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笑瞪了茗香一眼,茗香吐吐舌头,俞宛秋却陷入沉思中。

也许她的确托大了一点,两个丫头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如果行刺真是皇后主使的,她连杀手都敢用,下毒更是小菜一碟,皇后手里是有些隐蔽势力的,不然小福子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又或者,皇后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她习惯在那边吃东西,吃一万次没毒,那么一万零一次下毒时,便没人会提防。

最终她点点头应承道:“你们说得有道理,以后去皇后那儿,我尽量不吃什么。”

这时知墨在门外禀道:“太子妃,好像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如果是平时,俞宛秋会起身相迎,可今天她不想动,她和婆母斗智斗勇,身心俱疲,这些委屈,老去人家的儿子跟前诉说,真的合适么?

这个时侯,她特别羡慕那些有娘家的女人,最起码,有个吐苦水的地方。

坐在屋里等了好一会,还没见到赵佑熙的身影,她不安起来,派个小太监去打听。

小太监回来时,身后跟着圆脸阔鼻头的曹公公,打着千告诉她:“太子殿下去体仁殿了。”

体仁殿是中院的西配殿,那里有个室内练功房。自从赵延昌称帝,赵佑熙不是忙着练兵备战,就是领兵出征,很少有时间去那里消磨,今儿这是怎么啦?

曹大海晃了一下手里的拂尘,压低嗓音道:“太子殿下回来时怒气冲冲的,听小明子说,刚刚在启泰殿时,殿下还打了小郡王的屁股呢。”

小明子是赵佑熙从前线回来后,张怀安送给他的贴身太监。为了弥补小福子的遗憾,张怀安按照以前调教小福子的办法,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培训出一个小明子,甚至连长相都跟小福子有几分想象。

赵佑熙人是收了,可看他对小明子的态度,跟其他太监并无二致。小福子对太子的意义,并非他多会侍候,而是那段互相陪伴的少年时光,小明子怎能取代。

不过现在俞宛秋的注意力都放在尧儿被他爹打屁股这件“大事”上,惊诧地问:“小郡王做了什么坏事,竟让他爹动了手?”

曹大海陪笑道:“那么点孩子,能做什么坏事,不过是调皮罢了。”

“光是调皮,太子殿下怎么会舍得打他。”

“呃,也没什么”,曹大海的阔鼻头笑得抽抽的,头几乎垂到了胸前:“就是把皇上的胡子…嘿嘿。”

“啊?扯掉了还是剪断了?”

“扯掉了一些,剪断是不可能的,谁敢让小郡王拿剪子。”

俞宛秋放心了,也更不平了,一岁多的孩子,再用力也不过扯掉几根,还不至于坏了‘美髯皇帝’的形象吧,这样就要打孩子?过分说起公爹赵延昌,虽然年纪有四十出头了,但看起来才三十多,要放到现代,还可以冒充大龄青年。只是古代人结婚早,三十多当爷爷的比比皆是,既然当了爷爷,就要有爷爷的形象,所以赵延昌在儿子成亲后,便留起了胡子,两三年下来,也可跻身于“美髯公”的行列了。

俞宛秋实在欣赏不来古代的审美观,干干净净的帅大叔不好么,非要留一把长胡子,时不时地还捋一下——请参考荧屏上诸葛亮的经典形象,智慧儒雅是不假,可美吗?美吗?

事关皇帝陛下的胡子,跟虎须差不多的东西,甚至比虎须还神圣,俞宛秋不敢随便跟个太监讨论。三步两脚出门,在体仁殿练功房的窗外看到了裹在一团剑影里的赵佑熙。

耐心地等他练完了一整套剑法,俞宛秋才在门口现身,随手接过小明子递上的绫巾,亲手为他拭汗,又劝着说:“衣服都汗透了,擦管什么用,不如索性去洗个澡。”

赵佑熙今天格外沉默,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也不答话,默默跟在妻子身后。

俞宛秋悄声吩咐下人准备浴汤,一切弄妥后,自己跳下去充当侍浴宫人,边洗边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佑熙摇摇头,伸出手臂抱住她,把脸埋进她颈间,久久不肯起身。

