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的林子!”韩江也注意到了这片不同寻常的树林。

“怎么?你看出了什么?”唐风问。

韩江站在树林中一块空地上,叉着腰,四下张望,最后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怪。”

 “哈!你别疑神疑鬼了,自己吓自己。这年头神马都是浮云,别被这些浮云把自己吓趴下了。”唐风倒调侃起韩江来。

“你小子这会儿倒来了精神,刚才在那块巨石前,差点崩溃。”

 “崩溃?我崩溃了吗?自从我被卷进这件破事里来以后,我什么时候认过怂?”唐风来了劲。

“先别争了,赶紧扎营休息。”叶莲娜提醒韩江。

“嗯,这里环境险恶,晚上还要有人轮流值班。”韩江看看众人,“老马和博士就不用值班了,我、唐风、叶莲娜三个人轮流值班。”

 马卡罗夫想说什么,却被叶莲娜拽住。韩江又继续分派道:“上半夜叶莲娜,后半夜唐风,中间我。有意见吗?”

 韩江环视众人,见没人反对,便捡了些木柴,开始生火做饭,熊熊篝火燃起。唐风忽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香味。他寻味闻去,发现气味是从篝火中传来的:“你们闻,这是什么气味?”

 叶莲娜嗅了嗅,疑惑道:“像是这些木柴发出的气味。”

 “木柴?!”徐仁宇也使劲嗅了嗅,“对!就是这些木柴发出的气味。”

 “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些木柴?”唐风质问韩江。

“我……我就是在林子里捡的啊!”韩江一脸困惑。

“那就是这些怪树的枝干了,这些木柴怎么会发出香味?”叶莲娜不解。

唐风想了想,先询问众人:“大家闻了这气味,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没什么感觉。这木柴的气味还挺好闻的!”徐仁宇道。

“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的密林里,有些树木焚烧是会有气味的,比如檀木燃烧就能发出香味。可是这里不是热带雨林,这种不知名的树木燃烧怎么也会发出香味?”唐风心头被疑云笼罩。

“别管那些了,大家没有不良反应就好!”韩江停了一下,又道,“大家吃完饭,赶快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吃完了饭,大家谁也没说话,很快便支起帐篷,搭建起了临时营地。

上半夜叶莲娜轮值。唐风怕自己下半夜轮值时撑不住,匆匆吃了晚饭,倒头就睡,直到后半夜被韩江给拖了起来。

“几点了,你就把我拖起来?”唐风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问。

“看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已经对你够宽待的了。你自己看看表,都已经三点半了。你值一会儿,天就亮了。”

 唐风看看表,果然,已是凌晨三点半,只得拿上手电筒和九二式手枪,极不情愿地从帐篷里出来。“对了,没什么情况吧?”唐风不忘问上一句。

韩江摇摇头。“没什么情况,一切正常。”他看看唐风无精打采的样子,“精神点,别睡着了。”

 唐风冲韩江挥挥手:“你真无聊!”

 见韩江回帐篷睡下,唐风只得强打精神,开始守夜。但他坐在帐篷的篝火旁,却几次差点被周公招去。为了使自己振作起来,他只好站了起来,开始绕着两个帐篷走。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竟走进了林子里。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树,他越走离帐篷越远。渐渐地,他已经走出了很远,待他再回头看时,营地的两顶帐篷早就不见了踪影。

唐风心里一惊,暗道不好。他记得自己是按照顺时针的方向,围绕着营地在林子里走的,虽然走了很久,但离营地的直线距离应该不会很远,可这会儿却完全看不见营地帐篷的影子。

唐风疾走几步,向着他记忆中营地所在的方向走去,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五十步!他记下了这次自己所走的准确距离,可是向着记忆中营地的方向走出五十步后,他的四周依旧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树。

唐风慌了,自己这是走到了哪里?他心中焦急,脚下不听使唤,又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十步,还是一样,而且这里的树木变得茂密起来。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乱走。从外面看貌似稀疏的林子,没想到里面竟如此复杂!

唐风开始呼喊,他判断就算自己走错了,这里距营地再远也不会超过二百米!如此空旷寂静的夜晚,韩江他们一定会听到自己的呼救声。

可是,唐风一声声的呼喊都像沉入了海底,音讯皆无。他望着四周漆黑的林子,陷入了深深的恐惧,自己走到了哪里?怎么连连的呼喊都没人听见?

