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里还有。”唐风又发现几具同样被掏空的干尸。

“不要找了,你看这些人身上都有腰刀,弓箭,但是他们大部分人连刀都没有拔就四散奔逃,现在我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不顾一切地向大门奔去!”韩江若有所思地说。

“我也明白了,是你所说的猛兽!”唐风想了想,“也许是瀚海宓城的党项人饲养的什么猛兽……”

“谁知道呢,诡异的伤痕!总之,这个鬼地方我是受够了,先撤出去再说。”韩江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三人又从进来的地方翻了出去,沿着夹道,一直走到东大街上,才算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重新来到凌晨他们飞车进入的东大街上,唐风这时才注意到,东面的城墙不知是当初建造时就低矮,还是因为数百年的岁月侵袭,看上去明显要比其它地方的城墙低矮许多,他们凌晨飞车而过的那堵矮墙就算是最低矮的一段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唐风有些茫然地看着韩江。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天快黑了,我们得找个晚上过夜的地方!”韩江的眼睛失神地望着不远处的夯土墙壁。

“我提议晚上就住车里!”梁媛似乎已经从刚才的过度惊吓中还了过来。

“废话,就算住车里,也要想想我们把车停到哪里?”韩江说道。

“我们不能把车开到戈壁滩上,否则晚上来了沙尘暴就麻烦了。我看现在有两个地方可供选择,一个是昨天过夜的地方,另一个就是北大街的官署大门前。”唐风分析道。

韩江听了唐风的话,苦笑着摇摇头,“两个地方都不咋地,一个是在这座死城的中央,天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干尸?怪兽?还是我们那些老朋友?另一个地方旁边也是累累尸骨做伴,更要命的是,唐风,你难道还没发现吗?我们现在被困在这座死城中了。”

唐风马上明白了韩江的意思,“是啊,凌晨我们为了躲避沙尘暴,飞车进来,结果找遍全城,只有南边有城门出去,还被铁水封死了;现在要想出去,只得从东面这堵矮墙飞车出去,可是飞进来里面是东大街,是平地,而现在要飞出去墙外是那座京观,搞不好悍驴就会一头撞上京观……”

“妈的,咱们居然被这小镇给困住了,就算我们人能出去也没用,想继续向大漠深处前进就不能没有车,要是一头撞上城外的京观,后果不堪设想!”韩江望着东墙外那座京观摇着头说道。

梁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她很快就转忧为喜,“你们两个大男人真笨,东面这堵矮墙又不高,我看城里有一些古代留下来的工具,咱们车上不还带了一把铲子,咱们一起把这堵矮墙铲平不就得了!”

“别异想天开了,你看这堵矮墙不高,但是这墙是夯土筑成的,很坚硬,就凭我们现有的工具要想把这堵墙铲平,难!”唐风反驳道。

韩江思虑了一会儿,倒是对梁媛的主意很感兴趣,“梁媛的主意不是不可行,关键是需要时间,今天肯定来不及了,我看咱们今晚就住官署门口吧,明天一大早就去挖那堵矮墙,对了,咱们的悍驴还一直停在那儿呢,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韩江的话立马把大家的心吊了起来,三人匆匆赶回到北大街那座官署的大门前,看到悍驴完好无损地停在那里,大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韩江还是不放心,车里车外的检查了一番,梁媛不在意地说,“不用这么紧张吧,这地方一个活人都没有,谁会对我们的车下手呢?”

“我的感觉并不好!还有……还有那枪声!”韩江一边发动车,一边喃喃自语道。

韩江见车没问题,又跳下车,这时,唐风突然钻到车下,从车下面拾起一件东西,在韩江眼前晃了晃,“这是你的家伙吗?”

“我的家伙?”韩江一怔,定睛一看,这才看清原来唐风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梁媛叫出了声。

韩江也很吃惊,赶忙摸了摸自己的靴子,自己的匕首还在,“我的家伙一直放在靴子里,还在!”

