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慕烟华脚步一顿，下意识轻蹙了蹙眉。
砸落的石块将去路档得严严实实，她被困在了小小一个空间里。
头顶的青石板摇摇欲坠，想来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莫非进了迷宫之人全部要被活埋？
慕烟华咧了咧嘴，忽而握掌成拳，重重地朝着头顶青石板砸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
既然没有了路，那就自个儿砸出一条路来。
“轰！”
伴随着密集的闷响，银白色的拳影狠狠地轰击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本是摇摇欲坠的石板直接破碎，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拳影去势不减，竟是轻而易举砸穿了丈许后的石板，期间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青石板之后是坚硬的青曜石，慕烟华飞身而起，正要不管不顾挥拳砸去，蓦地感到一阵地动山摇，仿佛整个天地压了下来，身周所有的东西尽数崩塌，朝着她挤压过来。
刺眼的天光当头落下，慕烟华心中一喜，顶着沉重的压力，震开挤压过来的石块泥土，向着天光来处冲去。
原以为没那么容易脱身，不想竟是出乎预料得顺利，比她想象得轻松了不止多少。
伴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一道一道绚丽多彩的流光冲天而起，有几道甚至擦着慕烟华的身子过去，散发着或强或弱的气息，每一个宝光隐隐，极为不凡。
“星光斗！是极品法器星光斗！器宗三百年前那位杰出天才的成名法器！”
“金阳珠啊！真的是金阳珠！原以为随着那人的陨落彻底埋葬了，不想竟出现在这里！”
“九天护神罩！勾魂锁！天罗地网！这、这些都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极品法器啊，若非主人中途陨落，怕是声名还要更盛。”
数百上千的法器、玉简、丹药瓶、玉盒喷涌而出，吸引了外面所有人的注意，也使得慕烟华的出现并未惊动太多人。纵使有碰巧看到她的修士，亦是没工夫多理会她，早早陷入了对宝物的争夺。
“混蛋！那是我钱家之物，怎容得旁人随意染指？还不速速予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钱家不客气！”
“八大世家之一的钱家啊？唉哟我好怕！呵！你倒是叫唤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说这话也不嫌好笑，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这东西早已是无主之物，有本事你就来抢！”
“什么你们的我们的，就算这东西以前归你们所有，现下却是到了我手里，我不偷不抢来路正大光明，探索密地机缘所得，绝无可能平白无故拱手让出！物归原主？原主儿都不知陨落多少年了，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品剑会本是吸引了无数修士，七彩霞光漫天，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聚集了很大一批人。来自顶级势力的、属于一流二流三流势力的，名不见经传不入流势力以及无门无派的散修，这会儿被层出不穷的宝物迷了眼，尤其是一些似曾相识名声在外的宝物，有幸得了它们的不肯放弃，认出原来属于自家之物的想要索回，更有许多一时看不出来历的宝物现世，当下场面一片混乱。
血洒长空，人命在这一刻显得尤为脆弱。
相似的一幕幕不断上演，慕烟华静静立在半空，冷眼看着眼前的一片混战，却是面上波澜不起。
脚下的大地还在坍塌陷落，不时有流光溢彩的光团从地底钻出来，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地面本是聚集了数百名修士，有许多人发现这边的动静正在赶来，加入到争夺宝物的混战中。
