“你!”苏婉如刚睡着,怒瞪着他,可一想她吃了药就能回去了,就不和他计较,起身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药喝了我回去了。”

沈湛不悦,蹙眉道:“你留在锦绣坊目的是什么,和爷说,爷今晚就给你办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地方,她非得孵小鸡似的赖着不走。

苏婉如一顿,看着他,有那么一瞬她还真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件事她去做的话,就是命悬一线困难重重,可换做沈湛,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不出半天他就能拿出如月令。

可她能告诉他吗,能请他帮忙吗。

他是赵之昂的肱骨之臣,是大周的战神,后宋倾覆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愿意把自己昔日的敌人救出来,他愿意叛了赵之昂而来帮她吗。

今晚所有起起伏伏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苏婉如语气坚定的道:“我留在锦绣坊纯粹是喜欢。还有,你答应过我的,不准插手我的事!”

“笨死了。”看着她这瘦巴巴的样子,还非赖着受罪,他心里跟着了火似的,腾腾的烧的五脏六腑都疼,“走,走,走!”

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说的啊,不准反悔。”苏婉如根本没心思去管他的情绪变幻,穿了鞋子提着裙子就朝外头跑,一溜儿的人就没影了。

沈湛坐在原地,脸上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压抑着,黑沉沉的,随时都能爆发。

过了几息,他唰的一下站起来,骂道:“小白眼狼。”就大步追了出去,就看到苏婉如的裙子在院门口一飘,小小的身影就不见了,他几步追了出去,也不喊她,就沉默的跟在她后面。

苏婉如感觉到后面似乎有人跟着,她不敢回头,生怕沈湛会反悔。

一口气跑到角门,断了手的婆子半点不敢拦的开了门,苏婉如的视线在她手腕上一扫,尴尬的道谢出门了。

“有没有眼力见。”沈湛赶来瞪了一眼婆子,也跟着出去。

婆子一脸茫然,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觉得这守门的差事真是不好做啊。

苏婉如跑了一会儿就累的喘气,扶着墙在一边歇脚,宵禁后街道上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她惊了一跳回头去看,就看到一道黑影被拉的长长的落在她脚边,而黑影的主人正背着手昂着头,从她身边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像只骄傲的公鸡,苏婉如觉得。

“喂!”她指着沈湛喊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说的话不准反悔啊。”

沈湛不理她,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苏婉如撇撇嘴跟在他后面,她的影子从后方投过来,落在他脚脚边,她就发现有人有意无意的开始踩她的影子。

“你神经病啊。”她被气笑起来,提着裙子蹬蹬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袖,“沈湛,我和你说话呢。”

沈湛低头看着她的小手牵着自己的袖子,目光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可鼻子里还是冷哼了一声。

“小气。”苏婉如撇嘴,瞪着他道:“你说好让我回去的,跟过来不会是反悔了吧。”

沈湛蹙眉,拍开她的手,道:“爷是言而无信的人吗。”

苏婉如深以为然的点着头,跟着他的脚步走着,又担心被谁看到,就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紧张兮兮的道:“是,是。镇南侯最讲信用了。所以呢,最讲信用的人,快点回家去。”

沈湛停下来,一眼就看到她避嫌似的捂着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敲了她的脑袋,“和爷一起很丢人吗。”

突如其来的一下,苏婉如又惊又疼,顿时愠怒,“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打的很痛啊。”

“能有多疼。”他咕哝了一句,她捂着头气的跳脚去打他,他下意识的身体一转让开,苏婉如落了个空,气道:“你怎么不让我打,你给我记住。”

说完,拂袖就走在前面。

“打就打,爷像你这么小气吗。”他大步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打吧。”

苏婉如噗嗤一声,眉开眼笑的道:“你说的啊。”

他听到笑声,心里的那点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打一下可以,你得让爷亲一下。”

“你!”苏婉如推了他一下,转身就走,“无聊。”

沈湛一把抓住她的手,啪叽打自己胸口上,没等苏婉如反应过来,他就捧着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夜风徐徐,苏婉如楞住,睁着眼睛忘记了呼吸,就这么看着他。

“闭眼。”沈湛捂住她的眼睛,怒道:“跟死不瞑目一样,扫兴。”

苏婉如清醒过来,嗷呜一口咬住他的唇,沈湛吃痛松开,苏婉如就恶狠狠的道:“你再这样,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死不瞑目!”

说完,她提着裙子就开始跑。

沈湛摸了摸下唇,并未咬破,却火辣辣的全是她的气息。

他笑了起来,神情愉悦的跟着她,就看到她艰难的爬上墙头,坐在上头颤巍巍的往下滑,他笑了起来,几步过去身姿灵活的将她提溜过去,放在地上轻蔑的道:“多吃点就积食,走几步就喊累,翻墙也翻不过来。你说说,没有我你怎么办。”

“快走。”苏婉如挥着手赶他,没有你我会积食,我会走这么多路,我用得着翻墙吗。

沈湛轻笑,摸了摸她的头。

“对了。”她回过头来,道:“这些日子你不准来找我,我有正事要办。”

难得的,他居然没有反驳,道:“药每日都有人给你送来,你记得喝。若是有事就去府中找青柳,她会帮你。”又补了一句,“记得将爷的衣服做好。”

苏婉如哼了一声,开门进去,想起什么来,问道:“你要出门?”

