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如一愣回头看他,莫名其妙,没好气的道:“你还想怎么样?”

赵衍却是笑了起来,真心实意的笑,一点都没有生气,至少她现在也懒得和他装的可人乖巧,时刻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他看不到他真实的情绪。

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苏瑾,更加有趣,像个小辣椒,“这账,怕是要细细算了。”

“我们算!”沈湛往前一拦,“我媳妇的帐我帮她算,你想怎么着。”

赵衍就撇了他一眼,道:“她不是谁的媳妇,你该醒醒了。”

“是还是不是,由不得你说。”沈湛哼了一声抓着苏婉如的手,“走,走,回家去。利用就利用了,不用和他道歉,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惦记别人媳妇,宵小之辈。”

一阵拳风扫过来,沈湛一避,回身去挡,苏婉如头大如斗,喝道:“够了啊,有完没完。”

“我再说一遍。以后你们都不要理我,我一个小绣娘,得罪不起你们。”她说着,看着沈湛,“你好好把你差事当好,给你子孙守好家业,别找我,行吧。”

沈湛不搭理赵衍,瞪着苏婉如。

“还有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苏婉如道:“沈湛是神经病,我觉得你不是。你犯不着为我一个小绣娘和人镇南侯结仇。再说,你父皇也要给你赐婚了,你老老实实的收拾宅子等着娶个大家闺秀,我高攀不起。”

沈湛附和,他认为这场战斗,应该是他和苏婉如一致对外的,所以他决定先帮着苏婉如解决了赵衍,一会儿再回去算他们自己的小账,“爷娶她做媳妇儿,你惦记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打算娶她回去做正妃?”

赵衍皱眉,没说话。

“赐婚的圣旨都拟了,就等着填人名,你说你在这里凑热闹,诚心给我添堵是不是。”沈湛道。

赵衍扬眉,看着他,“你的圣旨难道没有?”

“爷随便赐婚,对方要是不退婚,爷就弄死她。”说完,就挑衅的看着赵衍,“宁王爷,你还是安生些。”

赵衍忽然一笑,道:“看来,我们是不谋而合。”

沈湛愣了一下。

苏婉如惊的咳嗽起来,她是应该高兴吧?要不要开口说,你们谁将我二哥救出来,顺便将大周的皇室灭了,我这美人就下嫁给谁?

她想着自己都忍不住嘲讽自己,无奈的看着两个人,摆了摆手,“我累了,你们聊吧。”

说着,一个人往前走,实在是不想再吵架了。

沈湛瞪着赵衍,赵衍看着沈湛,一个警告,一个轻蔑…对峙。

苏婉如越走越快,忍不住回头看看,提着裙子就跑了起来,别追来,一个都别来…

以后她谁也不利用了。

沈湛侧目看着苏婉如,赵衍也转眸去看,就看到那个人影先是慢吞吞的走着,随即步子越来越快,然后就跑了起来,两条辫子像是翅膀,似乎恨不得立刻飞走。

赵衍轻笑,看着她低声道:“你眼光不错。”他是因为沈湛,才知道苏婉如的,不然,他和苏婉如应该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那是。”沈湛得意,随即又警告道:“和你无关。”

赵衍不屑一笑,道:“人生路长,下一步到底如何,你我都不会知道,不如走走看,谁能最先到达彼岸。”

“我跟你争我自己媳妇,是你蠢还是我傻。”沈湛觉得赵衍有病,赵衍却是道:“你不用自欺欺人,在她眼中你虽是不同甚至有些心动,可对你她更多的是忌惮,或许你知道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让她不得委曲求全。如她这般骄傲的人,若等一日这个忌惮没有了,你和她才是真正的结束。”

沈湛面上不显,可心头却是一跳。

“她的痛,我不知你不懂,你我并无区别。”赵衍负手,轻声道:“所以,试试看,皆是年少不如拼搏一番,便是弯路又何妨。”他说着转身而去。

沈湛凝眉,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苏婉如,心头回荡着赵衍的话…

她的痛我不知,你不懂…

他不懂吗?