慕烟华一眼扫过，已是将四周地形看在眼里，眸底闪过一丝喜色。
这一处地方，同样在药宗先祖刻画的地图上。
辨别了一下方向，慕烟华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就要朝着引魂果所在之地靠近。这一边的混战倒也不是坏事，私心里希望这边越混乱越好，最好将所有人都暂时留下，越多的修士被牵制在此地，自然就越是方便了她行动，取得引魂果将更加轻松容易。
短短瞬间工夫，已是有近百名修士赶到，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宝物的争夺，慕烟华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面孔，都是在品剑会上出现过的年轻天才，甚至还看到了丁知愚、赵茧、韩西伦、皇甫晏等人。早先跟着她一道的白苍翎、卫紫夜、裴疏月一行却是一个不见，也不知他们现下到底如何了。
暗自叹息了一声，慕烟华身形微动，倏然抬起头来，一脸惊异地停下了脚步。
东面的天际，渲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猩红，像是鲜血的颜色，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七彩霞光被血红色挤开，那妖冶的红很快铺满了大半个天空，慢慢地朝着下方压下来。
沉重的血腥杀戮之气弥漫开来，让人不自觉地心浮气躁起来，心底的暴虐杀意愈发显现。
地下不再喷涌出五光十色的光团，原先四处乱窜的光团似是遇到了克星，瑟瑟发抖着完全悬停在原地，朝着东面血红之色初起的地方顶礼膜拜。
浓重的血色遮蔽了阳光，所有人像是置身修罗地狱，鼻端闻着越来越重的血腥气，耳边听着越来越响的厮杀声，阴冷的死亡气息笼罩了每一个人，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慢下动作，顾不得去争抢眼前的宝物。
“怎么回事？”
“是戮仙剑！戮仙剑要出现了！”激动的语声带着一丝不敢置信，“想不到真的是戮仙剑——”
血色越来越浓重，好似连着空气的流动都停止了，慕烟华轻抿着唇，感受着愈发沉重的压力，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东方天际瞧。
血红的底色上，一道暗红的流光划破空间，直直朝着这边来，眨眼就到了近前。
一众修士再按捺不住，根本不记得之前还在争抢的宝物，不约而同暴出十二分的战力，齐齐朝着那道暗红色流光冲去。
暗红色流光无声无息，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竟是瞬间冲开诸多修士的阻拦，一头朝着慕烟华所在之地而来。耀眼的血色光华一闪，慕烟华掌中微沉，多了一柄暗红色长剑，剑身修长，宝光内敛，勾勒着无数繁复玄奥的秘纹。
自动择主？！
慕烟华呆了一呆，却见在场近千名修士齐刷刷看了过来，灼灼的视线大半集中在她手上的长剑，全部不动声色地默默围了上了。
众矢之的。
即便她有三头六臂，地上眼前这近千人，哪里能讨得了好？就算凭着九重莲身法侥幸逃脱，这些人势必不甘罢休，定然千方百计追查她的行踪。
这可不是她所愿。
“诸位想要这柄剑？”慕烟华微微一笑，抬起手中长剑，“戮仙剑？这柄剑的名声可不大好。”
在场的修士没有人出声，只是盯着慕烟华，默默地逼近了些。
“我不修剑诀，此剑予我无用，既然诸位喜欢，留给你们又何妨？祝你们好运。”
慕烟华微眯着眼，手臂猛地一扬，掌中长剑重新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西面激射而去。
众人猝不及防，哪里想得到慕烟华有此魄力，居然这般果断弃了到手的灵剑，半点踟蹰遗憾都没有，这会儿也是容不得他们多想，纷纷弃了慕烟华向着灵剑飞出的方向追去。
第322章 不长眼
孤崖之上朔风依旧，银袍童子盘膝坐在崖顶，眼前那面椭圆形水镜中人影晃动，血光漫天。
