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太不思议了。”马卡罗夫道。

“是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唐风顿了一下,开始解释起他的阴谋论,“我总觉得这次我们来贺兰山,从一开始我们的老对手就捷足先登了。这一点从客店东屋的神秘人物,芬妮的死,到林子里的三角形标记,还有大佛头顶的铆钉,就可以证明。”

 “这些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才着急犯了错。”韩江开始后悔自己贸然进入大佛的右眼。

“但是这次我们对手的行动,又与以往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唐风又进一步解释道,“首先,芬妮的死就很可疑。芬妮一向和史蒂芬形影不离,她的死很自然让我们联想到史蒂芬也来了;还有那个一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斯捷奇金,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芬妮又为何而死?”

 “我原来认为他们应该是一伙的。”韩江道。

“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我却觉得似乎并不这么简单。如果我们是被人骗进来的,也就是说我的那个阴谋论成立的话,那我们这个对手就太不简单了。”

 “你是说大佛右眼上的铆钉是那个神秘人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引诱我们进来,然后将我们困死在这里?”韩江惊道。

“要是这样,那叶莲娜和徐博士在外面也是凶多吉少。”马卡罗夫不禁为叶莲娜担起心来。

“还有以往史蒂芬给我们的印象是有勇无谋,而这个神秘人似乎要高明许多,不但事事算在我们前面,而且我怀疑芬妮就是这个神秘人干掉的!”唐风进一步推断。

“芬妮是我们的对手,这神秘人杀了芬妮到底是在帮我们,还是要害我们?”韩江有些糊涂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对手远不是一股简单的势力,他们很强大,而且很复杂。”唐风推断道。

“可是我们的速度已经够快的了,他们怎么会在我们前面赶到这里呢?就算我们内部有内鬼,他们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韩江百思不得其解。

唐风思忖片刻,道:“也许问题还是出在那张藏宝图上。”

 “就是我们在客店里见到的那张藏宝图?”

 “嗯,那张藏宝图上的红圈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非常接近,因此我怀疑那个所谓的红圈其实就是这儿--大佛的内部,只不过我们找错了入口。”唐风忽然打开了思路,一切似乎都豁然开朗了。

“你这就夸张了,那张藏宝图上没多少信息,根本不能确定那个红圈就是这儿。”

 “如果东屋住的那个人和芬妮的死有关,你就不会这样想了。单独一张所谓的藏宝图并不足为奇,但是和芬妮的死,以及我们现在的遭遇联系在一起,还不够清晰吗?”唐风开始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只好压低了声音。

韩江沉吟起来,他也开始认同唐风的推断:“看来我们从一开始就忽略了许多东西。”

 “那张藏宝图上一定还有被我们忽视的信息!”唐风道。

韩江一听就想找他拍的那张照片,却被唐风阻止了:“当初我们没找出来,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找到还有什么用?”

 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三人精疲力竭,绝望地靠在了岩壁上……

 ……

 一条漆黑深邃的甬道,马卡罗夫举着火把独自在甬道中前行。他不知道这条甬道通向何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是来探寻失落的文明,还是为了得到昊王的宝藏?

他就这样不停地向前行进着,突然,前方闪出一个白色的幽灵,挡住了马卡罗夫的去路!马卡罗夫惊恐万分,向后退了两步,靠在石壁上,这才重新站定。他重新打量对面这个白色的幽灵,嘴里不禁喃喃喊出了“米沙”这个名字。

幽灵米沙看看马卡罗夫,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对他说道:“跟我来。”说罢,米沙转身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马卡罗夫不知米沙何意,只见米沙步履轻盈,快步向幽深漆黑的甬道深处走去,他只得在后紧紧追赶。可是米沙却越来越快,马卡罗夫用尽全力,仍无法跟上米沙的步伐。他想喊住米沙,但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终于,米沙在转过一道弯后,不见了。

米沙永远地消失在漆黑的甬道中,四周又恢复了平静。马卡罗夫停住脚步,静静地注视着周围。这是甬道的尽头,前面再没有路了,四周尽是黑色的岩壁。“米沙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马卡罗夫狐疑着来到甬道的尽头,他用火把照亮了整面岩壁,忽然发现甬道尽头的岩壁上有些奇怪的线条,还有些许残留的颜色。他凑近岩壁,在火把的照射下,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他又看见了那个可怕的图案……

