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歆探手在额上,放了心,又问何氏,“那你这是咋了?”

春桃左右看了,扯李海歆的衣袖,“爹,咱们外面儿说去。”

李海歆早上己跟武掌柜、钱管家辞过行,这会儿也是专等这母女三人。便去牵了牛车,一家四口出了武府。

昨夜来时,天色黯淡,李薇又昏昏沉沉的,并未细看。这会儿等三人从东角门出出去,转到主街上,再看武府。

只见青砖高墙大院,屋屋层脊掩映在粗壮老树枝丫之后,看起来并不怎么华丽,却散发着时光沉淀下来的低调的富贵。

李海歆赶着牛车直到武府的大门被远远的甩在身后,他才问,“孩子娘,到底出来了啥事儿?”

何氏自见了李悔歆就紧紧抱着李薇,不言不语,这会儿听他问,叹了口气,便把武老太太和武太太的要求说了。苦笑着“这回算是把武府得罪了个彻底”

李海歆拧着眉毛,“怎么武掌柜半个信儿没跟我透?”

何氏正想说话。李薇从她怀里探出脑袋,脆生生又无所谓的叫着,“他不知道呗”

何氏“扑哧”笑了,“嗯,梨花说的对。武掌柜可能不知道这事儿。”两婆媳以及家里丫头们给人的感觉与武掌柜的宽厚完全不同。

李海歆边赶着牛车,边说,“得罪了也没啥。大不了咱不卖簸箕了。”

何氏“嗯”了一声。

时至半晌午,李海歆赶到镇上学堂的那条大道上。这里几乎位于镇中心,且有大批学子,各种铺子临立,四人在学堂正对面的二层小茶楼里,找了二楼临窗的位子坐下,点了一壶茶,两碟糕点。

李梅歆何氏生在农家,很少喝茶这样的金贵的东西,若不是为了等佟永年下学,才不会花钱买这种又苦涩又贵的东西。

反倒李薇闻着这似兰的郁郁芳香,忍不住馋虫大动,一杯一杯的喝个不停。爱喝茶也算是她前世最为奢侈的爱好了,虽然那奢侈只是十几块一两的铁观音。

她病刚好,肠胃又脆弱,喝了两杯,何氏便不许她再喝。

在茶楼里好容易熬坐到正午,一家四口赶快下楼。好在小茶里大概常有这样点一壶消磨时光,边等学里散学的客人,茶楼小伙计对他们还算客气。

李薇并不清楚这里的学堂是怎么划分的,又是怎么上课的,反正从大门涌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有。大的怕是有十七八岁,小的嘛,则有象武睿那么大的孩子,中间十二三岁的孩子最多。个个或青或蓝或水色的长衫,三三两两的结伴儿从里面出来。

李海歆在学堂门口立了一会儿,不见年哥儿出来,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孩子问问,却见武睿正拉着佟永年急色匆匆的行过

两人显然没看到他,武睿边拉他走边说着,“你们家的那个梨花真生病了。在我们家呢。早上上学我还看见了呢。”

李海歆忙叫一声,“年哥儿”

武睿看见李海歆,嗤了一声,“看看吧,我说你还不信。”

佟永年忙蹬蹬的跑过来,急切的闷,“爹,梨花病了吗?”

李海歆往身后一指,笑着,“己经好了。你母亲和大姐都在等你呢。”

第六十一章新的财路

李薇看见他,忙挥了挥手。

佟永年越过李海歆蹬蹬的跑近,脸上急色仍未消去,“梨花,你怎么病了?”