银袍童子眼睛一眨不眨，眸光落在一道纤瘦窈窕的身影上，看着她一扬手直接丢出了让无数人疯狂争夺的戮仙灵剑，不觉面上呆了一呆，竟是忽然双拳砸地，笑得直打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以为人人将你当宝，人家根本不稀罕！巴巴地送上门去，结果却让人弃如草芥！这女娃儿倒是好魄力，不愧是我看重之人，就该叫那口是心非的家伙吃点儿苦头，省得见天在我面前一副欠揍样儿！”
银袍童子自得其乐，眼看着慕烟华抛出暗红色长剑，引得在场众人蜂拥而上，她自个儿却是悄悄退后，不动声色地远离了混战之地，熟门熟路地朝着东南方向奔行。
不过片刻工夫，慕烟华已是翻过六座高山，越过三条溪流，穿过一片全是红砂的荒野，中间没有丝毫停顿，像是目的地极为明确。
银袍童子看着看着，不知何时早敛了笑容，盯着慕烟华的身影皱起眉，下意识起身凑近水镜，仿佛想要瞧得更清楚些。
几乎所有人全部争夺灵剑去了，慕烟华一路再没遇到任何阻碍。
“这个方向——莫非她要去那地儿？这女娃儿，果真会是我的贵人？”
银袍童子喃喃低语，空间一阵波动之后，身形消失得无影无踪。
椭圆形的水镜没了控制，“啵”的一声破碎开来。
与此同时，行进中的慕烟华蓦地停了下来，驻足立在一座低矮的小丘上，冷着一张脸转过身来。
“出来吧。”
早在离开之时，慕烟华便知道有人跟了上来，她原是不想多生事端，想着以速度上的优势摆脱了他们就是。哪知仍有一批人不依不饶，也不知有什么特殊的追踪秘法，明明甩掉了他们一阵，过一段时间，又像附骨之疽一般贴上来。
这一路走来，慕烟华本是照着地图所绘的路线行进，走的并不是直线，倒是给了那些人抄近路追赶的机会。
“怎么？来都来了，还躲着作甚？”慕烟华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语声凉凉地再次出声，“诸位要是不愿现身，休怪我亲自来请，到时闹得大伙儿都不愉快。”
“小友好敏锐的感知，佩服佩服。”
一个中气十足的语声响起，拉拉杂杂显出来十几二十人，在一名灰袍中年男子的带领下走近慕烟华。
慕烟华一眼扫过，心底不觉微微一沉。
总共来了二十一人，都是些生面孔，修为境界最低都在化神境初期，其中三人气息深沉晦涩，竟是一下子探不出底。尤其是那名领头的灰袍中年男子，至少是合虚境中后期的人物。
有些麻烦啊。
“诸位跟了我许久，不知有何见教？”
其他人都好说，这领头的灰袍中年男子却难办，真要争斗起来怕是不能短期之内分出胜负。慕烟华不怕别的，就怕动静太大引来其他人，然后没完没了一摊子麻烦事儿。
慕烟华一门心思记挂着引魂果，这会儿眼见着弃了灵剑还不够，瞧着面前一行人的视线渐渐变得不善。
那灰袍男子打量了慕烟华一眼，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既然被小友发现，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说实话，方才小友能够主动弃了到手的戮仙剑，如此果断坚定，我远不及也。小友舍得到手的灵剑，又行色匆匆离开是非之地，瞧着方向十分明确，我便大胆猜测小友另有奇遇，纵然比不上戮仙剑，想来不会太差。”
“小友伴着诸多宝物从地底脱身，定然是得了不少好处。我等实力不济，不敢前去争抢戮仙剑，唯有寻小友讨教一二，望小友不吝赐教。”
果然还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慕烟华眸底一寒，冷嗤道：“不过强取豪夺罢了，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既认定我得了奇遇，再说其他不觉得可笑么？”
引魂果绝对不容任何人染指！
“横竖就是做过一场，我虽不才，却也不是那软柿子任由人揉捏！”
这二十一人抱成了团儿，等闲根本没法离间，亦做不到各个击破，慕烟华也不愿费这个工夫。
“小友当真如此不近人情？我可以发下心誓，只要小友肯透露一二，万事都好商量，并承了小友这一份情，日后定当报偿。”灰袍男子面色有些难看，一时仍是不敢翻脸，耐着性子劝道，“人多力量大，仅仅靠着小友一人，怕是做不到面面俱到，不若让我等一道助小友一臂之力，当可保得万无一失。”
