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压着手印。

萧山蹙眉正要说话,就感觉袖子被人扯了扯,他愣了一下回过头去,就看到苏婉如对他挤了挤眼,活泼有趣。

没什么默契,他没看懂苏婉如的意思,这边沈湛已经开了口,道:“既是如此,那就由你们领走。”又看着萧山,“既是族人,理应交给他们。”

萧山明白了苏婉如的意思,他微微颔首,道:“好,就交给你们了。”他说着,吩咐了府中的小厮,“将赵公子请出来。”

小厮应是而去。

苏婉如和梅予道:“赵仲元的身体没事吧?”

“没事。除了虚弱一些,没有性命之忧。”梅予低声道:“对方对他应该没有恶意吧?”

只会对他们有恶意,对赵衍应该没有,苏婉如道:“那就好。他今天只要醒了就没事,以他的能力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能自保。”

就怕不醒,反而任人摆布了。

小厮抬着滑竿,赵衍就躺在滑竿上,盖着被子,苏婉如走过去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说完,握了握赵衍的手,赵衍没有给她反应,依旧安安静静的躺着。

苏婉如和几位姜族的长老道:“他还没醒,你们小心一点。”

“我们知道。”那位卢长老道:“我们都是自己人,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语气,可真让人讨厌。苏婉如点头。

这边,小厮将肖翰卿和卢氏的遗体抬出来,卢氏面色煞白,肖翰卿倒还好,只是样子很可怕。

“我们这就告辞,叨扰萧大人了。”卢族长有些惊讶,他以为今天来还要多费一番唇舌,没有想到这么顺利,“后会有期。”

萧山拱了拱手,道:“请!”

几个年轻人抬着三个滑竿,不急不慢的离开了萧府。

“这也应该是肖翰卿早就料到的吧?”梅予感叹不已,“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事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苏婉如一笑,道:“那也不一定,他一定没有料到我们会出现,所以,不能称作算无遗策。”

“吹捧。”苏季宠溺的摸了摸苏婉如的头,看着沈湛,道:“我们也走吧。”

沈湛颔首,和苏婉如道:“你要一起去吗?”

“婉婉不要去了。”苏季道:“这些人很邪气,去了以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你在我不放心。”

苏婉如冲着他一笑,道:“我又不傻,要是打架我就躲的远点,再说,你们这么多人,分一个出来护着我就好了。”

“让他去吧。”沈湛道:“她也算身经百战,心里有数的。”

苏婉如笑着点头不迭。

苏季撇了一眼沈湛,沉声道:“你就算是事事听她的,也要分事情,这样盲目任由她胡闹,不是护着她,是害她。”

“停!”苏婉如道:“说我的事,你别说沈湛嘛。再说,你们都去了我在家里多难受着急,我肯定要去的。”

苏季拧不过她,摇了摇头看着萧山道:“那就请大人借我们五百人吧,婉婉在,我不放心。”

“五百人不够,若是动手以他们寨子的人力,至少要一千人。”萧山道:“你们几个人生地不熟,我随你们一起,若他们意图作乱,我也不会再留着他们作恶。”

大家没有异议,各自回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萧夫人听他们说要姜族,忙将那把刀拿出来给沈湛,“这刀好用,你带着!”

沈湛打量着萧夫人手里的刀,刀身线条新云流水,刀锋寒光闪闪露着杀气,确实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刀,他凝眉道:“我的刀够用了,不必带这么好的刀。”

“就换这个,你手里的太普通了。”萧夫人说着,就夺了手里的刀,将这把新的给他,“姜族人人狡猾多端,又满身邪气,你去了一定要多听你爹的话,不要往前冲,免得中了他们的道。”

“还有,从进山开始他们就会布迷障,你们要带好了药,免得在山里就种了毒。”萧夫人说着,提着裙子进房里,过了一会儿提了一个包袱出来,在沈湛面前打开,“这瓶子上啊都贴着字,还有蚊虫药,我还放了十几根艾草条,你们记得人手一只,千万不要被虫子咬了。”

她碎碎念着,沈湛抱着包袱看着她的脸,点了点头,道:“谢谢。”

“你这孩子,和我谢什么。”萧夫人给他理了理衣服,“你们早去早回,事情办成办不成都是次要的,重点是你们都要好好的回来。”

大家都看着她,笑着点头,萧夫人这才和萧山道:“老爷,几个孩子你怎么带出去的,都要怎么带回来。”

“夫人放心吧。”萧山也无奈,这里的人除了梅予和苏婉如他不了解,沈湛和苏季,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都不低于他,带出去带回来这种事,怕是不用他操心。

萧夫人关心孩子,自然想不到这些。

“夫人,我们回来的时候给您带姜族特产。”苏婉如笑眯眯的道:“你在家里等我们。”

萧夫人噗嗤一笑,道:“他们能有什么特产。”又道:“邪恶的人心和族规,算不算?”

