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天这时候,赵漠会在厨房灶上一边温着水,一边熬着粥,她只需要进去盛了饭开吃,赵漠才会顺着墙边去卧室给嘟嘟穿衣裳、洗脸;等冯初晴吃完饭回西屋,被赵漠收走的绣架又会放得好好的。

“初晴…,天气好,我想带嘟嘟去郊外走走。”赵漠瞧着冯初晴的动作吞了吞口水,除了冯初晴,别的女人他从来都不想看上一眼,冯初晴人生得娇小,胸前肉可不止二两,这一点赵漠可是亲自验证过的,人强精壮的汉子此时见她拍得胸口波涛汹涌,恨不得伸手帮她揉一揉,怕她拍疼了自己。

赵漠知道自己是着了魔无药可救,可是想着二月十九之后冯初晴要跟着常满夏回益州,自己又要远赴那荒凉的西京,他还是不想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多看冯初晴一眼,回去之后便能多支撑些时日。

冯初晴要是还看不出赵漠对她的狼性来那就枉费和他夫妻一场,只是她心里头那“被抛弃”的伤心感还没过去,牛角尖一钻,是打定主意不想吃赵漠这“回头草”了。抬眼看了下高高的天空,微微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赵漠却没有因为这个答案就满足,依旧杵在原地没动弹,垂在身侧的拳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直到冯初晴面上都浮现不耐烦的神色才嗫嚅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也陪陪孩子吧。”

冯初晴一愣,赵漠连忙又是摇手又是摆头,“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这些日子太辛苦,哦,不是,是嘟嘟说你这些日子太辛苦,绣品又不是赶着急用,休息一天又怎样?天气这么好,城外又有风筝会,挺热闹的…常满夏怎么能这么对你们…哎呀。”

赵漠翻来覆去越说越乱七八糟,干脆眼睛一闭,“我舍不得看你受苦受累,想带你和儿子出门散散心。”

“好!”冯初晴看他窘迫的样子不自觉就温和了脸庞,温柔了语气,待得一个“好”字出口方觉不妥。

可赵漠却是猛地睁开眼睛,双眸清澈透底全是喜意。这个笨蛋,他难道就一点都没发现嘟嘟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嘟嘟开心的眼神也和他一模一样吗?还时不时长吁短叹,合着别人都看不出他是在遗憾么?念及他是自己孩子的亲爹,冯初晴别扭地转开头,“那还不做早饭去,我去给嘟嘟穿衣裳。”

“出去吃吧,我给你说,西城门那边有一家早点铺子,米糕加了葡萄干,你肯定喜欢吃。”赵漠离开益州后被人带着见识了不少,可是每当吃到或是看到什么东西,脑海里总是会跳出类似“初晴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念头来,好不容易见着冯初晴能真真分享给她,这种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

冯初晴把嘟嘟收拾好了出来,赵漠已经打开了院门,院门口停着一辆看起来结实大气的双辕马车,除了马车夫,车旁还站着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见着赵漠,中年人神情有些激动,“爷!”

李贵怎么能不激动,他们家王爷好像开窍了,都懂得寻花问柳了,总算是不辜负老王妃和太后一番着急上火的心意。之前,他们家王爷连碰到个女人在身前六尺范围内都会红着脸嗖的一下子躲得老远,老王妃还以为王爷是有什么隐疾呢,后来还是杨朝福说王爷在益州曾经成过亲,可是王爷当上王爷之后不能露出和益州相关联的迹象来。王爷许多次提及要去益州,都被老王妃和杨朝福给拦了下来,再后来也不知道杨朝福给王爷说了什么,王爷这才安心在西京待着守孝,不过精气神就像是被剥了似的。

从大年初一开始,王爷虽然时不时精神恍惚那么一下,但好歹又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半个多月前进了这榆树巷子一个院子里,更是一日高兴过一日,成天乐呵呵的像个傻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李贵就是觉得这样的王爷才更快活,主子快活了,他这做奴才的才会快活。至于主子为什么快活,李贵看过了那孩子也能够猜出来一二,不过杨朝福回了西京,这事儿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定论,自己去了信,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初晴,这个是李贵。我家里的管事。”嘟嘟之前就见过李贵,很欢乐地在一边叫了声,“李爷爷管事。”

“小少爷,奴才说了不敢当您叫我一声‘爷爷’,”李贵苦着脸惶恐地回了一礼,又给冯初晴见了礼,“夫人好。”

冯初晴侧身躲了开去,觉着赵漠家的管事怎么有些娘炮,“不敢当,麻烦李管事了。”

冯初晴神情坦然地和嘟嘟踩着板凳上了马车,赵漠站在原地一时怔愣,他是进车厢呢还是在外面赶车啊?

