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华瞥了凤怀灵一眼，足下脚步不停：“不就是来自丹宗的前辈么？”
凤怀灵眸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原来你还知道！除了这个之外，你可知他是何人弟子，跟那素丹仙子又是何种关系？”
慕烟华轻蹙了蹙眉，面上冷了两分：“这跟我有关系么？”
“素丹仙子跟着兰前辈出自同一师尊门下，皆为丹宗太上长老青鼎尊者的亲传弟子，青鼎尊者就是上界大名鼎鼎的丹公子。”凤怀灵像是抓住了慕烟华的痛脚，也不管慕烟华要不要听，连珠带炮不停传音道，“哎呀，我倒是忘了你刚从下界飞升上来，所处的位面不过是千千万万个位面之一，根本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哪里知道丹公子的名号？别以为你顺利通过了血脉测试，就能在凤凰谷占据一席之地，更别想着同上界的天之骄子相提并论！”
“不管是兰前辈还是素丹仙子，都比你天才不知多少倍。兰前辈不足五百岁，已是能够炼制出九成的极品灵丹，转而开始炼制下品仙丹，想来成功指日可待，素丹仙子既为兰前辈师妹，跟着青鼎尊者静修两百载，炼制中品灵丹不在话下。凡丹之上为灵丹，灵丹之上是仙丹，灵丹四品，仙丹四品，兰前辈、素丹仙子都是年轻一辈最为杰出的丹道天才。”
“你还不知道吧？青鼎尊者跟着九华宫少宫主是忘年之交，九华宫少宫主跟着素丹仙子能够结好，就是青鼎尊者亲自保的媒。”
慕烟华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凤怀灵，眸光淡漠。
凤怀灵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视线下意识地开始闪躲：“看、看什么？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信你去问怀君、怀远他们，或者随便找个人来问，保证能得到相同的答案！怎么说你也是我凤氏一族的一员，看在你我同出一脉的份上，我便好心提醒你一句——不用太感谢我！”
“丹公子？”
慕烟华喃然低语。青鼎尊者她不曾听过，这丹公子之名可不陌生，慕烟华却不打算同凤怀灵讨论这个问题。
“你说这么多，我只看到一个意思。”慕烟华唇角微微弯起，“你嫉妒了，心里不平衡了。”
凤怀灵狠狠一噎，一时竟然忘记了传音，反驳的话直接脱口而出：“我嫉妒？简直是笑话！我需要嫉妒你——”
“小灵儿！你说什么？”
凤绍奇倒吸了一口凉气，呆呆地看着凤怀灵，仿佛才第一天认识她一般。
凤绍正、凤绍卿、凤怀君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视线全部齐刷刷集中在凤怀灵身上。
“怀灵，你怎么了？”凤绍卿皱了皱眉，看看凤怀灵，又瞧瞧慕烟华，“你们两个丫头落在最后，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慕烟华淡淡地出声道，“我跟怀灵开玩笑呢。”
凤绍卿狐疑地来回打量着两人，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凤怀灵不说话，慕烟华又是不想多言的样子，凤绍卿、凤绍正等人自然不好多问，便将这事儿轻轻撇过，也不再提。
所幸冉倾、兰亭、余良三人已经离开，凤怀灵的反常没有被他们看了去。
“冉倾、兰亭两人来得蹊跷，若说只是为了送玉符而来，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凤绍正回想冉倾三人之前的表现，左右想不出他们真实的来历，“罢了，他们既然不知为何没有提起，咱们便信了他们所言，只当他们此行全是为了天府境的名额。”转向凤怀君、凤怀远、凤怀灵三人，“怀君、怀远、怀灵，离着天府境尚有半年，你三人定要好生准备，不许堕了我凤氏一脉的威风。咱们虽不觊觎那逆元经，但天府境于你们却是一处极好的历练之地。”
眼见着凤怀君、凤怀远、凤怀灵三人点头应下，凤绍正看向了慕烟华，“慕小丫头，冉副城主也予了你进出天府境的玉符，到时候便跟着怀君几个一道去吧。”