“那还是算了。”苏婉如掩面而笑,扯了扯沈湛的衣袖,笑着道:“和夫人再见。”

沈湛像个毛头孩子,尴尬的和萧夫人的点了点头。

才第一天,没有人谈起要不要改口喊爹娘的事,都理解沈湛,等他慢慢适应。

几个人收拾上路,繆长英要再等一个时辰后再带兵出发,毕竟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过去,怕是什么都看不到。

姜族生活在深山里,出了城走半个时辰就是山,他们骑马下来,将马拴在外面,萧山背着一壶酒,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指着隔着两个山头的地方,“要翻过两个山头才能到,一般不知道的人,很难找到。”

他们进山,路很难走,几乎都是枯草灌木,萧山走在前面不停的用刀扫着,苏婉如走在中间,沈湛牵着她,不时回头问她,“累不累,我背你?”

“要是我让你背我,我二哥就更加觉得我来是累赘了。”苏婉如嘘了一声,道:“没事,等我二哥问我累不累的时候,你再背我。”

沈湛看着她一笑,摇了摇头接着走。

梅予走在苏婉如后面,看着两人说话,苏婉如甜甜笑着,满眼都是欢喜和信任,这是和他说话相处时不会有的。

真好,她觉得很幸福,就足够了。

“想什么呢。”苏季拍了拍他的肩膀,梅予莞尔一笑,道:“你是想问我,对这里有没有熟悉感?”

苏季点头,“你五六岁被你师父买来,跟着他,也是不知父母是谁,家在哪里。或许这一去能让你寻到根呢。”

“寻到又如何。”梅予失笑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万事已成定局。就连镇南侯也喊不出一声爹娘,何况我呢。”

如果他真是姜族人,那么他宁愿一辈子流落在外。

甚至于他感谢当年的走失,若不走失,他肯定也是他们的一份子,这状态并不让他感到欣喜。

“说起来,若你真是卢氏的孩子,那么她在这场二十二年的拉锯战中,最终还是输了。”苏季搭着梅予的肩膀,声音不高不低,“萧夫人找到了沈湛,可她连死前都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她亲生骨肉。”

“二殿下。”梅予道:“你觉得肖翰卿为什么让姜族人来接他走?”

苏季若有所思,道:“如果只是接他和卢氏,我倒觉得没有什么,毕竟他不想自己的尸体落在我们手里。可将赵仲元也带走,就很令人费解,不去看看,不放心。”

所以他们才同意姜族人将他们都接走。

“我探过他的脉搏,没有什么任何跳动,哪怕细微的也没有。”梅予一脸的不解,“难道姜族真有这些神奇的手法和药吗?太匪夷所思了。”

就和卢氏当时对沈湛用的忘情术法一样,他始终想不通,所以越发的好奇,想要亲眼所见。

“他当时死时,我就坐在他旁边,观察了很久。”苏季道:“确实如你所言,毫无异样。”

其实他们都有同样的疑虑,当你恨之入骨的仇人突然死了的时候,就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不亲眼看着他咽气,入土腐烂,都不确信他不会真的跳起来,继续作恶。

“大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树林里萧山的手下出来,拱手道:“他们走的另外一条山道,刚过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异常。”

苏婉如问道:“那赵公子呢,醒了吗。”

“没有。”属下回道:“一直躺着的,应该没有醒。”

萧山颔首,“继续去盯着吧,有事再来回。”

属下应是而去,苏婉如就奇怪的看着梅予,“快中午了,你估计他应该是什么时间醒?”

“不好说。”梅予道:“按理说早上就应该醒。”

苏婉如点点头没有再问。

“你累不累?”苏季看着她的脚,一双芙蓉色的绣花鞋,走的满是脏污,一会儿重力压着左脚,一会儿又都换成右脚,显然是累了,“这里路难走,二哥背你?”