他喊累了,一屁股坐在树下,绝望地靠在树干上,不知不觉,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一个美丽的女子走近唐风。唐风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女子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见眼前的女子身着雪白的袍子,头戴一顶高高的金冠,轻启朱唇,问唐风:“你从哪里来?怎么会走到了这里?”

第8章:摄魂森林

“我……”唐风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是昊王派你来的吗?”那女子又开口了。

“昊……王……”

 “一定是昊王让你来接我回去的吧?”女子的声调有些急促。

“不……”唐风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一定是的,昊王是不会忘记我的。”说完,那女子发出一阵阵笑声,缓缓向后退去,慢慢地,慢慢地消失在了林子里。

唐风望着四周漆黑的林子,茫然无措。就在这时,一只兀鹫从天边飞来,停在树梢上。突然,兀鹫探出锋利的爪子,猛地向他俯冲下来。他见状,想要躲闪,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他感到呼吸困难,感到窒息,想喊,可是却喊不出声音。他感到自己的双脚正在一点一点离开地面……

 一阵寒风吹来,唐风浑身一颤,顿时清醒过来。此刻,他正被兀鹫锋利的双爪抓离地面,飞了起来,飞过了草原,飞过了河流,飞过了高山,最后来到了一大片原始森林上空。兀鹫开始下降,速度很快,他吓得闭紧了双眼。

等唐风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黑暗的世界,仰头望去,足有六七层楼高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根本透不进一丝阳光。这景象让唐风感觉自己不是在森林里,倒像是在冰冷的地下。

过了好长时间,唐风才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他摸索着站起来,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四周一片黑暗,他也不知自己将要走向何方。走着走着,突然,一丝亮光跃入了唐风的眼帘,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了,那是什么?唐风感到那里正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吸引着自己,他腿上的剧痛此刻似乎消失了,继续一瘸一拐地走着,向那点亮光走去,穿过森林,走过荆棘,趟过溪流……

 唐风的眼睛似乎凝固了,痴痴地望着前方的亮光,一动不动,也不眨一下眼,可是那个亮光却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他感到困惑,感到恐惧。他停下了脚步,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森林里的亮光。他在犹豫,是继续前行,还是……

 漆黑的森林,自己能往哪儿走呢?那亮光似乎带着魔力,唐风被它吸引着,还是决定继续前行……终于,唐风触到了那亮光。穿过厚厚的森林,他看见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在篝火旁,一群人正在手舞足蹈地随着怪诞的音乐,跳着他看不懂的舞蹈。再走近些,唐风怔住了,因为他发现那些人都戴着可怕的面具,面目狰狞,如凶神恶煞一般。而在这群人中间,有一个姑娘躺在冰冷的地上,她是……就是刚才那个穿白袍的美丽女子。

唐风不知哪来的勇气,不顾一切地冲进人群,来到篝火旁,扶起沉睡不醒的女子。可不论他如何呼喊,如何拍打,那女子就像传说中的睡美人一样,恬静地熟睡着。

怪诞的音乐,诡异的舞蹈不停地围绕着唐风。他再也受不了,疯了一般,扑向那些人,或许那些根本不是人,只是地狱的魔鬼!可不论他如何推搡,如何纠缠,那些人依旧我行我素地唱着,跳着。唐风无能为力,于是,他回头俯下身,想抱起这个白袍女子,突出“魔鬼”的包围。

可是,就在唐风抱起白袍女子的时候,那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唐风一怔,他发现女子的容貌发生了某种变化。“梁媛?黑云?”他嘴里喃喃自语着。紧接着,女子的脸起了更大的变化,唐风看到了一张他此生从未见过的恐怖脸庞。他看见女子脸上的肌肉正在一点点地溃烂,双眼变得空洞洞的,只剩下两个爬满蛆虫的眼眶,嘴边的肌肉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了满口松动的枯黄牙齿,头上的头皮也被撕开了一角,白色脑浆喷溅出来……

 唐风惊恐万状,失声惊叫起来。他想松开怀中的女子,那女子嘴里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唐风的心脏狂跳着,极力使自己保持镇定,想听清她在说什么。一连串奇怪的语言从女子的嘴里发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进唐风脑中,可他还是不明白女子究竟在说些什么。

唐风再也无法忍受,他想看清这女子究竟是谁。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怀中的女子消失了,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捧着一个可怖的白色骷髅。骷髅还在冲唐风龇牙咧嘴地说着什么,唐风吓得抛开了骷髅。他感到自己无处可逃,只能绝望地大叫起来……

 唐风惊醒过来,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才发觉自己还在那棵树下。他望着这片让他迷失的林子,面色惨白。刚才梦中那个白袍女子是谁?像是一个古代女子,却又看见了梁媛,还有黑云的面容。最后的那个骷髅,难道就是被科兹诺夫从黑水城大佛塔中挖出来的那个头骨?

