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玉洁噗嗤一笑,笑骂道:“怎么我掉下来的时候,没砸着你的嘴。”

“砸着心了。”朱珣拱了拱,抱着她,“跟剑似的,扎的可深了。”

戈玉洁哭笑不得,“那里学的油腔滑调,我不理你了。”

“别。”朱珣喝了一口药,贴着她,“你不理我,我后半辈子怎么办。”

两个人腻歪着,戈玉洁将一碗药哄着他喝了,又端茶给他漱口,“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可派人去接了,还有音小姐呢,是不是也要去接了。”

“音音后天就到了,我娘要再过两个月,反正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能回来了。”朱珣道:“我们开春就成亲。”

说来说去都离不开成亲这事儿,戈玉洁不理他,朱珣又道:“我们要生两个闺女,馋死我八哥。”

“怎么就馋了,公主还能再生啊。”戈玉洁道。

朱珣轻轻的小,低声道:“算命的说,我八哥命里没闺女。你看他现在,都不敢让阿瑾再生,就怕又是一个孩子。”

戈玉洁噗嗤笑了起来,“那你也不能吹牛,谁知道你命里有没有。”

“我肯定有啊。”朱珣道:“我这人命最好,福气旺,肯定有闺女。”

两个人说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天没有,后天会更!

----2017/11/20 14:46:11|45885507----

开朝百事4

苏季登基后昭告了天下,此番各地有封号的侯门公爵,都已在来京城的路上。

苏季召见了韩江毅,让他不日上京。

这件事苏婉如是知道的,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去应天,就连打战也是绕过了应京,但不代表应京他们就没有管,相反,沈湛遣了好些人在那边盯着。

而和应京相隔不远的凤阳,此事城中一片寂静,因为离的远,十天后他们才知道,这天下…易主了。

他们不再是中都,赵家也不再是皇室,他们这里再不特别。

就算是特别,那一定是更凄惨。

闵望负手走在街道上,后面跟着新任命的凤阳知府姚大人,此人是杨长贡推荐来的,前朝时他已经考过了举人,因为时势不同,苏季让他赴任,等明年开科,他再去。

沿途遇见的百姓,都缩手缩脚的站在路边,一脸的恭恭敬敬,连大气都不敢喘。

“都给我听好了。”闵望对这里的人格外的讨厌,如果允许他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拉街上来摁住,不问黑白,一人先打个二十板子,“圣上登基,普天同庆,所以…”他目光一扫,冷笑着道:“凤阳今年所有的赋税,额外再加一成。”

四周一片寂静,有人咕哝了一句,“…可我听说别的地方都是免一成,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就要加一成。”

“问的好。”闵望似笑非笑道:“加一成,那是因为圣上开恩,晓得你们这里特别,人特别忠,所以给你们机会呢。”

问话的人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

这忠心一事,就是打他们的脸啊。

闵望也气不过,和姚大人拂袖去了城门口,边走边道:“皇权更迭,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还卯足了劲儿闹腾,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姚大人,刁民便就要严管,我们爷说了,让您不要手下留情。”闵望道。

姚大人拱手应是,回道:“此话,下官谨记。”因地制宜,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

“开城门!”闵望冲着守门的吼了一声,“从今儿开始,一切照常,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传来一阵阵低呼声,大家兴高采烈的呐喊着。

闵望和姚大人停留了一会儿,交代了一些事,又拐道去了原定国公府,定国公一家人都还活着,先是被作乱的土匪关猪圈里,后来苏婉如来了,也没有将人放出来。

直到这几天,闵望才将一家人挪换去了县衙的大牢。

杀势必是要杀的,到底什么时候杀,就要等京城的圣旨了。

“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定国公府一家子在牢里头哭,“这享福没几天,就有…日子还不如以前过的踏实。那个天杀的,好端端的当什么皇帝。”

这不做皇帝,他们赵家也不至于绝后,也不至于各个不得好死。

“福也享了,现在再来说风凉话,迟了。”闵望道:“你们就老实待在牢房里,要是敢惹事生非,立刻就砍了你们,听到没有。”

定国公府的人磕头应是,想多问几句,闵望已经走了。

“那在下明日就告辞了。”闵望和姚大人道:“这里,就辛苦姚大人了。”