那么多的法宝、玉简、丹药瓶，其中不乏极品法器与高品级的功法秘技，便是他看了都要心动不已，眼前这小丫头凭什么无动于衷？每每出世就掀起腥风血雨的戮仙剑，主动投到这小丫头手里，竟被她毫不留恋地丢弃，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定是收获了逆天的机缘，否则怎可能舍得一件送上门的灵器。
不是没想过直接击杀慕烟华，夺了她的机缘独自行事，然各中细节皆掌握在慕烟华本人手里，就怕里面存着什么关窍，最好的法子还是先参上一脚，待看到实际的好处再随机应变。
跟着他们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初时偷偷尾随的修士不下百数，哪知小丫头确有几分门道，居然全部被她远远甩在了后面。所幸他还留着一些手段，不然说不得要在她手上吃亏。
至于能不能压制得了这小丫头，灰袍男子没有半分怀疑。品剑会上的情况尚未传开，灰袍男子还不知慕烟华身份，要是他知道慕烟华接连击败了郑濯辉、谭树两人，定然会心生警惕，绝不敢这般托大。
“看小友也是个聪明人，有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小心吃不下撑死，那就不好了。”
慕烟华哪里不知灰袍男子的心思，却从没想过要因此妥协，只淡淡道：“这个不劳你操心。我胃口好得很，多少都吃得下。”
灰袍男子终于阴下脸：“这么说，小友是要一意孤行了？”
慕烟华轻抬起手，隔着衣袖摸了摸大角、二角：“跟着想要抢我东西的强盗，我没什么好说的。”
“好好好，年轻人果然有骨气！”灰袍男子眸底闪过一丝杀意，冷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你便是改变主意向我讨饶，也休想我轻易放过你。别以为守着奇遇机缘的秘密，我就会投鼠忌器手下留情，能叫你开口的法子百千种，保证每一种都让你生不如死、后悔莫及。”
“围住她，予我捉活的！”
在这一伙人中，灰袍男子显然是说一不二、威信极高的存在，刚刚他与慕烟华一番交谈，其他人皆静静旁观，没有一个人多嘴插话，现下听得他一声令下，第一时间就动作起来。
“废话忒多！”
哪知他们快，慕烟华比他们更快。
大角、二角早已蓄势待发，得了慕烟华暗示之后，立时化作一红一蓝两道流光直接冲入人群里。
慕烟华本人右掌轻抬，修长莹润的食指隔空点出。
一点金芒乍现。
巨大的金色指影凭空显出来，像是穿越了空间一般，竟是后发先至，比着大角、二角先到了灰袍男子一众人头顶。
灰袍男子的话音甚至还来不及完全消散，罗纹清晰、指节分明的金色手指遮天蔽日，挡住了一大片阳光，投下了一道巨大的阴影，瞬间就是劈头盖脸压了下来。
裂天三指第三指，裂天。
闯过外门十二宫的奖励，这三式指诀蕴含了空间的至理，施展之时无视空间的距离，带着空间的压迫，其玄妙之处无与伦比，威力也叫慕烟华极为满意。
前面两指慕烟华早早用过，唯独这第三指裂天尚是头一次施展。眼下敌众我寡，二十一人又大多聚集在一处，慕烟华不求杀伤修为境界最高的三人，但求在最大程度地减少对手的数量。
于是大角、二角出战，裂天一指全力施展。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震得大地微微摇晃。
这一指来得太快太忽然，慕烟华根本没有作势，食指一点巨大的金色手指就压了下去。
大角、二角几乎是刚刚钻出衣袖。
躲不了，没法躲。
连着惊呼惨叫都来不及，二十一名修士已是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六名化神境初期、三名化神境中期直接气化，一点儿存在过的痕迹都不曾留下。四名化神境后期，两名化神境巅峰四肢俱断，身上多处骨骼粉碎，血肉模糊地瘫软在地上。三名化神境大圆满勉强站立，都是口喷逆血，受创不轻。
包括灰袍男子在内，其中修为最高的三人虽是无甚大碍，却是结结实实受了一击，灰头土脸丢尽了面子。
第323章 在望
裂天一指的余波尚未散尽，幸存之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大角、二角已是冲入人群，一红一蓝两道流光风驰电掣，轻松带走了瘫软在地的四名化神境后期、两名化神境巅峰性命，连着他们遁出的元神亦被一尾巴抽散，随后也不理会其他人，一左一右向外弹射而去。
