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周安国手底下只有几千人,他在赵国权贵们的心目中,绝对比麾下有几万人的陆满仓身价高得多。

他的几千人,和陆满仓麾下的几万人,不是一个概念。

陆满仓的几万人是招安的土匪,平均素质低,文盲占了大多数。而历代羽林卫,都是有名的贵族兵。如清朝皇帝要提拔哪个大臣的孩子,就让他进宫当个几品带刀侍卫,这是进身之阶,更是接近皇帝、皇子以及朝廷要员的大好机会。

今天在宫门口遇到的守卫为什么那么嚣张?因为他们本就出身不凡。羽林卫新增的一千人,基本都是贵族子弟。

整支御林军中,只有最开始那三千人,才和谢长宁、戚长生一样,是由无影营培养出来的孤儿——这其中又分成两部分,由王府护院转化的一千人,和称帝后由原来的暗卫、死士转化的两千人。

此次文、武官相争,御林军同样置身事外。因为都心知肚明,文官口中所抨击的“武将”,并非泛指,而是特指“自恃军功,骄狂蛮横”的那些人,说穿了,就是以陆满仓为首的朝廷招安部队。

因为他们出身草莽,英勇善战,所以朝廷拿他们打前哨,让他们去冲锋陷阵,开疆拓土,也因为他们的出身,为朝中大臣所防范、排斥和诟病。俞宛秋今天说是来看纹绣,其实是替赵佑熙出面,安抚陆满仓和他所代表的那批军人。

丫头打起帘子,夏氏提着撒花掐金云英裙走进来,然后猛地在厅堂中央顿住,迟疑片刻后,倒头拜了下去。

俞宛秋抢在她开口之前道:“起来吧,不用拘礼,今天本就是微服出行,连这府里的人都不清楚我的身份,你也别嚷嚷。”

“是,臣妾谨遵太…”

“好了,都叫你别拘礼了。”再不打断,她就说出来了。

二道茶奉过后,夏氏也开始有说有笑起来,慢慢地道明来意,原来她是替跟陆府交恶的两位“才子”家人说和来的。

俞宛秋捧着茶杯想:这可有意思了,告御状的是他们,拉帮结伙执意把事情闹大的也是他们,她还以为这回文官们卯足了劲,不把几个碍眼的武将拉下马来不罢休呢,怎么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

原因很简单,皇帝表态了。大战将至,像陆满仓这样的神威悍将那是朝廷之宝,皇帝当然要笼络。

可他又不愿做得太明显,所以让周安国的夫人在家里开个茶话会,以敦亲睦邻的名义,请相关人士的眷属到场,让大家一笑泯恩仇。

纹绣很爽快地答应了,夏氏方欢喜告退。

回程途中,俞宛秋忽然问戚长生:“靖兰城那边过来的武将,其他人都住在哪里的?”

戚长生报出了几个地名,然后带着歉意说,他只知道这几个。

“已经够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戚长生摸不透太子妃的用意。

俞宛秋也不想他懂,因为,这事如果传到将士们耳朵里,会让人寒心的。

她本就有些疑惑,为何陆满仓会孤零零地住在永宁坊里。虽说这是地位的象征,是朝廷的恩宠,可够资格住永宁坊的将军并不只他一人,如果再有几户,形成一种氛围,那文官之子也不敢公然挑衅。人在异群体中落单,是容易遭人欺侮的,幸亏他够强悍,才镇住了那帮人。

她没猜错,文臣们也没错估皇上的心,他对招安部队是很防范的,可以说,从未信任过。

所以,陆家兄弟孤零零地住在永宁坊,隔壁是御林军统领,统领夫人还时常串门,以便随时掌握陆府的最新动向。

——————————分隔线

今天只能更1章了3千字了,明天争取更9千补上。未必一定能做到,我努力吧。

同人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变数难料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赵延昌父子商量得好好的,等明年春天再出兵,让那些不适应北方寒冷气候的士兵先安安稳稳地在南方过一个年。