要是往常,两人这样不着寸缕地搂在一起,绝对会有激情发生,这次赵佑熙什么也没做,只是紧紧抱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寻找勇气。

当男人不想说话,女人最好别追问,俞宛秋默默地服侍他穿上衣服,心里揣测着各种可能。最大的可能是,经过一天一夜的紧急追查,行刺案有了突破性进展。

实在憋不住,她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真想不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她原本以为要很多天的,因为线索实在少得可怜。

赵佑熙自然听得懂她的话意,闷闷地接口道:“我派出了整个无影营。”

俞宛秋睁大眼:“你好像说过,无影营的编制是一万人。”

“是啊,一万人兵贵神速,稍迟一点,就可能被对方抹去痕迹。无影营昨夜倾巢出动,忙了一通宵,只差把苏城掘地三尺。”

“找到主谋了?”

赵佑熙点点头,但没有亲口说出主谋者姓名。

于是俞宛秋知道,她的直觉是对的,真的是皇后要她死,所以赵佑熙才会如此难过。

可难过到拿她的宝贝儿子出气,她就有意见了。先前见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她忍。现在,哼,终于等来了秋后算帐的机会。

她没有叉腰,声音反而出奇的柔和:“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打尧儿?孩子是你的出气筒?”

赵佑熙狼狈地躲闪着她的目光:“不是,尧儿把父皇的胡子拔掉了…父皇太宠他,总得有个人扮黑脸,不然他没一个怕主。”

俞宛秋忽然想到:“当时母后是不是也在场?”

赵佑熙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是的。”

他并不想打孩子,顶多吓唬他,“你再拔皇爷爷的胡子我就打你屁股”。偏偏皇后赶去,把孩子从他身上抱开,那呵哄的语气,仿佛全天下唯有她最疼尧儿,想想她暗地里的那些行径,再看看人前扮慈祥的虚伪,赵佑熙快被心里的那把无名火烧死了。

可身为人子,再怎么气愤,也不能朝父母发泄,只能借着教训儿子出气。

虽然只是轻轻打了两下,他心里还是很内疚很心疼的,俞宛秋遂建议:“我们去启泰殿把孩子接回来吧。”

赵佑熙立刻来了精神:“你等着,我马上就带他回来。”

话音未落,人已纵身越过院墙,看得茗香掩嘴而笑:“好久没看到太子殿下翻墙的英姿了,真怀念呢。”

想也知道,见识了父王卓绝轻功的尧儿有多兴奋,老远就听见他嚷:“飞飞,还要飞飞。”

“好,飞飞”,急于讨好爱子的父亲又带着他飞了几圈。

飞够了,把孩子放在木马上,摇着他说:“等你再长大点,父王教你骑马好不好?”

孩子高兴地拍手:“骑大马,骑大马。”

“好,我们骑大马。”

孩子欢呼一声从木马上爬下来,扑到他身上,嘴里不停地吵着“骑大马”,紧跟在后面追过来的兰姨站在门口笑:“殿下,小郡王的意思,可不是骑真马哦。”

一惯沉默的纹绣从兰姨后面探出头,不客气地帮腔:“皇上总是给小郡王当马骑的。”

俞宛秋恨不得朝纹绣竖起大拇指,好丫头,不惧太子之威,该赏考虑到太子殿下无比强大的自尊心,俞宛秋用眼神示意屋里的下人全都退下,然后关上门,笑眯眯地看向那位无可奈何的父亲。

父子俩的第一回合,尧儿小殿下虽然首战失利,最后却大获全胜,骑在战败者的脖子上兴奋地舞动右手做挥鞭状。

天伦之乐的和谐气氛中,俞宛秋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和皇后的对垒正式摆上台面,却有一个“度”的问题很难把握。

杀不得,留不得,轻不得,重不得,要奋起还击,又不能让皇后死在她手里。她虽已展开行动,最终要达成一个什么结果,心里着实没底。

不只是她,赵佑熙同样面对两难选择:当娘和妻子不能共存,你要帮谁?帮到什么程度?

