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槐娟上楼,不一会儿窦娆和阮思颖过来。

山水馆里烧起了炉子,关着门里外极其的安静,巧红坐在苏婉如旁边帮她分线,苏婉如道:“你忙你的去,让娟儿帮我就好了。”

娟儿是一楼的小丫头,专门给她们打下手。

“好。”巧红这两天,心才真正踏实下来,当时陆思秋死后,苏婉如做了绣长,那几日她害怕的不得了,就怕苏婉如来报复她,战战兢兢相处了几日,才放了心。

中午休息,她们一群人说说笑笑去饭堂,苏婉如一进去,饭堂里原本嘈杂的声音就是一静,众人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有人小声议论着,“她就是山水馆的苏绣长是吧。生的是好看,可惜了这容貌了。”

“嘘!她很泼辣的,你别让她听到,回头也拿剪刀扎你。”

“我怕什么。”另外一人道:“她能出去偷男人,还怕别人说不成。”

苏婉如听到了,这声音一点都不小,她侧目看着说话的绣娘,发现不止她们两个,所有人都像知道了她要不得的秘密似的。

“就我们不知道?”苏婉如看着蔡萱,蔡萱也摇头看着周槐娟,周槐娟摆手,“我才关禁闭出来。”

苏婉如挑眉,拿着饭盆去打饭,回来坐下吃饭,那些人就眼神复杂的觑着她。

“看什么!”周槐娟忽然一拍桌子,喝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背后说人,要脸不要了。”

她一吼,大家一静,就听不知哪里传来噗嗤一声,嘲讽道:“自己龌蹉还不让别人说了。想知道啊,出去看看啊,门口蹲着的那男人眼睛都快哭瞎了。真是没想到,现在人都这么不要脸,男人还能换着玩儿,不喜欢就不要。这不是和楼里那些个女人一样了。”

“什么男人。”周槐娟将饭盆一砸,叉腰指着说话的人,“什么男人,你爹还是你祖父,说清楚了。”

那人一听就气了,站起来,喝道:“就你会骂人,成天跟母夜叉似的。”又道:“我们说你了吗,你在这里像条狗一样的出头。再说,我们又没有胡编乱造。门口那男人哭的和鬼叫似的。”

“鬼叫,你听过鬼叫是吧。我看你就是鬼!”周槐娟呸了一声,回头看着苏婉如,意思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婉如拍了拍桌子,“先去打饭,把饭吃了再去看看什么男人在门口鬼叫。”

“也对,我饿了。”周槐娟重新去打饭,和打饭的婆子又争了几句,三个人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吃过了饭,才扬长出了门。

蔡萱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好奇的道:“看她们的意思,这男人和阿瑾有关。”

她说完一回头,就看到后面跟着好些看热闹的人。

想见识一下,锦绣坊里出了名既好看又聪明的绣娘,和外面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门打开,外面安静了一下,随即一个男人扑了进来,“阿瑾,我要找阿瑾,你们让我见见她行不行。”

苏婉如就拉了拉蔡萱的衣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你找我,找我做什么。”蔡萱出声,喊道。

四周的人一愣,都看着那男人,男人一抬头眼睛在苏婉如和蔡萱身上一扫,定格在苏婉如身上,喊道:“阿瑾,我答应娶你,就一定会娶你。以后我们不和我娘过日子,她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管她。”

看来是有备而来,一句话,既说了他们的关系,还表明了她是个勾引男人还让人不忠不孝狐狸精。

周围有人在笑,看好戏的态度。

“你认识我?”苏婉如抱臂看着男人,容貌还算好看,一副书生的样子,可见找他来的人也是郑重思考过的,“怎么认识的?”

那男人一副惊恐的样子,却压不住满目的爱意,“阿瑾,是我错了。我认错。你原谅我吧。”他膝行了几步,“你来应天我跟这你来应天,这件事表姐也能作证。我们在她家会面,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这些山盟海誓你都想要忘记吗。”

他话落,苏婉如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有人怕是察觉到,青柳不是她表姐,所有找了个男人来栽赃她,可她又不敢说表姐不存在,所以就一定百口莫辩。

“你瞧瞧她的样子。”方才和周槐娟吵架的人,周槐娟知道她是锦绣馆的,向来和青红不大对付,“还装作无辜,明明生的就是狐狸精样儿。”

周槐娟听着大怒,问苏婉如,“你认识不?”