“那就奇怪了,这把匕首和你的很像,几乎一模一样。”唐风将匕首递给了韩江。

韩江接过匕首,仔细端详了半晌,像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惊愕地说道:“确实很像,虽然并不是同一个型号的,但我基本可以肯定和我这把匕首是同一厂家生产的,甚至是同一个师傅制作的。”

“可你那把是军用匕首啊!”唐风错愕。

“嗯,我这把军用匕首是一批特制匕首,生产数量很少,你拾到的这把匕首和我这把性质应该一样,也是一批特制的匕首,数量同样很少,这样特制的匕首一般只装备特种部队,其他人几乎不可能得到。而在这荒凉的沙漠戈壁中,突然出现这样一把匕首……”韩江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风眼前一亮,“不可能是其它部队的,也就是说这把匕首很可能来自老K,可是老K已经宣告解散了。”

“但老K的人还在。”韩江忽然平静地冒出这么一句。

唐风浑身一颤,他马上明白了韩江的意思,“你怀疑有老K的人也来了,就在这附近,甚至就在这座死城中。”

唐风的话,让梁媛惊得赶忙向四下望去,太阳已经落山,黑幕即将笼罩这座戈壁滩上的死城,死寂的街道,死寂的房舍,死寂的古镇,除了他们,看不见任何生物,任何植物,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除非……除非那些干尸重新复活。

“会是谁呢?”唐风和梁媛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韩江想了想,“最有可能的是赵永或是他手下的人。但是……”

“但是什么?”唐风不解。

“唐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赵永就在这里,他难道看不见我们?他为什么不露面呢?还有……还有这把匕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车下?这该怎么解释呢?”韩江一连串地反问,令唐风思虑不及。

“这……”唐风沉吟下来。

韩江接着说道:“如果是赵永,他没必要和我们做迷藏,更不会把匕首故意丢在我们车下。”

唐风点点头,又问道,“那么这把匕首出现在我们车下,该怎么解释呢?”

“我们先排除赵永,就说将匕首放在车下的人,这人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恐吓,应该把匕首插在显眼的位置,比如车前盖上,或是驾驶室内,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韩江欲言又止。

“是啊,刚才这把匕首就是躺在车下,看不出任何动机!”唐风道。

“还有一种情况,正是我们刚才所担心,有人要破坏我们的车!”韩江道。

“破坏车,要扎悍驴的车胎!”梁媛又惊叫起来,忙俯身去查看车胎。

“不用看了,我刚才全都检查过了,所有轮胎,全都完好,我们车胎要真被扎了,在这沙漠里那还真是个麻烦!”韩江苦笑道。

“既非恐吓,也没破坏,那这人是要干嘛?”唐风大惑不解。

韩江也陷入了沉思,最后只得摇摇头,“这地方怪事太多,我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把匕首出现在这里。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这把匕首不是来自于我们三个,那么这里就一定还有第四个人!”

“第四个人?!”虽然唐风心里对此早有准备,但当韩江肯定地说出这句话时,唐风的心脏还是猛地坠了一下。

韩江将那把匕首给了唐风,让他防身用,帐篷没了,三人只能睡在车里,韩江和唐风分别值守,临睡前,韩江特别忠告唐风和梁媛,只准呆在车内,哪儿都不准去,特别是不许进入对面那扇官署大门。

前半夜一切正常,凌晨时分,唐风换韩江值守,韩江很快在唐风身边沉沉睡去,呼声震天,唐风揉揉惺忪的睡眼,盯着面前那扇已经洞开的元代官署大门出神,一想到大门内那些一模一样的房间,唐风的心里就纠结起来,那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复活的干尸,还是凶猛的怪兽?亦或是韩江所说的“第四个人”?