你想安稳,人家偏不让你安稳。就在这年冬天,陈致远和梁瑾瑜公开联手,向天下发出讨逆文,同时兵分两路,向梁国发起进攻。

乍听“讨逆”二字,俞宛秋愕然,颠倒黑白也要有个谱吧。这两位可都是昔日梁国重臣,他们自己是“逆”还差不多,“讨逆”却从何说起。

赵佑熙让人找来一份讨逆文给她看,俞宛秋顿时绝倒不得不叹服:梁瑾瑜真是个人才,武功非凡,连文笔都这么了得。

因为看过他的批注,熟悉他的文风,所以她有理由相信,这篇“讨逆文”,多半就是梁瑾瑜自己的手笔。

此人据说当年混迹市井,以流氓无产者的形象蒙骗世人,照理应该归入黑金枭雄形象才对,可瞧瞧这文章写的,骈四骊六,文采华丽,十足学院风,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煞是感人。

剥开文辞藻饰,通篇其实就是讲了一个意思:梁孝帝乃是世间最虚伪最不孝最恶毒的禽兽。他发现父皇想把皇位传给寿王后,连夜从定州潜回京城,悍然弑父,然后联合一帮近臣,让他们做伪证,把罪名推到寿王头上,将他满门斩杀殆尽,自己矫诏登位。此等兽行,人神共弃,他梁瑾瑜愿联合各方有志之士,替天行道,把梁伪帝拉下马,还枉死之人一个公道,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清明天下。

这件事给赵国朝廷带来了巨大的震荡。

那时文武之争方息,朝堂再次沦为鸭塘,各种意见纷纷出笼,主战派,观望派,联靖派,联陈派,通联派…争吵不休。

赵延昌高驻在宝座上,沉静如常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有侍立一侧的张怀安,清楚地瞥见皇上搁在龙案下方的手已紧攥成拳。

同样的动作,他只在皇上登基当日看到过,那是多年夙愿终偿的激动,此刻又是为了什么呢?陈靖攻梁,难道不是好事?以他的浅见,不是可以坐收渔利吗?

在张怀安眼里,皇上是个特别能忍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蛰伏二十年,让世人都以为他是个酒囊饭袋窝囊废。称帝后,也是脾气最好的皇帝,允许朝臣自由发表意见,不管吵成怎样,他都含笑听着,鲜少有动怒的时候。

张怀安不会明白,赵延昌这是不安,是愤怒。赵国和靖国一直是盟友,父子俩商定明年春天出兵后,他也立刻发函给梁瑾瑜告知此事,希望到时候能并肩作战。

梁瑾瑜的回信没等来,倒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将他的原定计划彻底打乱了。

也许是心里焦躁的缘故,赵延昌觉得今日的朝会,特别让人难以忍受。

跟张怀安的理解不同,赵延昌不是脾气好,而是深谙御下之道。在他看来,朝臣们事先在家里斟词酌句写好的奏折,上面起码有一半是废话,还有一半也诸多矫饰,难见真言。惟有在朝堂上敞开喉咙辩论,甚至争吵时,才会在不知不觉间说出心里话,其人的脾性、人品、才学等,也会在吵闹中暴露无疑。

所以他每次都等下面争论得差不多了,再轻轻一声咳嗽,朝堂立刻鸦雀无声。他再寥寥数语归纳总结,句句切中要害,听得臣子们频频点头,个个心服口服。

所谓才智过人,不过是集思广益而已。

虽然如此,对自己的远见智慧,胆识谋略,赵延昌还是很有自信的,可在梁瑾瑜这件事上,他却看走了眼。

与赵国结盟是梁瑾瑜先提出的,可以说,是他上赶着要与赵结盟,在整个过程中也表现得非常积极,非常诚恳,数度亲率使臣来访。后来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中,也配合良好,没玩过什么花样。

至于西北的陈致远,自去年三月建立陈国后,一直忙于应付外族侵袭,与西域的犬戎,北方草原的羯胡打了几场仗,没余力与梁为敌,与靖也素无往来,似乎脱离了中原之争。一年多因循下来,竟让他放松警惕,差点忘了境内还有一支这么强大的军队。

那么现在是怎样?梁瑾瑜单方面毁约,想撇开赵国,和陈致远一起吞下梁那块肥肉?