同人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前狼后虎

千叟宴的提案得到了赵延昌的大力支持。

他一向注重宣传造势,最近又为太后之事而苦恼,有这么一个既能扭转舆论,又赢得民心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所谓“千叟宴”,不过是个概数,即使真的请够千人,也只百来桌筵席,再赏赐些冬衣拐杖之类,所费不多,意义却很深远。

古时的人忠君、敬老,一个长于乡野的老人得到皇帝的宴请,整个家族都会感激涕零,赵延昌数年来倾力打造的“爱民如子”形象将更加深入人心。

接到皇帝诏令的礼部即刻行动起来,邀请函迅速下发到各级地方府衙,再由他们去走访、送函、敲定行期,接送车辆也由地方负责派遣。

至于宴会的布置安排,则由专门负责皇家典仪的司礼监一力承担。国宴有国宴的规格,每一个具体环节和步骤都有讲究,礼部官员即使参与,也只有协办资格,凡事要听司礼监的调遣。

忙碌几日,转眼就到了九月初九。

这是个古人极为重视的日子,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登高望远,吟诗作赋。古诗词中,以重九为主题的很多,如王维那首著名的四言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题目就叫《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游玩归来,佩茱萸,开家宴,以菊花酒飨鬼神,敬长者,祈求除灾延寿。酒酣耳热之际,击节放歌,尽享天伦。

重九那天,俞宛秋卯初即起,梳洗过后,先和素琴一道,把昨夜准备好的各色礼品,和手里的礼单对照了一遍。

确定没错漏后,才把戚长生唤到柔嘉堂,吩咐他道:“你去跟谢长宁说,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让他和小明子寸步不离地守在太子殿下身边,如果殿下喝醉了,即刻送回东宫,哪儿也不要逗留。”

上回在慈懿宫发生的意外事故已成了心里的一道阴影,今天来宾更多更杂,皇后未必不会浑水摸鱼。行刺之事,太子雷厉风行,只用了一夜便找出主谋,皇后表面镇定,心里不知有多惶恐。这种时候,若能用个绝世艳姬把太子拉拢过去,让他不再迷恋太子妃,几乎成了皇后手里惟一能用的筹码。

戚长生闻言笑禀:“昨日太子殿下也是这样交代的,让属下‘就算天塌下来也别走开,眼珠子都不要错动,要一直盯牢太子妃,无论宫人或来宾,一律不准靠得太近,太子妃吃用的东西更要格外当心’。”

说得俞宛秋惭愧起来,赵佑熙这样保护她,她怂恿办这场宴会的目的,以及与此相关的一些安排,却没有完全透露给他。

她承认自己性格有缺陷,自我保护意识过强,赵佑熙对她再好,也不能让她忘了,曾皇后是太子的亲娘。

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想让他为难,夹心饼干不易做的,有些事,她情愿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宫斗也好,家斗也罢,都是女人之间的战争,总指望男人解决是不成熟的标志,后宅的弯弯道道,男人未必都能理解。

卯时三刻,东宫的翟车驶入慈安门。揭开车帘,俞宛秋看着装饰一新的门楼,才刷过金水的“慈懿宫”三个字在晨晖中闪闪发光,老天作美,今儿天清气朗,不负好秋光。

门楼下,各种颜色的菊花组成大大的吉祥符,左右各有一字,一曰“福”,一曰“寿”。宫门两边的对联也换成了:“千叟齐聚,鹤发童颜醉帝前;万世传诵,黄花红叶忆君恩。”

拾阶入正殿,慈恩殿上,所有的柱子都重新漆过,上面凤展龙翔,尽显皇室风采。所有的椅子都蒙上了红色的刺绣椅套,每个茶几上摆着大花瓶,瓶中养着茱萸,方便客人摘花簪鬓。

记得康熙的千叟宴请的全是男人,这次既然打出了太后的名号,发请帖时就讲明了,若老夫妇俱健在,便一起请入。

其实,民间高寿者,老奶奶比老爷爷多,所以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在南都附近的州府找齐了千人。若只请男人,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受当时的生活和医疗条件所限,古稀之年的健康老人并不多,一个郡县能凑出几十个就不错了。

太子夫妇在慈恩殿略作停驻,简单地问了一下情况,交代了几件注意事项后,就绕到东配殿去给太后请安。

素衣素颜仍娇美动人的吴昭仪永远守在太后病榻前,永远温柔谦卑,回答太子提问时,主次分明,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更没有抛出一个多余的眼神。