沈湛沉默了下来,牵着马慢慢走着,卢成追了上来,低声道:“爷…找到老夫人了。”

“在哪里?”沈湛心不在焉,显然对找他母亲并不热衷。

卢成回道:“老夫人现在在辽东,她和找到她的兄弟说…”他说着顿了顿,又道:“说您就是当了皇帝,也和她没关系。”

“知道了。”沈湛颔首,道:“给她捎个口信,说我没当皇帝,不过有媳妇儿了,问她想不想见见。”

卢成咳嗽一声,道:“是!”

沈湛回了家中,周奉将上午列好的筹划书递给沈湛,“爷,先布置西北这一片,您的兵都在这边,办事要方便一些。等落实了这头一步,对后面的也是一个警示,好让他们更好的配合。”

“嗯。”过了年她就启程,此事既然说要办,他就要稳稳的做好做妥当。

周奉出去,卢成倒茶进来,沈湛问卢成,“您说小丫头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全部是忌惮,还是已经有我了。”

“这…”卢成哪里懂这些事,犹豫的道:“应该是有您的吧,您英明神武,姑娘她不会不喜欢的。”

沈湛就撇了他一眼,卢成一抖,接着又道:“属下觉得,姑娘对爷是两项皆有。至于哪个多哪个少,属下也说不好。”

“滚,滚!”沈湛挥着手,一拍桌子道:“爷听他废话做什么。她就是爷媳妇儿,甭管她怎么想的。”

恨他,他就让她不恨。

忌惮,他就让她不忌惮。

多大的事!还为这点心思磨磨唧唧的。

苏婉如是真的特别累,到宝应秀坊时天都快要黑了,一推院门就从里面跳出个人来,将守门的婆子一推,冲着她笑着道:“苏瑾!原来你叫苏瑾。”

苏婉如觉得,大概是她总是在算计别人,所以眼前这个孽障是报应。

她扯了扯嘴角,福了福,道:“世子爷安好。”

“你今天去哪里了,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一刻钟。”朱珣穿着一件宝蓝的直裰,人高高瘦瘦的,细皮嫩肉的白净,“我有事要和你说,你听了一准乐半天。”

苏婉如请她去吕毅房间的隔壁,是个小小的茶水房,亲自给他倒茶,敷衍道:“什么有趣的事。”

“今天国舅爷去带着伤去宫里,皇后娘娘不但没有心疼他,还将他训斥了一顿。”朱珣说着眉梢一挑,道:“有意思吧?”

苏婉如就来了兴致,端着茶盅一顿,问道:“没有训斥五皇子吗。”

“他又没有错,皇后怎么会训斥他。”朱珣白了她一眼,觉得她很笨。

苏婉如心头冷笑,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亲疏远近通过这件事就看的分明了…若赵骏是皇后娘娘亲生的,正常母亲怎么也要训斥两句给自己兄弟一个交代,再勒令他好好查证,这两个针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可是皇后什么都没有说,就表示她不但没有将赵骏当做孩子,甚至还将她当做了敌人。

只有面对敌人,才会对自己人的输赢格外的气怒。

有意思,苏婉如放给了茶盅看着朱珣,挑眉道:“你想帮五皇子吗?”

“他不用我帮。”朱珣摆手道:“不过可以接着戏弄国舅爷…如果能将他府里藏女人的事不动声色的捅给圣上知道,那就更妙了。”

苏婉如点着头,“好啊。也当积善行德了。”

“怎么做。”朱珣一脸兴致勃勃,他最近很无聊,正好找点事情做做,“你说说过程。”

苏婉如就顿了顿,低声和他说事儿怎么办,朱珣听着就摇头,“杀人不好办。”又道:“你下手够狠啊,居然想动手要人命。”

“那就不杀人。”苏婉如想了想,余光撇了一眼朱珣,“你去勾里头的美人去,然后让美人主动去报官。”