“爷,您不进去吗?”李贵暗暗咋舌,自家王爷也太木头了吧,也难怪夫人一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戳了戳赵漠的后背,李贵踮着脚在他身旁低声面授机宜,“爷,烈女怕缠郎,要想夫人原谅您,你还得厚着脸皮子磨。”

不得不说,这李贵内心底子也是充满恶趣味的,三年多和赵漠的相处除了对主子的忠心外还多了一种属于长辈的关怀。他一双眼睛有多毒,结合赵漠这些日子做的事情看,想必主子和冯初晴之间是有什么隔阂,左右是一家子事情,他看冯初晴品貌也不差,有了孩子,又有王爷恩宠,最不济也会是英王侧妃,自己在一旁推波助澜总是没错的。

赵漠半推半就进了车厢,坐到了娘俩对面,殷勤地取了马车内的东西给娘俩用,服侍得处处周到,不过笨嘴笨舌的还是让前面的李贵在心里不断腹诽。

吃过了早餐,来到西郊恒河边,远远就能听见嘈杂的人声,可见真是热闹。

“呜哇,好多人;好多风筝!”刚被抱下马车的嘟嘟就兴奋地直叫唤,被赵漠抱着不停地指着河岸两旁此时挤满了人的河床,以及天空高高低低绵延数里的风筝。

恒河水因为上游冰还没开始融化,只有浅浅的一股小溪流,沿着溪流两侧朝廷搭了不少棚子,延展开来至少好几里。棚子有简简单单的是一些小商贩摆着形形色色吃的用的,最多的还是和风筝有关的周边,可以买材料自己做,也可以花钱买上一个去两边河床空地上放飞。

河床边上有些不高的丘陵小山,此时看去,山头上也立着形形色色的棚子,不过看上去要比河滩上的高档多了,那些便是京城里的官宦大户人家结伴出来游玩的,条件好的带着戏班子、厨班子,端是热闹无比;就是那些条件不怎样的也是带了点心吃食,搭起棚子铺开毯子玩得也不亦乐乎。

赵漠的马车刚刚到,便有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到李贵面前说了什么,李贵点了点头便往正看稀罕的一家三口走来。

157 遭遇郡主

确定了要来恒河边,英王府的侍卫便来先占了个好位置,匆忙间虽然没什么华丽的布置,但胜在地方不错,又够宽敞。

给李贵指了位置后,侍卫便退到了一边。赵漠带着冯初晴和嘟嘟一路逛过去,到了地方手里头已是多了不少东西。

“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赵漠毕竟是身居高位了三年,出门在人群中自有属于他的独一份威仪,眼茫扫过去,李贵和侍卫们便分散到了一旁,并不敢跟的太紧。

冯初晴心粗,哪里感觉得到周围的变化,一边和嘟嘟说一些放风筝的原理,一边就顺口答道,“野餐当然最好吃烧烤了。”不说还好,说起来冯初晴就有些垂涎三尺,穿越来这么几年,蒸的煮的炖的都吃过不少,就是这烤的好像还真没体验过。

“烧烤?”赵漠招了李贵近前,“你需要什么都和李管事说便是,吩咐下去我们就去那边平地里教嘟嘟放风筝吧。”

风筝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只展翅老鹰,赵漠身高手长,很轻松地就拿在手中,见着嘟嘟眼馋,手一伸,又轻松抱起了孩子。李贵看后眼神闪了闪,不过还是没说什么,专心听了冯初晴要准备的东西后识趣地退了下去,依然吩咐侍卫们远远看着就好,莫要上前打扰了英王殿下“雅兴”。

京城这地方风气还挺开放的,处处都能见着大姑娘小媳妇结伴游玩,出来放风筝也是三三两两集中在一块儿,只是没有和男人太过于接近而已。

到了赵漠指的平坝里,冯初晴可不好意思再让赵漠陪着了,因为别家的男子可都抄着手在一旁的矮树林中抄手站着,或是赏花,或是聊天,或是指着天上陆续升起的风筝评头论足。

见状,冯初晴自然要挡住欲同她一起下场的赵漠,“要不,你去帮着准备烧烤的材料,我一会儿过去便好。”

这儿算是一处山坳,三面环山,一面向着恒河河岸,之前李贵指的地方就在山坳的右手边,冯初晴不至于连那一点地方都找不到。

赵漠哪里舍得这么走开,正犹豫间,冯初晴又道:“方才我看着那边有卖甘蔗的,你去买一些弄点甘蔗水,我想喝。”

这下赵漠不走也得走了,冯初晴伸手感受了下风向,正适合放飞风筝,而且根本不用像个傻子似的疯跑。叫了嘟嘟在身边站着,冯初晴慢慢抖开了线,风筝被风刮得一下子绷直了棕线往上下左右开始乱跳。

“娘,要掉了掉了。”急得嘟嘟在一边直跳,冯初晴不由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看娘的!”