李薇摇头晃脑,笑嘻嘻的笑非所问,“我己经好啦”

何氏略有沉重的心情被她这模样逗笑,让佟永年赶快上来,“你爹说晌午咱们下馆子去”

武睿听见,大声叫嚷着,“我也要去”一阵风似的跑到马车跟前儿,自顾自的爬上马车,示威似的看着几人。

何氏苦笑,这孩子

春桃柔声劝着,“睿哥儿,回你家吃饭。我们出来时你嬷嬷说想了你昵。午饭给你做好吃的。”

武睿连连摇头,嚷着:“我就要跟你们去”

李海歆也苦笑,总不能硬拉他下车吧。一个大人硬拉扯一个孩子,只是为了不让他跟着去吃饭。这事儿怎么他也做不到。

不拉他,武老太太早上刚说过那样的话,这会儿武睿又不回家饭,指不定心里头怎么想呢。

他转头看看,来来往往接孩子的马车之中,并不见二柱的身影。那边武睿己跳脚催着他们快走。

“小少爷,小少爷”李梅歆正苦恼间,往常接武睿的那辆马车停在眼儿前,从马上跳下的人却是个生脸孔。来人三十多岁,也是武府下人惯常的短装打扮,他脸上虽笑着,眼中却不带丁点笑意,看起来有些阴恻恻的意味,“小少爷,赶快回家吧。老太太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密、什蒸肉,香辣鸭脯…”

“二柱呢?”武睿见了来人,愣怔了下,脸色沉下来。

那人一边笑着说二柱有事儿,一边去扯武睿的胳膊。武睿虽在撑着身子,却不敢大动,也不似对二柱那般随性,象是有些忌惮。

这人将武睿半拉半扶的扶下李家牛车,朝李海歆淡淡瞥了一眼,也不说话,抱武睿上了车,赶着马车一阵风似的走了。

佟永年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眼睛闪了闪,上了牛车。李海歆赶动牛车问着,“年哥儿,咱去哪家吃饭。”

佟永年在牛车上坐定,又把一直寓在春桃怀里的李薇按过来,放在腿上,听见李海歆问,他就低头笑着,“梨花想去哪家吃饭?”

李薇笑嘻嘻的说,“咱们还品香吧。”如果早上的事儿还能不确定武老太太会不会因为恼羞成怒拒收她们家簸箕,那么

刚才接武睿的人一出现,武老太太的心思根本不用再猜,定然是不会再收她们家簸箕。

她爹编簸箕的收入虽然不是她们家的主要收入来源,可猛然丢了一年几吊钱的进项,日子少不得要紧巴一些。况且,她爹心里头估计很不是滋味儿。

这个时候更有必要巩固下与品香胡掌柜的关系,鸡蛋这条线儿可不能再断了。

当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太大。虽然起初是武掌柜在中间儿介绍的,一来是武掌柜的为人还算宽厚,应该不至于小气到去胡掌柜那里说道这个。二来他家与品香有着最可靠最牢固的合作关系。

今年春上的酸笋子,李薇家里下手早,又有去年精心保存下来的酸笋老扬做底,做出的酸笋子味道比去年更好,供的量也多,让胡掌柜的生意足足火爆了近三个月,镇上有两个酒楼的东家,不知怎的打听到这笋子是她们家腌的,找上门来,要按每斤八文钱收这笋子。

她爹拿着与晶香有约定为借口给推了,后来胡掌柜知道这事儿,很是感谢一番,每斤笋子又加价一文钱,让来年儿还卖给他。

再者,以兔子惊人的生长和繁殖速度,家里的那两舍兔子到秋后就有必要先宰杀一批了。尤其是那二十来只公兔子,养在一起会相互撕咬,分开来养,即废草料又要多备竹笼子。

现在她和三姐和四姐三人照料己有点力不从心了,不编簸箕的话,她爹便可以帮着照料那两舍的兔子

兔子皮硝制了卖到成衣铺去,兔子肉可以仍和胡掌柜合作。这条路子如呆能通的话,完全可以弥补他爹不编簸箕的损失而且会比那个挣更多的钱。

到了品香胡掌柜果然热情的招呼他们,又说这顿饭他请。李海歆自然推辞。

如今的品香生意己比一年半前她来吃饭时好了许多。先是用酸笋子打出了名气,吸引了客源,酒楼生意好了之后,胡掌柜又高价聘了一位大厨来。饭菜味道据说比之前好了不少,生意自然是愈来愈好。

李海歆点了一个白崧炒肉,两个炒时疏,并一份素包子,三人要了碗白米饭。给李薇点了一碗粥。

桌上何氏春桃和佟永年轮流给她夹菜吃,李薇嘻嘻笑着,来者不拒,一会儿谢谢娘,一会儿谢谢大姐,一会儿谢谢年哥

李海歆边吃饭边笑着,“你个小丫头,昨天差点没把爹娘吓死。”

何氏也跟着唠叨,又神色正重的把不准李薇再去玩粪的话说一遍儿。李薇心中大急,忙咽下满口的食物跟她娘争辩,“粪里的地龙可以喂鸡!”