慕烟华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天府境自是要去的，不过我初来乍到，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得紧，如今只想着出去走一走、瞧一瞧，并不会在凤凰谷久待。半年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不一定能够赶回来，不若分头行动，各自前往。”
“不行！你不能离开！”凤绍正面色一正，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慕烟华的提议，“在这半年里，你最好哪儿都不要去。”
慕烟华眸光一冷，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这是为何？”
第353章 暂留
慕烟华面上紧绷，明显生出了警惕之色，倒是看得凤绍正一愣。
“别误会，这不是限制你的自由。”凤绍正急急解释道，“早在你进行血脉测试之时，我便以秘法通知了老祖宗，老祖宗收到消息言道将立即赶回，如今正在回来的路上，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老祖宗必会回转凤凰谷。烟华丫头，你要是此刻离开，多半就要跟着老祖宗错过了。老祖宗本是为你而来，你要是这般走了，却叫我们如何向老祖宗交代？”
慕烟华神色稍霁，却仍是不曾放松：“假若我听得不错，你说的时间是半年？”
这一点慕烟华自问不会听错，凤绍正的意思显然是让她在天府境开启之前一直留在凤凰谷，后来看她反应激烈才改了口。
“果然是下界乡野之人，大伯此举完全是为你着想，就你不识好歹！”凤怀灵柳眉倒竖，不耐地道，“让她走！最好一出了凤凰谷就叫人掳走才好！”
凤绍卿面色微变，一把拉住凤怀灵的胳膊：“怀灵，你少说两句！我不知你今日为何这般失态，我也不想知道原因，只道你是一时失了方寸，并不是故意为之。”将人推向凤怀君、凤怀远两人，“看好她，别让她乱说话，但凡她再发出一点声音，唯你们二人是问！”
凤怀灵美目圆睁，开口就要出声争辩。凤怀君、凤怀远两人眼疾手快，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到了后面。
慕烟华淡淡地撇过去一眼，没有说话。
凤绍奇看了看凤怀灵，又瞧了瞧明显生了气的凤绍卿，张了张口到底不曾多言。
“烟华丫头你有所不知。”凤绍正轻叹了一声，解释道，“你刚通过血脉测试，血脉之气一时之间无法平复，轻易外出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到时万一发生点儿意外，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丫头你虽然天资傲人，毕竟修炼时日不长，修为境界不高，失去了凤凰谷的庇护——人心险恶，我凤氏一族纵然名声在外，旁人明面上不敢招惹，暗地里却是不好说了。”
“我让你留在凤凰谷，就是想让你平安渡过这一段时间。到时血脉之气完全平复融合，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再将血脉之力剥离出来，之后你行走在外自然没了这会儿的风险，我亦没道理再阻止你。”
剥离血脉之事慕烟华倒是了解一二，在下界也有差不多的事情发生。有些旁门左道的修士专门寻找身具血脉之人出手，或用于修炼禁法，或融入法器之内，更有甚者强行融入自身，想不到上界也有这样的情况。
要是真像凤绍正所言那般，她这段时间还真不好随意外出走动。
“大哥之言在理，我凤氏一族血脉向来霸道，在整个上界都赫赫有名，慕小丫头要是这般出去，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为了慕小丫头你的安全，不若先留在凤凰谷修炼一段时间，待血脉之气完全平复再行历练之事。”
凤绍奇肃着脸，像是怕慕烟华不相信，帮腔道，“怀君、怀远、怀灵三个的这般过来的，便是我们几个、比我们年长的凤氏一族前辈们，也都是这般过来的。外面类似于我凤氏一族的家族势力，在家族年轻一辈不曾完全融合血脉之力前，若非必要都不会叫他们外出行走，就算逼不得已定要出去，身边也会有家族长辈保驾护航，确保他们不会叫人暗算了去。”