冯初晴将风筝线放了一点,又收回来一点,就站在原地没动,风筝竟然还真的渐渐稳住了开始顺着风向往高处攀升。冯初晴这才小步小步开始调整位置,让风筝往更高处飞去。

如此精湛的手艺赢的了一阵阵喝彩声,嘟嘟骄傲极了,拍得小手通红,“娘亲好厉害!”

冯初晴自豪地笑了笑,待得风筝稳得差不多了,将手中的线轴放到嘟嘟手中,抱着他顺势坐到了厚厚的青草上,微微仰头看着在天空中俯瞰翱翔的老鹰,冯初晴轻轻说了一句:“我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是说给嘟嘟听的还是自言自语。

三年多了,冯初晴刚刚习惯没有赵漠呵护的日子,没想到他又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和四年前两人初见时一样,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求,就是这样默默陪在她身边。但就是这样才更让她茫然无措,好不容易下定不理会他的决心就这样被潜移默化地弄没了。可就这么原谅他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又觉得太过于轻率了。

“快点,跑快点!!要掉啦要掉啦…”

冯初晴在正在愣神,一阵着急的催促越来越近,关键是嘟嘟也叫起来了,“碰到了啊碰到了…”

应声看去,一只鲜艳的胡蝶风筝飞得很低,而且摇摇晃晃,径直撞上了嘟嘟手中紧绷的风筝线。撞到之后,原本就没飞好的胡蝶被绷直的风筝线割破了长长的口子,摇摇晃晃顺着线开始下落,下落的过程中不断旋转,和老鹰的风筝线彻底缠到了一块,拖得老鹰也跟着在空中开始晃荡。

“娘,老鹰要掉了啦。”嘟嘟急急忙忙站起来学着冯初晴的样子往旁边跑了几步,又是拉又是拽想要拯救自己飞得高高的老鹰。

冯初晴可是知道这样缠着的风筝怕是要落下来的,只有等落下来将两个风筝分开以后才能够重新放起来,若是再像嘟嘟这样子拉扯,怕是连自家的那个风筝都保不住了。

冯初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就冲了上来,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朝着嘟嘟的小脸蛋扇了过去:“哪里来的贱种,损坏了本郡主的风筝还拉!”

冯初晴吓得肝胆俱裂,嘟嘟只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哪里能承受一个大人的巴掌,情急之下行动快于理智,一个飞扑过去,直接将那个女子给扑倒在了一边,自己因此也摔倒在草地上,很不幸的是她着手之地正好临近河岸,全是小石子瞬时就硌得她全身疼痛,特别是双腿膝盖,疼得根本就站不起来。

“啊——”那被冯初晴给扑倒的女子也没好下场,措不及防下倒在地上滚了两圈,爆发出阵阵尖叫。

“娘亲!”嘟嘟吓坏了,扔了风筝线轴就跑到了冯初晴身边拉着她的手试图把她给拉起来。

“郡主!”同时也有几道女声惊慌失措地响起,两个年纪小的丫鬟和一个中年女子一同出现在冯初晴视线之内,忙慌慌冲着被冯初晴扑得摔出去那华丽女子扑去。

靠!当真是京城的缘故吗?随随便便这么放放风筝都能撞到了个郡主!冯初晴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疼傻了,这关头竟然还有闲心去东想西想的。嘟嘟的哭泣让她稍微回神,抬手帮他擦去了泪水:“娘没事,嘟嘟别哭。嘟嘟刚才吓着了没有?”

刚才事情发生太快,嘟嘟倒是没怎么受到惊吓,摇了摇头,又伸手用劲去拉冯初晴,“娘,快起来。”

“嘶——”冯初晴这才发现自己可能伤得不轻,但为了不让嘟嘟继续担惊受怕,还是顺着他的力道翻了个身艰难地坐了起来,将他给揽到怀里,“嘟嘟别怕。”自己却是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只有借着这个动作才能不吓着孩子。

“把着两个刁民给本郡主抓过来,荷花,去拿本郡主的马鞭来!竟敢推本郡主,看本郡主不活活打死她们两个。”那厢被冯初晴扑倒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的运气倒是好,倒下去的地方全是厚厚的青草,只是形容狼狈了些,屁事都没有,偏生她此时满脸怒色,瞪冯初晴娘俩的眼神恨不得把她们给生吞活剥了去。

