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肯定。”

 “这不就好理解了,原来在这片平台之上,还建有一座‘上寺’,所以才又修了一条通到这里的石梯。”韩江大胆推测。

唐风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会是这样吗?如果按你这么解释,石梯的问题是解开了。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这地方都是光秃秃的岩石,根本没有办法建造房屋,除非是石头房子;再者,这里风这么大,也不会有人愿意居住在这里。”

 唐风提出的问题,让韩江无言以对,但他还不放弃,又问道:“那这条横线代表什么?”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唐风顿了一下,“不过我想关于‘上寺’,还有一种可能,‘上寺’其实指的不是这里,而就是我们发现的那处遗址。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条横线很可能代表的是一个箭头。”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若那里是上寺,这道石梯又是为何而建?”

 唐风和韩江研究了半天,也不得要领,眼见天要黑了,两人只得加紧赶路。下了石梯,唐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沿着石壁走了一段,然后又走进了那片有些神秘的林子。

唐风在林子里走走停停,不断辨别着方向,生怕走错了路。韩江笑道:“你就放心的走吧,我来时都做好了记号。”

 “就是树干上这些三角形符号?”

 “嗯。如果我们迷路,或者没回去,叶莲娜就会按照这个符号来找我们。”

 “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很快离开了松林,身边又变成了那种两人都叫不上名字的树木。“这片林子总是让我害怕。”唐风轻轻叹道。

“怕什么?”

 “怕迷路。”

 “那是你,你跟着我什么时候迷过路?”韩江看上去很自信。

唐风摇摇头,落在了韩江身后,韩江在前面带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韩江在前面边走,边观察着自己在树干上刻的三角形记号。可是走着走着,唐风突然叫了起来:“不对!我们来时好像走的不是这条路。”

 “哦?!”韩江浑身猛地一颤。

“而且咱们从松林出来,已经在这片林子里走了半个小时,还没看到营地,这样算来时间也不对。”唐风焦急地喊道。

“不可能啊,我是按照记号走的,方向也对……”韩江说着,拿出指南针又看了一下方向,不禁大惊失色,“这是怎么搞的,我刚才看还是西南方向,怎么这会儿变成了西北方向?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还说你从来没迷过路,这会儿就露怯了吧!”

 “你看……”韩江颇不服气,紧走几步,来到刚才路过的一棵树旁,“你看这棵树的树干上,不是我来时做的标记吗?”

 “你再好好看看吧,是不是你做的?”唐风提醒韩江。

唐风的提示惊醒了韩江,韩江赶忙将手电对准那棵树树干上的三角形符号,仔细观察。韩江不禁眉头紧锁,沉吟不语,许久,他一拍树干:“妈的,我们肯定被人算计了。”

 “怎么回事?”唐风惊道。

“我仔细看了树干上的这个三角,虽然也是新刻的,大小也和我刻的相似,但细看之下,却不是我的手法。”

 唐风凑近查看,韩江指着树干上那个三角形标记说:“我刻的三角都是一刀划下来,一气呵成的。而这个三角则是分三刀刻成的。”

 果然,唐风也看出了端倪,眼前这个三角形标记比韩江刻得还要规整,而且是分三刀刻出来的。“因为这家伙是分三刀刻出来的,所以你看他刻的每一刀都很深,而我是一气呵成的,后面刻的力度就没有开始刚下刀的时候深。”韩江又进一步解释道。

“你说这标记是谁做的?”

 “不知道,不过看上去此人也是训练有素。说实话,他刻的标记更为准确。”

 “会不会是叶莲娜,或是老马?”唐风问。

“他们为什么刻上三角形标记扰乱我们呢?”韩江的心里升起了一丝疑云。

“也许他们是等不到我们,来寻找我们?”

 韩江想了想:“不,应该不会,我和叶莲娜有过约定。”

 “难……难道这片林子里除了我们,还隐藏着另一个人?!”唐风想起了在山下客店惨死的芬妮,不禁惊呼起来。

“史蒂芬?!”韩江心头的疑云愈发沉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天全黑了。”唐风的心被揪了起来。

韩江辨别了一下方向,道:“我们应该往西南方向走。但我们不能就这样贸然钻进我们没走过的林子里,只能沿着我们刚才过来的路先退回去,退到我们来时的路再说。”