想着想着,唐风竟打开车门,跳下了车,他迈着机械的步伐,缓步走上官署大门前的阶梯,走上最后一级阶梯时,唐风停住了脚步,他伸直脖子,向门里看去,漆黑一片,破败的建筑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唐风,但是当唐风刚一迈步,韩江的忠告,米沙的遭遇一股脑涌现在唐风的脑中,唐风浑身一颤,又收回了迈出去的腿。

唐风怔怔地站在官署大门前,许久,他才回身向全城望去,整座千户镇死一般的沉寂,看不到一丝亮光,听不到一丝响动,奇怪,怎么今夜连风声都没有?唐风心里起疑,再把目光放远点,黑幕笼罩下的南门城楼,城门外是无边无际的戈壁滩……突然,唐风觉得南门的城楼上似乎闪出了点点亮光,但是那微弱的亮光稍纵即逝。

唐风使劲揉了揉睡眼,再向南门城楼望去,城楼里确实闪出了点点亮光,那亮光很微弱,隐隐约约,摇曳在南门城楼上,唐风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那是什么?是城内无数干尸冤魂点起的鬼火?还是那神秘的第四人?

唐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生怕那是城内无数干尸的冤魂,他怕南门城楼上的星星亮光,会“砰——”的一下,瞬间点燃成熊熊烈火,燃烧整个南门城楼,照亮整座死城,照亮整个沙漠戈壁,然后,城内,城外,甚至沙漠戈壁深处那些干尸,骨骸,还有飘荡的冤魂一起复活,包围整个千户镇,包围他们,包围自己和心爱的梁媛。

不!他要赶紧回到车上去,叫醒梁媛和韩江,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到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鬼城……但是,唐风刚一迈步,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脚,还有小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低头一看,竟……竟是一双手,一双干枯,萎缩,没有血色,没有生命的手,那是干尸的手臂,唐风大惊失色,就在这时,南门城楼上的星星亮光瞬间变成了熊熊大火,那腾空而起的火光是那么明亮,那么炽烈,映亮了整座死城,整个沙漠戈壁!

唐风瞪大了恐惧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城楼上的火光,他忽然觉得那火光象征着光明,孕育着生命,唐风似乎被那熊熊大火吸引,忘了拽住自己双腿的干尸,他想迈开双腿,但不是回到车上,而是要去南门城楼。

那双干尸的手死死抓住唐风,唐风并不回头,用力蹬开了干尸的手,可是唐风刚一迈步,又有一双干枯,萎缩的手臂死死抓住了他的小腿,紧接着又是一双,两双,三双,四双……唐风的腰,唐风的胳膊,唐风的肩膀,唐风的脖颈,全都被干尸的恐怖的手抓住了。

愤怒,紧张,恐惧,焦急充斥着唐风的内心,他感到自己就要崩溃了,他想呼喊还在车里呼呼大睡的韩江,但是却发不出声音,突然,唐风看见从南大街,东大街,西大街正有无数复活的干尸向他们包围过来,不,还有,城墙上,房舍屋顶上,干尸军团越聚越多,已经完全包围了他们三个人,唐风挣扎着扭过头,身后是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那黑洞洞的眼眶正盯着自己,唐风发现官署大门里正有越来越多的干尸涌了出来……

唐风闭上了双眼,他不敢再看面前的一切,他在等待命运的宣判,死神的到来,但是梁媛的尖叫和哭喊声惊醒了他,唐风又睁开眼,他看见梁媛被一群干尸包围,不住地哭喊着,尖叫着……不,唐风使出全力,不住地挣扎,他想冲到梁媛身边,但是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干尸手臂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唐风完全崩溃了,他感觉自己就要永远失去梁媛了,他大叫起来,这次他终于叫出了声“不,媛媛……”

唐风的叫声惊醒了韩江和梁媛,“妈的,老子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还被你给吵醒了!”韩江咒骂道。

唐风睁开眼,发现自己满头大汗,仍然坐在车里,他抹了抹额头豆大的汗珠,难道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可一切却是那么清晰,就像自己亲历的一样!