大角、二角跟着慕烟华心意相通，得到了慕烟华的授意，自然不会恋战。
“轰隆！”
一模一样的金色手指，第二指犹如山岳压顶一般，再一次压了下来。
“退！”
灰袍男子面容扭曲，眸底血光乍现，嘶声力竭地暴喝。
就算没有灰袍男子提醒，另外两名实力稍逊的修士也有了准备，这一回退得十分及时，几乎完全避开了这第二式裂天指的袭击。
剩下的三名化神境大圆满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原便受创不轻，在第一式裂天指下保得一命，这第二式裂天指袭来，连挣扎都没有便成了指下亡魂。
眨眼间的工夫，气势汹汹而来的二十一名修士伤亡惨重，仅余下修为最高的三人硕果仅存。
慕烟华收掌而立，不再急着出手。
两指裂天，效果虽是立竿见影，其效果同样极为惊人。
凭着混元经本身的特性，以慕烟华如今不逊于一般合虚境初期的真元强度，连续两指裂天下来，一身真元居然耗去了近八成。好在她真元回复速度极快，短短两个呼吸之间便疲乏尽去，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完全恢复，再次回归全盛状态。
“小丫头好是歹毒！”灰袍男子神色变换不定，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等与你好言相商，你竟忽然出手偷袭，不觉心下羞愧么？”
慕烟华差点儿笑出声来，暗道这会儿还放嘴炮，当真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
“我歹毒？不就杀了几个不长眼的强盗么？”慕烟华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袖，消耗的真元尚在恢复中，乐得跟灰袍男子闲扯几句，“依着道友你的意思，有些人都喊打喊杀找上门来了，我还要客客气气问个好、沏壶茶，请大伙儿坐下来聊聊天？道友有这个闲情逸致，我却没这么多时间用来浪费——你要是有什么遗言，现下就可以说了，不然我怕你再不会有机会。”
风水轮流转，刚刚仗着人多势众逼迫慕烟华，瞬间就调了个儿完全反转。
慕烟华在眼前虎视眈眈，两条蛟龙黄褐色的竖瞳瞪得溜圆，一瞬不瞬地盯上了另外两人。以三对三，看着是势均力敌的模样，灰袍男子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底。
他本是小心谨慎、惯会趋利避害之人，很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不确定之事，否则他也不会只凭着一星半点的猜想，放弃争夺戮仙剑与其他出世的宝物，而偷偷尾随上慕烟华。只因他有十足信心对付慕烟华，赌上一赌或许收获会令人非常惊喜。
纵然猜错了也没关系，就当一次普通的杀人夺宝便是。
可惜事实出人预料，竟是踢到了铁板儿，是走是留就成了左右为难的事儿。
灰袍男子很确信，只要他想走，慕烟华绝对拦不住。
可是不甘心啊！
灰袍男子权衡利弊，回想起方才慕烟华的惊天两指，不觉面皮狠狠抖了一抖，眼角余光扫向身侧的两名同伴。
只见两人都是面色难看，眼神闪烁，显然已是心生去意，无心再战。
灰袍男子暗叹一声，心知大势已去。
不仅是他们两人，见识了慕烟华那惊天两指，如此凶残霸道、毫不留情，就是他想起来也心有戚戚。被慕烟华气势震慑，本是没有之前的心气，再要强行争斗起来，怕是输多赢少，凶吉难料。
已是事不可为。
慕烟华淡淡一笑，视线一一扫过眼前三人，最后定格在灰袍男子身上：“道友可想清楚了？”
消耗的真元全部恢复，慕烟华没有理由不轻松。倘若他们一鼓作气跟她争斗起来，她可能还要费些手脚，这会儿却是什么都不怕了。
早先不过仗着裂天指之利，打了灰袍男子一行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
灰袍男子犹豫了片刻，沉声道：“如若我三人就此退去，小友肯放我等安然离去？”