越想越烦闷,赵延昌突然从御座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径直往里走,张怀安匆匆说了句:“退朝”,紧走几步追了过去。

刚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朝臣们慌了神,一起找何骆绘拿主意。何骆绘冷哼一声道:“不是吵得很带劲的吗?一个个比皇上的嗓门都大,这会儿又问我做什么,继续吵吧,吵不出结果来不许吃饭,不许走人”说完袖子一甩,也走了。

等赵佑熙晚间从军营赶回时,青天朗日阁的御案上堆满了手折,都是朝臣们各抒己见的“结果”。随手翻开几本,每一本的开头,不是“罪臣某某”,就是“微臣有罪”或“臣愚妄无知,触怒天颜”。

赵佑熙看向张怀安,张怀安附耳把上午金銮殿上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嘴角刚露出一点笑,抬头瞅见皇上脸色不好,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垂手退了出去。

赵佑熙便开口道:“父皇,这些奏折您都看了吗?其实参战也好,观望也好,只要处理得当,都可以带来我们想要的结果。”

儿子的话给了赵延昌很大的安慰,能在这个时候,不惊不躁,镇定自若,真不愧是他赵某人的儿子,赵国的皇太子。

皇帝心情好了,面部表情也松弛下来,和颜悦色地问:“那你更倾向于哪一种呢?”

“真要讲愿望,儿臣巴不得立刻挥师北上,群雄逐鹿中原,多壮观的场面,光想起来都觉得热血沸腾。”赵佑熙眉眼飞扬,眼神里尽是向往。

赵延昌听出了儿子的意思:“你主张先按兵不动?”

赵佑熙点点头:“现在外面情况不明,单凭一纸讨逆文,不能说明什么。更何况,我军的确不适合冬日作战,以前就差点在这上面吃大亏,那样的教训,不能不吸取。”

赵延昌紧追着问:“你怀疑消息有假?”

“不是”,赵佑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消息是通过赵国的线报网传回来的,连讨逆文也是实有,可他就是觉得哪儿不对劲。梁瑾瑜如此谨慎的人,怎么会不声不响地突然出兵?靖国前阵子不是还在热火朝天地推行新政吗?

他把自己的疑惑讲给赵延昌听,赵延昌也深有同感:“新政不是那么容易推广的,没几年见不到成效,如果这么快就告一段落,那只能说明一点,就是新政推广不下去了,只得中途放弃。”

赵佑熙沉吟着说:“新政失败了,不赶紧收拾残局,却抢着发兵,您觉得这合理吗?”

赵延昌笑道:“合不合理,梁瑾瑜联合陈致远发兵,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真是真,可问题是,真到了什么程度?会不会表面看起来真,实则是陷阱?”

如果换一个人,也许赵佑熙不会有那么多疑虑,但梁瑾瑜其人奸猾异常,他的每一个举动背后,都可能都另有深意,不得不防。

赵延昌的笑容更深了,他霸道莽撞的儿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成熟稳健。他哪里是察觉不到这些疑点,不过想引导儿子去分析、去判断而已,这个江山终究是要交给他的,光会打仗还不行,还要会处理朝政,会应对任何突发事件。

此时外面早已黑透,张怀安在门口请示:“皇上,殿下在军营里辛苦了一天,这会儿肯定饿了,要不先传膳,吃完了再谈?”

