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冷冷,却透着一股浅浅的关切。

江月心头一暖,“哦”了一声,跨进房里。

彦璋立在门口,江月进门时,就不得不经过他。可经过纪大人的时候,不知怎地,她忽然想到,贺远说昨夜这人打横抱自己回来…那是怎样一个难堪的情形啊?

除了爹娘,她这辈子到现在,还没被人抱过呢,更何况是那个样子…江月不敢再想。她头垂得越发低,双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团浅浅的红晕,白皙小巧的耳朵一并爬上惹人怜的绯红。

那道绯色就在眼皮子底下,彦璋怎么可能不看见?他的视线轻轻拂过,又默默移开,心里有些好奇,江月在想什么,那个青梅竹马,还是…那门订下的亲事?

一时间,室内静谧,谁都没有再说话,只能听见外面起风了。

今日刮北风,冷得格外厉害,可这房里点了碳,江月觉得还好,额头上甚至沁出密密的汗。对面那人衣襟微敞,隐约可以瞧见坚实的胸膛,看着挺凉快的,可她却不能,江月偷偷抹了抹汗,眼梢余光里就瞟见纪大人捧着个肉乎乎的包子,咬了一口,慢慢咀嚼,两颊鼓鼓的,像只会囤食的猫。

这模样倒是和他寻常清冷的样子不同,江月只觉好笑,她微微勾起唇角,笑意还没露出来呢,忽听那人问她:“你笑什么?”

又被抓包了!

江月偏头,发现纪大人也在看她。一双长眸很亮,眸色清冽,像一把藏住锋芒的利剑,莫名让人安心。

她收回视线,认真恭维道:“大人您真是个好官,公正不阿,料事如神,还关心属下…卑职便觉得开心。”

这话未免太官腔了,彦璋根本不信。可既然江月不提,那必然是她心底的小心思,他又怎好再多问?

于是,他埋头继续吃包子。

用过朝食,江月本以为纪大人会带她去寡妇李氏或者昭熙寺查探,熟料彦璋只是领她再去了一趟守备府,而贺远则被他派去摸清那几个和尚与李氏的底细。

二人走到驿馆门前,遇上正好也要出门的卫铭。卫铭看见他二人又在一起,心里不快,于是别有深意地盯了江月一眼。

其中深意,只有他二人明白。

想到卫铭先前的那些侮辱、威胁之言,江月心里怒不可遏,可她没别的法子,此时只能忍着。她低着头,不自然地往彦璋身后避了避,期望男人高大的身影能替自己遮挡一些不善的目光。

彦璋只道她不喜卫铭,于是随便寒暄两句就要走,熟料卫铭唤住他道:“少卿大人,下官今日再去总兵府一趟,可有什么要吩咐?”

彦璋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气,客套笑道:“早去早回。今日天气寒凉,怕是要下雪。”

卫铭拱了拱手,这才钻进一旁的软轿中。探身入轿的一瞬间,他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江月一眼。那人死死垂着脑袋,俊俏的半边侧脸惨白,想来被他吓得不轻。坐到轿中,他嘴角终于微微上翘…

武之想要送纪三大礼,可纪三这个不开窍的根本不解风情,倒不如他先来尝一尝…也不会坏事吧?反正纪三要倒霉了…

卫铭的轿子越走越远,彦璋领着江月坐上马车。一路无言。

守备府中,那书房还是老样子,空空荡荡,四面黑墙。江月又在底下转了一圈,摸摸这,摸摸那,比头一回更加仔细。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纪大人不知什么时候翻到房梁上去了。那人半蹲下来,满脸肃容,眸色专注又冷冽,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手搭了个凉棚,江月眯着眼打望:“大人,您在看什么?”

“自己上来!”彦璋头也不抬,只是如此吩咐了一句。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还有一丢丢的尴尬。

彦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探身往底下看去。这一看,他就乐了——

底下那人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衣摆微动,彦璋又悄无声息地落下来。他今日穿了件半旧的月白长袍,此时倒是多了分出尘的意境,像是落入凡尘的上仙。

彦璋揶揄道:“看来你以后随身得带个梯子!”他最近极难得这样尖酸刻薄,嘲讽她的拳脚。

可江月却不气。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自诩摸透了一些彦璋的脾性,知道他现在并不是真的不高兴,于是大着胆子回道:“卑职跟着大人,就是跟着个梯子!”