“不认识。”苏婉如道。

周槐娟撸了袖子,抄了门边的门栓劈头盖脸的就去打,“我打死你个骗子,居然在这里泼我们脏水。说,你什么居心,想干什么。”

那男人很文弱,被周槐娟一连打了七八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旁边守门的婆子拉着,道:“行了,别打出了人命。”

“他坏阿瑾名声。”周槐娟道:“打死他送衙门去。”

那男人捂着头脸,喊道:“我没有冤枉她。我和她之间的事,她表姐可以作证。”

“阿瑾。”周槐娟接了话就道:“你表姐呢,喊你表姐和表姐夫来,把这人送衙门去。”

她表姐?苏婉如心头叹气,恨了沈湛一个洞,尽给她惹事,还什么表姐…自己大男人的心思粗,真当所有都和他一样,这些女人见着一点苗头就能吹妖风,唯恐天下不乱。

“是啊,喊你表姐来吧。”一道声音响起,窦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苏婉如担忧道:“这事处理不好,会坏了你名声。将你表姐和表姐夫请来,话说清楚,不行就讲人送衙门去。”

苏婉如看着窦娆,窦娆也看着她,眼底划过了冷笑。

原来是她,苏婉如点了点头,道:“我表姐来不来都一样,这男人我不认识。还是直接送衙门去算了。”

“你是不敢吧。”身后那位绣娘喊道:“你是不是怕你表姐来了,你的事就彻底藏不住了。”

蔡萱跳脚正要说话,忽然那边有人喊道:“王姑姑来了。”说着,就看到王姑姑带着几个婆子过来,像是要出门的样子,看见这边的情形,她停下来,问道:“闹哄哄的做什么,大中午的不回去歇着,在这里吹风吗。”

“姑姑。”锦绣馆说话的那位绣娘迎过去,笑着道:“是苏瑾相好的男人来闹事,我们在这里劝着呢。”

王姑姑一愣,看向苏瑾,顿时沉了脸呵斥道:“相好的男人?我记得你姑姑说你年纪小,还没有成亲吧?”又道:“可真是恬不知耻的东西。来人,将他们送衙门里去。”

龙袍的事,在王姑姑心里就是个疙瘩,她看见苏婉如就不顺眼。

窦娆眉梢一挑,目露挑衅的看着苏婉如。

想证明男人不是,那就将你表姐喊来…一位假的表姐来,她还是有办法让大家知道。

看她怎么解释,是承认来的那女人是假的表姐,还是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相好的。

“姑姑饶命。”地上那男人道:“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和苏瑾她没有关系,您要送就送我一人吧。”

苏婉如揉了揉额头,看着地上的男人,蹲下来看着他,“你这话,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改口?非要栽赃我?”

“苏瑾,我没有。”男人一脸的坚决。

苏婉如点头,问道:“既然你我这么熟,那你说说我今年几岁,几月生,喜欢吃什么菜,不喜欢吃什么菜。”

“阿瑾一月初八生的,今年十五。你喜欢吃清淡些的,不喜欢野芹,那野地里的芹菜,你一闻就喊头晕。”男人振振有词,“你喜欢鹅黄色,以前就喜欢穿各式各样的鹅黄色裙子。”

苏婉如想一巴掌拍死这男人,她沉了气,接着问道:“你说你我还曾日夜相对过,那你说说看,我肩膀上的那个疤,是怎么来的啊。”

“你…”男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苏婉如会问这么露骨的问题,“我…”

他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瑾。”王姑姑大怒,黑了脸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苏婉如猛然一抬头,看着王姑姑,道:“姑姑,我正在证明我是真不要脸,还是假不要脸。你要听就听,不想听可以走了。就算我有事,也不是你来管,我有我的姑姑。”

“你在和谁说话!”王姑姑抬手要打,苏婉如后退了一步,看着那男人烦的不行,“说话!”