“好的,传吧,派个人去东宫说一声,别叫太子妃等着。”说到这里,赵延昌忍不住打趣儿子:“父皇知道你们小两口恩爱得紧,每天一起用晚膳,今儿你且陪陪老父,回头再给你媳妇儿赔个不是。”

赵佑熙哭笑不得,低下头道:“父皇言重了,儿子和媳妇哪里担得起。”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清脆的童声:“尧儿给爷爷请安,给父王请安”

赵延昌眼里立刻没了儿子,抱住冲到怀里的孙子,把赵佑熙晾在一边,祖孙俩叽叽咕咕讲起了体己话。

赵佑熙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因为,他两岁多的儿子,讲话的时候尽量用成人语;他四十多岁的父皇,讲话尽是孩童腔。两个人努力融入对方语言体系的结果,是两个人都讲得不伦不类,不过和他们的表情、动作搭配在一起,却有一种难得的和谐。

尧儿忽然转过头说:“父皇,您是不是又要领兵打仗了?”

赵佑熙把儿子揽到自己膝上问:“尧儿从哪里听来的?”

尧儿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赵延昌命人把几个乳母传进来,兰姨跪下道:“奴婢也听到过这话,是下午陪小郡王在倚霞亭玩耍时,听两位过路的大人说的。一个穿二品官服,一个穿三品官服,至于大人们的名讳,奴婢并不清楚。”

父子俩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才开始讨论,朝臣中就有人下结论了,倒有意思得很。

同人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就要祸害

赵佑熙的怀疑是有根据的,此次发兵,对梁瑾瑜而言,确属无奈之举。

国内形势暂且不谈,军需物质的准备上也存在着很大的缺口,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无论陈和靖,都处境堪忧。

赵氏父子猜得没错,靖国的新政在推广过程中遇到了难以想象的阻碍,进展缓慢,收效甚微。加上秋季持续干旱,百姓收成锐减,越发加重了对新政的抵触情绪。

新政的举措不是不好,如果有充裕的时间,先做大量的宣传,再徐徐推行,长期坚持下去,一定能富国强兵。梁瑾瑜自认并非不学无术之徒,不是真经不会盲信。

可是他估错了一点,新政的推行,不是当权者有多大的决心,就有多容易见成效的。它需要时间酝酿,要让百姓相信,新政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他们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就是说,要先在小范围内试验,让百姓看到效果,他们才会接受,才会支持,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梁瑾瑜所缺乏的,恰恰就是时间即使他愿意等,别人也不会给他机会。他的线报网早就向他通报,赵国最迟明年春天就会发兵,以他们的战略准备,即使不与靖联手,要灭掉梁国也不是难事。梁孝帝的最后一搏,不过是回光返照,不信的话,他尽可以再像上次那样向满朝文武募捐试试,看还有没有人像上次那样慷慨解囊。据梁瑾瑜所知,上京城内的豪富之家,好多已经把财产转移到了乡下。

等赵国攻下了上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自然是四处征讨,一统江山,他的靖国,也难逃其厄。

就在梁瑾瑜着急上火,新政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之际,陈致远派人前来示好,希望能跟靖国结盟,一起攻打梁国,抢在赵之前攻下上京。

至于由谁占领上京,陈致远表现得很大方,他提出的分赃方案是:由靖占领上京,他愿意把自己所攻下的,现在梁国版图内的一切土地,都让给靖,他只要西北以及西部漠野之地。

如此一来,之江以北的整个中原地区全都归了靖,陈则占据西部和西北,当然这里面也包含了一部分现在属于靖国的土地。

这个方案对梁瑾瑜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中原地区多肥沃啊,那么广大的一块土地,比原靖国的版图大得多。至于西北和西部,都是穷山恶水,除了他让出的一部分原靖国土地之外,就没一块好地方。

能成为中原之主,手里掌握的人力物力肯定比现在偏安一隅要多得多,那时再和赵对垒,肯定比现在有把握。如果让赵先占领了上京,再加上整个南方的土地,赵等于成了天下之主,他再想扳倒赵,几乎没可能了。