“哦,你的意思是本官给你当梯子使?”彦璋挑眉,眉眼之间稍微露出点压人的气魄。

江月缩了缩脖子,赶紧溜须拍马:“大人比梯子好用!”

彦璋抿唇,微微一笑。这一笑,将他清冷的眉眼柔和许多,清隽明亮。

他将江月带到房梁上。这房间大梁没被烧毁,但是又圆又窄。江月起初也是蹲着的,可她实在站不稳,左摇右晃,于是索性直接跨坐着。彦璋半蹲在她身后,指着墙上一处地方,神色专注道:“你瞧,那是不是滴过桐油的痕迹?”

两人靠得有些近,男人周身的气势太强,江月觉得自己在他跟前,就像个鹌鹑。还有,他说话的热意,悉数落到脖子后面,痒痒的,像把小刷子,江月往旁边让了让,尴尬道:“卑职摸摸看。”那一处有些低,她够不着,此刻只能趴在梁上,一手努力往前抻…

彦璋起初不觉得有什么,只专注看江月,待垂眸看她整个人趴在自己跟前时,他便觉得这姿势似乎有些不妥,再见束了腰带的腰愈发纤细…彦璋连忙起身,默默移开视线。

那边厢江月摸了一手的黑灰,凑到鼻尖底下闻。“大人…”她欣喜回头,见彦璋背对着她不知在看什么,又道,“大人,这里确实有桐油的味道。”

彦璋这才缓缓回过身,一脸淡然地问:“是么?”

江月点头:“不会错的,桐油有一股特殊的气味,哎,谁会将桐油泼到这儿?”按理说要泼桐油,也只会泼在底下,怎么也在房顶上?江月不解,她望着底下,忽然指着底下,惊喜道:“大人,卑职刚才又摸过四壁,发现这四面墙只有这一侧烧得最黑,而且,只有这一路有桐油味!”

彦璋顺着她的手往下面看,正是这一路下去的地方!

他当下有了计较,又将江月提了下去,两人往外走。

江月在耳边叽叽喳喳:“大人,原来,不是人泼桐油,而是有人往下滴桐油,难怪没人发现!”彦璋默然不答,江月又缠着他问:“是不是啊,大人?”

来回好几次,彦璋被她说烦了,这才“嗯”了一声。

江月一愣,旋即问道:“大人,您是怎么瞧出来的?”

彦璋笑而不语。江月还问,彦璋望着她,难得温润地说道:“本官不是比梯子好用么?总该有些傍身的伎俩…”

听他这样说笑,江月亦扑哧笑了,因卫铭而憋闷一上午的郁卒心情,终于消散了些。

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彦璋也随之轻快一点。这会儿天色已经很阴了,也到了午饭的时辰,他偏头问:“到了临安,可有什么想吃的?”

江月有一堆想吃的东西,醋鱼,冬笋,莼菜…可想到早上卫铭的那袭话,她就真的不好意思再花纪大人的银子。顿了顿,江月回道:“大人,您去吧,如果没有旁的事吩咐,卑职先行回驿馆了…”

她的态度突然又冷淡下来,彦璋凝睇着眼前这人,又问道:“你怎么了?”他可以查案,却猜不透人的心。

江月摇摇头,只是回道:“谢过大人美意,只是…卑职还是有些累,想回去休息会儿。”

“那走吧,一起回去。”彦璋示意她上马车。

江月摆手:“大人,您去吧,卑职、卑职想一个人静静。”

一个人静静?那便是嫌他了…彦璋愣了愣,道:“那你坐马车回去,我走走无妨。”

江月不肯再受他的好意,只是固执摆手,趁彦璋不留神,就跐溜就跑了,边跑边道:“大人,您不用管卑职的…”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彦璋忽然觉得,一切其实都很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承认,我这两天精力透支,状态不好,写出来的文字格外粗糙,真的对不起大家!后面情节比较重要,我需要好好斟酌一下,明天再见^_^

谢谢bb的地雷,感恩!