 “不!--不!”马卡罗夫喊了一声,惊醒过来。唐风和韩江赶忙扶起他。“怎么了?老马!”两人关切地询问。

马卡罗夫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靠在岩壁上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他想使自己快速平静下来,于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是,当马卡罗夫又回忆起梦中的情景时,他的心猛地被揪了起来。他站起身,盯着周围黑色的岩壁出神。唐风和韩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忽然,就见他拿着手电,向后退了十余步,然后转过身,用手电筒照射面前的这面巨大的石壁。

“老马,你在干吗?”韩江不解

“这块石壁出现在了我的噩梦中。”马卡罗夫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这面石壁,但是手电筒发出的光线还是太微弱了。

“石壁和你的噩梦有什么关系?我看你肯定是累坏了……”韩江安慰他道。

“不!”马卡罗夫打断韩江的话,“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块石壁有些奇怪吗?”

 “奇怪?是奇怪呀,硬生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韩江没好气地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

 “您是不是觉得这面石壁比周围的岩壁要平整许多。”唐风看出了一些端倪。

“嗯,唐风你说得对,刚才我们只顾找出路,没有仔细看这面石壁……要是能有火把就……”马卡罗夫说到这儿,忽然没了声音。唐风注意到就在一瞬间,马卡罗夫猛地睁大了双眼。

“老马,你发现了什么?”唐风立即追问道。

“你们看,石壁上是不是有画?”马卡罗夫的声音有些颤抖。

“有画?”唐风和韩江同时将手电筒对准了面前的石壁。

在三只手电筒的照射下,巨大的石壁上隐约现出了一些不规则的线条。唐风慢慢移动着手中的电筒,光线随着线条移动,线条弯弯曲曲地在石壁上蜿蜒盘旋……

 这是什么?石壁上的线条究竟画的是什么?线条的长度远远超过了唐风的估计,难道这线条画满了整面石壁?如果这是一幅岩画,那将是一幅多么巨大的画作!唐风心中预感到这又将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为了看清楚石壁上的线条,唐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又退出了十步,才站住。韩江和马卡罗夫也往后退。三人这时都瞪大了眼睛。

“是一幅巨型岩画!”唐风叫出了声。

“岩画都是画在崖壁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幽深的洞中?”韩江也认出了面前这幅用赭红色线条勾勒出的巨幅岩画。

“在这么深的洞中,作这么巨幅的岩画,恰恰说明这里是重要的所在!”唐风推断。

“也许是吧,可我还是没看明白。这画画的是什么?”韩江问。

“画的像是一头狼,狼身上立着一只鹰,也许不是鹰,是兀鹫吧!”唐风看出了画的内容。

“什么?狼身上立一只鹰?!”韩江马上联想到了黑衣人身上那个反复出现的刺青。

“对!和我们对手身上的那个刺青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唐风也想到了那个刺青。

两人说话间,马卡罗夫一直没有言语。唐风转头向马卡罗夫看去时,发现他怔怔地伫立在石壁前,眼中竟写满了恐惧。“老马,你怎么了?”唐风问道。

“怎……怎么……会是这样……”马卡罗夫用俄语喃喃自语道。

“老马,你是不是见过这个图案?”韩江忽然想起了在石瀑洞中马卡罗夫见到黑衣人身上刺青时的奇怪反应。

唐风也想起了马卡罗夫见到黑衣人身上刺青时的反应,两人都盯着他,期待他能给他们解开疑团。但马卡罗夫却沉默不语,像是陷入了更深的回忆。

韩江无奈,只得转向唐风:“你看这岩画是西夏的吗?”

 唐风走近石壁,伸出右手,轻轻触摸到了那神秘的线条。刹那间,一阵奇怪的感觉袭遍全身,他本能地缩回了手:“很奇怪,按这幅岩画的风格应该是西夏时期的,但岩画表面的线条,却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种赭红色。”

 韩江也伸出手,摸了摸石壁上的线条,然后仔细观瞧:“嗯,颜色好像要鲜艳一些,更接近于鲜红色,但可能是年代久远,也不是那么鲜艳了。不过,西夏时就不会用这种颜色创作岩画吗?”