朱珣大怒,拍了桌子喝道:“您这是在侮辱我。”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苏婉如露出遗憾的样子,“你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

朱珣就觑着苏婉如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在想什么鬼点子?”又凑故去,“快告诉我…”

“我有个朋友,有扬州瘦马…”苏婉如低声道:“给她个良家子的身份,事情就好办了。”

朱珣眼睛一亮,立刻懂了苏婉如的意思,这是叫放线钓鱼,钓着国舅爷上钩,“好,这个办法好。”说着一顿想起什么来,嘿嘿笑着看着苏婉如,“你不简单啊,居然知道扬州瘦马。”

“知道怎么了,世子爷难道不知道。你要是有兴趣,就拿五十两银子,我叫我朋友给你挑个货色好些的送贵府去。”苏婉如说着哼了一声起来,朱珣一蹦而起,怒道:“你敢!”

“行了。”苏婉如道:“这事儿不好办,恐怕要等几日的时间。”

朱珣也知道,他也不着急,笑着道:“明天腊八,小爷回头给你弄点宫中御书房的腊八粥送来,不用谢小爷。”说着,就摇头摆尾的出了门。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谁稀罕宫中的腊八粥,自己留着吃去。

和霍姑姑打了招呼,约了明天去玲珑绣坊,苏婉如又上了绣架绣了一瓣花,实在熬不住就回去睡觉,第二日一早她们带着吕毅就去了玲珑绣坊。

开门的依旧是卞丽,似乎没有睡好,脸色不大好看,“姑姑,苏绣娘…”请了她们进去。

苏婉如目光在正厅里扫了一圈,发现和昨天有些不同,她走到墙边,问道:“原来这里的货呢,交了吗?”

她记得是说交给锦绣坊的。

“没有。”卞丽模棱两可的回了,又看着邱姑姑,“姑姑…我们昨晚想了一个晚上,想好了。我们还是…还是不去您那边了。”

霍姑姑和苏婉如都是一愣,霍姑姑问道:“为什么,是因为什么?和姑姑说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没有。”卞丽摇着头没和姐妹互相看着,“我们就是觉得无论如何都该撑下去,保存住玲珑绣坊,不能将我们姑姑的心血白费了。”

霍姑姑皱眉,昨天看着八个人分明就是动心了,而且,她们当下的状况,如果没有宝应绣坊拉一把,绝对会在半年内倒闭关门。

到时候她们一样保不住玲珑绣坊。

“几位姐姐是找到更好的下家了吗?”苏婉如直截了当,“开的条件是比我们宝应绣坊还好吗。”

卞丽一愣目光顿了顿,摆手道:“不是,我们没有找到。”

“那就是锦绣坊为难你们了?”苏婉如蹙眉问道,卞丽顿时满脸的惊讶,苏婉如就知道她猜对了,昨天来时这一批包好的挂屏是放在墙角的,今天东西就堆在了门口,摆的有些乱,显然是堵着气随手丢的。

“锦绣坊?”霍姑姑脸色一变,看着卞丽,“她们威胁你们,不让你们来这里?”

卞丽犹豫着,她身后一位略瘦小的吴绣娘道:“你们昨天走了以后,我们就去锦绣坊交货了,东西是年中的他们给我们做的,十六块挂屏,软缎底料,要求的是画绣,底稿也是他们给的。我们按照他们的要去做好送去,可她们说我们不符合要求,没有让我们做画绣的样式,不收货。”

“不但如此,还让我们再送苏绣的挂屏去,若交不出货就让我们赔偿当时给的定金的十倍。”

“定金当时给的是六十两。赔十倍就是六百两,我们拿不出来。”过年就十来天,她们是不可能重新再绣的出十六块挂屏。

霍姑姑冷声问道:“没有签契约吗,上面没有写清楚?何来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契约签了,可只写了违反的赔偿,没有别的。姑姑您应该知道,锦绣坊点谁做,谁家不是感恩戴德的,哪敢再去要契约。每每交货时她们总会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来刁难,扣些钱。平日我们也就忍了。可这回她们直接将货拒收了,给我们两个都做不到的选择。”