、艳若桃李

江月跑过两条街,才气喘吁吁地放缓步伐。这会儿天色阴沉沉的,已经有雪花飘落下来。她跑不动了,索性慢悠悠往驿馆走。

回到驿馆,江月先去灶间找吃食。她折腾一上午折腾,如今又饿又渴,咕咚咕咚喝下好大一口水,才觉得缓过劲道来。

“官爷!”有人唤她。

江月回头一看,是卫铭贴身的小厮之一,亦是早上看热闹的其中一个。她蹙了蹙眉,又拿了张饼,准备回房去,熟料那人拦住她跟前,笑道:“官爷,我家少爷请您去一趟。”

“不去!”

那人笑道:“官爷,有些话…小的本不该说的…”

江月滞住。想到卫铭的那些威胁之言,还有云娘…她面色白了又白,彻底失去血色,那股怒意、恨意齐齐翻涌上来,如大浪滔天,如恶鬼嘶吼,可是,她又拿什么和那人斗?这条命么?

使劲攥着手,压下挥拳的冲动,江月冷冷道:“走吧…”

于是,小厮便领着江月出了驿馆。

驿馆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早有人替她打起车帘。江月踩着软墩子上去,见里面是一个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而小厮则跳上前面的车辕,几人一道驾车离开。车行的极快,外面先是热闹,又是冷清,再热闹,也不知绕去了哪里。

这车厢里面颇为精致,烧着银炭,四个角上还系了枝腊梅。江月不说话,只盘腿而坐。那个小丫鬟见状便跪在一侧伺候着。待江月一动,那丫鬟就问:“姑娘,你要什么?”

闻听“姑娘”二字,江月脸色又是一阵惨白,看来,卫铭今天是势在必得…那太好了,她正想了结这人。反正,她若是没了清白,也不愿再活…

马车行过很长一段路停下来,江月又被送上一条停在湖岸的船。卫铭的小厮并小丫鬟并不上船,船上另有一个高挑的侍女领着江月继续往里面走。

这船雕梁画栋,奢华的很,连门两侧悬下的都是金盏,如今在飞扬的雪花之中慢慢飘摇。

侍女掀开第一道门帘。江月却止住步子,留恋地往湖岸看了一眼。路上只有匆匆的行人,或撑着青布油伞,或手搭在头上…没来由的,她想念起娘亲和妹妹了。不知道,她们现在好不好,不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事,宋书又能不能照顾好她们…

娘亲,云娘…江月默默念着,只觉心尖儿掐的疼出了血。

“姑娘,赶紧进去吧,外面风寒。”一旁的侍女见江月愣在那儿,不由柔声提醒道。

江月收回心思,漠然瞥了她一眼,问道:“卫铭那厮呢?”

那侍女仍是低眉浅笑:“公子都和我们交代过,让我们先伺候姑娘沐浴更衣。”

江月不动,只是冷冷站在那儿,一脸的淡漠。

“公子如今真的不在船上,姑娘打扮好了,他自然就会来…姑娘,您何苦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呢?”侍女好言劝道。

江月自知无奈,只得随她走进船里。

里面早就点了碳,又处处系着各色红的粉的绢花,俨然到了春天。侍女笑道:“姑娘,我家公子不知道您喜欢什么,于是胡乱备下了些,您还喜欢么?”

江月并不理她,却也不知该做什么。她站在那儿,立在这一处繁华之中,只觉得格格不入。

其实,若是换做旁人,卫铭这番心思只怕早就高兴地投怀送抱了,可他偏偏遇到了江月,遇到了人生的罗刹…

这侍女察觉到此,又领江月继续往里去。那里面的房间,则处处透着闺房的精致。案上摆着各色胭脂粉盒,梳妆盒里是各色奢华的首饰。

此时门口又来个侍女,冲着她们有礼福身,又道:“姐姐,热水烧好了,恭请月姑娘沐浴更衣。”

江月自然不愿意,她执意道:“我就这样,你们快让卫铭过来!”