 于是,二人开始按照树干上的那个误导标记往回退。每经过一个记号,韩江都要仔细观察,确定一下是自己刻的,还是别人刻的。但让他失望的是,他竟然再没有找到自己刻的三角形标记。韩江开始明白,他们在这片林子里彻底迷路了。

唐风和韩江被黑夜包围,也被深深的恐惧包围着。他们不再寻找树干上的记号,也看不到任何参照物,甚至连指南针和GPS上标示的方向也失去了意义,他们明白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赖了。

黑夜中,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突然,一声刺耳的叫声从头顶传来。“兀鹫?!”唐风一惊,仰头望去。这里的林子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茂密,但夜色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什么也看不见。

韩江也在仰望夜空,许久,他喃喃地说道:“这里的林子要比刚才稀疏得多,很像是营地旁边的样子。”

 “那我们快找到营地了!”唐风说着,大声呼喊了两句,但回应他的只有寂寥的回音。两人的心情顿时又回到了失望的极点。

“也许不是营地,但总比刚才要好。”韩江安慰唐风,然后继续大踏步地向着他预测的方向前进。

无尽的夜色笼罩着唐风和韩江,噩梦、怪声、巨大的兀鹫和让人迷路的林子……现在,唐风心中开始相信,这里有一个魔鬼,也许这会儿那个魔鬼正在靠近自己,也许就在前面。想着想着,唐风本能地将手电举高,照向了前方。

“魔鬼。”前面突兀的黑色阴影让唐风失声叫了出来。

韩江也用手电向前方照去,那巨大的黑影却让韩江兴奋起来:“有路了。”

 唐风稍稍镇定,这会儿他也辨认出了面前那巨大的黑影正是北峰下的岩壁。前面的树木越发稀疏,直到最后,唐风和韩江在走过最后两棵树后,前方豁然开朗。

唐风握着手电筒,仔细观察:“真是奇怪,走了这么久,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韩江也看出了端倪:“我们竟然又回到了黑鹫寺?”

 唐风缓步踏上了这片巨大的遗址,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底里升起。他又来到了上午看到岩画的那块岩壁前,用手电照在岩壁上,一步一步,从东到西,从西到东,观察着面前的岩壁。可是让他感到惊诧的是,上午看到的那幅巨型岩画此刻竟然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唐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再好好找找。”韩江也大感意外。

两人用手电开始分头寻找,手电发出的强光照射在那块整齐的岩壁上,却不见岩画的踪影。

“这里真是太奇怪了,夜晚的怪声、迷路的林子、消失的岩画、神秘的石梯和平台……”唐风不停地摇着头。

“我倒觉得正因为有这么多怪事,反倒印证了这儿就是黑鹫寺。我们要找的东西一定就在这里。”韩江倒还镇定。

“我们今天该去的地方都去了,虽然发现了一些遗迹,但除了给我们增添一大堆谜团外,对我们要找的东西又有什么帮助呢?”唐风失望地说道。

“我想……我想要找到我们要的东西,就先要从这些谜团入手。”

 “废话,这个我也知道。可以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破解这些谜团。”

 “天无绝人之路。也许现在天黑,所以我们看不见岩画。现在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就赶紧回营地吧,要不他们该等急了。”

 唐风也不敢在此地多留,于是,二人根据上午来时的经验,往正南方向走。经过两个小土坡,他们又走上了黑鹫寺遗址中那座最高大的夯土台。

唐风归心似箭,走在前面,韩江在后。二人走上大土坡,走在后面的韩江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唐风回头问。

“你看我脚下是什么?”韩江只觉着脚下似乎踩到了一摊水,可他又觉得那不是水。要换作唐风可能根本不会觉察出什么,但他毕竟经验丰富,训练有素。当他缓缓地把右脚抬起来时,已经敏锐地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血,血啊!”唐风的手电照在韩江的右脚上,惊叫起来。

“不要大惊小怪!”韩江极力保持着镇静。

“难道是博士他们出了意外?”唐风的心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可怕的镜头。

“不要胡说八道!”韩江呵斥住唐风。

韩江蹲下来,仔细查看地上的那摊血迹。唐风怔怔地伫立在原地,看着韩江。韩江伸出手指蘸了一点血,放到鼻下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妈的,虚惊一场。这像是某种动物的血。”

 听韩江这么一说,唐风悬着的心才算归位:“能看出是什么动物吗?”