佟永年摸着她软软的发顶说,“梨花想玩儿等哥哥回家帮你,好不好?”

李薇摇头,瞅着春桃撒娇,“大姐帮我。”

春铫正为咋日没帮梨花剁地龙心中一愧疚不己,笑着应下,“嗯,大姐帮你。梨花快吃饭吧。”

李海歆看了看仍是一脸不放心的何氏,就说,“反正往前闲下来了,我有空也帮着弄弄着,看看这丫头天天说要养地龙到底真的能不能养出来。”

李薇忙甜甜笑着,“谢谢爹”

何氏笑了,点她,“你就使人给你干活儿的时候嘴甜。”

一家人在品香吃过饭,送佟永年去学里。李薇便缠着她娘去街上逛逛。

临泉镇在青莲县属大镇,与县城一东一西坐落在县界两端,西边的几个镇子因离县城太近,反而发展不起来。而临泉镇因离县城远,地理位置又好些,周边的几个镇子则以临泉镇为中心,形成个类心第二小县城的中心贸易区。

主街是干净宽敞的青石板大道,街上门面鳞次栉比,鎏金匾额闪闪灿灿,旗幡更是迎风飘展。

今日并非集市,街上人少,一家四口赶着牛车慢悠悠的转着,碰到感兴趣的店铺,便下去瞧瞧。一路走过,除了她熟知的酒楼、粮铺、布庄、成衣铺子、木匠铺、铁匠铺,更有许多她之前听也未听闻的。比如:什么挠花铺子,帘子匠铺、捏塑铺子等。

只是看过一圈儿之后,她有些遗憾,竟然没有发现硝皮铺子。

慢悠悠的转了几道街,李海歆看看天色,己不早了,跟何氏商量下,再去给武掌柜打个招呼,就去接年哥儿。

何氏点点头。等他们赶到武掌柜的亲货铺子时,武掌柜却不在。李海歆请柜上小伙计给武掌柜带了话。就去学里接佟永

一家人仍在上午坐过的小茶楼里,又坐了大半个时辰,才听对面学堂有悠扬的铜铃声响起。

不多时便有三三两两的学子,从教室之中出来。何氏原本怕再碰到武睿又是通纠缠,却见佟永年自己个儿从学堂里急匆匆的跑出来。

等牛车离学堂远了,何氏才问,“年哥儿,今儿你出来时,睿哥儿咋没跟着。”

佟永年笑着,“下午回到学里就没瞧见他,估计是又逃了课。”

何氏点头,便不再说话。

一家四口回到家里,夕阳西沉,李薇离家才不过一天整,却象是离家很久了一般,牛车一踏上熟悉的竹林小道儿,她便从佟永年怀里直起身子,敞开嗓子喊着,“二姐三姐四姐,我回来了”

不多时,院门口出现三个身影,李薇做着凯旋归来的身姿,向她们大力挥着手。

“娘,梨花好了?”春柳不及牛车停稳,一个箭步冲过来,焦急问着。

李薇笑嘻嘻的抱她脖子,“三姐,我早上一睁眼就好了。”

春柳舒了口气,又埋怨何氏李梅歆,“梨花没事儿,爹娘咋不让人捎个信儿来。”

说着眼圈一红,指着春杳,“那丫头夜里还偷偷起来拜灶王爷灶王奶奶呢。”

春杏听见,别扭的转身往院里跑,喊着,“咱家就数你碎嘴”

一家人都笑。何氏拎着李薇没喝完的扬药下了车,递给春兰,“晚上再熬一剂给她喝喝。夜里再发发汗。”