“昨晚我们一直在想这件事,只觉得蹊跷,直到天快亮时才醒了神,锦绣坊这是在暗示我们,让我们不准去宝应绣坊,否则她们就不会善罢甘休。霍姑姑,大家都不容易,我们…只能对不住了。”

霍姑姑蹙眉,看向苏婉如,此事确实不好办,明知道锦绣坊以大欺小不讲道理,可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是去衙门打官司,她们也没有一定赢的把握,更何况,谁也没有这个财力和精力去折腾这件事。

霍姑姑叹了口气。

苏婉如走过来,问卞丽:“这批挂屏在哪里可能让我看看?”

“这里都是。”卞丽过去,从仔细包着的一堆绣品里,随手抽出一块来,拆了外面包着的布,就看到精美的绣画着鱼虾图的挂屏,她仔细看了看,道:“把这些卖了,能卖多少银子?”

“估计三十两一块。也许还卖不到这个价格。”卞丽道:“买家也是看人下菜。更何况,锦绣坊压着的,我们恐怕卖不掉。”

苏婉如颔首,又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和锦绣坊要这批挂屏的?”

“这个…不知道。”卞丽摇头,这是锦绣坊的机密,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但是年中去锦绣坊取底稿时,听那边的姑姑说过一嘴,那位客商是年前路过京城,顺道取货后就回家过年。”

“我知道了。”苏婉如若有所思,抱歉的道:“看来此事是我们连累你们了。如果你们不来宝应绣坊,锦绣坊是不是就不会再刁难呢。”

卞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真是因为这件事的话,那也最多说些冠名堂皇的话,勉强收了,再扣我们一些银子,就作罢了。”

“你能确定当时锦绣坊要的确实是画绣,而非是苏绣或者别的绣?”苏婉如道。

卞丽点头,那边吕秀娘几个人也点着头,道:“我们八个人就擅长画绣。您想,他要是需要苏绣,肯定就去找别家了,怎么也不可能将事情交给我们做。”

苏婉如点头就没有再问,走到霍姑姑身边,道:“事情已然如此,我们也没有是可说的了,我们回去吧。”

“好。”霍姑姑颔首,无奈的看着八个人,“你们…往后若是有难处,就来宝应绣坊找我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有能力,定然会帮你们的。”

卞丽红了眼睛,她们确实撑不下去了,莫说穿衣住宿,就是吃饭也成了问题。

锦绣坊给的那点银子,左扣右扣,有时候连本都保不住。

“姑姑,对不起!”卞丽红了眼睛,“您也保重。”

邱姑姑颔首,由两个婆子抬着往外走,走了几步苏婉如忽然道:“我们的事黄了,那么锦绣坊那边会来人收货,还是你们再送上门去?”

“还不知道。今天下午我们再去试试。”卞丽道:“或许,她们怕我们出尔反尔,会再拖我们一拖。”

苏婉如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如果她们来人催货,方便的话你去宝应绣坊告诉我一声。”

“好。”卞丽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几个人出了门,霍姑姑叹了口气道:“玲珑绣坊不行,我们要再好好想哪一家合适。”又道:“不然,再招些人手?”

她们已经大张旗鼓的找了近十人,苏婉如道:“姑姑不着急,再等等。”

下午,她就去了米行,宋桥给她开的门,一看到先是一愣,随即垂着拱了拱手,“公主!婆婆她去验货了,恐怕要下午回来。”

“嗯。在米行做事可还好?”苏婉如进来,宋桥随手关了门跟在后面,“属下以前就在米行做过小厮,还…还挺习惯的。”

苏婉如就扫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去做事,我约了段叔说事情。”

“是!”宋桥不再多言,去厨房泡了一壶茶送过去又退了出来。

苏婉如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等了一会儿段震才回来,两人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段震离开,宋桥送她出去,她想起什么来,问道:“方才忘记段叔了,济宁那边可有信过来。”