 “你当我是神啊!还能看出是什么动物?”韩江想了想,“不过,这也不难,只要查看一下附近有没有动物的脚蹄印,就知道了。”

 二人分头用手电在夯土台上寻找脚蹄印,果然,在血迹附近的浮土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排蹄印。“是岩羊吗?”唐风马上想起了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岩羊。

“你问我?我又不是动物学家!从蹄印的形状上看,我只能看出这是某种中型偶蹄类哺乳动物留下的。可……”

 “可是什么?”

 “可是这附近却没看到其他动物,或是人类的足印,就连这血迹周围也没有凌乱的蹄印。这说明这动物在遭受攻击时,并没有发生激烈的反抗。那又是什么东西杀死了这只动物,并让这只动物没有发出反抗呢?”韩江疑惑不解。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很快两人脑海中都闪过了一个答案。不过,韩江摇摇头,在心中就已经自我否定了那个答案,但唐风却说了出来:“会不会是……兀鹫?刚才我们在林子里时,那两只兀鹫又出现了。”

 “我也想到了兀鹫,可是兀鹫是食腐动物,一般不会攻击像岩羊这样大型的活物。”韩江皱着眉说。

“我也知道,可我想不出除了兀鹫,还会有什么动物有能力将岩羊一击毙命呢?”

 “总之,这里确实有太多不可解释的事发生。咱们还是快点回营地吧。”韩江估摸着叶莲娜他们该着急了。

二人继续向正南方向前进,就在他俩要走进林子里的当口,附近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声响。韩江赶忙将唐风拉进林子里,两人躲在一棵树后,观察外面的动静。

那声响断断续续传来,到后来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是个人!此时此地,会是什么人?唐风和韩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注视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同时拔出了枪。

不大一会儿,林子里果真跳出个人,夜太黑,两人看不清那人的模样。韩江对唐风比画了一下,唐风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潜到另外一棵树旁。

韩江站起身子,侧身注视着那个黑影,然后突然打开手电,对准了那个黑影,同时大叫道:“什么人?”

 那人反应迅速,就在韩江用手电对准她时,也拔出枪,对准了韩江。不过仅仅用了0.01秒,韩江便借着手电的光线认出了来人--叶莲娜。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叶莲娜!”韩江疾走两步来到叶莲娜身边。

叶莲娜也认出了韩江,放下枪,说道:“天黑了,你们还没回来,我不是担心你们嘛!”

 “你是担心韩江吧?”这时,唐风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谁我都担心。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叶莲娜问。

“博士和老马没事吧?”唐风反问叶莲娜。

“为什么这样问?我刚才离开时一切正常。”

 韩江又问道:“除了你,老马和博士一直没有离开营地吗?”

 叶莲娜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韩江,又盯着唐风问:“你们怎么了?一下午,我们都待在营地,哪儿也没去,也没发生什么情况。”

 “那就不妙了。”韩江听叶莲娜一说,喃喃道。

“因为我们遭遇了很多离奇的事。”唐风于是把他们一路上的遭遇简要叙述了一遍。

“怪不得,我正要问你们呢,为什么我循着韩江留下的三角形标记向东北方向走,却在林子里迷了路,跑到这里来了?”叶莲娜也是一脸困惑。

韩江盯着叶莲娜,眼神里飘过一丝疑惑。这一细小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韩,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信任我。”

 唐风一惊,他丝毫没觉察出韩江和叶莲娜在用眼睛较劲。

“好吧,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韩江想躲避叶莲娜那双美丽的明眸,却被她死死抓住,他只好继续说,“这个记号是我和你约定的,为什么林子里偏偏出现了另一种三角形的标记?”

 叶莲娜满面怒气,刚要开口反驳韩江,身后却想起了另一个声音:“韩江,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

 三人一起回头一瞧,是老马和徐仁宇,他俩也是从刚才叶莲娜走过的地方,钻出了林子。

“韩江,你要因为这个就怀疑叶莲娜,还有我,就太草率了。”马卡罗夫慢慢地说道。

“不!请您相信我对你们是信任的,只不过今天遇到太多无法解释的事,让我头脑……怎么说呢,头脑短路了。”韩江看着叶莲娜,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猜疑。

马卡罗夫走过来,拍了拍韩江,道:“刚才我们也在林子里迷了路,就是因为这个标记。如果是叶莲娜,或者我刻的,我们根本就不会迷路。”