姚大人道不敢,想了想又道:“不知道长贡可去了京城,若是闵大人见到他,还代下官和他带句。”

“估摸着会去,杨先生和公主是故旧。”闵望道:“公主对他也是很器重。”

姚大人应是,越发觉得和杨长贡应该多走动。若不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他又怎么会以举人的身份做了这里的父母官。

还开了恩典,让他明年再考。内情他懂,只要他去,就必然能考得上,毕竟后宋缺人。

新朝,新帝,新气象。

一切都会更加的好。

闵望第二天往京城而去,而应天城中,韩正毅吩咐了随从帮他收拾东西,“速速收拾好,下午我们便就启程。”他不敢坐船,只带着随从一路快马加鞭。

“是。”小厮应是,颠颠的去收拾东西。

韩江毅出了角门,他的二叔三叔正好从马车下来,叔侄三人碰上,韩二叔道:“听说京城给你来了圣旨,让你去京中?”

“嗯。”韩江毅道:“昨晚刚到的圣旨。”

韩三口心口突突的跳,又害怕又期待,害怕苏季会问罪,毕竟他们曾经去过京城和赵之昂示好过,还在七八年前帮过赵之昂…期待的是,韩江毅这人办事聪明,不久前的瘟疫,他还给山东那边送药了。

苏季不知道,但是沈湛和苏婉如领了这个人情。

“你觉得…圣上他召你去京城,会是什么事?”韩三叔问道。

韩江毅拧了拧眉头,思索了一番,淡淡的道:“此事不好说,不过,最坏也不过如现在这般,二位叔叔不必害怕。”

“果真?”韩二叔问道。

韩江毅点了点头,他很肯定。

他们韩家从百年望族,高门勋贵沦落成商户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惨的?

至于杀头,他有把握苏季不会这么做。

“也对,后宋办事向来大气,当年的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各有选择。”韩二叔想起来,他们去平江府时,苏正行并未见他们,对他们也说不上多热络,反倒是赵之昂,暗中许了好处,虚以委蛇的很他们来往。

现在想想,苏正行此人确实正统,天下大乱,他无意牵扯更多的人,更不会拿他们勋贵做挡箭牌。

“有这话我就放心了。”韩三叔笑着道:“子阳尽管去,家里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韩正英拱了拱手,道:“有劳二位叔叔了。那你们先进家中喝茶,我去一趟锦绣坊。”

“去锦绣坊,这是为何?”韩二叔问道。

韩江毅顿了顿回道:“公主曾在锦绣坊待过,对这里她很是不同,我此番既然要去京城,就必然要去问问邱掌事他们,可有什么让我捎带的。”

韩二叔点头,“锦绣坊不能得罪,那位邱姑姑更是不能得罪了。”

韩江毅应是,骑马去了锦绣坊,递了名帖后,里头的婆子尴尬的道:“韩公子,我们姑姑这会儿正在招待客人,江宁侯府的妇人,您知道吧。”

韩江毅点了点头,“那我等会儿。”

婆子也不好多说,进去回了邱掌事,邱掌事想了想和江宁侯夫人告罪,出来见韩江毅。韩江毅行了礼,道明了来意,邱掌事笑着道:“多谢韩公子的好意,这一趟就不劳驾您了,过两日我们也有人要去京城,东西让她带着就好了。”

“如此也好。”韩江毅道:“那韩某人就告辞了。”

邱姑姑送他出来,刚到门口,又有几辆华丽的马车停下来,邱姑姑来不及和韩江毅多说话,又去忙了。

韩江毅站在锦绣坊门口,忽然想到了苏婉如,当年她不过是个小绣娘,虽生的貌美聪明,特别虽是特别,可谁也想不到,她是后宋的公主。

而如今,后宋又重新掌权,她的身份,从一个低贱的绣娘,一跃成为万人之上的公主。

“娶妻当娶这样的女子。”这句话在韩江毅心头一划而过,他怔了一下继而失笑,喃喃的道:“沈湛,好福气!”

下午韩江毅快马往燕京赶去,而水运中,一艘大船在登州的码头停下来,船极大,旗番迎风摆动,威风凛凛。这船一年会在这里停两回,这几年都是这样。

可这一回和以前都不一样,船一靠岸,就听到码头上一阵高呼,“刘官人,刘官人!”