杜舟和梅予还没有到京城,她怕出了什么事。

“此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公主如果想知道,属下帮您问问。”宋桥道。

苏婉如点了头,“你帮我问问吧。”说着,她就开门出去,回了宝应绣坊,霍姑姑刚找了个工头,专门给人造房子修房子的,只是这会儿大家都回家过年去了,现在京中找做事的人,几乎没有。

“那就等过了年再说。”霍姑姑笑着道:“也不在乎等这半个月的。我们也要准备过年的事情,我方才让吕毅跟着刘妈妈去上街买年货了。”

要过年了啊!苏婉如一时有些恍惚,“给大家一人做一套新衣服吧,还有几个孩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霍姑姑叹了口气,“合并的事,我也让人去重新打听了,有几家也还不错,到时候我和你细细说。”

苏婉如应是正要去做事,守门的婆子急匆匆的跑来,笑着道:“苏姐姐,外面有个小厮说,给您送腊八粥来了。”

“请他进来。”又从荷包里拿了铜板递给婆子,“记得打赏。”

婆子应是而去,苏婉如和霍姑姑解释了朱珣的事,霍姑姑失笑,“这位朱世子到是有趣。你和他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谁和他相识!苏婉如嗤之以鼻,出了门,婆子就领着个小厮过来,行了礼,小厮笑着道:“这是我们世子爷在宫里给姑娘弄出来的,虽不多,却是真正御书房出来的腊八粥,姑娘尝尝,沾沾喜气。”

苏婉如道了谢,打发了小厮让婆子将腊八粥给大家分了。

锦绣坊中,崔姑姑亦在吃腊八粥,放了碗她心情很不错的问道:“玲珑绣坊的几个人走了?”

“走了。”婆子回道:“按您吩咐的再晾她们几日,也好叫她们张长记性,顺便杀鸡儆猴,给别家绣坊也紧紧筋骨。”

崔姑姑很满意,艰难的换了个姿势趴着,手隔着衣服摸了摸伤口,依旧是火辣辣的疼,怕是这个年也过不好了,想到这里她就来气,“传出去,往后谁若是再找宝应绣坊做事,就是和锦绣坊过不去。让我过不去的人,我也不会叫他好过。”

别的事她不敢说,单京中刺绣的买卖,她说了一还没有敢说二。

婆子应是而去,过了一会儿又匆匆回来,“掌事,那位刘官人来了,说是来提货的。”

“跟他说,让他过了十五再来。”崔姑姑不耐烦,婆子又道:“当初签的契约就是腊八交货的,他在楼下嚷嚷呢。”

崔姑姑直皱眉,拍了床板道:“你告诉他,若他还这么不识趣,往后再有事就不要来找锦绣坊了,滚别处去。”

“掌事。”婆子劝着道:“这位刘官人生意做的大,关内关外都有铺子,您平白得罪了,岂不是少了一桩买卖,没有必要啊。”

崔掌事忍了忍,蹙眉道:“我记得库房里有挂屏,你带他去看看,让他拿走。”

“是!”婆子应了,引着刘官人去了库房,她带着人搬了块挂屏出来,笑着介绍道:“这可是馆里绣娘绣的,别人想要我们都舍不得给,一直存在库房里。我们姑姑说了,刘官人是做大买卖的,彼此合作也有好些年,这好处自然是要留给你的。”

刘官人起身验货,看了便就直皱眉,“契约签的就是画绣,你们现在弄苏绣是什么意思。这挂屏莫说不好,就是好我也不要。”

“你!”婆子气怒,又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可没有办法了,这画绣的挂屏暂时没有。”

刘官人觉得莫名其妙,怒道:“我当时签的契约写的清清楚楚,我要的是画绣,如何绣,底图和颜色都写了。你现在来告诉我没有!行,那你们等着,我去官府告你们去。”