“郡主。”那位中年女子倒是犹豫了半晌,“她们也不是故意的。”

正说着,侧前方飘飘荡荡地落下来一个残破的风筝,正是之前这位刁蛮郡主指挥着丫鬟放上天的蝴蝶。蝴蝶风筝可不是一般宣纸糊的,而是用上好的丝绢和铜丝做的,为了好看,那斑斓的翅膀竟然是用各种丝线绣上去的花纹。冯初晴只需一眼便看得出来,这风筝就是找技艺再好的人来放,怕都是飞不上天的,真是可惜了材料。

“我的风筝!”见到风筝,原本就横眉怒眼的郡主惊叫了一声,推了手边上丫鬟一把,“还不快些把风筝给本郡主收过来!”

“坏了!坏了!都怪你们这两个贱民,知道本郡主的风筝值多少银子吗?荷花,本郡主的话你当是放屁啊,还不赶紧去把马鞭拿来!”郡主年龄不过十六七,眉眼中透着狠戾,身旁的丫鬟慢了一步,被她拧在手臂上痛得脸色发白,只好提着裙摆就要走。

“荷花,等一下。你们先扶着郡主去棚子里看看有没有哪里被伤着了吧。”那跟在郡主身后的管事妈妈却是直接拦住了荷花,捡了风筝在手里径直走到郡主身前低声道:“郡主,这风筝奴婢之前就说放上天不怎么妥当,现下落下来岂不是正好,咱们还是回棚子里去吧,要是郡主你又为难平民的事情传到老爷和夫人耳朵里,怕又是免不了一阵责罚。”

管事妈妈面上轻言细语耐心劝告着,心里头却是一阵阵叹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运,会被昌平候派到和安郡主身边服侍。这位郡主怎么说呢?仗着是在长公主也就是她亲祖母面前长大的,性子骄纵不说,为人处世还真的让人担心不已。偏生长公主去世之前还特意求了太后破格给这位请了郡主的封号,俸禄封赏比家里的主子昌平候还要高上一等,如此一来,她更是骄傲得不可一世,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

年前和燕南伯府的二夫人打赌一事是闹得沸沸扬扬,人燕南伯是实打实军功累积上来的世家,燕南伯府那位二夫人身份也不简单,人家可是当今太后亲亲的外重孙女;和安郡主的祖母虽然贵为长公主,但她却不是太后所出,如今一死,谁都不知道太后还会庇护哪一边?如此关键时候,和安郡主不谨言慎行,还这么嚣张,怎么不让管事妈妈担心不已!

158 彪悍人生

郡主?冯初晴确定儿子没事后回想起这个称呼心都凉了。

蜀郡王那样的门第,钱诗也不过封了个县主而已,眼前这位可是梳着少女的发式,身后家世可想而知,怕是钱家知道了也是无能为力,更何况钱皓那人看着就是个性子阴沉的,到时候直接把自己娘俩当了弃子也不是不可能。

那厢,被管事妈妈语重心长劝了两句的和安郡主不但没消气,反倒怒火更甚,“你可要认清楚你是谁家的奴才!本郡主金枝玉叶想教训两个贱民难不成还要回家请示了父亲母亲才行?那蝴蝶风筝可是花了上百两银子的,就是打死这两人都不为过。”

这也太嚣张了!满口“贱民、贱民”的,自己听过了当大风从耳边吹过不要紧,可嘟嘟才两三岁哪能平白听了这污言秽语去;忍着周身的剧痛,冯初晴捡了离身子不远的风筝在手一口截断了和安郡主,“这位贵人的风筝不知道是在哪买的?不如我让人买了还给你罢。”

和安郡主身边的丫鬟没有管事妈妈的许可也不敢真的去拿什么马鞭,只得一左一右搀扶着她满脸关切,和安郡主一时也挣不脱,心里头更是上火,“就凭你?难道给你说了在哪买的你就能给本郡主买来不成?而且,一去一来的耽搁了本郡主的时间这又怎么算?”