那男人怎么会知道她的疤怎么来的,可又不敢胡乱的编,结果肯定是错的,所以道:“我…我没听你说过这个疤的来历。”

“废话。和我熟的人都知道我肩头一个疤。”苏婉如喊蔡萱,“你告诉他。”

蔡萱也不知道,随口胡诌,“是小的时候,她家的狗子咬的。”

男人一愣。

苏婉如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就指着男人道:“你我都以身相许了,没理由这点事都不知道。”又道:“那你来告诉大家,你还知道我什么。你去过我表姐家,你来说说我表姐夫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又叫什么名字,表字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男人懵了,恍恍惚惚的看着苏婉如,结结巴巴的道:“表…表姐夫姓闵,是应天人…”他话落,一直半掩的门口,忽然有个男人大踏步进来,大声喊道:“张戈。”忙过来扶住地上的男人。

“闵兄。”地上的男人看着后来的,“你快帮我劝劝阿瑾。”

后来的男人就一抬头,露出满脸的胡茬子,瞪着苏婉如,“你怎么回事,张戈这么好的人,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可想过他的感受,他为了你抛家弃子连娘老子都不管了,你居然就这么将他丢开,你良心何在。我和你姐姐都不会原谅你的。”

还真是精巧,勾人夫,让人抛家弃子…这事编的不错,现在连表姐夫都请来了,苏婉如也忍不住扶了额头。

处理是好处理,就是不想应对这种不上台面的事。

“哈。”王姑姑身边的绣娘道:“连自己家里人都看不下去了。”

窦娆站在一边,心头冷笑连连,一个相好的,份量怎么够呢。

现在这事,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她看着苏婉如,想到她的借刀杀人,这一套不是只有你会,我现在就原原本本的还给你,让你百口莫辩。

“表姐夫。”苏婉如当着所有人的面,忽然朝后来的那个男人道:“你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表姐夫”一愣,惊讶的看着苏婉如,可拿了人钱财,戏就要接着演,“你要和我说。说完速速与我回家去,择日就将你二人的婚事办了,省的丢人现眼。”

苏婉如笑笑,背着手往后退了退,看着面前的男子,低声道:“你装我表姐夫,她们给了你多少银子?”

男子一愣,随即呵斥道:“胡说。”

“别人听不到,我告诉你一件事。”苏婉如朝男子眨了眨眼睛,笑的有些冷…

窦娆蹙了眉头,猜测苏婉如想和男子说什么。

只见那男人听完后面露大骇,蹬蹬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在苏婉如面前跪了下来,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苏婉如看着那人,“饶什么命,你做错了什么,叫我饶命。”

那人跌跌撞撞的,回头拉着地上的男子,喊着道:“我们错了,不该收别人的钱,来诬陷姑娘。”

他这态度一变化,顿时让所有人懵了,刚刚还义正言辞的教训苏婉如,怎么掉了脸就说自己是别人收买的,这前后变化,也太快了点。

窦娆神色一变,露出满脸的惊愕来。苏瑾和这个男人到底说了什么。

“有人诬陷我?”苏婉如露出气愤的样子来,“谁诬陷我?”

男子磕着头,道:“我…我们也不知道,昨天一个女人找到我们,说让我们今天一早就来找里闹事,她给了我们一人一百两的银子。说事成后,每人还有一百两。”

“就这些?”苏婉如看着那男人,“没有别的了?”

男子点着头,“没…没有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不是,后来我们偷偷跟着那个裹着脸的女人,就看见,看见她…”

“好大的胆子。”窦娆上前一步,抢了话,“将人送衙门里去,居然到锦绣坊来行骗。”

那个男人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

窦娆有点急,说的也有些突兀了,所以她话落,王姑姑就回头看着她,又看看苏婉如,随即眉梢一挑想到了什么,顿时嗤笑了一声,道:“行了,你们闹腾你们的吧,我可没空和你们在这里闲磕牙。”

最近山水馆还真是热闹,这勾心斗角的事跟割麦子一样,走了一茬又来一茬。

王姑姑决定不计较苏婉如的无礼,笑盈盈的带着人走了。

“哪个女人进了哪里?”苏婉如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男人就回道:“哪个女人进…进了锦绣坊。”

苏婉如又问道:“长的什么样子你没瞧见,声音你不记得,可身高呢,怎么样。”