“整个上界很大，生存其中的势力不知凡几，但似凤氏一族这般受人觊觎的血脉之力却不算太多。慕小丫头听我们一句劝，虽然你现下跟着凤氏一族感情不深，甚至对诸多事情存着疑惑，但你毕竟跟着我们血脉相连，我们绝对不可能害你，更不会对你怀着恶意。”
慕烟华沉默不语，心里已是信了七八分。
“小主人，他确实没有说假话。”慕烟华的意识海之内，紫衣男孩儿出声道，“我能够感觉得到，小主人体内血气奔涌，血脉中蕴含的玄奇力量自发运转，这是自神魂深处、血脉源头散发出来的气息，即便小主人的敛息之术再神妙，也没办法将这种气息掩盖起来。小主人自身可能感受不深，但让有心之人瞧了，多半隐瞒不住。”
“你既然能看出来，有没有法子将之掩藏？”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了解上界一应情况，寻访天魔宗势力所在，再去九华宫那边看一看，最为重要的是，凤怀灵瞧她不顺眼，她也正好不喜欢她，相看两厌何苦要凑在一起？其他凤氏族人就罢了，有这么一个时不时刺她几句的人存在，这凤凰谷她还真不想多呆。
“我倒是可以将这股力量强行压制，但这对小主人有害无益，我并不建议小主人这么做。”
紫衣男孩儿语声平静，徐徐答道，“小主人飞升上界不久，上界的力量体系与下界本就差别甚大，与其冒险外出寻找其他落脚之地，不若就暂且在凤凰谷停留，至少这边很安全，不会有危及小主人性命之事。小主人正可休养生息，巩固修为，为日后外出历练做好准备。”
“慕小丫头，留下来吧。”凤绍卿笑得温和，轻声道，“凤凰谷中灵药众多，平日里都没有人理会，我凤氏一族也没有参悟丹道之人，你若是需要尽可随便取走。之前在片石壁下方，我可是看到你的眼神了，不用急着否认。”
血脉测试所在的岩洞之外，那处石壁上生着许多珍奇灵药，当时慕烟华见了确实多看了两眼，不想竟是全部被凤绍卿看在了眼里。
不得不说，凤绍卿的提议给了慕烟华不小的诱惑。
丹经自从翻开第七页，慕烟华研究多时，却因下界缺少炼制灵丹的药材，一直只是纸上谈兵，不曾实际操作炼制过，倘若这整个凤凰谷的药材真个任由她使用，想必她的炼丹之术将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不过如此一来，先有血脉测试得到的好处，后有收受药材之事，她跟凤氏一族的牵扯就越来越深了。
实际上，纵然她再有想法，在她被认定确实身具凤凰血脉之时，已是同凤氏一族分不开。
“三叔此言当真？”慕烟华这话问的是凤绍卿，目光却看向凤绍正。
凤绍正为凤氏一族这一代族长，凤绍卿说得再好，没有凤绍正的同意也是无用。
“不用看你大伯，这点子事儿我还是做得了主的。”凤绍卿笑意加深，心知此举正中慕烟华下怀，不由地更是高兴，“大哥你说是不是？”
凤绍正狐疑地看了凤绍卿一眼，颔首道：“凤凰谷为我凤氏一族居住之地，外人不得允许无法入内，各类灵草灵根长势旺盛，烟华丫头要是有用，只管拿去便是。”
慕烟华缓和了面色，终于下了决定：“多谢族长，多谢三叔。”
“不用谢我。”凤绍正摇了摇头，“那些全是无主之物，你既为我凤氏一族的一员，自然有权力随意取用。”
凤绍卿紧跟着道：“这么说，慕小丫头是答应留下了？”
慕烟华淡淡一笑，应道：“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是再执意要走，岂不是自寻死路？”
“如此甚好！”凤绍卿抚掌而笑，喜形于色。
凤绍正暗松了一口气，方才他真怕慕烟华一言不合直接走人，到时候老祖宗问起来没法交代，这会儿回想起凤绍卿奇怪的许诺，忽而后知后觉地问道：“慕小丫头要取用药材，莫非懂得炼丹之术？”
凤凰谷生长的那些药材，不管是种类还是年份，基本上全部都是高品阶的珍奇异草，倘若慕烟华真要用它们来炼制丹药，那她炼丹之术的造诣就不会低。
“略懂一二。”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慕烟华径直答道，“在下界之时学过一点儿。”
凤绍正不疑有他，便不再追问，只是道：“如此，就让老三带你前往居所，待老祖宗归来之日，我再使人来寻你。”
慕烟华点头应下，没有异议。