院中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舍的鸡一只老母猪,三只小猪娃儿,连带牲口棚里的牛和驴都一声接一声的叫唤。李薇有时候会嫌这声音呱噪,这会听在耳中却觉得又极其动听。

李海歆去前院还了牛车。晚饭过后,跟何氏在屋里商量,“咱还欠着武掌柜给梨花出的诊金。我想着趁这些天还闲着些紧编几天再给送过去。若到时咱还钱他不要,这簸箕就白进他,咱也不占他的便宜。”

何氏点头,又问,“给老三说这事儿没有?”

李海歆把身子倚靠在炕头,点头,“大略提了提,没细说。老三说没事儿,大不了他自己个儿摆摊去卖,或者到邻镇上去寻寻还有没有收簸箕的铺子。就价钱略低些,还是赚的。”

何氏应了声,跟李海歆说道一会儿,家里地里的事儿便睡去。

李薇头天晚上喝了药,早早上炕睡去,夜里果然又发了一层的细汗,第二日醒来更党头清脑明,精神充沛。

何氏见她这样,一颗心算是完完全全放到肚子里。一转瞧见她又去拿小篮子往竹林子里跑,忙叫着,“不准去”

李薇回头苦着小脸儿,拉长了声音叫羞,“娘——”

何氏脸沉着过去扯她回来,“再叫也不准去”又看李海歆从堂屋出来,便说着,“让你爹替你去。”

李薇忙招手,笑着,“爹,你来,我教你”

何氏刚沉着的脸儿立刻笑得舒展开来。

佟永年忙跑过来,“爹,我跟梨花去吧”

李海歆说不用。他也让梨花教教怎么养地龙。

李薇小胳膊一挥,“走吧。教会你们。我就不管了。”

春杏也跟着过来,快走两步到她身后,弯腰拍她屁股,“家里你最小,见天儿就见你什么都懂”

李薇仍是嘻嘻笑着,走到蚯蚓池跟前儿,见这上面儿盖着的几个草栅子仍是湿湿的,就知几个姐姐在家肯定帮她洒了水。

弯腰把草棚子掀开,叫李海歆,“爹,你拿锄头轻轻挖呀。”

李海歆依言用锄头刨了两下,下面立时露出一团蠕动的地龙,李海歆去年也见过梨花玩闹时里面儿的地龙,只是比今天这个少多了。

有些吃惊,“梨花,这些都是你养的?”

李薇头也不抬的回答,“是呀,我说能养你们都不信。我就把菜叶子扔进去了,就变成这么多地龙了。”一边细细观察着蚯蚓坑,蚯蚓粪该清了,也该添新粪了。

一面又叫着李海歆赶快挑大地龙喂鸡。挑完后又让他去洗,然后又煮,李海歆问她为啥要这样。

她瞥着小嘴,拧着眉头,“粪臭死了,鸡不爱吃呗。煮熟了鸡吃着香呗。”一边儿心里暗笑着,自己现在可算是满嘴胡话了,这么一想孩子的身体倒也不是没优势,反正说到哪儿哪是边儿,只要不表现太过异常,家里人都不会怀疑到别处去。

李海歆听着她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经的说着孩童家家的话,无奈的笑了笑,应了声好,便按她的要求在院中用瓦盆清洗了地龙,就着春桃上次帮李薇煮地龙的破罐子又煮好。再按她的要求剁了。

佟永年和春杏先前儿还有有滋有味儿的看着,这会儿不约而同的背过身去。

至于李薇,她早就借口跑要去摘菜,跑到菜园子里躲着。

李海歆被折腾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把拌着剁碎的菜叶子、麸皮和碎蚯蚓的鸡食拌好。让春杏分了,拿去鸡舍喂鸡。

春兰洗好锅碗,在围裙上擦着手,跟何氏说,“娘,你还别说,咱们家的鸡,这段时问下蛋又多了。快赶上去年夏天春柳春杏抓土狗子喂的那会儿了。”

何氏笑着,“没准儿梨花这么一折腾,还真行”