俞宛秋努力压下烦躁感,她以前真是低估这个吴昭仪了,以为不过是吴家买回的花瓶,连太后吴家的血统都不具备,纵有几分手段,顶多是小白花之流。想不到这女人如此沉得住气,不亢不卑,不急不慌,步步为营,堪称高手。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怪只怪太子妃宝座太诱人,皇后想铲除异己,换上自己人坐。吴昭仪失去了靠山,如今改变策略,以退为进,也颇见成效。

这不,一惯厌烦跟女人打交道的赵佑熙,跟吴昭仪说话的态度那么自然。能消除跟太子之间的陌生感,是个了不起的进步。自俞宛秋认识赵佑熙以来,对他有企图的女子中,她还只发现了吴昭仪一个。

其他的,如前吴昭仪,还有衢州时的杨筝、刘素荣等人,都被太子一个掌风扇到墙角吐血去了。

两相比较起来,皇后是实力派,吴昭仪是潜力股,后者更具威胁。

因为太子殿下的性格,不是别人能左右的,除非他自己动了心。若他自己动了心,同样不是别人能左右的。

你会动心吗?看着赵佑熙俊美的侧脸,俞宛秋在心底追问。

她没有百分之百的自信,但有百分之百的决心。

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幸福,她穿越千年而来,又跟赵佑熙有那么美好的开始,不是为了给别的女人做华丽背景和重量级炮灰的所以,吴昭仪同学,你装得再无欲无求,太子妃也不会容你在宫里久待。

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想搞“以柔克刚,水滴石穿”那一套,办法是不错啦,可惜需要太多的功夫。太子这座堡垒是不易攻克滴,太子妃也不会给你“徐徐图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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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更1小章,下午和晚上努力再更两章3千的。昨天其实很努力,写了一万字底稿,就是改得很慢,总难满意。

同人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皇后宣战

走出太后养病的东配殿沐萱堂,赵佑熙朝回廊左右看了看,眼里升起疑问:“原来侍候太后的那些人呢?”

俞宛秋微露惊讶:“父皇没告诉你吗?他们昨夜就转到别庄去了,得等客人全部送走后,才会接他们回来。”

一座满是哑巴的宫殿挺吓人的,尤其请的全是古稀老人,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太后的病情传出去固然可恼,老人若因惊吓出什么意外,更是要命。

赵佑熙停住脚步:“那今天在这里招待来宾的,全是凤鸾宫的人?”

俞宛秋告诉他:“不全是,东宫调来了一批,还从其他宫里抽调了一些。”说到这里笑着提醒:“你母后的寝宫在我们北征时已经改名为凤仪宫了。”

赵佑熙眉峰蹙起:“前面不是有凤仪楼,凤仪门吗?怎么偏改成一样的?”

俞宛秋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这样解释:“改名的时侯,前方战事正酣,据说母后开了一张长长的单子,把很多宫殿名都改了,父皇估计也没功夫看,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御笔一挥,就准了。”

如果一定要找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皇后原来住的鸣兰院后来改成了鸣鸾宫,住着张贤妃。皇上忙于国事,对后宫嫔妃都不大热络,张贤妃还算比较得宠的,在诸妃中品级最高。这本就让皇后忌惮了,偏偏她还住着原属于安南王正妃的屋子,宫名也与中宫仅差一字,心宽的人可能不会多想,心窄的人,就会觉得这里面大有隐喻意味。

所以皇后改掉了与张贤妃寝宫共用的那个“鸾”字,变“凤鸾”为“凤仪”。

要说历代皇后寝宫,叫凤仪宫的着实不少,可赵国皇宫里还有凤仪楼和凤仪门啊。凤仪门是前殿后宫的分界,凤仪楼更是后宫的标志性建筑,矗立在凤仪门的入口处,凡入赵国后宫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巍峨壮丽的凤仪楼,皇后如此改名,会不会是在有意彰显皇后的尊崇地位?