说得难听点,就算他占领上京后又被赵氏父子赶出去,最起码,他曾在上京的金銮宝殿上接受过群臣的朝拜,在他看来,那才叫真正做过皇帝。

考虑清楚后,梁瑾瑜接受了陈致远的提案,两个人一致决定,就在今年冬天发兵。

赵军不耐寒,而赵的劣势正是陈的优势。陈致远的军队长期驻守西北,西北比上京还要冷,他们根本不存在适应问题。靖军也在之江以北,在这方面同样比赵军强。

梁瑾瑜心里明白,陈致远之所以急着出兵,是因为他只有这个时间段,可以不用抵御来自北方异族的侵袭。从西域到西北的通道,冬天有几个月的冰封期,那时异族的铁蹄过不来,他才可以放心大胆地把兵马调走。

几个月后,通向西域各国的道路重新开放,犬戎和羯胡很可能卷土重来,陈致远不可能在几个战线上同时作战。而西部关隘是不能放弃的,放弃了,整个西北都会沦陷,所以,如果面临选择的话,陈致远只能放弃攻打梁国,匆忙撤军离开,丢下靖军独立作战。

有这么多的限制,这么大的危险,梁瑾瑜经过几天几夜的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用兵,因为他已经别无选择。

向故主出兵需要理由。以前跟赵国联手,赵国有非常站得脚的理由:他们是梁世钊嫡长子一系,皇帝本该是他家的,现任梁帝一系反属于僭越。他们要取梁而代之,名正言顺,天下人都没话说。

如今没了赵国当挡箭牌,梁瑾瑜索性捏造出一个理由,把梁孝帝说成是十恶不赦的逆伦之人,让自己的出兵立场变得十分理直气壮,连陈致远都来信称赞,说他:“文武双全,真一代豪雄也。”

什么豪雄,枭雄就枭雄嘛,他又不怕承认。要谁说他是英雄,梁瑾瑜反而会生气,他是坏人好吧,玩弄了无数女人算不算坏人?弑父杀弟再杀庶母算不算坏人?受到了梁孝帝的知遇之恩又背叛他,算不算坏人?

而英雄都是好人,好人都是不得好死的,他只想祸害遗千年,最好把梁国、赵国、陈国统统祸害掉,再把那个小祸害掳过来,做他的压寨夫人。

梁瑾瑜每于无人之际感叹:他这个大祸害是祸害天下人的,那个小祸害却是专门祸害他的要不然,为何总是念念不忘?

他无数次告诫自己:你蠢不蠢啊,人家都跟别的男人生了两个儿子了,地地道道的残花败柳哇,你还稀罕什么?

可是,见鬼的,他谁都不稀罕,偏偏就稀罕那个残花败柳。这一点,连他身边的女人都开始吃醋了。

话说,起兵之前的几天,为了犒赏即将到来的辛苦,平时颇为清心寡欲的梁瑾瑜,开始频繁地临幸宫妃,其中,以何良妃得幸最多。可那个女人有一天竟然酸溜溜地问他:“陛下,您说臣妾长不长得像我那个表妹?”

梁瑾瑜故意装糊涂:“你表妹那么多,宫里都有两个,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呀。”

何家后来又送了两个亲戚的女儿进宫,他也笑纳了。他知道何家补送女儿的目的,不过是想增加怀上龙子的机会。

真好笑,他都不知道自己将来的结局如何,怎么会要儿子?他以前的情人偷偷给他生的两个女儿,根本没接进宫来。不过这回他是善意的,女儿跟着他,未必有好结果。不如在乡下庄园平平安安地地长大,再陪送一笔丰厚的嫁妆嫁了,无论他将来如何,两个女儿都不会受到影响。

听了他的话,何良妃笑得古古怪怪,瞥着他说:“陛下明知道我说的是谁,何必…”