李海歆过来,也说,“往常听见梨花孩子家家的玩闹,不十分信,刚我把她玩闹的几个粪坑都掀开瞧了瞧,里面的地龙真不少。要是真能养下去,这群鸡可省不少粮食呢。”

李薇心里头笑着,她爹娘终于开始正视她不动声色的小功劳了。

有了何氏李海歆的肯定,春柳春杏两个承担照看蚯蚓池的任务,李薇除了偶尔用孩童语言叫着该添新粪了,该下菜叶子了等等,其它的时候便乖乖跟着二姐春兰照料那一大笼的小兔子。

上次刚下的那窝小兔子又己长成半大,能吃得很。除了菜叶子和青草之外,李海歆便每日去割些甘薯秧子回来,喂它们。

秋末的时候,草己枯黄,庄稼都收完了,人闲了下来。

那窝小兔子太能吃,李薇便缠着她爹把耶十五六只光吃草不干活儿的公兔子给杀了。给大姐二姐做兔子毛衣裳。

李海歆自结束了这簸箕营生之后,放在别处的心思多起来。因这个想到了卖兔子皮,以这些白兔子的度相,一张卖个五六十文不成问题,况且还有兔子肉。

李家村一带虽是大青山余脉,但是山林却不深,野味儿产的少,专门的猎户几乎役有。镇上的野味儿都是哪家偶尔捉了进去的。一只活兔子至少能得四五十文,但那是野兔子,度相不好,肥瘦也不一。自己家的兔子春桃几个下功夫养,个个肥嘟嘟。即便不带皮子净兔子肉不如带度相的兔子值钱,还能卖不过卖不过活鸡的价格?这样一算,兔子肉又能得四十文到六十文。

想到这儿他有些激动,兔子生得多,又长得快,并不需要费多少粮食,这可是生财的好门路。当下也不顾天色稍晚,套了老驴便要去胡掌柜的酒楼里问问价儿。

他临出门时,何氏叮嘱一句,“记着绕点路,别碰上武掌柜尴尬。”

李海歆应了声。梨花病后,他去镇上送簸箕还诊金。武掌柜死推着不收钱儿,又要把簸箕钱当时结算给他,却不再提后面儿仍让送的话。李海歆也明白,话不说透,是为了两好看,便也不问。就强着把一车的簸箕留下,钱也没要,算是还了武掌柜的情份。

李海歆应了声。赶着驴车急匆匆的走了。

直到天将黑尽他才回来,一脸喜气,“胡掌柜说了,让咱赶快杀兔子。一斤给按二十文钱”

何氏笑呵啊的,“咱家的那二十来只公兔子,每只可得有四五斤多吧?”

李梅歆笑着,“嗯,就是去了皮,一只也有得二三斤。”

第二日一大早,李海歆去叫李家老三,他常给人帮忙杀猪,杀个兔子自然也不成问题。

春杏眼泪汪汪的护着兔子不让杀,还拉李薇做同盟军,可是,李薇自小对小动物就缺乏爱心,在她眼中,养这些就是用来杀的,用来换钱的,跑到一旁躲起来。

最终眼泪汪汪的春杏被春柳拉走。

第六十二章文轩中举

李海歆让李家老三先杀了五只兔子,兔子肉当天就给胡掌柜送过去,胡掌柜见李海歆把兔子肉处得干干净净的,笑呵呵的让小伙计把装兔子肉的竹楼接过来,送到后面食料间儿,称重并结了钱。

五只净兔子一共十四斤多,李海歆主动抹了零。胡掌柜付了二百八十个大钱给他。李海歆做生意的态度让他很满意,虽也是个地道的农户,却没有大多数村人锱铢必较的习性。胡掌柜虽不指着省这几个钱儿发家,但是与这样的人打起交道来,心里头却舒坦。

李海歆临走时,说家里还有十来只兔子可出栏,问他让何时送。胡掌柜想了想便让他在集市前一天儿送来,第二日来镇上赶集的人多,方圆二十里的庄户人家大多都会趁农闲到镇上转转,品香现在名气愈来愈大,趁着这个时机,挣些钱,又可以把酒楼的名气再提升一下。