不,这不可能!唐风极力否定自己心中荒诞的想法,他感到头疼欲裂,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扶着身旁这些奇怪的树,向前摸索前进。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只是往前走着。忽然,一阵狂风吹来,不知从何方,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婴儿的嬉笑声,又像是女人的哭泣声,抑或是可怕的魔鬼……唐风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这是什么声音?

唐风快崩溃了,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乱闯乱撞,看见有路就走,没路就再折回,荆棘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伤痕。他已经忘记了疼痛,只知道往前跑,他要闯出一条出路。

也不知道在林子里转了多久,唐风终于听到了声音。他不敢再贸然前进,生怕那声音是鬼魅的呼唤。他停下脚步,静静地侧耳倾听,是人的声音,是韩江、叶莲娜的声音。他终于听到了人间的声音。

唐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快奔回了营地。“你跑哪儿去了?”韩江一见唐风,便埋怨起来。

“我……我遇见鬼了。”唐风大口喘着粗气,瘫倒在地。

“什么?鬼?”叶莲娜焦急地问。

“你……你们刚才听见那个可怕的声音了吗?”唐风问。

“可怕的声音?我们听到了你的呼喊,可我们回应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回答啊?”韩江问道。

“我根本没听见你们的声音!”唐风大声嚷道。

“这怎么可能?我们叫了那么多声,你跑了多远,会没听到?”韩江不信。

叶莲娜环视四周的林子,反问道:“难道这片林子很大吗?”

 “你别听他胡诌。这是悬崖边上,又不是原始森林,这片林子能有多大,他会听不见我们的声音?”韩江一脸不屑。

唐风知道他说什么,这帮人也不会信的。

这时,老马和徐仁宇也聚了过来。又是一阵狂风,那个奇怪的声响伴随狂风再次袭来,断断续续的,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韩江、叶莲娜、老马和徐仁宇也都听到了这奇怪的声响,所有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向四周望去,四周一片漆黑。

韩江盯着黑暗中的叶莲娜,说:“这……这是什么声音?”韩江的声音居然也颤抖起来。

“难道这就是米沙笔记本里记载的怪声?”叶莲娜很快想到了米沙的记载。

“什么?”众人一起惊叫道。

“也就是说黑鹫寺就在这儿附近!”徐仁宇惊叫起来。

“说不定就是这里,我说这地方怎么这么邪!”唐风本能地拔出了枪……

 狂风伴随着怪声持续了很久,才逐渐消退。众人无心睡觉,一直等到了东方破晓。待清晨的浓雾渐渐散去,唐风伫立在营地中央,他这才看清楚他们所处的环境:就在营地的北面,是一座突兀的高耸山峰,而以这座山峰为中心,从东西两侧各延伸出两条山脉,一直向南延伸,直到南面正对着山峰的地方,两座山梁突然戛然而止,仅留不足十米的间隔。两侧的山壁直挺如刀砍斧削一般,令人望而生畏。而就在这群山环绕中,是一片如世外桃源般的美景,古木参天,郁郁葱葱,鸟语花香,莺歌燕舞,他们昨晚露营的地方正好位于北峰下的一大片高山台地上。

“这真是一片绝妙的景色。”马卡罗夫赞叹道。

“看来咱们昨天是从北峰后面绕过来的。要是我们直接从这下面那个山口上来,就省了这么多麻烦了。”徐仁宇指着山下的那个狭窄山口说道。

“哪有那么多可能?”唐风反驳徐仁宇。

韩江却沉默不语。“你在想什么?”唐风问。

“博士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这里就是黑鹫寺,当年西夏皇室要来这里烧香礼佛,那么多人马怎么上来呢?总不能像我们那样走悬崖峭壁吧?现在看来山下那条路才是上来的正途!”韩江推断道。

“得了吧!你看下面有路通上来吗?就算当年有路,现在也早已湮没无寻了。”众人顺着唐风手指的方向,向下望去,山下郁郁葱葱,一大片森林,根本看不出有路。唐风又接着说道,“再说,这儿是不是黑鹫寺还两说呢!不要急于下结论。”唐风倒还算严谨。

“那怎么才能判断这就是黑鹫寺呢?”马卡罗夫问。

“当然要找到更直接的证据。不能因为晚上的那阵怪声,就说这里是黑鹫寺。”唐风想了想,又道,“米沙在他的笔记里曾经记载上世纪五十年代时在黑鹫寺遗址发现过西夏时期的建筑遗址,特别是他还看到了大殿的遗址。我们不妨在这里找找。”

 “那就开始找吧!”韩江说完,却见唐风盯着四周的林子,犹豫不前,“怎么?害怕啊?”