再好的宝物，有命争也要有命享，要是连命都搭上了，一辈子的努力化为泡影，那是万万不能的。对灰袍男子而言，什么都没有性命来得重要，只要留得命在，无论如何总有希望。
好不容易晋升合虚境中期，日后突破至生死境大有可为，如何能将一切断送在这里？
“啧！”慕烟华讥诮一笑，“道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将我当成什么？要是人人都跟着道友一般，看我好欺负就上来欺负，见奈何不了我又寻思安然退走。我可不是那么好性儿的人，向来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十倍还之！”
灰袍男子面色一变，深深打量了慕烟华一眼：“此次确实是我等之过，我愿意向小友赔罪。那十八人在小友手上殒命，实是他们技不如人、罪有应得，我保证日后绝不寻小友报复，他们身上的乾坤镯须弥戒留于小友，便当是给小友的些许补偿。除此之外，我可以发下心誓，绝对不会以任何形式向外人透露小友讯息，更不会再探寻小友秘密，下一回见了小友直接绕道，如若违背此言，就叫我修为不能寸进，永世被心魔缠身。”
顿了顿，摸出两个巴掌大的玉盒，以无形气劲推送至慕烟华身前。
“这两物是我机缘所得，今日送予小友，望小友宽恕我冒犯之罪，你我化干戈为玉帛，就此别过如何？”
慕烟华停了一会儿，眸光在两个玉盒之上扫过：“你倒是能屈能伸，拿得起放得下啊。”
出道至今，慕烟华接触过的人已是不少，似灰袍男子这般却极少见到。堂堂合虚境大能修士，居然能够毫无负担地说出服软讨饶之言，哪里有一点儿傲气骨气可言？
这样的人，竟是可以一路晋升合虚境，真正是妙人一个。
“小友见笑了。”灰袍男子神色一松，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不瞒小友，我能有今日成就，跟我这万事不出头、不争先的性子有着莫大关系，命都没有了，说什么都是虚的。小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慕烟华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颔首道：“罢了，你走吧。”
倒不是自觉斗不过灰袍男子，实是不愿在此地浪费太多时间。大角、二角只有化神境中期，对上那两名半步合虚境的修士，即便能够勉强保持不败，拖到她将灰袍男子解决，也是极为吃力的事儿。而她跟着灰袍男子争斗起来，想要击杀他必然要费不少工夫，要是他执意逃走，说不定还要节外生枝。
既然他主动求和，又愿意发下心誓，自然不止节省了时间，同时不耽搁她前去找寻引魂果。
一刻不将引魂果收入掌中，她就一刻不能心安。
灰袍男子身侧的两名修士见状，忙忙依着灰袍男子的样儿发下心誓，拿出两件宝物向慕烟华赔礼道歉。
慕烟华看也不看，直接将东西收进了玉塔。
自从器灵轮回现身，玉塔多出收纳实物的功能，腕间的乾坤镯就基本成了摆设。
灰袍男子三人离开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大角、二角拣出剩下来的乾坤镯、须弥戒，献宝似的送到慕烟华手上，嘟嘟囔囔地抱怨不该放任灰袍男子三人退走。
慕烟华也不解释，将那些乾坤镯、须弥戒大致翻检了一遍，多是些灵石丹药之物，倒也有寥寥几门功法秘技、灵草灵药，却没有什么稀罕的珍奇异宝。
聊胜于无。
慕烟华将东西收了起来，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再没有发现其他异样，这才带着大角、二角重新上路。
灰袍男子三人走后，慕烟华依着地图所画的路线，这一回竟是畅行无阻。不知奔行了多远，慕烟华只觉得七彩霞光越来越淡薄，地形越来越奇诡难走，时而穿行在七拐八拐的地底通道，时而在两山之间凌空虚渡，之后又是火山又是湖底，若非有地图指引，等闲绝不会有人这般行路。
离着引魂果所在之地越来越近了，慕烟华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心底里越发热切的同时，不觉有些忐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