刘康站在甲板上,眉眼里都是笑意,他身边的人低声道:“老爷,这些人难道是来接您的?”

“不知道。”刘康含笑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带着人下船,下面的人蜂拥而上,你一句我一言的抢着话道:“刘官人,这各家商会要推举一位会长,我们都觉得您最合适。您正好到了登州,不如今日就去看看如何?”

这是让他做登州商会会长的。

“不成,不成。”刘康摆着手道:“宁波那边我已是接手了,这再接登州,刘某人没这个精力,更没有这个能力啊。”

又有人道:“刘官人,今日可有空赏脸去吃饭?”

“刘官人,天下百货要在登州开吗?这铺子和人手,在下愿意提供,分文不取!”

刘康看着围着自己的人,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带人跑西域的场景,从燕京带货往西北,一路上风沙,日晒,人都快烤成了肉干…有几次他们差点掉沙坑里去。

那个苦吃了也就罢了,可却是一年挣不到几个钱,还不受人待见,去锦绣坊给钱拿货,还要像要饭的一样,乞求讨好。

可如今…

刘康很失态,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随从的肩膀,扬眉道:“可记得我二十岁时遇见的那个道士?”

“记得。”随从也很激动,“那位道士说,说官人您命中有贵人。”

刘康点头,心情爽快,“如今,我刘康也算是天底下最贵的买卖人了吧。”

买卖人贱籍,可他现在却是贵不可言。

“都是托了公主的福。”小厮道:“改日小的去庙里给公主立长生牌!”

刘康一笑,和周围的人道:“在下要赶去京城复命,不好叫公主等在下,这些事就劳烦各位和我的管事说,见谅见谅!”

他说着,意气风发的走远。

----2017/11/22 12:16:18|46033150----

开朝百事6

“要不要我帮忙?”苏婉如过来,正好碰见苏季和杜舟从前面过来,两人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我出城将她接回来?”

苏季看她一副鬼精的样子,哭笑不得的弹了她的脑门儿,“这种事也要你帮忙呢的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圣上,这话可不能说。”杜舟紧张的呸呸了两声。

苏季瞪了他一眼,“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何至于现在变成这样了,是不是身居高位,就要摆出个姿态?”

“圣上,圣上,”杜舟掩面一笑,低声道:“看破别道破啊。”

“他都变了,一点都不好玩了。”苏婉如也瞪了一眼杜舟,和苏季道:“后宫不能没主子,再说,我也想要嫂子和侄儿,你动作麻利点。”

苏季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御书房,“你去看看书案上,一堆的事等着处理,开朝百事忙,我哪里有空。”说着,摆了摆手往书房里去,苏婉如就跟着他进去,果然看到书案上堆成了小山似的,跟着叹气,“我想到父皇以前也是,每次见到他,他不是写就是在看,没有停的时候。”

“嗯。那时候我们还不懂事,成天拽着他陪我们玩。”苏季在桌案后坐下来,抬头看着苏婉如,“现在我坐在这里,才知道父皇有多不易。”

苏婉如点了点头,“你封了沈湛异姓王啊,做什么封王,现在我们没事,往后怎么办。”

苏季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来,指了指苏婉如,“我想起件事来。”顿了顿拉着苏婉如在自己身边坐下来,捏了捏她的脸,“二哥知道怎么封你了。”

“我还有啊。”苏婉如好奇的道:“封我什么?镇国长公主?”

苏季噗嗤一笑,“你要是不介意,我是可以这么封你啊。”

“别,难听死了。”苏婉如掩面笑着道:“那你打算怎么封我?”

苏季就低声道:“如月令还在你手中吧,这样,这如月令朕加个特权,若帝王昏庸,上可干政,若朝臣失德无能,可先斩后奏,你觉得如何。”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拿着如月令和你一起上朝了?”苏婉如噗嗤一笑。

苏季颔首,“你要是想,随时可以啊。二哥知道,我们婉婉虽是女子,可一点都不输男子的。”

“那倒是。”苏婉如知道,苏季是怕委屈了她,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她,若她是男子,恐怕这皇位他也要给她的…她笑着道:“干政,先斩后奏的特权就算了。我看三千龙卫就留给我,以及我的子子孙孙。丹书铁券来一张,免死金牌来三份。这也算是你这个做舅舅的,仁至义尽了。”

后代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就算她是神仙,也无法控制。

自有问心无愧,剩下的,就是各自管自己了。

“你说的也对,我们操心再多也没有用。”苏季点了点头,“那就镇国长公主,加上你刚才要的这些?”