“你怎么了?”梁媛关切地询问唐风。

“没,没怎么。可……可能是……”唐风依旧惊魂未定。

“他能怎么了,让他值夜,结果睡着了呗!关键是这小子还做了个噩梦,梦里直喊你名字,媛媛,媛媛!”韩江夸张地故意装出一副肉麻的样子。

梁媛的脸被韩江说的泛起一些红晕,唐风扭头看看梁媛,又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是的,我刚才可能是做了一个噩梦,但是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让我不得不相信那都是真实的。”

“什么噩梦?”梁媛好奇地问。

唐风轻轻叹了口气,“南门城楼燃起熊熊大火,满城干尸全都复活了。”

“啊!好有意思的梦哦!”梁媛似乎对唐风的噩梦很感兴趣。

“还好有意思,差点没把我吓死!”唐风没好气地嚷道,然后将自己的噩梦回忆了一遍。

“干尸复活?熊熊大火?确实有意思!”韩江笑道。

“靠,你们还能严肃点!”唐风说完这句话,才觉察到天似乎已经有些亮了,唐风拼命回想凌晨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可怕的噩梦,如果那确实是一个噩梦,那自己值夜没多长时间就睡着了,现在天已经快亮了,这个噩梦竟然做了如此之长?

唐风不敢相信这一切,他觉得车内有些闷,于是打开车门,跳下车,前面的官署大门和昨天见到的情形一样,里面幽深而破败,黑压压一大片,再回身看,寂静的街道,无声的房舍,南面唯一的高点,就是那座城楼,城楼依然静静地伫立在城门上,破败而苍凉,就像七百多年来一样,亘古不变!

没有腾空而起的熊熊大火,甚至连星星点点的亮光也没有,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那么死寂,整座城楼透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看来自己真的是做了一个噩梦,韩江和梁媛也跳下了车,向四周张望,最后两人的目光也停在了南门那座城楼上。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是的,这次唐风,韩江,梁媛三个人都听到了那声枪响,三人吃惊地互相看看,又都把目光聚在了南门城楼上,“枪声是从那儿传出的。”韩江凭着多年的经验,第一个判断道。

唐风和梁媛也马上意识到了枪声就是从南门城楼上传来的,天色还没大亮,又隔着太远,看不清上面的情形,韩江死死地盯着暮色中的南门城楼,忽然一拍悍驴的车前盖,大声说道:“上车,去那儿看看。”

“看来我那个噩梦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唐风说着,和梁媛一起跳上了车。

韩江熟练地倒车,然后猛踩油门,从北大街,南大街直冲向南门城楼,车快接近南门时,韩江故意放慢了车速,他不想让发动机的轰鸣惊动那个神秘的第四人!

当韩江平稳地将悍驴停在南门下时,四周寂静无声,而天色已经渐渐亮了,三人蹑手蹑脚地下了车,破败的南门如昨天见到的一样,敞开着,走进南门,里面是堆满干尸的瓮城,瓮城的城门被土石墙封堵,密不透风。

唐风搂着梁媛,捂住了梁媛的双眼,他不想再让梁媛看到恐怖的场景,三人在瓮城中央站定,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韩江抬头望了一眼南门的城楼,小声说道:“现在我们得上去。”

“可是昨天我们就没见到上城楼的阶梯。”唐风小声答道。

“是的,刚才进来时,我也查看了,原有的阶梯似乎已经在那场血腥的屠城中被摧毁了。不过……”韩江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唐风催促道。

“如果有人在上面,那么我们也一定能上去。我看过了在南门内侧,原来被摧毁的阶梯上堆满了碎土石,那是一条路。”韩江肯定地说道。

“你是说我们从那个碎土石堆爬上去。”唐风有些为难。

“嗯,只有这样了。”韩江说着,就向南门门洞走去。

唐风和梁媛匆匆跟上,走到城门洞里的时候,唐风喊住韩江,“我们俩能爬上面,可是梁媛……还有要是我们正在爬的时候,上面那人袭击我们,后果不堪设想。”

唐风的话不是没道理,韩江驻足思虑良久,“那你和梁媛留在下面,我一个人冲上去……”

韩江话音未落,忽然,三人就觉得头顶生风,一股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从头顶向他们袭来,韩江猛地抬头,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从上面,向他们三人压了下来,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韩江本能地将唐风和梁媛一拉一推,送到了城门外的安全地带,唐风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但就在倒地的那一刹那,唐风看清了一切——那是城门洞里的千斤闸!而现在韩江正站在千斤闸下,命悬一线!