 “不好说……”唐风继续顺着岩画的线条往下看去,他的手指轻轻地触摸在这些古老的线条上,突然,他的手指停止了移动,“你看这里。”韩江顺着唐风手指的地方,发现原本单一的线条在那里出现了两道线条。

“这怎么了?”韩江不明白唐风的意思。

唐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这就解释了我刚才的疑问。你看线条在这儿突然变成了两道,其实是画了两次,下面这道线条的颜色就是我们看到的赭红色。”

 韩江发现这里果然出现了两道线条,一条是赭红色,另一条是鲜红色。唐风又继续解释道:“赭红色的线条更古老,应该是西夏时期画的;而覆盖在赭红色线条上的鲜红色线条,则是后人又用朱砂重新涂抹了一遍,所以才见到了这样的一幅岩画。”

 “也就是说有人在西夏原画的基础上又画了一遍。”

 “准确地说,是又描了一遍。”

 “这是什么人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想不通,谁会这么做呢?在这深山的洞窟中,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唐风摇了摇头。

二人研究了半天这幅让马卡罗夫恐惧的岩画,回头再看他,似乎脸色好了一些。唐风走过去,问他,“老马,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看到这幅岩画会这么紧张?”

 马卡罗夫缓缓走到岩画近前,瘫坐在地上,道:“韩江,你说得不错,那次我在七色锦海的石瀑洞里见到黑衣人身上出现这个图案的刺青时,就感到惊诧。后来,叶莲娜在彼得堡被击毙的几个黑衣人身上也看到了这样的刺青,更让我惊诧。这说明和我们对抗的这些人都来自于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以此图案为标志,而且从在身上都刺上同样的刺青看,这是个非常严密的组织。”

 “嗯,我们在这个组织其他几个人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刺青,由此断定,我们的对手确实是个很严密的组织。”韩江顿了一下,道,“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看到这个刺青会如此惊恐?”

 “因为我曾经见过这个图案的刺青,刚才还在噩梦中梦见了这个可怕的图案。”马卡罗夫道。

“你见过?在这之前?!”

 “对!在几十年前。你们还记得我对你们提到的那次蒙古之行吗?”

 “当然,前进基地,布尔坚科……”马卡罗夫的思绪又回到了戈壁滩上的前进基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奇怪的符号……

 炎热的夏季,一场沙尘暴过后,暴怒的戈壁滩重新安静下来,空气中还弥漫着细小的尘土。马卡罗夫推开基地的铁门,吐了吐满嘴的尘土。

“戈壁滩上的夏天和严冬一样难熬!”身后响起了布尔坚科的声音。

“是啊!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

 “忍耐,我们还需要忍耐。”布尔坚科说了一句不疼不痒的话之后,便朝基地外走去。

这个时候,马卡罗夫只愿待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做,但责任心还是促使他在基地里巡视了一遍,查看了一番受损情况。

还好!没什么重要设备损坏,马卡罗夫慢悠悠地朝基地外的几个铁皮房子走去。他和布尔坚科来到基地后,又先后在基地外围设了几个铁皮房子,作为警戒值班用,有时也用于训练;特别是在基地东面,布尔坚科搭起了好几栋铁皮房子,说是作为训练基地。马卡罗夫也没过问,甚至在训练基地建成后,他都没有去过几次。

马卡罗夫慢悠悠地踱到了东边那几栋新建的铁皮屋外,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有兴致顶着烈日来到这里。这几栋铁皮屋外,不知何时还加装了一圈铁丝网,铁丝网围绕着几栋铁皮屋,只留了一道口子,方便进出。

马卡罗夫走进了铁丝网,不禁冷笑了一声,心说这里也不安排岗哨,设这圈铁丝网又有何用?

他来到了一间较大的铁皮屋前,这是一间办公室,布尔坚科常带人在这儿训练。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惨叫,令马卡罗夫不寒而栗。他本能地掏出了手枪,紧张地来到门边。

没等马卡罗夫推门,门突然开了,布尔坚科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刚才怎么回事?”马卡罗夫问。

布尔坚科不自然地笑笑:“没什么,学员们在做一个小游戏。”

 “小游戏?”马卡罗夫疑惑地推门,走进屋,就见几个学员赤裸着上身,正按着另一个瘦弱的学员。为首的李国文手里正拿着一把最小号的军用匕首,站在旁边;而那个瘦弱的学员后颈处,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你们这是干什么?”马卡罗夫见状,厉声质问道。

李国文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有些心虚:“不,没……没,我们只是在玩个小游戏。”

 马卡罗夫刚想发作,布尔坚科在身后捅了一下他。他不便发作,只好跟着布尔坚科走了出来。

回到基地,没等马卡罗夫开口,布尔坚科干笑了两声,道:“你久在城里坐办公室,不太了解下面的难处,要想训练好这些人,不用点非常手段是不行的。我今天对他们狠一点,其实是为了他们好,省得他们执行任务时不顶用,那样不但坏了我们的事,他们也要倒霉。”

 “可你这样做,经过上级批准了吗?”