她在关心他,他笑着,道:“是要出去,中秋节前回来陪你过节。”

他要出门,那至少不用见他了,苏婉如顿时高兴起来,沈湛却是冷了脸,她骇了一跳忙收了笑容啪的一声关了门。

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神经病。”她连去院子外打水都不想去,直接倒在床上睡觉,“没有你我过的好的很,没有你我的事好办多了,你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话落,翻来覆去的却又睡不着,无声的爬起来,贴在窗口朝外头看,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并不见沈湛的身影,她长吁了口气,才总算放心下来。

沈湛看到窗户上那个小小的影子,嘴角高高的翘了起来,口中哼起了军中传唱的调调,“妹妹的小手软乎乎,妹妹的小脚嫩生生,小脚跑的慢,小手勾人魂…”

这调子,卢成捂着脸悄摸的匿了,心中腹诽着…爷昨儿还训斥弟兄们,说往后不准唱野调子,说太粗俗了。

沈湛余光扫了一眼墙角的影子,心情很好的没和卢成计较,扶着手翻墙出去上了街,兵马司巡视的衙役碰见他纷纷过来行礼,他好心情的摆了摆手,道:“都辛苦了,一会儿去找地儿吃酒,酒钱记在账上。”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一群人受宠若惊,作揖叩拜的目送沈湛。

沈湛噙着笑摸了摸嘴角,走了约莫百十步,忽然他步子一顿,面上的笑容顿时匿了,杀伐之气暴涨,冷哼一声,“给老子滚出来!”

话落,四面跳出来十几个黑衣人,蒙着脸手中拿着武器,寒光凛凛,杀气满满。

“沈湛,受死吧!”有人大喝一声,围困着扑了上来,沈湛没带刀,手掌一抬将路边一截旗幡劈断,折出竹竿呼呼的舞在手中,带着剑风扫了出去,后悔的咕哝道:“得亏丫头回去了,要不然又该吓着了。”

十几个人对一个人,沈湛的武功没有半点花俏,战场练出来的,招招都是杀招,眨眼的功夫,地上就躺倒了五个人。

卢成来迟了一步,大惊失色,忙提剑而上。

两个人手脚更快,如同收割麦子似的,剩下的几个人一看情况不妙,顿时转身就逃!

“不用追。”沈湛摆了摆手,拿竹竿戳了戳地上的死尸,又翻了对方的衣服,意料之内的没有线索,“你派两个轻功好的去锦绣坊,别让她看见,免得吓着她。”

“是!”卢成应了一声,问道:“爷,这事还是头一回,您看会不会是和宁王的到来有关?”

沈湛嗯了一声,“八九不离十。”擦了擦手,起身回了府中,周奉带着个人迎了出来,“侯爷回来了,听说路上出了点事,您可安好。”

“小事。”沈湛摆手,周奉松了口气,将身边的人引荐出来,“侯爷,这位是张先生的学生,姓杨,表字季芹。”

沈湛立刻就想到了此人,“锦绣坊的那位画师,杨长贡?”

“是学生。”杨长贡拱手行礼,“学生叩见侯爷。”

沈湛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就听到周奉解释道:“张先生知道属下求了侯爷,所以就让季芹来走一趟,他已经去锦绣坊提了亲,事后已了。”

“嗯。”沈湛大步走在前头,边走边道:“既提了亲,以后就好好待人家姑娘,也不枉费年少风流。”

杨长贡听着一愣,朝周奉看了一眼,他起初真没有娶吴平之意,以她的身份,至多带回去做房妾室,给她一个名分,可现在,那封信一出,他恩师大怒之下,他已经没有退路,这不娶也得娶了。

心里不免觉得委屈。

“侯爷…学生虽出身不高,可早有功名在身,明年恩科也会再赴考,一腔心愿只想投报朝堂,实不想早早成家。”杨长贡觉得大家都是男人,这话肯定能引起共鸣,“娶妻娶贤,学生虽不会嫌贫爱富,可也想家庭和睦琴瑟和鸣。学生和那绣娘,实在是无话可谈。”

沈湛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杨长贡,问道:“这么说,你不想娶?”

“不瞒侯爷,学生此番确实是无奈之举。恩师他…”杨长贡叹气,拱手道:“还望侯爷主持公道,找出那辱骂恩师的歹人,让她出面还恩师一个公道。”

“废话真多。”沈湛听的不耐烦,回头一踹在杨长贡的肚子上,踢的他蹬蹬倒在地上,背过气去,脸色煞白,沈湛指着他,怒道:“不喜欢你还睡人家。你当你喝了几口墨水就了不得,信不信老子让你娶了媳妇,也只能看不能吃。”

杨长贡浑身发软,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艰难的爬起来匍匐在地,“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学生再也不敢了。”

“滚!”沈湛拂袖大步而去,周奉看看沈湛的背影,又回头看着杨长贡,蹙眉道:“毕然兄让你来和侯爷说这番话的?”

杨长贡顿时摇头,道:“…不…不是。家事师只让学生来道谢。”

“道谢就道谢,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周奉恨铁不成钢,“此事不要再提,也告诉毕然兄,将那信烧了,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既犯了错就要有担当,知错认错才是君子所为。往后好好待那女子,不可再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