 “你就是不相信我说的。我跟你说这片林子会迷路,你们都不信。”唐风还要接着复述他凌晨的恐怖遭遇。韩江一摆手,道:“好,就算这片林子容易迷路,现在是大白天,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有我陪着你呢!”

 唐风听到有韩江陪同,心里稍稍平静下来。于是,韩江让叶莲娜和老马、徐仁宇三人留下来看守营地,自己和唐风带着武器和必要的装备,向营地北面的林子出发。

从营地到高耸的北峰下,被一片树林遮挡,目测上去约有百余米距离,但这片林子再次误导了唐风和韩江的判断,好在这次他们没在林子里迷路。待他们走出林子,回头望去,大约已经离营地有两百余米远,而要到北峰下,估计还有两百余米。

两人走上了一个土坡,唐风忽然觉察出了什么,一把拉住了韩江。

“怎么了?”韩江看着唐风。

“这土坡……”

 “土坡怎么了?”韩江不解。

唐风蹲下来,仔细检查脚下的土坡。接着,他又疾走几步,爬上土坡最高处。查看一番后,唐风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北峰,最后转过身,眼睛愣愣地直视前方。

韩江伸手在唐风面前晃了晃:“着魔了?”

 “我……我想我们确实找到黑鹫寺了!”唐风眼睛仍然直视着前方,嘴里喃喃自语道。

“什么?就凭这个土坡?”韩江一头雾水。

唐风回过神来,对韩江解释道:“这台地上突兀起这么大的一个土坡,本身就是怪事。我刚才查看过了,这土坡上全是夯土。”

 “夯土?”

 “显然这是古人的杰作。我大概测算了一下,这个夯土台体量巨大,上面原来应有一座宏丽的宫殿式建筑。再看这夯土台的方位,位于北峰之下正中位置,面向山下的那道山口。如此体量宏大的建筑,如此绝妙尊贵的方位,在这贺兰山中,除了黑鹫寺,还会有什么建筑呢?”唐风分析得头头是道。

韩江站在夯土台之上,极目远眺,果然,此地龙盘虎踞,藏风聚气,风水绝佳。“看来黑鹫寺真的被我们找到了。” 韩江附和。

“先别忙着下结论,再找找其他遗迹。”唐风从夯土台上向四周望去,夯土台周围又出现了几个较小的土坡,“喏,那几个小土坡应该就是黑鹫寺其他建筑的遗址。这里要是经过正规的考古挖掘,一定能出土不少有价值的文物。”

 唐风指给韩江看那几个小土坡,然后随手从脚下的土中捡起一块碎砖,对韩江道:“这几乎就是明证了。”

 “怎么?这是西夏的?”

 “嗯,还有这个。”唐风又从土中捡起一件形状奇特的建筑构件,对韩江说道:“这种建筑构件叫‘迦陵频伽’。”

 “迦陵频伽?”韩江不解。

“‘迦陵频伽’是梵语译音,俗名‘妙音鸟’,人身鸟形,被佛教徒认为是极乐世界之鸟。‘迦陵频伽’类型的建筑构件曾在西夏王陵出土过,中原地区还从没发现过这种样式的建筑构件。现在,这里出现了‘迦陵频伽’类型的建筑构件,我几乎可以断定这里一定就是黑鹫寺了。”唐风解释道。

“建筑遗址、西夏的砖瓦、建筑构件、独特的地理位置,还有那夜晚的怪声,一切都符合米沙在笔记里的描述,看来我们真的找到黑鹫寺了。”韩江的话语中明显带着兴奋。

唐风点点头,但随即又疑惑起来:“可是第三块玉插屏又在什么地方呢?”