 “别犯傻了,这种小事,上面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面有上面的想法,下面有下面的办法。”布尔坚科振振有词。

马卡罗夫也知道在克格勃内部有体罚的情况,这不是他能改变的。听了布尔坚科的解释,他摇摇头也只好作罢。

一周时间过去了,基地内一切正常,马卡罗夫的生活仍然像往常一样平淡无奇。这天,他觉得有些头晕,便来到基地的医务室,想找基地里唯一的军医给开点药。

走进医务室,外屋没人,于是,马卡罗夫走进里屋。这里放着两张床,他看见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军医戴着口罩,正拿着剪刀和医用钳子给那人拆线。

马卡罗夫和军医打了个招呼,就想到外屋去等,可他一转身,却发现躺在床上的那人竟是一周前被布尔坚科体罚的那个学员。

他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军医给那人拆线。军医很快拆完了线,马卡罗夫看见那人的后颈处红肿高大,但让他惊诧的是,在那人红肿的伤口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图案,是一只鹰立于狼身之上。难道这个图案就是布尔坚科和李国文那天拿军用匕首在这人身上留下的杰作?他想到这里,浑身不禁一颤。

第12章:古老部落的图腾

马卡罗夫正在诧异,突然门一开,李国文走了进来。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怔。马卡罗夫一把将李国文拉出了医务室,厉声质问他:“那学员身上的伤口是你的杰作?”

 李国文傻笑了两声:“呵呵,算是吧。”

 “你们就这么对待他?”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而已。”

 “小小的惩罚?你身上有吗?”

 李国文没想到马卡罗夫这么问,愣了一下:“我……”

 “这都是布尔坚科同志让你们干的?”马卡罗夫追问道。

“嗯,是他的命令。”

 “那你告诉我,那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图案?!”

 “就是那个鹰,还有狼!”

 “哦!那个图案没啥意思,是布尔坚科同志叫我那么干的,他说是一个古老部落的图腾。”李国文很镇定地说。

“古老部落?什么部落?”

 李国文摇摇头:“我不知道,布尔坚科同志说是在基地附近的山谷中看到的。”

 “哪条山谷?”马卡罗夫头脑中迅速搜索起附近的地形,但他却想不出基地附近哪有什么山谷。

“我也没去过,所以不知道那条山谷的具体方位。不过,布尔坚科同志好像提到过那条山谷离基地挺远,已经非常接近边境了。”李国文回答得倒还干脆。

马卡罗夫内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如果是刺青,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呢?据我所知,现在刺青有很文明的方法。”

 李国文耸耸肩,解释道:“您知道,我们这儿条件简陋,再说军队里又不允许文身,所以哪来专门的设备?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

 “还有……”李国文支吾不语。

“快说!”马卡罗夫有些恼怒。

“还有……您最好去问布尔坚科同志,我能说的已经都说了。”李国文忽然挺直了身体,十分坚定地对马卡罗夫说道。

马卡罗夫有些惊愕,没想到面前这个中国人会这样回答自己,他只得冲李国文无奈地挥挥手。李国文对他行了个军礼,然后又走进医务室,架走了那个学员。

马卡罗夫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于是,又回到医务室。拿完了药,他问军医:“刚才那人的伤重吗?”

 “本来伤不算重,不过现在才送来,伤口化脓,再加上那人身体本来就不好,所以现在还不好说,要再观察几天。如果几天后伤口还不能愈合,我建议将这人转到伊尔库茨克的医院去治疗。”

 马卡罗夫没想到这么严重,他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你看到那个图案了吗?”