冯初晴和嘟嘟的打扮一贯低调,她向来喜欢细棉胜过绸缎,初春的京城温度还不是很高,母子俩身上穿着同暗色系的薄袄,看上去最多就是京城普通小康之家的装扮,也难怪和安郡主如此轻视。

冯初晴微微蹙了眉头,“这位贵人姑娘,这山坳本就是公用放风筝的地方,要说发生点什么小事故也是难免。我和我儿子好好在这儿放风筝,你们倒好,一头就撞了上来。现下你们倒是没什么事,我受伤了都还没地方说理去。您家的风筝价值高我也看到了,值多少钱我先赔给你吧。”冯初晴寻思着出门运气不好遇上这蛮不讲理的某郡主,自己还是自认倒霉罢了。

管事妈妈仔细看了看始终坐在地上的冯初晴,发现她额头见汗脸色发青,身上棉袄许多地方都被细碎的小石子割破露出棉花,特别是手肘和膝盖位置尤其严重,这样狼狈却还不忘护着身后白白嫩嫩的儿子,管事妈妈面上愧色闪过,又挡在了和安郡主身前,“郡主,咱们莫要咄咄逼人了,被人看到了不好。”

和安郡主今年十八,本来就是个大龄女子了,昌平候夫人正到处拜托人给她找婆家,现下周围山坡上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内城的权贵人家,要是让人传出去了和安郡主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名声怕会弄得人避之唯恐不及。这么近乎明示的一个提醒总算是让和安郡主神情一滞,往三面丘陵上看了遍,树影婆娑间,她恍惚觉着貌似看到了几家熟悉的标记,皱眉哼了一声,道:“那把这两个人带到咱们棚子里去,总不会有人看见了吧。”

“这…”管事妈妈犹豫片刻,要是一逼再逼,脾气怪异的和安郡主可不会善罢甘休的。虽说和安郡主如今在家里并不怎么受重视,可她好歹还是皇帝亲封的郡主,怎么说都有皇帝的面子在的。

“不知道这位贵人凭什么带我们娘俩走?”冯初晴可不想叫她一声“郡主”,要是郡主都这样,她很怀疑京城这地方还有没有必要待下去。况且听这位郡主的意思并没有打算绕过自己母子两个,本来自己两人没什么错处,要是被带到暗处可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倒不如就在这儿把事情给闹大,她就不信没人敢给自己娘俩主持公道了,还有一点,便是她在等赵漠,若是赵漠知道嘟嘟是他的儿子,说什么都会挡在面前,他皮糙肉厚的总要多帮嘟嘟挡着些风浪吧。念及此,冯初晴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这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难不成就没有王法了吗?一我不是你家奴仆下人,二你也非府尹衙官,凭什么你要么喊打喊杀、要么就想动私刑?”

“呵呵,你倒是知道狡辩!本郡主就是心里头不爽想教训教训你们俩不识趣的。”和安郡主扬眉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再一次吩咐身边的人,“带走!”

“和安,算了吧。这还是小孩子呢。”山坳中放风筝的人不多,但大多都是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都看着冯初晴娘俩眼生,还是有那心地比较善良的站出来小声劝了一句。

“就是,高高兴兴出来玩的,何必弄得人都不高兴呢。更何况能够来这边放风筝的怕也不是什么闲杂人等,别不知不觉中得罪了谁家。”这个说话的人和和安郡主本来就有些小龌龊,语气酸溜溜的不说,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更是听得和安郡主那不服输的心快要炸裂开来,眼睛瞪得溜圆,指着出声的一个小姑娘喝道:

“卿瑶,你有种站出来说!这贱民难道是你家认识的不成?这样子正好,你来说怎么办?”

叫卿瑶的小姑娘家世本来就不如和安郡主,被这样点名不由脸一红,小姑娘家家的谁又愿意认输,硬着头皮站到了人前,“和安郡主,你也莫要逼人太甚了。这位嫂子都说了愿意赔偿你风筝钱你还待怎样?人家都没要你赔偿衣裳钱?你要玩便玩,不玩便带着人回棚子里去,不要在这边挡着地方。”

“好你个卿瑶,竟然帮贱民说话,别到了最后你都和贱民一模一样了。”

和安的郡主的嚣张嘴脸真是让冯初晴觉着比喷粪还臭。幸好此次来京城身上带着不少银钱,一百多两银子的风筝在人听来不吝于天价,但这么些钱,冯初晴还是给得起的。被不断冒出来的“贱民”两个字刺激得忘记了身份忘记了身在不熟悉的京城,也忘记了应该等着赵漠来再发作,抖索着手从荷包里拿了一张两百两的银票迎面就往和安郡主脸上丢,“贵人小姐,还是不要说那么多了,这是二百两银子,剩下的不用找了,就当是赔偿你买风筝的时间和精力。要是你还是觉得不满意,我记得听人说过京城府尹衙门就在天成大街上,你现下大可以去击鼓鸣冤,我就在这儿等你!你也别想着带我去你家棚子里私设公堂,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若是我有个万一,我家里人不才,去府尹衙门击个鼓鸣个冤什么的还是能够的,别到时候贵人小姐才会觉着草菅人命不应该!”