先前的侍女还是那句话:“等姑娘打扮好了,他自然就会来,不然,姑娘怕是见不到公子。”轻轻巧巧的,还是威胁之言。那人又道:“姑娘,您这样僵持不动,我们也不会放您下船的,到时候根本没人能找到您…”

没人能找到她?

江月阖上眼,只觉万分无奈。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她不见了,纪大人是不是还会来找她?

屏风背后,热烟袅袅。江月褪下外袍,又除下中衣,最后,只剩那个将女儿家的娇弱之处束的严严实实的粗布。

这陪了她这么多年,今天却全是羞耻!

一圈又一圈解开粗布,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从三岁那年穿上男装,她就再没有想做回女儿家,更没有想过要嫁人,她只想娘和妹妹安好…若是为她们死,那也是值得的。

将束好的男子发髻放下来,墨发铺陈而下,落在身后,像是湖里柔柔的水草。卸去她的英气,又多了一些女儿家的娇媚。

一丝~不挂,周身有些冷意,跨入浴桶,热意迅速包裹上来,她的泪珠愈发克制不住,滴答滴答,像是下起了淅沥沥的雨。最后,江月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滑下来,全都是她的伤,全都是她的痛,还有,她的恨。

那个侍女进来劝道:“姑娘,莫哭了,哭红了眼,就不好看了…”

江月不理她。她又拿起皂角替江月洗头发:“姑娘,你生的那么好看,却是扮作男儿模样,定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吧?”她细细揉搓着,又舀了一瓢水,慢慢替江月冲洗:“其实,咱们姑娘家找个可靠的人就够了,我瞧得出来,公子对姑娘是上了心的,您今日暂且忍一忍,不就能换个好前程么?”

“不用你替他做说客!”江月冷冷训斥道。

“姑娘,我是真心这么一说,你愿意听呢,就听着,不愿意听呢,也别往心里去…”

江月冷笑。

那侍女也就不再言语,只尽心伺候她梳洗。这儿早就备下了一件玉色云雁纹的纱衣。江月漠然穿上,又坐到镜子跟前,随便他们怎么折腾,自己则留心打量每个簪子。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侍女拿着镜子,喜笑颜开道:“姑娘,你瞧,美不美?”

江月一怔。

只见镜中之人艳若桃李,却也面如霜雪。头发松松散在身后,没有盘发髻,只在鬓间簪了朵红梅,愈发娇艳。

她指着一柄金钗,吩咐道:“再用这柄蝴蝶金钗。”侍女一愣,登时笑道:“姑娘的眼光真好…”她随即扭了几股头发,将那蝴蝶金钗簪于鬓间。这么一来,就像是有只蝴蝶飞在梅间,她整个人又添了一分灵动。

梳妆完,还有别的事情,比如涂豆蔻,再比如熏香…

如此又忙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一直行的船停了下来。那侍女退出去,只留江月一人在此。江月心头一跳,只死死盯着门口。不多时,门帘挑起来,一着锦衣华服之人走进来,正是卫铭!

江月怒目而视,卫铭却是一愣。他眨了眨眼,不可思议道:“你是江月?”眼前这人哪儿还有半分男子的模样,完全是个…水做的娇花!

江月冷哼一声,那侍女笑道:“公子,江姑娘一打扮起来,跟天仙似的,难怪你不认识了!”

卫铭也笑:“我真是眼拙!”他摆了摆手,侍女们依次退下,这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卫铭才上前道:“月…月娘。”

江月厌恶地撇开眼,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制住此人。论力量,他们俩自然是悬殊。上一回在秀安堂,他们过过招,当时卫铭醉了,自己也打不过他…如今之计,江月心底一沉,偏过头道:“卫大人,给我杯酒壮壮胆…”她此刻手抖得厉害,待会儿动起手来可不能发颤。

卫铭一喜,连忙吩咐人备下水酒来,忽然他又回头道:“你还没用午饭吧?”也不待江月回答,又命人去备些菜来。

小厨房动作也快,不消片刻,就送上水酒佳肴。

卫铭坐在一侧,颇有些大家公子风度地说道:“你也来坐。”

江月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缓上前,只是坐在离他稍远的地方。

也不待她动手,卫铭自己就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拿着:“月娘,今日瞧见你这样,我也就高兴了。若是你现在不愿意,那我们回京之后,我纳你为妾,再堂堂正正要你,可好?”