 韩江看看四周荒芜的黑鹫寺遗址:“谁知道呢?也许已经跟这座曾经辉煌的皇家寺庙一起毁于战火了,也可能在历史上就被人拿走了……”

 “也许就埋在这黄土之下。”唐风打断韩江的话说。

韩江扭头吃惊地看着唐风:“你是说咱们要把这儿挖个底朝天。”

 唐风冲韩江笑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对韩江说道:“韩江同志,请你用脑袋思考问题。假设那块玉插屏还在这里,假设当初存放玉插屏的那个人不是很傻,那这块玉插屏一定会放在一个特殊的位置,绝不会随便放在一般的殿宇里。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存放玉插屏的人一定会比我们考虑得细致。”

 韩江被唐风训了一顿,但听唐风说得有理,他非但没生气,还频频点头:“对!应该有个特殊的地方存放玉插屏,不会轻易被战火毁坏,也不会轻易被人盗走。”

 “嗯,韩江同志终于开窍了。”唐风得寸进尺地笑道。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张藏宝图。”韩江一语惊醒唐风。

唐风马上想到藏宝图上在贺兰山标示的红圈,虽然那个红圈旁边没有参照物,但直觉却告诉他,那个红圈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似乎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唐风极力回忆起那张图上红圈所处的位置。“图上红圈的位置确实和这里很接近。”他推断道。

韩江皱紧了眉头:“难道藏宝图上所谓的‘宝’,就是玉插屏?”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了!你想想,民国时,就有人知道玉插屏在这儿,还绘制了藏宝图,那玉插屏也许早就不在这儿了!”

 韩江听唐风这话,心里猛地一沉,但他很快转念又说道:“如果玉插屏不在了,芬妮又为何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被人杀死了!”

 “你的意思……”

 “我也说不好,反正这事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韩江重重叹了口气。

“那咱们下一步呢?我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再住一晚!”唐风抱怨起来。

“这可由不得你了。我看这片遗址很大,咱们都要走一走,不能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今晚咱们肯定是走不了的。”

 “如果要像考古发掘那样细致地把这个区域勘察一遍,我看咱们这个月就得待在这里了!”唐风一想到晚上那不明怪声,头皮就一阵发麻。

“也许不用那么长时间。”韩江安慰唐风。

两人惴惴不安地一直走到北峰山脚下的石壁前,整片遗址似乎在这儿到了尽头。韩江对着石壁看了一会儿后,转身便要离开,可唐风却怔怔地对着面前一大块石壁出神。

“发什么呆啊?快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韩江催促道。

唐风没吱声,还在对着石壁发呆。韩江拉了他一把:“你还真以为这石壁能给你再来个芝麻开门啊!”

 “你有没有发现,我面前这块石壁比其他地方的要平整。”唐风终于回过神来。

韩江也盯着那块石壁看了看,点点头:“是比别的地方要平整,但这又说明什么?石壁上难道有什么机关?”

 说着,韩江伸出双手,情不自禁地撑住石壁,使劲推了推,石壁没有任何反应。“这儿怎么可能有机关!”韩江嘴里喃喃说道。

唐风并没去推石壁,却往后退了几步,立住,又盯着那面石壁看了一会儿。忽然,他惊叫起来,“果然有玄机!”

 “哦?!”韩江一惊。

唐风卸下背包,在包中一阵翻找。韩江不耐烦了,催促道:“你大惊小怪的,究竟发现了什么?”

 唐风只顾在背包中翻找,也不答理韩江。“你倒是说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韩江一个劲地催促。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唐风从背包中找出一瓶矿泉水。

唐风拧开瓶盖,将水倒在手上,然后抹在那面石壁上,慢慢地,慢慢地,石壁上一点一点起了变化。“这石壁上有画!”韩江惊叫起来。

“你听说过贺兰山岩画吧?”唐风反问韩江。

“以前不知道,这不都是给玉插屏这事闹的。前段时间恶补历史,才看过关于贺兰山岩画的书。”

 “贺兰山岩画是目前中国发现的最大的岩画群,从新石器时代一直持续到西夏。我们的先人最早就是用天然的矿物颜料在石壁上作画,创造出了最古老的艺术。”

 “这些书上都说过了。在贺兰山发现岩画也没啥稀奇的,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贺兰山发现岩画并不稀奇,但我没有想到能在这么偏僻,这么高的地方发现岩画。如果我没记错,贺兰山还从没有在这么高的海拔区域发现岩画的记录。”

 “就算是个新发现,和我们要找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和我没关系的发现我可不感兴趣。”韩江对岩画看上去兴趣不大。