按理来说，慕烟华本是由凤绍奇带回来的，这两人应是较为亲近。但慕烟华也看得清楚，凤绍正、凤绍卿、凤绍奇几人中，凤绍奇跟着凤怀灵关系最好，不止是从称呼上还是从两人相处的态度上，都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
凤怀灵与慕烟华不对付，这是谁都看得到的事儿，刚刚凤怀灵被凤绍卿训斥，又被凤怀君、凤怀远两人看着，凤绍奇已是看过去好几眼，心思也全部在她身上了。
凤绍正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再指派凤绍奇为她带路。
既然决定在凤凰谷暂住，慕烟华便不再耽搁，当下跟着凤绍正、凤绍奇等人告辞，随着凤绍卿离开。
第354章 老祖宗
“烟华，你在里面么？”
伴随着轻轻的叩门声，熟悉的语声传入慕烟华耳内。
慕烟华抬起眼来，放弃了再炼制一炉丹药的想法，将九龙鼎重新收回玉塔里，起身打开了房门。
“是你啊，怀君。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自那日答应凤绍正暂留凤凰谷已是过去了十来日，除了凤绍卿来过几次，凤绍奇来了一次，慕烟华便再没有见过其他人，她正好巩固修为境界，感悟丹经所载炼制灵丹的方法。凤凰谷内灵草灵药随处可见，既然凤绍卿、凤绍正他们有言在先，慕烟华用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凤氏族人不来打搅，反而让她乐得自在。
哪怕慕烟华没有刻意修炼混元经，因着环境的改变，上界处处充斥着浓郁的仙灵之气，体内真元完全转化为仙灵力，修为境界一日千里。
充足的仙灵之气让丹田内的万兽图蠢蠢欲动，想来不日那器灵就会苏醒过来。相比起下界的极品灵脉，自然是仙灵之气的品质更为高，这两者是地与天的差距，根本就不用相比。戮仙剑的仙灵不用轮回教训，早已变得老老实实，现下正自主吸收仙灵之气修炼，为日后灵器提升仙器做准备。
仙灵之气进入轮回塔，又有慕烟华本身的仙灵力温养，轮回塔里的大角、二角、红灵全部一反常态，一个两个寻了地方陷入沉睡，吞吐着仙灵之气修炼。
这十来日以来，慕烟华没有一刻放松，哪里有空去理会那些对她视而不见的凤氏族人？
现下凤怀君不请自来，再结合先前凤绍正所说的话，多半是那位老祖宗回来了。
凤怀君看着慕烟华，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道：“老祖宗回来了，能去的人全部已经过去。老祖宗听说了你的事，想要见你一见，派我过来唤你一声。”
慕烟华心道果然，也不请凤怀君进去了，关上了房门便道：“劳烦你了，咱们这便过去。”
凤怀君放松一笑，在前面带路。
凤凰谷内只住着凤氏族人，其中大部分不是闭关修炼，就是在外历练。慕烟华这会儿听了凤怀君之言才知道，原来之前她见过的凤绍正、凤绍卿、凤怀远、凤怀灵等人，已经是留在凤凰谷内没有闭关的所有人了。
这一回去见老祖宗，慕烟华能够遇到的也就是这几个，并不会见到其他人。
到了凤凰谷深处一座竹楼前，慕烟华本想停下脚步，等着凤怀君进去通报再说，谁知凤怀君扭头道：“烟华，老祖宗曾特别吩咐，你跟着我直接进去便是。”
慕烟华轻轻颔首，随着凤怀君入内。
竹楼内光线很好，除了整齐摆放的座椅矮几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过去一目了然。
凤绍正、凤绍卿、凤绍奇、凤绍宇、凤绍天坐于下首，凤怀远、凤怀灵站在凤绍正身后，上首并排的两个主位上分别坐着一人。
看模样都是二十出头，左侧一人身着火红袍子，俊眉飞扬，乌发如墨，清俊不凡。边上那人却是一袭素白袍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乍一看平凡无奇，再一看那平静眸底光华流转，似乎在不停演化着潮涨潮落、春去秋来、日升月落，叫人不自觉沉迷其中。
这两人其中一个必定是凤氏老祖宗，另一个也不知是谁，必定不会是凤氏族人，否则凤怀君方才不会一点儿都不提起。
慕烟华微一蹙眉，下意识地多看了那白袍之人几眼，越看越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见过老祖宗、萧前辈。”凤怀君俯首行礼。
慕烟华神色一凝。红袍男子为凤氏老祖宗，白袍男子姓萧？之前看着眼熟果然不是错觉，应当是他身上有萧焰的影子。