其实当官的不贪腐手里头根本没多少银钱,更何况如今但凡是有点官当着,有点权力掌着的人都时新纳几个妾,养一大屋子人的,再多的银子分配到十几岁小姑娘手里也不过是三五十两月例银子。和安郡主这风筝完全是在别人激将之下买的,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月例银子才买下来很是肉痛。还有哪位叫卿瑶的小姑娘,家中人微言轻的身上也没几个钱,要不然她就直接帮冯初晴赔钱了事了。

见着冯初晴眼睛都不眨地就甩出了银票,两个人心里的滋味别提有多起伏了。卿瑶不禁就往四处看了看,也没见着有谁急慌慌往这边走,一时摸不清冯初晴背后是谁了,难道真的只是误闯此地的有钱商人之家?

比起她来,和安郡主想的就要直接得多。冯初晴这绝对是侮辱!抓起银票就要撕毁,可想着这可是二百里银子啊,动作就持续不下去了,“谁稀罕你的银子!那风筝可是人店铺里的镇店之宝,你以为你有钱就能够买到?”和安郡主算是彻底被激怒了,推开身边的两个丫鬟,几步就走到了冯初晴近前,管事妈妈想拦也是被她给掀到了一边,“本郡主今天就要教训教训这贱民,要不然以后谁都想骑到本郡主头上了。”

说着,一个耳光就要甩过去。冯初晴又岂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即便是周身都疼得麻木也是不允许被人当众扇耳光的。更何况身后还有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自己一软,万一日后嘟嘟的骨头也软了要怎么办?电光火石间,冯初晴眼睛微微一眯,随手便拿了手边上一个一头尖的石块往和安郡主掌心挡去。

肉和坚硬的石头相遇,结果可想而知。和安郡主用的力道不小,打在石头上顿时就痛得尖叫出声,捂着手掌蹲了下来,眼泪鼻涕都跟着流,满脸的不相信,“你竟然还还手?”

“还手又怎样?不服大可以去衙门告我啊!我可是告诉你,现在想要大事化小都不成了,拼着鱼死网破我也不要你好过。“冯初晴一边说着,一边强撑着身子扔了石块就扑向了和安郡主,趁着和安郡主几个下人还没回神,她要先回本再说。

冯初晴虽然比不得常年做农活的妇人,但比起锦衣玉食的和安郡主就绰绰有余。待得人回神过来之际,冯初晴已经骑在和安郡主身上扇了她好几个耳光,下手之重,旁人都觉得自己脸疼,和安郡主更是发出了一连串杀猪似的尖叫。

159 英雄救美

赵漠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山坳的时候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原本三三两两分开老远放风筝的人怎么会聚在中间一处不知道围着什么在指指点点,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心慌,也管不了李贵在他身后说东西已经准备完毕,提着一小篓甘蔗走得飞快。

“啧啧,和安郡主也太过分了,人家母子两个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非要为难人家不可?”

“可不是嘛,这是看着人穿着不怎样好欺负是吧。不过说来也怪,那母子两个被欺负成这个样子怎么也不见这些山头上有人出来鸣不平,莫非真的是误闯了这边的平民百姓?”

“不管是不是平民百姓,和安郡主做事也过分了些。哎呀呀,打起来啦…”

从圈外第一声鸣不平的到后头有人喊打起来不过是几息间的事,人群外围围得挺严实,赵漠一时看不到里头情况,纵目四望还说找一找冯初晴和嘟嘟的身影,人群当中就多了小孩子的哭叫:“你们不要抓我娘!”

不好,是嘟嘟!赵漠一听这声音哪还有闲心在外围找冯初晴母子两个的踪迹,大手左右一分,外围看热闹的那些人只觉得一股子大力袭来,身不由己往两边倒去,还没来得及喝骂出口,便见得人高马大的赵漠满脸急色往里面挤去,到了喉咙口的喝骂声便被他庞大的身材和束发的那浅紫金色的头冠也吓得噤声让到了一边。

本朝金黄色倒是不如紫金那么尊贵,也只有皇族之人才能佩戴和紫金色有关的头饰。而且这是头饰还不是自己制作,全都是由内务府按照品级从深紫金到浅紫金一一制作,再拿给皇帝和太后赏赐给别人。别看浅紫金只是当中最下等的颜色,没有皇家血脉的人还真的没福分拥有。围观的人本来都是各大权贵世家里头的,看一眼有什么不知道的。

冯初晴揍和安郡主的时候倒是出气解恨了,可等到管事妈妈和和安郡主那两个丫鬟回了神她就遭殃了,被三个女人合伙从和安郡主身上扯了下来。还好三个女人挂心和安郡主的伤势,只是将她从和安郡主身上扒下来,饶是如此,也是急得嘟嘟哭叫着扑向了管事妈妈又是踢又是打的。