他以为纳妾便是对她最好的许诺?

江月勾唇讥笑:“不牢大人费心,我此生没有想过给任何人做妾!”她饮下一杯酒,纷扰的心绪才安定一些。

卫铭见状,亦喝下一杯。他低头再斟上两杯,勉强笑道:“你不愿意给人做妾,我却没办法娶你为妻,所以…”他眸子暗了暗,又喝了好几杯酒,只觉腹下燥热。再看一眼身旁天仙似的美人,他讷讷说道:“月娘,我能亲你一下么?其实,我今日来,并非真的想要你,我只是觉得看看你就好…可你那么好看,我就只想亲你一口…”

他的话越说越胡乱,江月望着他潮红的脸色,再看了看杯子的酒,端起来轻轻一嗅——

当即冷了脸。

居然有催情的东西!

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以后我会尽量早点更新,其实大概我泪点比较低,这章我居然自己写难受了…我家月月好需要人疼,大人快来!

谢谢bb和张雪mm的地雷,壕们,被你们包养的感觉太棒啦!

、风雪之间

密密的雪花飞扬,船行到湖中央,渐渐停下来。这时候山美,水美,一切宛如一幅静谧的画。

可船里的人儿更美…

美得人神思颠倒,只想一亲芳泽。

卫铭察觉到自己身上热气乱窜,窜到底下那是肿胀的难受,窜到上面则是胡思乱想的旖旎画面。他经历过风月场,此时瞥了眼杯中之物,不禁勾唇微笑——没想到底下的人懂他的心思,居然会用这来助兴…这玩意儿的药性来的快也来得猛,女人但凡沾上一点,那便是酥酥软软,予取予求,好像一汪柔水,说不定还能够主动…想到这里,他的身子愈发燥热,喉头微动,又哑着嗓子道了一句:“月娘,我就亲一口…一口行么?”

他说话之间,江月已察觉不妙,她的呼吸很乱,有些急促,还有些透不过气,身上微微开始发烫,脸上更是灼烧的吓人。

该死!

见那人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江月执起酒盏,用力朝那人俊俏的脸上掷去!

又准又狠——

卫铭有一瞬间的怔愣,可下一刻他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又靠过来,可怜巴巴道:“好月娘,你心疼心疼我,我难受的厉害…”

江月只想作呕,她一皱眉头,闪身避开。

这一动,她才察觉出更多的不对劲来——她的动作比脑中所想要慢许多,双腿发软,身上的劲道已被卸去许多,如今,只能堪堪扶着桌子站稳。

而且,整间房里充盈着腊梅的清香,可这股子悠远底下似乎浮动着催情香…

两相叠在一起,她就有些支持不住,最关键的是,江月现在也觉得很热,热的身上这件薄薄的纱衣,也好像是火一样裹住自己,难受的很!

江月一狠心,拔下鬓间的蝴蝶钗,毫不犹豫地往柔软的指尖一扎——

一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比她鬓间的红梅还要鲜艳。

钻心的痛意袭来,她直吸气,眼眶里含着的泪珠团团打转,却又死死忍住。

痛意维持了不过须臾,旋即,又被无穷无尽的燥热取代。很快,那股热浪席卷而来,将她彻底淹没,拱着她一道沉浮。

这种感觉十分可怕,江月咬咬牙,抬手正欲刺第二记——

一直看着她挣扎的卫铭突然扑过来,两人齐齐摔在地上!

虽然这船舱里铺了柔软的地毯,可江月还是被摔得七荤八素,晕晕沉沉。

她刚反应过来,上面那人就这么压了下来,很重,重的像是山,透不过气,喘不上来…

江月很慌,慌得像是躲避狩猎的鹿,她想逃,可置于男人高大的身形,根本无处可逃,她使劲去推,却哪儿敌得过男人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