“身高…”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演表姐夫的那位就道:“身形像…像这位姑娘这样高。”他说着,忽然抬手指着窦娆。

窦娆面色变了变,往后退了一步,呵斥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他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们不知道,你应该是知道的。”苏婉如起身,拍了拍窦娆的肩膀,道:“那就依着你送衙门去吧,官老爷肯定能查得到,昨天锦绣坊有哪些人出去过,她们出去后,又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窦娆面色大变,拂开苏婉如的手,道:“是你的事,我管你怎么做。”不可能的,她查不到的。

“那就等着看好了。”苏婉如指了指两个男人,吩咐守门的婆子,“送衙门去。”

婆子应是,将两人五花大板的捆了,苏婉如和演表姐的难人,道:“知道什么说什么,若是瞒着却叫官老爷查出来,你一个窃龙袍的罪,是跑不掉了。”

窃龙袍?那可是灭九族的罪,男人吓的双腿发软,托着一脸懵懂的同伴出去。

两个人一去衙门就被投了大牢,待推官来衙门就开堂审问,其中一人问道:“那小姑娘和你说了什么,你吓成这样。”

“别说了。”那人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声道:“那小姑娘告诉我,她表姐是谁。”

听的人也是一愣,奇怪的道:“谁啊?”

“是镇南侯身边的一位叫青柳的姑娘。”男人道:“那小姑娘和镇南侯身边的侍卫卢成,似乎是亲戚。一位不想被人知道,所以一直隐瞒着的。”

话落,两个人面如死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镇南侯身边的卢侍卫…那她岂不是和镇南侯也有可能认识?他们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锦绣坊中,众人意味不明的看着窦娆,皆是隐隐猜到了什么,这怕是窦娆不满苏瑾,所以两个人在斗法。

山水馆里的事情真多啊。

“走了,走了。”锦绣馆的那位绣娘打了个哈欠,“闹腾闹腾去的,我还真当有戏看呢。”

周槐娟听的摩拳擦掌,苏婉如拍了拍她,道:“白天动手不合适。”

“对!”周槐娟顿时点头,“晚上,我陪你。”

苏婉如颔首,回头看着窦娆。

窦娆也看着她,道:“没想到这样的局面你也能化解,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高看你了。”苏婉如微微颔首,道:“还以为你重新做了绣长后,怎么也会长进一点。”

窦娆冷笑,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苏婉如点了点头,“听不懂没关系,看得懂就好了。”话落,带着走周槐娟和蔡萱离开,窦娆站在远处停留了一刻,和阮思颖说了几句,就出了门去。

“阿瑾,人是窦娆找来的吗。”蔡萱听出味儿来,苏婉如点了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蔡萱怒道:“这个人太卑鄙了,居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周槐娟点了点头,道:“你一定不能放过她。”

苏婉如点了点头,道:“此仇必然要报。”

窦娆掉头去了角门,角门外有个婆子在等她,见着她道:“…小姐说,她定然是告诉那两人她表姐的真正的身份,所以两个人吓的魂不附体。小姐还说,这事不要再提,让你先沉住气,不要急躁。”

“我知道。”窦娆想问表姐的身份,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告诉的大小姐,我有事会再去找她。”

婆子顿了顿,点头:“那苏瑾心思多的很,保不齐就能从蛛丝马迹中,觉察到我们小姐的存在。”

窦娆点头。

苏婉如坐在绣架前,看着窦娆出现,慢悠悠的上楼,她闭了闭眼睛,坐了一刻就起身出了门。

她去找邱姑姑。邱姑姑不在房中,反而遇到了刘三娘,两人碰面,刘三娘道:“姑姑在掌事那边,掌事早上咳血了。”

“大夫怎么说?”苏婉如惊了一跳,没想到段掌事的病情这么严重,“难怪上午门口闹成那样,掌事和姑姑都没有过来。”

刘三娘已经听说了,道:“幸好你化解了,我赶过去时已经迟了。”

“嗯。”两个人说着话,往段掌事那边去,院子里药味弥漫,两人进门段掌事正靠在床头咳着,断断续续的道:“我没事,也就是咳嗽罢了,这天气,年年到时节就会这样。”