 “是啊!我和老马是看你们和叶莲娜都有去无回,心里着急,才按照那个三角形标记来寻找你们,结果在林子里转了大半圈,来到了这儿的。”徐仁宇也附和道。

马卡罗夫微微笑了一下说:“后来,我也发现了问题,导致我迷路的三角形标记明显和刚开始的三角形标记不一样。于是,仔细观察了那个三角形标记,这个导致我迷路的三角形标记,又让我想起了过去的往事。”

 “往事?”众人不解。

“老马,你可别编故事给我们听啊,就一普通的标记,还能勾起你的往事?”韩江觉得老马现在老是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是啊!您老的往事可够沉重的。”唐风调侃了一句,缓解了一下气氛。

马卡罗夫长叹口气,缓缓说道:“唐风,你说得不错,我的往事可都是些沉重的回忆。今天在林子里迷路这事让我又回忆起了当年我和布尔坚科在基地那会儿的事。”

 “靠,怎么能联系到那儿去了。”韩江觉得不可理解。

“就是那个在蒙古的前进基地?”唐风倒来了兴致。

马卡罗夫点头道:“对,就是那个前进基地,当年我和布尔坚科在那里训练一批准备潜入中国执行潜伏任务的学员。布尔坚科对那些学员要求非常严格,野外生存训练中,我们制定了几种在野外的标记,在树干上刻三角形标记是其中常用的一种。当时,布尔坚科要求在刻三角形标记时要分为三刀用力刻,这样才能保证所留的标记清晰,容易辨认。而那些学员在训练中,常常忘记布尔坚科的要求,用一刀一气刻完,这让布尔坚科很不满意。只要是布尔坚科发现不按要求训练的学员,便要进行处罚。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们把学员拉到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里进行野外训练,其中有个学员在做标记时,就是这个三角形标记,没有按照布尔坚科的要求,分为三刀刻。结果,布尔坚科震怒之下,命人在那学员胳膊上用刀刻了一个三角形。”

 “这么残忍?”唐风惊出了声。

“当然,后来在我的干预下,布尔坚科没有那么做。不过,这件事却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这么讲,不更印证了我刚才的怀疑。”韩江忽然来了底气,“你们克格勃训练严格,是有这个光荣传统啊!”

 “不,不!韩江,你没听明白,我们克格勃并没有这个传统。我当初受训时,教官可并没有教我们一定要分三刀刻这个三角形标记。”马卡罗夫进一步解释。

“也就是说,你认为这个在林子里分三刀刻标记的人,跟布尔坚科和前进基地的学员有关?”韩江惊道。

“布尔坚科不是已经死了吗?”唐风不解。

“父亲的意思,是不是怀疑当年你们训练的那批学员和这事有关?”叶莲娜也很吃惊。

众人都看着马卡罗夫,但他却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不!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一点线索。”

 “我觉得你就是那个意思。”韩江故意激马卡罗夫,希望他再说一些当年的事。

“韩,你不用激我,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马卡罗夫不再说什么,径直向正南方,也就是营地的方向走去,众人也只好跟着又钻进了这片让人迷失的林子。

从黑鹫寺遗址返回营地的路线倒从没有让人迷路,众人很快便返回了营地。徐仁宇检查完留在营地的东西,这才长出一口气道:“东西都在,看来并没有人趁我们离开时光顾这里。”

 “瞧你紧张的样子,且不说这里没人,就是有人,咱们贵重物品都随身携带了,怕个啥?总不会有人要偷我们的帐篷吧?”叶莲娜笑徐仁宇。

“你不知道,咱们徐博士总是带一大堆零碎。”韩江没好气地说。

“什么零碎,那可都是我的宝贝。”徐仁宇反驳道。

“好吧,你的宝贝,可得自己留好,丢了不要找我。”韩江回头看看,马卡罗夫从回到营地就一个人出神,像是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韩江的视线转向叶莲娜,却被她瞪了一眼。韩江无奈地摇摇头,再看唐风,也在那儿发呆。他捅捅唐风问:“发什么呆啊?”

 “不发呆能怎么样?今天搞得我头都大了。”

 “你有什么想法?”