就在千斤闸要重重落下的最后时刻,韩江侧着身,几乎贴着满是碎石、尘土的地面,将自己的身体抛了出来。

“轰隆——”一声沉重的巨响,千斤闸重重地落在了城门洞内,扬起厚厚的灰尘。唐风和梁媛见韩江倒在地上,忙过来搀扶韩江,“妈逼!该死的家伙!”韩江一边咒骂,一边抹去脸上厚厚的尘土。

“千斤闸绝对不是自己掉下来的!”唐风判断道。

“废话,这还用你说。呸!呸!——”韩江说着,不停地吐着嘴里的土。

“那我们现在……”唐风有些迟疑,他已经预感到城楼上的敌人来者不善。

“妈逼,欺负到老子头上了。冲上去,毙了他!”韩江说着不顾伤痛,腾地站了起来,拔出匕首,绕道城门内,径直冲上了那个一直延伸到城墙上的碎石堆,唐风担心韩江头脑发热,出什么意外,也拔出匕首,赶忙跟上去,可是走了两步,又想起梁媛,回头看看梁媛也跟了上来,梁媛冲他点了点头,于是,唐风拽住梁媛,两人一起跟着韩江爬上了南门内的碎石堆。

碎石堆很不稳定,脚下起滑,碎石不断地滚落下去,唐风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失足,带着梁媛一起滚落下去,前面,韩江已经快接近城墙上面了,奇怪的是,唐风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城楼上没有人向他们开枪,南门城楼依旧死一般的寂静。

唐风和梁媛也登上了城墙,三人对视了一眼,又一起望着不远处的城楼,“这小子跑不掉了!”韩江从牙缝里恨恨地冒出一句,然后便冲了上去。

唐风拉着梁媛也跟了上去,三人来到城楼的门前,门居然没有坏,紧闭着,唐风不禁疑惑,难道七百多年来,这门一直紧闭着?

韩江没留给唐风多少思考的时间,他已经一脚踹开了木门,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初升的旭日,跳出东方的地平线,照耀在广袤的戈壁滩上,也照进了破旧的城楼里。韩江手持匕首,率先冲了进去,不大的城楼里,并没有人窜出来和韩江展开殊死搏斗,空荡荡的城楼里,只有东南角,似乎蜷缩着一个人,三人靠近那个人,全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因为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正是他们都熟识的赵永,而此刻,他已经成了一具恐怖的尸体。

第十章 戴面具的女子

赵永的死状惨不忍睹,前胸像是被什么利器撕扯,肋骨和内脏全都暴露出来,鲜血在他身体四周慢慢散布,流淌,仿佛溪流一样滋润着城楼地面那些干裂的夯土,唐风见此情景,一阵作呕,忙遮住了梁媛的眼睛,但是梁媛还是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忙转身跑到城楼门边,将昨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韩江和唐风怔怔地站在赵永的尸体边,伫立良久,韩江才开口道:“说说你的看法。”

“看法?”唐风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我首先想到了两个疑问。”

“哦!哪两个疑问?”韩江将脸扭了过来,看着唐风。

“一,赵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老K不是解散了吗?……”唐风说到这,停了下来,转而看着韩江。

韩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叹道:“其实赵永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在没有找到瀚海宓城之前,老K是不会真正解散的。”

“哦!你这么肯定?”唐风疑惑地看着韩江。

韩江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赵永也是为了瀚海宓城而来?可是他们不是把玉插屏弄丢了吗?”唐风愈发疑惑。

“我想他是为了瀚海宓城而来,至于玉插屏嘛……”韩江欲言又止,“他既然能走到这里,肯定有他们的路线图。”

“赵永如果来寻找瀚海宓城,怎么会孤身前来?昨天出现的那声枪响,还有一直如影随形的人是谁?难道就是赵永?他就是那个神秘的第四人?”唐风一连串的问题。

“这就是你的第二个问题?”韩江反问。

“不!第二个问题是谁杀了赵永?”