李海歆笑着应下来。

离开‘品香’,又去成衣铺子,想打探打探人家是否收兔子度,却被狗眼看人低的伙计给轰了出来。李海歆看看身上半旧的衣衫,苦笑了下,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愈发感谢武掌柜,若没有他牵线,他们家和胡掌柜接头接得也没那么顺当。

看看天色还早,先赶着牛车去二武学徒的木匠铺子把大武让捎的冬衣等给物给送过去。说话间提及去成衣铺子的事儿,二武避开木匠铺子众人,悄悄说,就是他们收,也别卖给他们,那家掌柜黑心肝儿,一张皮子得往下压一半儿的价不止。

李海歆应了声知道了。又与他说了几句闲话,赶着驴车去学里看望佟永年。

父子俩立在学堂外面简单说了两句,李海歆塞给他十个钱儿,就要家去。

佟永年在他身后问,“爹,咱家的兔子皮毛准备卖到哪里?”

李海歆微怔,转身笑着,“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你专心念书就是。”

佟永年嘴唇轻抿,笑着,“爹,问两句又碍不着念书。连梨花都知道要挣钱呢。我怎能装作不知道。”尽管爹娘并未明说在武睿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单凭武睿那小子在学堂里对他的态度以及自梨花生病之后,家里再也不编簸箕卖簸箕,他即使猜不到真正的原因,也知道日后与武掌柜再也做不成这生意了。

李海歆知道他虽不喜多说,可性子里自有一股坚持在,这点与梨花倒是象,偏偏要打破砂锅问个明白。

便说,“好,爹跟你说。兔子皮毛本打算去成衣铺试试,结果…”他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自嘲笑笑,“…话还没说完,就被撵了出来。你二武叔也说,成衣铺子不能卖,爹再想想别的地方。要不就趁着有集,还来摆摊卖。”

佟永年眼睛闪了闪,手不自觉握成拳头状,停了一会儿,才松开拳头,轻笑着,“那等的小人,爹不必理会。”

听他这样说,李海歆欣慰的笑了,“当然不理会。挣钱虽不容易,咱也要光明正大挺直腰杆儿的挣”他这话一出,父子俩又对视而笑。

李海歆性子沉默,在家与佟永年的话也不多,只是一味的对他好。现在说起来才知,半路的父子,骨子里竟是如此相似

“爹,若是成衣铺没门路,可以一次集十来张,去县城找间当铺卖了。”佟永年说着,目光却不自觉的越过李海歆投向悠悠的远方,儿时,他最喜去家里的当铺玩,恍惚记得里面收购各类的毛皮。只是,他眼睛眨了眨,把目光移回来,轻笑,“小舅舅在县城读书,可让小舅舅打听个妥当的铺子,拿去让人瞧瞧。”

就在这一刹之间,李海歆自他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象是蔑视象是仇恨象是冷笑。顾不得想别的,忙一把按在他肩头,“年哥儿?”

佟永年轻笑应了一声,抬头望他,朗朗双目之中却无一丝阴翳。李海歆暗叹一声,在他肩头拍拍,笑着,“行,爹知道了。如果去县城当兔子皮,不会让人骗了去”

佟永年点头,又说常休前不必再来接他,他自己去搭顺路的车回去。

李海歆却说这事儿等再过两年儿再说,不容置疑的口吻,佟永年也不再多说,只让他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回到家中,李海歆把五张剥好的兔子子送到西旺村的熟皮匠家里。李薇这个时候才知道,西旺村是她爹的姥娘家,也就是李王氏的娘家,他爹小时候走姥娘家就知道有这么一个老熟皮匠在,也难为她之前还在镇上瞎转悠。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熟每张皮子居然需要十五文钱,李薇想着,这么一来,自己的雪白兔子毛皮,一张至少得卖五十五文吧?只是不知道熟硝制皮子都是这个价儿,还是因为熟人,她爹不好意思跟人还价,从而导致成本上升…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知足了。一只兔子,连肉带皮子,差不多可以卖到一百文,除去家里偶尔喂的粮食之外,剩下的都是劳动力成本,呃,这个,暂时忽略不计吧。