 “图案?嗯,看到了。”军医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我只管治病,那个图案代表什么,我可不知道。不过……”军医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马卡罗夫追问。

“不过这个图案我曾经见过。”

 “哦?”马卡罗夫来了精神。

“以前有个学员也是这种情况,被抬来,请我处理。当时那人的情况比这人要惨,不但伤口发炎化脓,而且整个人都昏迷不醒,发着高烧。”军医回忆着。

“后来呢?那个学员怎么样了?”马卡罗夫身为基地司令,却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不觉恼怒。

“后来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给那学员做了处理后,就再没见过那人。”军医无能为力地耸耸肩。

“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来这儿的学员只有一个编号,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军医摇摇头。

马卡罗夫这才想起来,在基地内部,学员之间,教官和学员之间只以编号称呼,所以很多学员他若不去查档案,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就比如刚才被李国文架走的那个学员,马卡罗夫觉得眼熟,却叫不上他的名字,这也是当初布尔坚科制定的纪律。

“那他的编号呢,你应该记得吧?”马卡罗夫还不死心。

军医还是无能为力地耸耸肩:“布尔坚科同志制定的纪律是学员来这里看病不留病历,所有处方都要经过他过目。所以我只管看病开药,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上次那个学员是什么时候被抬来的?这你总该记得吧?”

 军医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大概是七八个月前吧!”

 看来从军医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马卡罗夫起身告辞。回到宿舍,不见布尔坚科,他无力地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七八个月前的那个学员?古老的部落图腾?马卡罗夫想着那个图案,咀嚼着李国文的话……觉得也许自己该做些什么,想到这里,他蹭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马卡罗夫来到布尔坚科的房间。本来这里只是一间卧室,但因为这间屋子比马卡罗夫那间大一些,于是,这里除了是布尔坚科的卧室外,还是整个基地的“机要室”。基地重要的档案文件,备用的枪支弹药都存放在这里。

马卡罗夫扫了一眼布尔坚科的房间,床上的被单叠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一尘不染。这是布尔坚科一贯的作风,即便在这异国他乡,戈壁荒滩,布尔坚科依然保持着军人的严谨。马卡罗夫瞥了一眼书桌旁的大铁皮柜,这里面存放着基地的重要档案文件,还有备用的枪支弹药。这个铁皮柜的钥匙只有布尔坚科和他有,平时他很少打开这个铁皮柜,所以这铁皮柜基本上就是布尔坚科在负责。

马卡罗夫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打开这个铁皮柜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一个月前,放进去了一份文件……

 马卡罗夫掏出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铁皮柜。铁皮柜很大,占据了整面墙,里面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存放的是基地重要的档案文件,中层和下层存放的则是备用枪支弹药。

上层里面还有一个小保险柜,里面存放的是基地的经费和账本。马卡罗夫用另一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上层的柜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分别是卢布、美元、人民币和蒙古货币图格里克,这鬼地方没有银行,一切都得靠现金说话。马卡罗夫刚来基地时,有段时间就担心老鼠钻进柜子里,把这些钞票都给啃了,那就彻底歇菜了。不过后来逐渐放下了心,因为在这个不长草的鬼地方,他连一只老鼠都没看见过。

马卡罗夫一向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基地的账目也是布尔坚科一手管理的。他大概看了一下存钱的柜子,觉得钱还挺多,账本也都在,就放下了心。

马卡罗夫锁上存钱的柜子,又查看中层和下层柜子里的武器弹药。除了基地里的克格勃人员,学员们一律不配发武器,只有训练时,才由教官来布尔坚科这里领取武器和弹药。这是当初他和布尔坚科一起定下的规矩。

一排AK—47突击步枪整齐地摆放在下层柜子中,马卡罗夫清点了一下,一共二十七支,少了九支。他翻了一下登记簿,布尔坚科训练学员,拿走了九支AK—47,还有弹药一箱。他又查看了中层,三十六支TT—33手枪,四支散弹枪,三支狙击步枪,两挺轻机枪,一挺重机枪,还有四支专门用来训练特工的微型间谍手枪,都在柜子里,无一缺少;另有十二箱子弹,两箱手雷,也都在柜子里。

马卡罗夫的视线又回到了上层柜子中,那里面还有许多的档案文件,他找到了一盒档案,取了出来。这是学员登记的表格,他在表格上查阅基地学员的情况。看着看着,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发现在其中一个学员情况的备注栏里赫然写着:该学员在训练中,企图逃离基地,被当场击毙。