“不用,我不累的。”苏婉如憋着嘴看了一眼苏季,道:“我能走的。”

苏季哭笑不得,弹了她的额头,道:“来都来了,难道还怕你没用,我会赶你回去。”

“那二哥背我。”苏婉如说着转身就朝苏季背上爬,沈湛咳嗽了一声,盯着她,苏季怒道:“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苏婉如嘘的一声,她得让苏季体现哥哥的重要性,不要苏季会更加看沈湛不顺眼。

沈湛忍了,转身接着走。

苏婉如就由苏季背着,梅予跟着他们,卢成和闵望断后。

“二哥。”苏婉如低声道:“你当着人爹的面不给他面子,回头他爹不借兵给你,看你怎么办。”

苏季哼了一声,道:“就算没有兵报不了仇,我也不能让你吃亏。”

“我没有吃亏。”苏婉如低声道:“是沈湛吃亏啊,他是我的人,你要这么想,就是我们赚了。”

苏季不方便,不然又想动手了,叹气道:“歪门邪道。”

“二哥。”她笑着道:“等事情定了我给你找媳妇儿,我认识许多小姑娘,一个个都特别的漂亮,还有学问。”

苏季忍不住失笑,“你嫂子还用你操心。”

一副他这是没空,等有空了难道还能让她缺嫂子吗。

这才是苏季嘛,和她斗嘴打趣才对,苏婉如笑着道:“对,我二哥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天底下就没有女子不爱的。”

“嗯,算你有眼光。”苏季道。

苏婉如轻轻笑着,捏了捏苏季的肚子,“肚子上的肉都没有了,你怎么瘦的?那次在宗人府看到你时,吓了我一跳,真是太丑了。”

“有心自然能瘦,这点事若做不到,我怎么做你二哥。”苏季道:“别水花,趴着睡会儿,今晚怕是没有时间睡觉。”

苏婉如点头应是,趴在苏季背上睡觉,咕哝道:“你背一会儿就换沈湛啊,不然你太累了,我怎么也有百八十斤呢。”

“睡吧,话真多。”苏季道。

苏婉如嘻嘻一笑,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等醒过来时已是下午,她一愣拍了怕你苏季,道:“我醒了,你放我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睡了这么久。

“嗯。”苏季将她放下来,就听萧山道:“快到了,太阳落山的地方就是。”

那就是还有半个山头。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的翻过了山,过了一派长的格外笔直的树后,萧山就停了下来,“从这里下去,就要小心了。”

“在这里等我,站着别动。”萧山说着,快走了几步。

就见他身体轻盈的如同一只燕子,不停的在林间跳动,随即,左边听到簌簌声,苏婉如吓了一跳,就看到十几根被削的尖利的竹竿,横空出现,速度的极快朝萧山飞去。

“大人,小心。”苏婉如惊呼一声。

不等她声落,萧山已然跃起,手爬上树杆,那些竹竿落空,钉在了地上。

他并未停下来,而是抽泣一根竹竿,在原地一扫,就见竹竿不知打到了什么,一张从天而降,兜头落在了另一边,苏婉如看的咋舌,这要是不知道的人,可定会中招的。

“还有。”沈湛随手捡了几粒泥块丢进草丛里,就听到噗噗几声响动,苏婉如问道:“兽夹?”

沈湛点头,“前面应该还有,你跟着我别走新路。”

“哦。”苏婉如点头,乖巧的牵着他的衣尾,苏季也跃了起来,和萧山走在前面,就看到两人在林子里飞跃,不时竹箭或是陷坑出现在视线里。

足足费了半个时辰,萧山和苏季才停下里,他一笑,道:“现在应该没事了,再往前去就是瘴气,将面巾都戴上。”

后面就有萧山的兵马,人太多必然会铺的更开,所以萧山这也算是提前清障。

他们将面巾戴上,穿过这片林子,眼前立刻变的不清晰起来,层层的雾气绕在树林间,沈湛回身将苏婉如搂在怀里,低声道:“别说话,尽量憋住气。”

苏婉如点头,贴着他走,这一段瘴气的路特别的长,走到苏婉如觉得自己头晕脑胀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眼前拨云见日,目清气爽起来。

“好了,都来喝一口酒。”萧山从身下解下酒壶,递给了苏婉如,“小喝一口,提提神。”

苏婉如点头,仰头喝了一口,辛辣一直烧到了胃里,萧山看着她的脸哈哈一笑,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大家依次解了面罩,绕过一个坡道,苏婉如就看到对面的山腰上,搭建了许多的房子,纯木结构房地是镂空的,支着粗粗的架子,她看着倒不稀奇,这样的建筑很多,有的建在水上,有的则是建在山里。