 “我总感觉周围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我们。”唐风四下望去,黑沉沉的夜,黑漆漆的林子。

“别管那么多了,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休息?我害怕有人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偷袭我们。”

 “所以还要有人值夜。”

 “我可不干了,我凌晨被吓怕了。”

 韩江无奈,只好去找叶莲娜商量。众人合计了半天,马卡罗夫表示要代替唐风值夜,反倒让唐风不好意思起来。

“既然大家都担心晚上会有危险,那我看还是这样安排,叶莲娜和老马前半夜……”说着,韩江看了看叶莲娜。他是有意这样安排的,以显示对叶莲娜和老马的信任。

“后半夜唐风和博士。”韩江又接着说道,“中间我来值。”

 “不干!我可不敢后半夜,那怪声……”唐风心有余悸。

“那你和博士就值中间,我后半夜。”韩江没好气地瞪了唐风一眼。

唐风不再说什么,韩江又特别叮嘱道:“值夜就守在营地旁边,谁也不要进林子里去,切记!”

 唐风赶忙吃了东西,抓紧睡觉。凌晨时分,他被徐仁宇给弄醒了。

唐风和徐仁宇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坐在帐篷外面,没一会儿,两人都有被周公唤去的意思。唐风心想这样可不行,于是,他站起来,叫徐仁宇先打盹,等会儿来换自己,徐仁宇当然同意。这两人值夜,又变成了一人当班。

一人当班,那就连打盹的机会都没有了,唐风只好站起来,又开始围绕着帐篷转圈踱步,一圈,一圈,又一圈。转着转着,唐风就觉得眼前恍惚闪出了一个熟悉的标志。他以为是篝火发出的火光闪花了眼,忙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没错!就在他身旁的一棵树的树干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用刀刻出来的三角形标记。

唐风凑上去仔细查看,越看他越紧张,心脏猛地揪在了一起,因为他发现面前的这个三角形标志,是分三刀刻出来的,在树干上留下了又深又锋利的印迹,而且可以看出是新刻的标记。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一系列的可怕事件,这个可怕的标记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营地?它代表着什么?难道有人在他们不在时,光顾了营地?

唐风无法确认这标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晚上回到营地时,徐仁宇只是检查了东西,而他们谁也没有查看营地周边的变化。

唐风判断了一下这个标记的方位,几乎正好是正南方。正南方?按照他的推断,正南方向应该是下山的通道,他们还从没有往南边探过,这个神秘的三角形标记又出现在南面……他想着,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地走进了南面的林子,因为他发现就在前面不远的另一棵树上又出现了三角形标记。

唐风来到第二个三角形标记前,仔细辨认,和第一个一模一样。紧接着,他又在南面的林子里发现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标记……所有的标记都是向正南方向延伸的。正如他之前判断的那样,南面的地势迅速下降,看来这的确是当年上山的那条正路,只是因为时间久远,被湮没在了历史尘埃中。

大约在第十个标记附近,唐风又发现了一个高大的土堆。他用手电慢慢照了一遍这个土堆,没有黑鹫寺遗址那个最大的夯土台大,但却比那个要高。高高耸立的土堆,像是一座用土垒砌的丰碑。

唐风走近这个土堆,一个面目凶恶的人脸突然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猛地一惊,吓得手电掉落在地上。他又向后退出了好几步,直到靠在了一棵树干上才重新站住。

“谁?”唐风小声喝道,话语中却带着恐惧。

没有人回答,四周寂静无声,唐风看见自己的手电还发着光,躺在那个土堆旁。他重新鼓起勇气,壮着胆子,寻着手电的光亮,来到高大的土堆旁。他弯腰拾起手电,一手紧握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掏出了手枪。但当他再次看见那个人脸时,自己却先笑了。

那是一尊石刻的人脸,准确地说,是一尊石刻的西夏武士像。武士身材魁梧,面目凶恶,双臂擎起,腰悬宝剑,双目炯炯有神,正瞪着唐风。

唐风走过去,用手拂去武士身上厚厚的浮土,不禁感叹西夏的雕刻之精美,他同时注意到武士高高擎起的双臂。武士粗壮有力的双臂,高高擎起,像是在托举着什么重要而又沉重的东西。唐风仰头望着面前高高的土堆,武士在托着什么呢?这高高的土堆,原来一定是一个重要的建筑,以至于元昊要命工匠雕刻如此精美的武士像来托举。

“佛塔?!”唐风想了想,也只有佛塔才配得上如此精美的石刻武士。

唐风观察了一下石刻武士像出现的方位,是在高大土堆的西北角,那也就是说,其他三个角也都应该有一尊武士像。于是,他顺着逆时针方向,围绕着土堆转了一圈,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在土堆的西南角、东南角都发现了一尊和西北角一模一样的石刻武士,这让他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可当他转到大土堆的东北角时,却发现东北角的那尊石刻武士像和其他三尊并不一样。