韩江明白了唐风的意思,“你这几个问题其实都是一个意思,你怀疑赵永不是只身一人前来,肯定还有别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杀害赵永的人!”

唐风点点头,“如果赵永算是神秘的第四人话,那么至少应该还有一个人——神秘第五人。”

“神秘第五人!”韩江喃喃说道,陷入了沉思。

唐风继续分析道:“我刚才大致查看了一下赵永的尸体,没有发现枪,他的致命伤痕也不是枪伤,这里也没有赵永携带的物品,根本没看见枪!那么,昨天和今天的两声枪响是怎么回事?还有,既然有枪响,而两声枪响都不是针对我们的,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断定,开枪的人一定是在攻击谁!”

“也就是说肯定不是一个人!”韩江点头道,“唐风,你的分析很到位,确如你所说,在这座死城里,除了我们和赵永,应该至少还有一个神秘的家伙。你认为是那个人杀了赵永,但是你有没有发现赵永身上的伤口很奇怪,很特殊!”

唐风马上明白了韩江的意思,“你是说赵永身上的伤口很像是昨天我们在马厩看到的那些干尸身上的伤口?”

“对!很像。”韩江说着又蹲了下去,仔细观察起赵永身上的可怕伤口。

唐风似乎也陷入了沉思,许久,唐风忽然眼前一亮,惊叫起来,“难道……难道那个猛兽又复活了?”

“复活?”唐风的话让韩江吃了一惊。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可以排除那个神秘的第五人了。赵永遭遇了猛兽,所以开枪,但最后还是被猛兽所害!”唐风又提出了另一种假设。

韩江听了唐风第二种假设,摇了摇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首先,你刚才说过赵永会一个人来这里吗?我想不会,其次,如果是某种猛兽攻击了赵永,为什么我们没有遭遇?再者,如果那两声枪响是赵永开的枪,那么枪呢?难道猛兽会拿走赵永的枪?当然,更重要是赵永身上的伤口。”

“伤口?伤口怎么了?”唐风不明白韩江什么意思。

韩江又看了一眼赵永身上那恐怖的伤口,这才解释道:“我仔细查看了赵永身上的伤口,很像是某种猛兽的利爪所伤,很像昨天我们在马厩里看见的那些干尸伤口,但是,赵永身上伤口的深度,撕裂程度和受重力的程度,都无法与马厩里那些干尸的伤口相提并论。”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

“昨天我也曾仔细查看过干尸身上的伤口,那种受攻击的深度,撕裂程度和受重力的程度远远超过赵永,最明显的就是肋骨,那些干尸身上的肋骨几乎全都不同程度地被折断,可想而知,那个攻击他们的猛兽是何等的力量,是何等的凶残!而赵永虽然前胸被撕裂,但是肋骨没有被折断的迹象,这说明攻击赵永的力量远不及攻击干尸的猛兽。”韩江分析得细致入微。

“那按你的意思,是谁杀死了赵永?是猛兽的缩小版?还是更神秘的第五人?”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并不急于回答唐风,他再次蹲下来,戴着手套将赵永的尸体轻轻翻转,仔细查看着,唐风有些不耐烦地催问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你看赵永的手腕!”

在韩江提示下,唐风发现赵永的双手背在身后,双手手腕部位红肿淤青,“这……”

“还有地面上的粉屑!”

“这像是什么丝织物的粉屑?!”