刘官人大怒,拂袖而去。

婆子慌忙去找崔掌事,将这事儿说了一遍,崔掌事道:“他告不成,最后还得来找我们。”寻常她们拖个一个月的也不是没有,谁也没有告过他们,更谈不上谁敢来和她们要赔偿。

更何况,她是知道刘官人这货是和西域那边定好的了,明年他交不了货,就得陪别人更多的银子。

两边她都捏在手里,谁也飞不走。

崔掌事吃了药歇了,第三日一早婆子就来了,急匆匆的将她推醒,道:“掌事,刘官人先去找了商会,商会没人应他后,他就去敲了登闻鼓。说要告我们违约。”

“告我们?”崔掌事忍着痛撑着起来,怒道:“他不想要绣品?”她说着让婆子将当时签的契约拿来,摊开顿时凝眉,当时给的定金是五百两,若是违反了契约或是超时,就要赔十倍的银子。

那就是五千两!

“他敢!”崔姑姑下床晃晃悠悠的穿了衣服,“我们赔他五千两,他不得赔别人一万两,他有这个胆子吗。”

婆子也不知道情况,服侍崔姑姑穿了衣服。

刚要出门衙门里来人了,将文书递给她看,劝道:“崔掌事,您若是有货就立刻给他,这官司有契约理都在他那边。他要您赔偿,您就是说到天边去,这银子也得拿。”

“我去找裴公公。”崔掌事丢了文书要出门,衙门里的人也拦不住,崔掌事进了宫,在宫门口的换岗亭见到裴公公新收的干儿子玉公公,将这事一说,玉公公听着就皱眉,“您手里有货,何必拿乔不给,晾着他不敢去告,可人就去敲鼓了。这不是您自找的吗。”

“玉公公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别的事…”

“别提了,今日国舅爷受了伤,皇后娘娘心疼死了。裴公公宫里宫外的跑,忙的脚不沾地,实在是是腾不出手来管这件事。还有,这都要过年了,大家都安生点,您自己能处理的事,就自己处理了,别来烦他老人家了,”

玉公公说着就小跑着走了。

崔掌事气的不行,回去想了想,就让人去喊玲珑绣坊的人来,可等了半天那边人也没有到,她气的不得了,怒道:“一个个都不想好了,难道她们是不想在京城待了是吧。”

“去告诉她们,让她们太阳落山前,将东西交给我们,否则就按契约赔钱!”崔姑姑气怒不已,等这事了了,玲珑绣坊是断不能留了。

婆子趾高气扬的去传了话。

等一直等到天黑,卞丽才一个人过来,没有带秀萍,只是提着一个荷包,崔姑姑亲自见的她,冷嘲热讽的道:“怕你们揭不开锅,接济你们,我也是看在你们廖姑姑的份上。如今买家虽不满意,我也帮你兜了,绣品你让人送来,我勉强收了,不过剩下的银子是不能给你们了,也好叫你们张长记性,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

卞丽行了礼,将手里的荷包往桌子上一摆,“掌事,这里是六十两银子,您随我们违了契约,那我们就陪您六十两。”说着,福了福,“至于照顾,掌事也没有照顾您清楚,我清楚,而我们姑姑在天之灵更加的清楚,往后就不再劳驾您了。”

卞丽说完转身就走。

崔掌事一时愣住,好半天才回神问身边的人,“她什么意思?”

“她不交绣品了,说就当她违约,她甘愿赔十倍的银子!”婆子回道。

崔掌事蹙眉,一时间没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她指着外头,“去…去跟着她。”

这事太蹊跷了,原本被她捏着的两人,怎么就一下子不怕了。

婆子跟着卞丽,小半个时辰才回来,一回来就道:“她去了宝应绣坊。”

“我懂了。”崔姑姑来回的走,啪的一声摔了茶壶,“我懂了。他们一定是私下里串通好了,想要来拿我们一手,一定是这样。”

玲珑秀坊赔他们才六十两,可她要给刘官人陪五千两!

简直是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