梁瑾瑜当即变脸,厉声斥责:“正当临战之际,朕夙兴夜寐,日理万机,没工夫跟你打哑谜,你如果不乐意服侍,朕也不会勉强。”说完拉动屋外的响铃,让人送何良妃回去。

何良妃哭哭啼啼地伏地请罪,他也没有心软,让张顺带着几个人把她拖走了。

他不否认,之所以宠幸何良妃比较多,确实因为她有那么一点点像她表妹。但宫里还有几个比她更像的女人,他对何良妃的宠幸,有她哥哥何绍文的因素在,更多的,却是她和那人的血缘牵系,这一点让他觉得亲切。

可是这一切放在心里就好,一旦揭穿,只会让他恼羞成怒。

梁瑾瑜没想到,何绍文第二天来御书房时,竟然替妹妹求情,扯了一堆似是而非的理由。言辞之间,甚至带着隐隐的规劝,要他别为了一个够不着的女人冷落自己的女人。

这下他彻底恼了,冷淡地说了几句就把人打发下去。

靖国的新政,始作俑者就是何绍文。当时有一批老臣强烈反对,说靖立国未久,应该先扎稳根基,然后再图革新。何绍文带着一帮新晋才俊对老臣们口诛笔伐,说他们守旧迂腐,只想守成,不思进取。这些都罢了,真正让梁瑾瑜下定决心的,是何绍文写了一封密函给他,说老臣们之所以不肯推行新政,是因为他们心念旧主,把旧主的一切都奉为圭臬,不肯稍加改变。

几句话勾起了梁瑾瑜的心病,让他在激愤之余,不仅立即下令推行新政,甚至刻意加快速度,就为了尽早抹去那人留在这世上的痕迹——何绍文所说的“旧主”,是被他亲手杀死的父王,他再怨恨父王对他不公,也不愿面对这个事实。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一切,梁瑾瑜第一次对自己的宠臣产生了怀疑。新政结果如何姑且不论,他也不是那种出了事就把责任全部推给手下的烂人,可何绍文为了推行新政对他所使用的方法,的确居心不良,可恨他当时没有察觉。

他在樊都郊外杀死父王时,身边并没有旁人,何绍文应该不知道才对,那何绍文的密函,仅仅基于他对父王的怨恨心理?

即使只是如此,这人也不能用了,抓住别人内心的阴暗面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如何信得。

这年十月初,梁瑾瑜再次御驾亲征,带着大军向北进发,留下的辅政大臣不再是何绍文,而换成了两位老臣。

何良妃未能随行,自那次被皇上从暖香阁撵走后,她就再没有见过天颜。

—————————分隔线

汗,今天只能2更了,大家见谅。

同人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金蝉脱壳

按兵不动是需要定力的,尤其对赵佑熙这样性格的人,几乎没几个相信他能做到。

那段时间,东、西大营的将士们都熬得很辛苦,除了不用饿肚子,他们每日的训练比负重拉练累多了,体力消耗几乎到了极限。滴水成冰的天气,穿着单衣在雪地上摔打,一个个汗流浃背。

不过这回没人抱怨,没人叫苦,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陈靖梁三国混战,他们随时都准备出征,真正是枕戈待旦。

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年底,眼看春节过完,上元节也过了,时序进入二月。将士们不禁犯起了嘀咕:咱们赵国真打算坐山观虎斗不成?

他们不知道,这些天,启泰殿的青天朗日阁里,有时彻夜灯火不熄,皇帝、太子、军师、枢密院和兵部的几位大头头,聚在一起通宵达旦地议事。只是讨论的重点跟他们以为的不同,不是何时出兵,而是向哪里出兵。

说得再明白点,是跟陈靖一起争夺上京呢,还是索性向陈靖出兵,利用这个空档把这两个小国拿下,切断他们的退路。至于上京,即使他们抢先占领了,赵军也有把握从他们手里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