“不必多礼。”凤老祖宗摆了摆手，看向凤怀君身后的慕烟华，“这位就是我凤氏一族流落在外的族人，前几日刚通过血脉测试的烟华丫头吧？”
凤怀君又行了一礼，退后走向凤怀远、凤怀灵所在之地。
慕烟华只得上前：“烟华见过老祖宗、萧前辈。”
“好！”凤老祖宗显然兴致很高，“我凤氏一族又添一尊绝世天才，凤氏一族之幸、之福！”
凤老祖宗说话之际，四下里仙灵之气涌动，慕烟华仿佛置身春日花海，如沐暖风，不由自主心生欢喜，面上露出柔和的笑意。
“叩！”
一声极轻的叩击声响起，慕烟华回过神来，循声看去。
却见白袍男子食指轻叩在座椅的扶手上，瞧着慕烟华淡淡一笑：“叫什么萧前辈，跟小焰儿一般唤我祖父便是。你二人一个小焰儿，一个小烟儿，不就是天生一对？”
慕烟华诧异地睁大眼，随即低下头。
因不知如何作答，遂低声回道：“前辈说笑了。”
方才她受到凤老祖宗影响，自身情绪被他一言牵动，要不是白袍男子出声，她说不定就要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凤老祖宗修为境界太高，一言一行皆带着自然而然的威势，哪怕他没有刻意为之，仍是会让人不自觉被他影响。
慕烟华这样还算好的，白袍男子一出声便清醒过来，下一回再跟着凤老祖宗说话，也就能够更容易谨守本心，不受影响。
“我可不曾说笑，你身上的九华宫印记还能作假不成？”
白袍男子目含温和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叫慕烟华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你可是责怪小焰儿不来寻你？这委实怪不得他。他如今闭关未出，根本不知你飞升之事，否则必然早早寻来。那些个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你完全不用去介意——我九华宫从来没有承认过，小焰儿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堂堂九华宫之尊，何需跟着跳梁小丑计较！”
白袍男子说得轻描淡写，最后一句却是隐约带起风雷之声，震得整座竹楼颤了一颤。
“做什么做什么！你不请自来就算了，一到就想拆我房子是个什么意思！”凤老祖宗拧着眉，不悦地看向白袍男子，“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你可休要胡言乱语，我凤氏一族的小公主，走到哪儿都只有别人趋之若鹜的份儿，萧焰那小子不声不响就想拐走烟华丫头，门儿都没有！”
慕烟华头垂得更低，眼角抽了又抽。
白袍男子轻笑了一声，和声道：“我不与你争辩。今日我顺利见着小烟儿，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其余全都不值一提。”
“我先不与你一般见识！”凤老祖宗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凤怀灵，“怀灵丫头，你过来。”
凤怀灵面色变了一变，低垂着脑袋行至慕烟华身侧，恭敬地行礼：“见过老祖宗。”
凤老祖宗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向烟华道歉。”
“我”凤怀灵猛地抬起头，似是想要争辩，却又重新垂下头，沉默以对。
“怎么，还指使不动你了？”凤老祖宗神色渐冷，“我是怎么告诉你们的？立身以正，方能立于天地间，你看看你最近都懈怠成什么样子了！抱怨、迁怒、嫉妒！我凤氏一族一身傲骨，一腔傲气，不是让你用在这种地方！你父亲要是教不好你，我不介意亲自代劳！”
这话说得极重，纵使并不是针对她，慕烟华仍是觉得耳中轰鸣，处于风浪中心的凤怀灵感受可想而知。
“老祖宗，我错了。”凤怀灵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哑着嗓子道，“怀灵有负老祖宗教诲，不该因着烟华天赋卓绝心生嫉妒，不该将打赌输了的事归罪于她，更不该不依不饶、三番两次挤兑于她。烟华大度，并不与我计较，我却不该仗着她的宽容得寸进尺，请老祖宗责罚。”
转向慕烟华，凤怀灵面上没有被逼认错的不忿，倒像是被凤老祖宗一言骂醒。
“烟华，你能原谅我么？”