“还不快去把郡主扶起来!”管事妈妈也气坏了,不过还好她刚刚当了祖母,对小孩子始终下不去狠手,只是用两只手抓着嘟嘟的肩头,对神情极度迷惘的丫鬟命令了句。

冯初晴扇了和安郡主起码五六耳光后后知后觉想起来各种“教育渠道”上说打人莫打脸,心下一动,趁着人没注意狠狠踢了和安郡主的后背和前胸几脚,虽不至于受伤过重,但疼得人钻心。冯初晴都被架起来好一会儿了,和安郡主都还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哀嚎。

小丫鬟刚刚扶了和安郡主起身,她干脆就从地上捡了冯初晴刚刚丢下去的石头起来,“看本郡主不砸死你们两个贱民!”

“我看谁敢!”

就在冯初晴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一声厉喝如雷霆万钧般响彻耳际。这是?赵漠?他怎么会有这么威严的声音?冯初晴睁开眼睛没被吓一跳。

和安郡主的手腕被赵漠反手捉住,他雄壮的背影就挡在自己身前。也不见他用力,和安郡主又是一声惨叫,石块从她手中滑落,眼泪花也跟着滑下了脸颊,“你是谁啊?还不赶快放手!”

和安郡主被眼前这个长相周正,眼神凶狠冷厉的人给吓了一大跳;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让她的跋扈顿时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剩下的只有越跳越快的心。

“哼!”赵漠瞧着那边嘟嘟还在和管事妈妈僵持,用力一甩,直接将和安郡主甩到了两米开外,幸好卿瑶几个就站在那边,一人出一只手将和安郡主的身体给稳住了。

“嘟嘟,吓着没有?”一侧身,一低头,赵漠脸上的神色瞬间就变得慈爱祥和,眼中担忧神色别人看不到,可他别扭的温言细语别人可是听得到的,顿时好多未婚的姑娘都红了脸庞。

和安郡主揉搓着手腕上的红痕,心里头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旁人都说嫁人好她一直不知道什么缘故,现下她倒是有些理解了,可惜这男人却是冲着那对母子来的,和安郡主顿时就不爽了,“你是谁?我没见过你!为什么要管这趟闲事?她们和你什么关系?”和安郡主也是看到了浅紫金色的发冠,故而有此一问。

要说是一家子,这穿着上面实在是天壤之别;要说是陌生人吧,这三口人的眼神交流和中间萦绕的温暖感又有些自欺欺人。

“她们是…”赵漠一时语塞,朋友妻子?前妻?心爱的人?

“阿漠,你怎么才来?”每当赵漠出现,上一瞬间都还彪悍如女汉子能把人骑着扇耳光的冯初晴立马就化身成了柔弱的小白兔,话里面带出来的娇嗔足以让冰雪融化。

赵漠上上下下看了冯初晴和嘟嘟,冯初晴的狼狈让他心疼得直抽抽,很想上前把人搂在怀里狠狠安慰几句。但转眼见着嘟嘟却只能硬生生止住那冲动,扬了扬手中的甘蔗,“我让人把外面的皮削了耽搁得有些久了,你…要紧吗?”

即便是双膝和手肘都疼得要死,冯初晴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示弱,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就是腿疼得待会儿可能走不了道,还要劳烦你让人做个滑竿。”

赵漠听她说腿疼到要坐滑竿哪里还站得住,两个大步上前搂着就是一抱,轻轻松松就将她给抱在了怀中,“我送你进城看大夫!”

这样的姿势时隔三年多,冯初晴顾不上怀念,地呼一声扶着他宽厚的肩膀,想起人李贵准备吃食的殷勤模样,坚决地摇了摇头,“还是先回棚子里我看看再说。”万一只是皮外伤光疼,岂不是负了这美好*光,好不容易出来一天,嘟嘟吓了一跳都还没好好游玩,她可没那么自私。

两人倒是自顾自聊了半晌,和安郡主却是被他们的眉目传情给气坏了,不明白心里头的无明业火怎么来的,总之是看冯初晴特不顺眼,这次却是无关风筝的事了,“好不要脸的女人,青天白日的搂搂抱抱有伤风化。”

“哈,真是怪了!我抱我男人关你屁事,叽叽喳喳算个什么意思?看不惯你也找个宠你的男人抱着啊。”扯破了脸皮冯初晴还顾念什么面子,哼了一声整个身子都往赵漠怀里头钻,“阿漠,别理这个疯子。我和嘟嘟好好的在这边放风筝,他们冲过来让风筝线缠在了一起,我都还没怪她把我们的风筝给拉下来,她倒是恶人先告状说我们损坏了她的风筝,还要出手打我和嘟嘟,要带我们娘俩去她棚子里动私刑,你要是再回来晚一点,搞不好看到的就是我们娘俩的尸体了…。而且,她说她风筝一百多两银子,我都给了她二百两,难道这还不够吗?”