苏婉如摇着头,“不要,我不要什么镇国长公主。就长公主就好了。太难听了。”又道:“更何况,有沈湛的封号在,就已经够尊贵了,再有,不免太张扬了。”

“行,你高兴就行。”顿了顿又道:“想住在哪里?我看太子府不错,重建一番,给你做府邸?”

苏婉如扬眉,想起了胡琼月,当年她因为能住进太子府,而和她炫耀过,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太子府会成为她的府邸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路没走到头,谁也不知道在哪里拐弯。

“就原来的镇南侯府吧,那边住的挺好的,沈湛也习惯那边。”苏婉如笑着道:“对面的宁王府,你先留着不要给别人啊。”

苏季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宁王府给他留着。”

“谢谢二哥。”苏婉如笑了起来,“等过了年,我回平江府,将父皇和母后的坟修一修。祖陵的话,就钉在平江府吧,你看呢。”

苏季也是这么想的,将来他的陵墓可能就在燕京了,可苏正行和林氏却一定想留在江南。

“我没有空去了,这些事就都辛苦你了。你办事我放心。”苏季笑了笑。

苏婉如颔首,又和苏季说了几句,知道他还有一堆事,她不能一直耽误他的时间,“…我回去了,你手中的事也适当分出去,大方向你握紧了,权利该放就放。”

“你说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苏季道:“朝中官职太乱,你可有什么想法?”

苏婉如怔了一下,随口道:“我也觉得太乱了,一些没有实权的官职撤了就好。人在哪里当差,就在哪里领俸禄,别占着户部的坑,却在盐铁衙门拿俸禄,弄的乱七八糟的,吏部三年一审,还得那和履历到处去打听找人。”

“一个萝卜一个坑,从大到小的化难为易,”苏婉如想到赵之昂当初的朝堂职位,从前朝延续下来的,到赵之昂的手中又添了许多,真的是看着就让人头疼。

好些官职,她就一直没有弄明白。

“我也是这样想的。”苏季凝眉道:“当初父皇设了丞相一职,是元和周都没有的。我倒是觉得这样好,职权明朗。”

苏婉如微微颔首,“若只有左右丞相,朝中大权还是在此二人手中捏着,到时候难免又是一堆事情,这是发展的必然轨迹。”她顿了顿,道:“将权划分出来,稀释了高管的权限。”

“我知道了。”苏季心头一亮,赞同的道:“还是婉婉聪明,这件事我仔细想想。”

苏婉如应是,和杜舟一起出了御书房的门,后宫里先捡着会用得着的宫殿修葺着,来来往往的侍卫,苏婉如问道:“以往的小內侍,留了一部分下来?”

“嗯。年纪小的都留在宫里了,底子也都盘查清楚了。”杜舟回道:“不过,圣上跟前伺候的人,奴婢想重新招人进来调教。”

旧人能用,却不敢放心大胆的用。

“行,你看着办吧。”苏婉如其实还好,赵家的嫡亲血脉没有活口,就算有人想要报仇,这大旗还真是不好扯啊,“二哥的吃喝你要把好关,现在事情多,并不能一直做事也不休息。”

杜舟应是,送苏婉如上了轿子。

苏季一直忙到天黑,才将桌子上的奏疏文案看完,揉着眼睛他靠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养神,杜舟端汤进来,低声道:“圣上,您先吃带你东西垫一垫,一会儿就上晚膳了。”

“我没事。”苏季道:“你去将戈、崔二人请来,今天婉婉说的那番话,我想了一个下午,觉得可行。”

杜舟看了看时间,“圣上,这正是晚膳的时间,要不然,明儿下早朝再说?您昨儿就睡了一个时辰。长公主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奴婢,好好盯着您多休息呢。”

“行吧。”苏季想了想,将自己的想法写出来,中间随便吃了饭出去走了一刻钟,又回来接着做事,直到戍时末,才松了口气,杜舟听见动静忙悄声进来,笑着道:“圣上,热水都备好了,您可要休息?”