“明天早上我去常州看看,方才那个大夫说的常州那位,我去请来给您看看。”邱姑姑握着段掌事的手,“您一定要好起来才是,这半年锦绣坊这么多事,没有您主持大局,我们可怎么办。”

“嗯,我定然能好起来。还要亲眼看到你们去宫中领赏。”段掌事笑着,“我还没看到锦绣坊重新恢复到往日的辉煌。”

邱姑姑点着头。

苏婉如和刘三娘站在门口,两个人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时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下雨了。”刘姑姑打着伞从外面进来,“才九月份天气就这么冷了,今年冬天肯定雪天不断。”

苏婉如在房里坐了一会儿,馆里几位姑姑和绣长都到了,她不想和王姑姑还有窦娆拌嘴,就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姑娘。”随一递了信回来,“爷说他明天就回来,让您晚上去府中吃饭。”

苏婉如就睨着随一,“是不是还打算让我表姐来接我?”

“这…属下不知道。”随一尴尬不已,他一直待在苏婉如四周,所以发生了什么事他其实都知道,方才他是忍了,要不然就亲自出面,将那两个人宰了。

爷说了,人宰了出了气,再来讨论后果。

“属下去了司公公的后宅打探过了。”随一道:“不过属下没有上前去说的上话。”

“姑娘打算怎么做,您吩咐给属下,属下这就去办。”随一道。

苏婉如颔首,停了停正要说话,忽然就远处传来了一阵哭声,她蹭的一下站起来,面色极其的难看。

“是段掌事去世了?”随一道。

苏婉如点头,指了指外面,“你出去一下,我换身素净的衣服。”又道:“还有,你让青柳来见我。”

这个时候,她不用沈湛的人都不行了。

随一应是。

苏婉如换了件褐色的夹袄,匆匆忙忙的拢了辫子,几乎是小跑着的,往段掌事房里去。

她努力了这么久,眼见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如果段掌事去世了,司三葆从锦绣坊提拔一位姑姑上来还好说,如果不是呢,他从外面调任一位过来,或者京城那边再来一位姑姑呢。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段掌事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

等一口气跑到院子门外,里面的哭声已经传了出来。

“阿瑾。”蔡萱扑了过来,喊着到:“段掌事去世了!”

苏婉如扶着门,差点没有站稳,蔡萱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难过,忙抱着她,喊道:“阿瑾,阿瑾,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事情大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位置空下来,谁会上去,又会有什么新规矩…还有,如果是王姑姑呢,那么她只怕是锦绣坊都呆不住了。

“你怎么了。”刘三娘扶着焦振英过来,焦振英疼的一头的汗,颤巍巍的站在门口,打眼看到苏婉如苍白着脸,两人忙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段掌事去世大家都难过,可苏婉如放反应有点大。

“没事!”苏婉如抱着蔡萱,擦了擦眼泪,摇头道:“一时听到段掌事去世的事,我受不住。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进去吧。”

一会儿工夫,院子里来了许多人,锦绣坊的绣娘们都聚集在院子外面。

三位姑姑并着几位妈妈在床前伺候着,邱姑姑拿帕子包着头,眼睛红红的,摇摇欲坠的样子。

王姑姑却恰好相反,左右逢源指挥着下人做事,忙碌的不得了。

众人都慌了神,对她也是言听计从。

“别怕。”刘三娘握住了苏婉如的手,低声道:“车道山前必有路,将来,谁坐掌事的位置,也赶不走我们。”

苏婉如没有说话,她不怕人动,哪怕现在将她赶走,只有她拿到了如月令,她根本无所谓。

她站在窗户边,神色肃穆,就见邱姑姑身体一晃,要倒下去的样子,她三两步过去扶住了邱姑姑,道:“姑姑,您休息一会。”

“我没事。”邱姑姑叹气,“给我倒口水喝。”

段掌事无儿无女,她的丧事是要在锦绣坊办的。

“好。”苏婉如倒水,忽然手一顿,回头看着撑着头坐着的邱姑姑,眼睛亮了亮…

对啊,别人做掌事不行,可是邱姑姑可以啊。

只要邱姑姑做到了掌事位置,她想进登月塔,一定比以前还要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