慕烟华定定地打量了她片刻，笑道：“我并不曾怪过你。”
不相干之人，至少到目前为止仍是不相干之人，何来的原谅不原谅？
凤怀灵却不知慕烟华心中所想，紧绷的面色缓了一缓：“烟华大气度，我不如你。”重又转向凤老祖宗，“怀灵自知有错，谢老祖宗当头棒喝，甘受任何惩罚。”
凤老祖宗轻轻颔首：“既然你已认错，我便罚你入凤凰岭思过，至天府境开启前十日才能身得自由，你可心服？”
这是要将凤怀灵关禁闭，到出发前往轮回城参加天府境才能出来。
凤怀灵低头认罚，心服口服。
毕竟是上界声名赫赫的势力，能够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不是侥幸，年轻一辈的教育更是放在重中之重。凤怀灵平日里确实骄纵些，但真到了大是大非之时，即便偶有陷入迷茫，走偏了路，一旦认识到了错误并不会耻于承认。
凤怀灵经过了这一次，只要是真心反思，对她日后的心性塑造大有好处。
“绍正，你带怀灵去凤凰岭。”凤老祖宗视线扫过屋内其他人，“绍卿、绍奇，你们都退下吧，烟华留下。”
不一会儿，除了慕烟华、凤老祖宗与白袍男子之外，其他凤氏族人都出去了。
慕烟华不知凤老祖宗用意，低眉敛目束手而立，努力降低着存在感。
凤老祖宗没有理会慕烟华，径直看向白袍男子：“萧老怪，现在咱们可以再说道说道了。”
第355章 干戈化玉帛
“有什么好说道的？小烟儿是我九华宫未来的主母，我萧家这一代唯一继承人萧焰的媳妇，这一点毋庸置疑。”白袍男子老神在在，优雅地笑着，“对于小烟儿这个孙媳妇儿，不止是我很满意，我儿子媳妇很满意，九华宫那些个老头子们同样赞不绝口，我孙子果然好眼光！”
白袍男子得意地看着凤老祖宗，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凤老祖宗面色有些不善，黑着脸道：“烟华丫头是我凤凰谷之人，岂是你九华宫说祸害就能祸害？萧焰那小子想要娶走烟华丫头，你让他自己来找我！堂堂九华宫少主，莫非只会躲在长辈身后装怂？”
“好！你可是你说的！”白袍男子像是终于抓到了话头，“待他功成出关，我必定叫他带齐礼物亲自前来拜访，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凤老祖宗霍然转头，狠狠地瞪着白袍男子：“你套我话！萧焰那小子——难道他破而后立，就要迈出那一步了？”
白袍男子笑而不语，看模样却极为志得意满。
凤老祖宗神情不住变换，忽然面上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大罗金仙再进一步，可就是货真价实的神通境，名副其实获封尊者之位。萧焰的天资当真千古罕有，罢了罢了，我年纪大了，早已经不再管事，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想干预太多，一切全看烟华丫头自己的意思。”
“这里面还有小烟儿一半功劳。”白袍男子抚掌而笑，笑眯眯地看了慕烟华一眼，满意地点头道，“你早这么说不就是了，何必弄那些个花俏，萧小子的媳妇，自有他本人去追求，我这老头子就不跟着瞎掺和咯！”
凤老祖宗神色稍霁，忽然一拳砸向白袍男子：“萧老怪，我虽然承诺不再管烟华丫头跟萧焰之事，但你今日特意跑过来膈应我，我却没那么容易咽下这口气！”
“怎么，想打架啊？杂毛鸟，别以为我就怕你！”
白袍男子拉下脸，抬起手掌挡住了凤老祖宗的拳头。凤老祖宗一击不中，另一只手成掌，朝着白袍男子当面打来。
两人你来我往，瞬间就交手了数十上百次，慕烟华看在眼里，只觉得两人的手掌都化作了虚影，根本看不出到底出的是掌还是拳，唯有沉闷的“嘭嘭”声不绝于耳。这两人依然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甚至连动都不曾动过，击出的力量被他们控制在极小的范围之内，连他们身周的空气都不曾波动，慕烟华站在近处自然也没有受到影响。
最开始的时候，慕烟华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还能勉强看清两人的动作。渐渐的，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出招越来越狠，慕烟华瞪得双眼发酸，却什么都不看清了。