唐风被韩江的话噎得无语:“你怎么不联系起来想?我们既然已经确定这地方就是要找的黑鹫寺,那么在这个地方出现的岩画,肯定和黑鹫寺有关,说不定还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直接关联。”

 唐风这一提醒,韩江也觉出了味。面前的石壁被水涂抹了一遍,上面的岩画已经清晰地露出了真容。

一幅巨大的岩画清晰地展现在了唐风和韩江面前,两人退后几步,再仔细观看,只见整面岩壁上,都用赭红色绘满了图案。整个图案可以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下面绘的是三个场景,左边是劳作的场景,右边是作战的场景,中间则像是一副庆祝丰收的场景。下面这部分岩画人物众多,密密麻麻布满岩壁。往上看去,中间画着一个人,鹰鼻深眸,身材魁梧,头戴金冠,身披长袍,威风凛凛,直视前方。再往上看,人物又多了起来,上部中间绘的是佛祖涅槃、菩萨、罗汉、侍者,皆围绕着佛祖,一派庄严肃穆的景象。

“这图说明什么?”韩江看完了石壁上的图,迫不及待地问唐风。

“从创作技法和所绘的图案看,应该是西夏时期的岩画无疑。”唐风还在盯着石壁上的岩画。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说这画是什么意思?或者说画这画的人想表达什么?”

 “那得一点一点地讲。你看画的下部绘的图,有劳作,有作战,还有庆祝丰收的场景,这应该都是党项人当时真实生活的写照。”

 “废话,这我也看出来了。你快点说,中间画的是什么?”

 “中间画的是一个人……”

 “我看你现在全是废话。你就说中间这人是谁?”韩江不满地嚷道。

“是谁?我现在还说不好。”

 “得!等于没说。”

 唐风笑笑:“你先别急。咱们先看上面这部分,等会儿再说中间这个人。上面这是一幅……”

 “是一幅佛祖释迦摩尼涅槃图。”韩江没好气地说。

唐风无奈地看着韩江,摇摇头,道:“恭喜你,现在都会抢答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点知识我还是有的。”

 “好吧,你说得对,这是一幅佛祖涅槃图。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整幅岩画上面代表的是佛教世界里的天国,而下面则代表了世俗世界,或者说代表了人间。那么,我们再想一下,中间这个人会是谁呢?”

 韩江看看岩画,又茫然地看看唐风:“你问我呢?”

 “当然是问你,我想凭你的聪明博学,一定会猜到。”

 韩江被唐风问到了。他憋了半天劲儿,充分运用了自己的聪明与博学,最后一摇头:“不知道。”但韩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该不会是元昊吧。”

 “对!我想这中间画的人就是元昊。”唐风道。

“元昊?”韩江将信将疑。

“西夏时,在人间和天国之间的人,除了元昊,还能是谁?在古代,世界各国的君主都希望借助神的庇佑,维护他们的统治。那么,神对他们最好的庇佑,就是把君主们变成神的使者,代表神来统治世间万物,这就是所谓的君权神授。当然,作为无神论者,我们不相信神的存在,即使真有神的存在,神也不会把那些君主变成他们的使者。于是,世界各国的君主们纷纷开始造神运动,你不是不让我当神吗?我自己创造个神给自己套上。西夏也不例外,党项人笃信佛教,元昊很有必要把自己装扮成佛的化身,或是佛的使者,来统治西夏,统治人间。”唐风解释了半天。

韩江点点头:“说得有些道理。”

 “你再来看这里。”说着,唐风走近石壁,指着岩画中间画的那个人头部,对韩江说,“这里所绘的元昊头像完全符合有关史籍上的记载,而且在这幅画上,元昊的头像后面画出了头光。”

 “这说明什么?”

 “头光一般出现在佛教绘画和雕塑中,一般只有佛或者菩萨才能拥有头光。这就进一步证明我之前的判断,这幅岩画是元昊给自己造神的产物。上面佛祖涅槃了,元昊便把他自己描绘成佛祖的转世,来到西夏,来到人间,统治万物,给西夏带来丰收,带来胜利。”

 “好吧,就算你分析的都对,可这跟我们要找的东西有什么联系呢?这幅岩画只能说明这里就是黑鹫寺,除此之外,还是不能给我们带来新的线索。”

 “不要急嘛,这已经是个很有价值的发现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在这儿有更大的发现。”唐风依旧盯着眼前这幅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