唐风好奇地俯下身,打量起这尊武士像。和前面看到的三尊武士像相比,这尊武士像似乎要大一些。他揉揉眼睛,按理说应该是一样大小,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身边没有工具测量,目测可能并不标准。不过让他更感意外的是,这尊武士像的造型、面部表情都与另外三尊有别。

那三尊武士像面目凶恶,而这尊武士像虽然腰间也悬着宝剑,面目却要慈祥许多,甚至可以说是慈眉善目;再看造型,前面三尊武士像的造型是双臂高高擎起,而这尊武士像则是双手合十,两腿也雕刻成了盘腿打坐的样子。

“也许是当时雕刻的工匠别出心裁吧!”唐风想着,忽然又觉得面前这尊武士像还有哪儿不对劲儿。

第10章:山峰里隐藏的秘密

唐风死死盯着面前的石刻武士像,哪儿不对劲呢?腰悬宝剑,盘腿打坐,面目慈祥,双手合十……嗯,问题就出在这双手合十上。

唐风发现这尊石刻武士像所做的双手合十,和一般佛教徒的双手合十动作不一样,武士像的双手合十,向前倾斜,直指前方。这是工匠无意之作,还是有意而为之?这个问号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脑海中。不过还不容他细想,便又有了新的发现。

唐风的手电慢慢地移到了石刻武士像的下面,他发现这尊石刻武士像和其他三尊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其他三尊武士像双臂高擎,双脚就直接踩在地上;而这尊武士像盘腿打坐,因此身下多出了一个石雕的莲花座。

唐风几乎趴在了地上,用手电一点一点仔细地照了一遍武士身下的石刻莲花座。突然,他眼前一亮,在莲花座上发现了文字,是一排汉字。怎么会是汉字?据说当年西夏缺少熟练的工匠,所以许多重大工程都是汉人工匠建造的,所以这里刻的是汉字。唐风想着,顾不上尘土,忙用手抹去莲花座上的灰土,一行隽秀的楷书汉字出现在他的眼前--“天授礼法延祚十年二月,敕建大戒台禅寺下寺金刚舍利宝塔”。

当唐风轻轻读出这行文字时,心中一阵狂喜。这短短一句话,一下子证明了自己之前的推断,明白无误地说明了这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黑鹫寺。黑鹫寺在西夏时正式的名称就是“戒台寺”,而且建塔的时间也说明了这是一座西夏时期的寺庙,“敕建”二字则表明这是元昊下旨修建的皇家寺院。“金刚舍利宝塔”也验证了自己的推断,这个大土堆是一座宝塔,而且是一座舍利塔。至于“下寺”呢?唐风陷入了沉思,难道发现的遗址就是“下寺”?那“上寺”又在何处?

唐风又仔细勘察了石刻武士像周围,期望能有一些新的发现,但却再没有发现什么。他站起身,忽觉天旋地转,赶忙用手撑住身旁一棵树,这才立住身体。自己又没高血压,怎么会头晕?也许是这些天没休息好的缘故。唐风稍稍镇定一些后,就欲离开这里,可当他把那只撑在树干上的手撤回来时,却发现就在这棵树的树干上出现了第十一个三角形标记,这……

 唐风看看四周,依旧一片死寂。一阵寒风吹来,让他从刚才新发现的狂喜中镇静下来,他的耳畔响起了韩江的忠告--不要离开营地。唐风浑身一颤,自己离开营地多远了?他忙回身,朝他认为的营地方向望去,竟是一片漆黑,哪还有一点亮光。

唐风慌了,他开始回忆刚才这一路自己的经历,推算着离开营地的距离,可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离开营地并不远啊?应该还能看见营地的篝火。可此刻,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唐风辨别着方向,最后按照佛塔遗址的方位确定了一个方向,他认为这就是正北方,也就是营地的方向。但他沿着这个方向走出五十余步,就动摇了,觉得自己判断错了。这时,前方出现了两道岔路,唐风决定调整方向,他走上了西北方的那条岔路。但是,当他走上这条岔路后,却开始了重复昨天凌晨在树林里的痛苦经历。

唐风像是进入了一个迷宫,不停地绕着圈,总是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环境。他绝望地开始呼喊,但这里连回音都没有,四周只有黑暗、死寂,死寂、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