不管是凤老祖宗还是萧焰的祖父，这两人的修为境界比慕烟华高出太多，亲自观看两位前辈大能交战，虽然只是带着玩闹意味的切磋较技，但也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慕烟华知道这个道理，哪怕是根本看不出什么，眼睛又酸胀刺痛得厉害，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努力将看到的场景记忆下来，留着日后慢慢感悟解析。
意识海内窥天镜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器灵青玄静静地立在镜面上，紫色的双眸之中光影流转，要是有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光影正是凤老祖宗与白袍男子打斗的场面。
慕烟华跟着青玄神魂相连，慕烟华所见就是青玄所见。有了青玄的帮忙，慕烟华瞬间觉得眼前的世界清晰了很多，凤老祖宗与白袍男子两人交手时候的重重之处一一展现，渐渐地让她沉浸了进去，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早先用于解析功法秘技的人形光影，实则就是出自青玄之手，如今青玄苏醒过来了，那人形光影自然跟着青玄合为一体，且能力比之以前又有极大的提高。
混元经第六层入门境的功法自行流转，似乎是一下子吸收了太多的养分，忽然之间猛地往上跃升了一大截，直接到了第六层巅峰境，只差一步就能第六层圆满，朝着第七层入门境进发。慕烟华当日引下九九重劫，第六层之后剩下的六层功法全部剥离脱落，化作玄妙的字符印入神魂本源深处，自从飞升上界之后，混元经一直表现得异常活跃，根本不用慕烟华可以修炼，每一时每一刻都在自主吸收仙灵之气，每一日都会有肉眼可见的进步。
但慕烟华仍是习惯性地压制着境界，本来也没打算那么早突破，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慕烟华机缘巧合见到了两位大能切磋较技，直接就让她忘记了初衷，陷入了一种极为玄奇的状态，虽然还是下意识地没有放开全部束缚，但一朝顿悟依然叫她连升数个小境界，收获十分丰厚。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翻飞的虚影久久不散，凤老祖宗与白袍男子默契地停了手。
凤老祖宗左边的眼圈多了一块乌青，白袍男子嘴角略略发紫，两人原本整齐崭新的衣衫都有不同程度的褶皱。
两人互相瞪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抬手理了理身上衣衫，抬手轻揉着脸上受伤之处。短短瞬息工夫，两人完全恢复了没有交手前的模样，齐齐看向陷入顿悟中的慕烟华。
令人嫉妒的天赋与悟性！
凤老祖宗与有荣焉，得意地斜睨了白袍男子一眼，似是在说“你九华宫有萧焰，我凤凰谷同样有慕烟华”。
白袍男子紧紧拧了拧眉，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居然瞬间眉间舒展，也不跟着凤老祖宗打招呼，直接站起身来，迈着八字步悄然离开，没有惊动慕烟华。
凤老祖宗只得意了片刻，想到刚刚向白袍男子做出的承诺，一下子面上黑如锅底。
瞧了瞧一时半会儿无法清醒的慕烟华，凤老祖宗也没有在屋内久待，同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待慕烟华从顿悟中回过神来，等着她的是空荡荡的竹楼和透过窗户漏进来的金色阳光。
慕烟华不知道凤老祖宗与白袍男子何时走的，更不会想着去探究，至于两人之前关于她的争论，她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横竖决定权在她自个儿手里，将来如何谁都说不准，时间自会给出她想要的答案，这会儿根本没有必要去深究，否则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凤老祖宗也是奇怪，叫她留下来，却不给她机会说话，难道就只是让她来看他两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