“嗯。”苏季颔首,脱了外衣梳洗沐浴,上了床歇下来,杜舟守了一会儿,见苏季睡着了,就蹑手蹑脚的关灯关门出去,他一走苏季便睁开了眼,重穿了衣服,从窗户出去,一路出了皇宫出了城门。

时间很迟,客栈也早就打烊,一盏豆大的灯,火光摇摇晃晃的照着一方的明亮,苏季无声无息的去了后院,后院拖着两个独立的院子,他翻墙进了院子。

一间房里亮着灯,灯下有个身影倒映在窗户上,似乎在看书,静静的低着头。

就算看不见脸,他也确定对方是谁。

他敲了门,朱音在里面戒备的问道:“谁?”

“是我。”苏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朱音抓了衣服披上,又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给他开了门。

一个月未见,苏季终于看到了她,没胖没瘦,依旧清清冷冷的样子,他一笑扬眉道:“怎么穿的这么少,房里烧炉子了吗?”

难道不应该问她怎么还没睡?朱音疑惑,想了想回道:“不冷,你…怎么来了?”

“骑马来的。”苏季打了个喷嚏,“我也穿少了,有些冷。”

朱音下意识的让开了门,苏季从善如流的进去,四周看了看,桌子上倒磕着书,一杯茶徐徐冒着热气,床铺还没有放下来,一顶帷帽随手搭在了椅背上。

没有女子的首饰衣物,和一出门就带着的各式各样的必需品,朱音永远都是利落的,不屑于那些花哨的配饰。

“请坐。”朱音请苏季坐,给他倒了茶,在他对面坐下来,垂着眼眸也不说话。

苏季就含笑看着她,自从上次将心意挑破了后,她看他就一直不自然。

“这几天特别的累。”苏季揉着额头,一副疲惫的样子,“朝中的事,有的看着事情无关紧要,可被放大后,却都变成一件件迫在眉睫的事,实在是逼的我手忙脚乱。”

“没有人帮你吗。”朱音问道。

苏季叹了口气,“有人帮自然是有的,可到底帮也只是出出主意,一桩桩的事,还是要我亲自做的。”

朱音能想得到大概的情况,顿了顿,干巴巴的道:“你…你早点回去休息?”

“城门关了,我能出来,却不容易进城。”苏季靠在椅子上,“你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你就去睡吧,我就在你这里坐会儿,歇一歇,等天亮了就走。”

虽然两人以前常为了一个兵器或者一张图,待一个房间,共度一夜,她不在乎这些,可今天却莫名的紧张和尴尬,“你…我…”她想了想半天,突然站了起来,“我去看书。”

说着,拿着书低头看,一副不打算说话,准备和苏季接着耗一夜的样子。

苏季也不多言,靠在椅子上,阖着眼睛。

朱音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儿书,一抬头就看到苏季居然睡着了,面容清润,但眉头却是紧紧缩着,透着浓浓的疲惫。

“苏世元,”她放了书走过去,立在苏季面前,静静看着他,想要喊又有些犹豫。

苏季清浅的呼吸着,没有醒来的样子。

“那就睡会儿吧。”朱音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回去坐好了,想了想又找了件斗篷给苏季披上,又怕他还冷,就少了炉子。忙活完都已经是半夜了。

“真的很累?”朱音托颊看着他,胡思乱想了一堆,却依旧没有头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趴在桌子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却在床上躺着,衣服完好,盖着被子。

她翻身坐起来,苏季早就不在了,桌子上留着一张字条,清隽的几个字,“我中午派人来接你回城。”

她本来不打算回去的,可看了字条还是收了起来,默默的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吃了午饭,杜舟带着人亲自来了。

“音姑娘。”杜舟笑着上前去扶着朱音,“圣上问您,是想住回家去,还是住到别处去?”

当然是回家,这话问的是废话,可答的却不是废话。

“我…我回家住。”朱音上了马车放了车帘子,杜舟眼里划过笑意,朱音能这么答,就表示她考虑过住去宫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