随着赵漠进入风暴中心,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赵漠皱起了浓眉,从上方俯视着和安郡主,憨厚的方正脸庞上剩下的只有严肃,“不知道你又是谁?我家的风筝可是我亲手所制,其中价值不可估量。还请留下姓名住址,若是风筝有什么损耗,我也好派人上门讨要。”

赵漠也不是吃素的,别的先不说,直接就把话题上升到另外的台阶。冯初晴在这儿诉苦还没什么人相信,此时加上赵漠的力挺,敏感的旁观者立马见着了当中的电闪雷鸣,越发围得严实了。

和安郡主眼睛一瞪正待要狡辩什么,管事妈妈突然神色一变,抬手直接捂住和安郡主嘴巴,“郡主,你身体有没有什么大碍?老奴带你去看大夫吧!”又转头对赵漠赔笑道:“这位公子,我们是昌平候上,这位是我们家小姐,皇上亲封的和安郡主。今日人多口杂的也不好说事,不如改日咱们侯爷和您再就今日之事商讨赔付事宜。”

赵漠忧心冯初晴的伤势也无意继续纠缠,加上围观的人挺多的,实在不想做了别人的乐子,沉着脸点了点头,“明日赵某必当登门造访。”

说完也不管和安郡主愿不愿意,抱着冯初晴,招呼了嘟嘟便往西边一条小路走去,李贵选择的地方有些偏,因为视角的关系根本看不到山坳中的情形。但赵漠还是挺生气,他明明告诉过李贵,冯初晴和嘟嘟身边至少要跟着一个侍卫的,也不知道李贵是怎么办事的?

他要去找李贵责问,这厢被管事妈妈和两个丫鬟强行拖到自家棚子里的和安郡主也炸毛了,指着管事妈妈一阵乱骂,提了马鞭就要循着赵漠离开的方向去找人算账。

管事妈妈满头大汗地拉住了这位祖宗,跪到了她的面前:“郡主可是知道刚才带走那母子两个的人是谁?”

和安郡主白眼一翻:“我怎么知道?但不管是谁,只要和我作对的都不是好人!”

160 直面宣战

昌平候就是怕自己这个被母亲在世的时候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儿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故而派了得力的管事妈妈在身前服侍。这位妈妈虽然挡不住和安郡主胡闹,但至少能够帮着掌掌眼,知道谁是昌平候府能压下来的,谁又是昌平候府根本不敢招惹的。

年前开始,各地诸侯藩王陆续回京,管事妈妈可是曾经跟在昌平候夫人身后去皇宫走过一圈的,别的诸侯和昌平候身份地位差不多不足为提,倒是英王、信王、梁王等几位藩王让昌平候深为忌惮,当中数过英王让人印象深刻。年纪虽然最小,那身高和个子却是鹤立鸡群,谁让人英王府的老王妃有几分胡人血统呢。

因此,管事妈妈看到赵漠亲自抱了冯初晴离开就有些胆颤,再听得赵漠说明日要上门“叨扰”,跪在和安郡主身前劝告固然有劝阻的意思,何尝又不是自己的腿脚不由自主地发软呢!藩王当中,谁又有英王这样和皇帝、太后血缘最深最得两位皇城中最高位的人眷宠呢?

这下子,也不管和安郡主愿意与否,管事妈妈命了两个丫鬟架着她,三人匆匆离开了山坳,只待回去禀明了昌平侯夫妇再做计较。

和安郡主倒是留下了一路的鬼哭狼嚎走了,被赵漠抱着的冯初晴若有所思,“阿漠,这边山坳寻常人家是不能来的吧?”

“嗯。”赵漠抱着她还得注意嘟嘟行走,根本无暇他顾,闷头应了一声后走得更快了,“初晴,我还是带你回城里找大夫看看吧。”

冯初晴也不知道是疼得麻木了还是在赵漠宽阔的怀里太过安逸,总之原本难耐的疼痛像是好了许多,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吓着嘟嘟了,待会儿我就在上面坐着,你带着他玩吧。”冯初晴心里装着很多事,但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她怕答案出来之后自己更难决断,如此倒不如顺其自然,若是赵漠有心,临走前总是要有个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