“那就是。”萧山道:“我们从后山绕过去。”他们说着,往右走,看着不远的寨子绕着路,一直走到了寨子的右面,这里搭着竹制的,三四人高的栅栏,不知是防野兽还是人。

他们翻了过去,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四周里蚊虫就在耳边飞动,萧山点了艾草每人手里拿着,靠近寨子。

夜色里,就见山腰的一处寨子的空地上,点着篝火,照的亮若白昼。

火光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他们围着火堆席地而坐,苏婉如指着中间那人,道:“那是不是今天去的族长?”

“是。”萧山道:“这是他们的追悼礼,寨子里只有人去世,都有在这里点篝火唱歌,天亮后就会将死去的人安葬。”

那看来今晚不会有收获了。

果然,他们蹲守了一夜,就听着那些人唱歌,声音嗡嗡的听不懂唱什么,但在山峦间回荡,深夜里听着让苏婉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名的诡异。

天空泛白,篝火熄灭,那些人渐渐散去,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聚拢,空地上多了两副木棺,卢氏和肖翰卿被人抬了出来,歌声再起,在歌声中几个年轻人将卢氏和肖翰卿的放进棺木中,咚咚的敲着钉子,将棺材钉了封死。

棺材抬起,绕着篝火走了两拳,就看到那些人抬着棺材这边来,爬上山,过了一个山头,这边有两个已经挖好的相隔不远的土坑。

“马上就下葬了?”苏婉如盯着棺材,萧山道:“嗯。”

她觉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梅予道:“赵仲元没有出现。奇怪了,不会还没有醒。”他说着,看着大家,“怎么办,还要在这里盯着?”

他们的兵马就在山脚,人都下葬了,要不然他们就进寨子,要不然就打道回府。

“想进寨子看看?”萧山看着大家,“不过,看样子不会有任何收获。”

苏婉如忽然跳了起来,道:“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怎么了?”苏季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苏婉如指着棺材,飞快的道:“重量,你们看他们抬棺材的样子。”

大家就都朝着那边看去,就看到前后抬着棺材的年轻人的确实略有不同,前面的挑子弯度更大,显然是不轻的,后面则要轻一些,人也轻松一些。

“后面是空棺?”梅予问道:“他们用了障眼法。”

山下,歌声已停,年轻人将棺材放平,族长说着话,视线朝山上瞟了一眼,随即道:“入土!”

这一句却是用的正宗的官腔,清晰洪亮。

“等等!”忽然,有声音从山顶传来,随即一人以极快的速度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卢族长看到他一点都不奇怪,也认出他就是昨天在萧府见到的镇南侯,便拱了拱手,道:“镇南侯突然出现在此,所谓何事?”

“开棺!”沈湛敲了敲棺材,道:“打开看看。”

卢族长目光略变了变,随即恢复如常,他身边的二长老就怒道:“棺材上板,便就是天神来了也不会让我们开棺,你若要开棺是会受天神诅咒惩罚,嘶吼入万世畜生轮回道的。”

“这是我的事。”沈湛用刀背敲棺材,“要不,你们打开,要不老子劈开。”

卢族长顿时沉了脸,喝道:“棺材是万万不会开的,你们若执意如此,那就休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他说着,大喝一声,不知喊的什么,但他一声吼,就听到一道整齐划一的回应声。

从山林,从村寨,从下游的溪水边,从娃娃上学的祠堂里,轰的一声,声音震动,一波一波的砸来,像是一柄看不见的刀。

沈湛眉头微动,忽然有人喊道:“族长我认得他,他就是上次来寨子里的人。”

“哦。”卢族长想起来了,“当日抓了我们十几个人,还鬼鬼祟祟的在寨子里偷东西,原来就是你啊。”

沈湛来当然不是光明正大的,他是抓了卢氏的两个兄弟和另外的几个族人,押着他们进山,解了卢氏的施的手法后,又夜半进了寨子里走了一圈。

有人碰见他,不过也只是看见,沈湛大摇大摆的逛了一圈,等族里的人都召集了,他已经离开了。

“开棺。”沈湛懒得和他废话,身后萧山带着苏季和苏婉如以及梅予走了下来,萧山道:“卢族长,我们对肖翰卿的死还有疑虑,请你们开棺,我们检查后若没有异样,就自会离开。”