马卡罗夫认得出来,这是布尔坚科的笔迹。有学员企图逃离基地,被击毙!马卡罗夫竟没有印象,他极力回忆着,慢慢地,慢慢地……在马卡罗夫的记忆深处似乎泛起了一点碎片。七八个月前,布尔坚科似乎是曾对自己提到过,有个学员训练时不按规定训练,被同伴开枪打伤了。

当时,马卡罗夫曾问过布尔坚科该如何处理,布尔坚科说由他负责处理,不用马卡罗夫管。马卡罗夫便没再过问这事,布尔坚科后来还曾主动对马卡罗夫提到,那个学员被送回伊尔库茨克的医院,然后就从基地除名了。

可是……可是这档案里的记载却与布尔坚科所说的不一样。被当场击毙?!不,不可能,如果被当场击毙,应该会有人报告他。虽然他不太管事,但基地如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是不可能瞒过他的。

按照布尔坚科的说法,那学员有不轨企图,被布尔坚科打伤。若是发生这样的事,他也应该知道啊?马卡罗夫的目光在此聚焦到布尔坚科的笔迹上,他盯着布尔坚科后面的日期,正是七个多月前!再联想到军医对自己提到的那个被抬来的学员,他的心头疑云重重,又从备注一栏往前看,身高、体重,此人的各项指标都登记在案,但却唯独缺了姓名一栏。姓名之前的一栏是编号,此人的编号是:A711209。

“A711209号已经除名了。”马卡罗夫正在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布尔坚科浑厚的声音。

马卡罗夫浑身一震,忙转身望去。布尔坚科左臂下抱着四支AK—47步枪,右臂下抱着五只AK—47步枪,正满头大汗地站在屋门口。

“你……又去训练了?”马卡罗夫不知该说什么。

布尔坚科倒很淡定,将九支AK—47依次放回到铁皮柜子中,然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指着桌上的档案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这个。”

 “既然你知道我要来找这个,不如我们就谈谈这个A711209号学员。”马卡罗夫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由我来负责训练,那就得按我的方法来,谁也不能违反我制定的规矩,就是这样。”布尔坚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被降职委派到这儿来了。”马卡罗夫盯着布尔坚科肩上的军衔,若有所思。

布尔坚科听马卡罗夫这么说,非但没发怒,反而笑了笑:“请相信我,只有用我的方法训练出来的学员,才能完成他们将要完成的任务。否则,他们什么也不是。”

 “那你能告诉我这个A711209号学员的下落吗?你之前对我说有个学员受伤了,被送到伊尔库茨克的医院去了,然后除名了。但是我查遍整个档案,所有学员当中,被除名的只有这一个人,而你在档案中写的是……”

 “我写的是该学员在训练中,企图逃离基地,被当场击毙。”布尔坚科突然打断了马卡罗夫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马卡罗夫怔了一下:“究竟哪个才是实情呢?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告诉你,你才是基地的司令嘛!”布尔坚科拿起这份档案,看了看,然后严肃地说道,“马卡罗夫同志,您应该明白,基地所发生的事,一切都以档案的记载为准。”

 马卡罗夫并不相信A711209号如档案记载的那么简单:“不,我要知道的是实情。我想我有权知道实情。”马卡罗夫提高了嗓音。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亲爱的伊万,你先冷静一下。”布尔坚科见马卡罗夫态度坚决,马上缓和了气氛。

“我可以冷静,但如果我不知道实情,很难保证不将情况反映给总部,让总部派人来调查这事。”马卡罗夫也缓和了语气,但话中却带着威胁。

布尔坚科苦笑了两声,拍拍马卡罗夫的肩膀,道:“其实,你口中所谓的实情,你还是少知道一些比较好。像你这样,之前一直在列宁格勒坐办公室的,根本不了解我们这些在基层干事的人。”

 “也许我之前是不了解,不过我现在很有兴趣了解一下你,特别是你的训练手段。”马卡罗夫咬住这事不松口。

布尔坚科无奈地耸耸肩:“好吧,我告诉你,这些学员可不像我们,他们头脑中已经没有国家、民族、荣誉这些概念。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训练成一部机器,一部冷血无情、运算精密,又为我们所用的机器。那么,我们首先就要击溃他们心中的心理防线,抹去他们过去的记忆。这些人虽然大都是亡命之徒,但心中还残留着杂念,我需要通过一种方法来剔除他们心中的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