见赵佑熙面色不豫,俞宛秋劝道:“母后的寝宫,她乐意叫啥就叫啥,跟我们没多大关系。今天是个好日子,父皇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准备,你心里再有想法也请暂且忍着,可别扫了父皇的兴。”

“我省得”,赵佑熙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俞宛秋催着说:“你快到前面去吧,时侯不早了,父皇辰初去太庙祭祖,辰正在保和殿升御座,接受来宾觐见。”

赵佑熙反而在廊厅里拣张椅子坐了下去:“谁想祭祖啊,昨晚跟父皇说好了,他准我今天晚点去。”

俞宛秋叹气,这一家子,人口不多,事儿可真多,个个都爱折腾。

话说安南王府的初祖赵兴邦,气恨父亲逼他改姓为赵,去世前要子孙发誓,即使将来从二房手里夺回了皇帝宝座,也不再改回梁姓。父亲让他奉赵氏为宗,他就叫子孙后代世世代代供奉下去,梁氏抛弃他,他也抛弃梁氏。

他赌气不打紧,苦了儿孙们。按规矩,太庙中的皇帝祖先灵位要追溯到十世前,可安南王府从赵兴邦到现在,连尧儿都算在内,也不过传了七世,最后,只好把早已丧国的原赵氏皇族拉来凑数。

也就是说,赵延昌和赵佑熙每次去太庙祭祖,神位上有一大半都不是自己真正的祖先,难怪赵佑熙郁闷了,每次去太庙,能躲则躲。

俞宛秋曾好奇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十世呢?四世不就刚刚好?”

记得赵佑熙回答说:“这是由礼部和司礼监共同拟定,再由父皇钦准的。”

只能说,古人的宗族观念太重,寻常百姓家,祠堂里也摆着若干祖先,族谱可以上追十几甚至几十代。堂堂皇族,若太庙里只有寥寥几代,实在说不过去。

虽然心里不愿,看着架上的漏刻就快指向卯正二刻(卯初为早上5点,卯时三刻5点45分,卯正6点,卯正二刻,为早上6点半),赵佑熙还是朝慈懿宫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交代妻子:“你万事小心。”

俞宛秋忙道:“我会的,你快走吧,别磨蹭了。”

“嗯”,赵佑熙招手叫来周长安:“这里一定要派人守好,不准任何人接近沐萱堂,记住,是任何人不能一丝疏漏,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周长安是御林军统领,今天由他负责宫里的安危,他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太后真实情况的臣属之一。

这时皇后一身大红朝服从抄手游廊拐角处走过来,头顶上的凤冠宝光流转,笑容灿烂:“太后已经在慈恩殿升座了,母后把人都拦在殿外,今天这第一拜一定要留给你们,小尧儿还没来吗?”

太子夫妇面面相觑,他们才在沐萱堂的病榻上见过太后无知无觉的面容,不过惊愕转瞬即逝,他们立刻意识到:游戏开始了

而揭开游戏序幕,领头参拜假太后的,正是他们夫妇。

太子默默无言,太子妃含笑道:“已经派人去接,这就快到了。”

尧儿来了后,皇后、太子和太子妃抱着孩子率先朝着太后宝座跪了下去。

俞宛秋知道赵佑熙跪得很窝火,很不甘愿,可没办法,做戏就要做全套。

宫妃紧随其后,依次参拜,然后是命妇,百官夫人,和早到老人们,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太后卧病,又逢战争,宫里已有一年多没举办过大型宴会,上次太子妃的洗尘宴只邀请了三品以上的诰命,规模远没有这次宏大,光是出席千叟宴的老太太就有三百余人。

多亏皇上比较理智,没让所有老人进慈懿宫,仍沿用旧例,把老头们请到了前面的保和殿,不然,慈懿宫再大,也挨挤不开。

日正,也就是中午十二点,宴会正式开席,霎时钟鼓齐鸣,鞭炮声响彻云霄,让俞宛秋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老早就把尧儿送走了。

起初,她是怕爱孙心切的赵延昌一时激动,会把心爱的皇长孙在宴会上秀出去。再严密的防护,也免不了百密一疏,外客太多的场合,还是不出那个风头的好。为独绝此种现象的发生,昨天她就托赵佑熙请示赵延昌,让他同意,今天把尧儿留在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