“如果我们不呢。”卢族长盯着他们,“萧大人,你们欺人太甚。”

萧山一笑,道:“欺就欺了,你们又当如何!”软的不行,那就来的硬的。

“这是要打架?”卢族长将手里拄着的拐杖一杵,忽然里四周走出来的无数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果然和萧夫人说的一样,他们人人手里都拿着兵器,就连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眼里都有着拼死一搏的凶光。

苏婉如盯着一个很小的孩子,看的目的口呆,忽然有些理解萧夫人所说的妖怪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很团结,追随信服着一个古怪的存世法则,从不怀疑,为了达到目的不罢休,无论这个过程是有失道德的,还是会有很大牺牲的,都不是他们所关心的。

“哈!”这一声,回荡山林,是对面提着兵器的男女老幼吼出来的,他们盯着他们,像盯着一块锅里的肉。

卢族长道:“二十年前你带兵来屠杀我们的族人,你说你有公道,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但今天你来这里,按你们所言,就是没有公道,不占理,萧大人你这样做就不怕天神怪责吗。”

“怪责也是我们的事。”萧山似笑非笑,“卢族长执意不开棺,宁愿再重现一次二十年前一幕?”

卢族长一拍手,道:“那就不客气了。”

说着,山顶上的人一冲而下,他们冲下来,而苏婉如他们身后也是一声大吼,繆长英站在山顶道:“你们这些畜生养的,又想闹事,老子今天把你们都灭族了。”

说着一挥手,“兄弟们,上!”

“大人。”苏婉如被苏季拉着后退交给卢成,她喊着几个人,打了眼色,飞快的道:“这里交给缪大人。”

萧山一愣,这两天已经感觉得这小丫头的机灵聪明了,他点头,和沈湛几个人迅速往后退,繆长英带着冲上来,将他们涌去了后面,他们飞快的爬上山,又往山下冲。

族里的人都在后山,这个时候的寨子应该是空的,苏婉如边跑边道:“这里有几条下山的路?”

“两条。”萧山道:“我们走的是一条,山路上都是我们的人,还有另外一条则是昨天卢族长他们回来的路。”

沈湛道:“那就去那条路。”

他们跑下山,穿过整个寨子,寨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兽皮,还有各式各样打猎的兵器,萧山指着横插在寨子里的路,道:“从这里过去。”

他们走的极快,一路上没有人拦他们,路走了一半时,忽然看到一条小径上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沈湛反应极快,足下轻点,人已如鹰隼般冲了过去,对方进门反手关门,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沈湛一脚踹上去,门犹如碎布,四分五裂。

随即,听到一声闷哼之声,门口之人被踹的后翻出去,砰的一声跌在地上。

“你果然没死。”沈湛踏在门口,就看到地上跌坐了一人,穿着一件墨黑的道袍,头发花白,脸和肖翰卿的不同,俨然是个陌生的老者。

“你们是谁。”那人说话,咳嗽着爬起来,“快来人,进匪贼了。”

苏婉如跟着大家跑过来,看到场景她一愣,就听苏季道:“魏先生,你真是有通天的本事,居然能死而复生。”

“魏先生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对面的人怒道:“你们快走,否则我就要喊人了。”

沈湛踹开地上的碎片,道:“他们都在为你卖命,你喊人有人应吗。”他说着,目光一扫四周,手中的刀忽然抬起横空劈下来,老者面色一变,想跑可他的脚显然没有沈湛的刀快。

就在这时,房间里一张脚凳飞了出来,径直朝沈湛的面上砸了过来,沈湛的刀顿时换个方向,挡住了脚凳。

“镇南侯。”一人从房里走了出来,一席青衫,面容憔悴消瘦,他朝众人拱手,道:“各位,别来无恙。”

是赵衍,苏婉如打量着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一出现,被沈湛抓着的人脸色突的一变,道:“你出来作甚,身体不好当好好养着。”

苏婉如忽然就明白了肖翰卿昨天问她会不会杀赵衍。

他是算准了她不舍得,所以才会假死,是啊,姜族的人那么邪,卢氏的医术的那么厉害,一剂让人闭气一日的药她应该还是能做得出来的。

肖翰卿假意一死,他们必然会救赵衍,等赵衍的毒解了,姜族的人适时出现,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取走了他和卢氏的尸体。

卢氏是真的死了,而他没有,来了这里以后,他自然就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