九月初,金桂飘香,何文轩中举的消息传来,何氏一家子急急忙忙赶着牛车前往何家堡,让王喜梅帮着看家。

等他们赶到时,前来送邸报的差役己走了,满地的鞭炮屑,村子里的人把何家的小院的围得水泄不通,笑嚷嚷的议论着。

“文轩这孩子俺早就知道能成大器,早些年他爹不在家,大人去地里干活儿,他在家边烧火做饭,边看书咧…”

“可不是咋滴,单是文轩的生月,就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十月初一正子时,都说这时辰怪,压不的人,那是大凶文轩这孩子压得住,那可是大吉,大福大贵…”

“哎哟,这回文轩他娘可享福喽,连带这一大家子都能跟着享福…”

梨花姥娘家几个近邻看见何氏一家,忙扬声笑着招呼,“哎呀,春桃娘,你这回来可好喽了。文轩中了举,还能忘了你这个把他从小带到大的大姐?”

何氏满脸喜气与几位围过来的近邻打招呼,又说,“棒子嫂说得是文轩呐,也不会忘了帮衬过的街坊…”

梨花大舅舅听见从院中出来,笑着招一家人进屋中,又与一院子前来恭贺的街坊们说,明日开家里宴客拜谢,请都过来吃大家笑嘻嘻的恭贺一番,陆陆续续家去了。

屋里梨花姥娘喜极而泣,哭得眼睛红肿起来,一家人进去的时候,她还在抹着泪儿,两个妗子在旁边笑劝着。

梨花大妗子笑着说,“娘,别哭了,大姐一家都来了。你瞧梨花还刮着羞羞你呢。”

梨花姥娘闻言望去,呆然梨花正用小指头刮着脸儿,一下一下,黑葡萄大眼晴里笑嘻嘻的。

她“扑哧”一声笑,拿了帕子抹去眼泪儿,感叹着,“文轩生下来瘦弱,生辰又不好,都当活不成呢,谁成想他能有今日的造化。”

何氏与梨花两个妗子连忙劝。正说着,梨花大舅舅家大儿子,小名叫小宝,在外面叫着,“二姑二姑父来了”

紧接着门帘一闪,梨花小姨挺着大肚子笑嘻嘻的进来,后面跟着梨花小姨夫手里拎着两大包点心。

何氏忙去扶她,又笑着,“嫁了人就是不一样,想得周全了我们来时急惶,啥东西都忘了带,只带了几张嘴来。”

梨花小姨父名叫大柱子,也是个憨实农家汉子,只是他们家早几代也曾富贵过,到了这一代虽是平常的农家户,家里地却不少,有四十来亩的良田,农忙时还请着几个短工帮庀,梨花小姨嫁过去,只帮着做些家务做做饭什么的,日子过得也轻闲。

他把手里拎的东西交给梨花大舅舅,又从把身上的褡裢解下来,递给梨花姥爷,“爹,这是俺爹娘让带的,你收吧。”

梨花姥爷按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五吊钱儿。忙往回推,“谁要你们的钱儿。家里的够用”

李海歆也忙把从家里带来的钱儿递过去,心中庆幸,亏得多带了两吊,不然大的没小的拿的多,脸儿上不好看。

梨花老爷推着不收。

梨花姥娘却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七吊钱儿。又把小女婿递来的钱合在一处交给梨花大舅舅。“文轩中了举,是咱老何家的脸面,衔里街坊的往常也帮衬不少,摆酒你就张罗着吧。”

一家人在姥娘家说说笑笑,乐啊了大半天,心里挂着家里的牲口,就急忙家去了。到家时,李家老三在挑水,王喜梅正给兔子添菜叶子。

见他们回来,忙把手里的菜叶子一扔,急惶惶的过来,何氏看老三脸沉着,她的脸色也不好,忙问啥事。王喜梅把话儿一说,何氏登时又气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