“对!这说明赵永临死前曾被长时间反绑双手!”韩江肯定地说道。

“反绑双手?”

“这显然不会是猛兽所为,猛兽再厉害也没有这个本事!”韩江进一步分析道,“这只能是人所为,而且我敢肯定之前赵永就已经被人反绑在这儿了,再来看刚才差点要了我们命的千斤闸。”

韩江说着走到了城楼中央的位置,梁媛正站在那儿,透过地面显露的一道缝,向下张望。唐风也走到闸口边,韩江蹲下来,仔细观察后说道:“看,这就是刚才差点要了我们小命的千斤闸,它本来是收在城楼里的,需要用时用吊绳放下。”

“韩队,我一直有个疑问,刚才袭击我们的那个人就应该在城楼里,可是我们上来后,却只见到赵永的尸体,那人呢?”梁媛忽然问道。

韩江看看梁媛,“大小姐现在也会思考问题了。”

“本来就会!”梁媛嘴硬。

“好,本来就会。”韩江转身走到闸口旁的转轮旁,“我本来也和梁媛想的一样,以为冲上来就能抓住那个袭击我们的人,可是当我们冲上城墙的时候,不见一个人,于是,我们把目标锁定在了城楼里,结果进来后,里面只有赵永的尸体,仍然不见一个人,我也是大惑不解,但是我刚才看了一眼这个转轮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转轮?”唐风和梁媛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木质的转轮上,唐风惊异地发现转轮上缠绕着一根崭新的粗绳子。

“唐风,梁媛,我想你们已经看到了,千斤闸就是靠闸口两边的两个转轮控制的,这转轮还是原来的转轮,但是这转轮上的绳子却早已不是元代的绳子,这是一根新绳子,看材质,只能是最近制造出来的绳子!”韩江说到最后,加重了语气。

“这更证明了千户镇里还有神秘的第五人!赵永也很可能是那人杀死的。可是那人呢?”唐风还是不解。

“那人早跑了!”

唐风不明白韩江的意思,韩江却从闸口旁拾起一截已经断了的绳子,“看,这上面有火烧过的痕迹!”

“火烧的痕迹?!”唐风这才发现,韩江手里的绳子的确是被火烧断的。

韩江站起身,拍拍双手,开始推测可能的一切:“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昨天早上我们听到了一声枪响,很可能那时赵永就已经失去了自由,被反绑关在了这里。而刚才我们听到的那声枪响,我推测赵永很可能磨断了反绑他的绳子,所以和那人发生了搏斗,搏斗中,很可能是赵永开了一枪,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人开的枪,总之,枪并不是致死赵永的武器,而是一种奇怪的东西。那人肯定知道我们的存在,甚至昨天一直在暗处跟踪我们,他杀死赵永后,知道枪声会把我们吸引过来,于是,匆匆清理了现场,拿走了赵永和他自己携带的物品,包括枪支,然后为了将我们困在瓮城之中,他事先从转轮上拉出了一段绳子,然后计算了我们赶来的大致时间,点燃足够长的绳子,待到这截绳子烧到尽头,就会烧断控制千斤闸的绳子……”

“将我们困在瓮城之中。”唐风接过韩江的话,“你的意思那人并不想杀我们,而只是把我们困在瓮城之中?”

“我想是这样,毕竟用千斤闸想杀死我们三个太不靠谱!甚至赵永,他也并不想现在杀死,而是因为赵永的反抗。”韩江解释道。

“是啊!赵永海军陆战队出身,一身功夫,谁能制服他?”唐风晃着脑袋,不敢相信。

“杀死赵永的人一定绝顶聪明,这点从他精确的计算能力上就可以看出来,而且这人的心理素质超常,在杀死赵永,又惊动我们之后,依然从容不迫地清理了现场,才离开!”韩江不断描述着凶手的特性。

“可是以赵永的身手,没有几人能制服他!”

“不错,赵永身手了得,连我也很难制服他,但是不要忘了,如果是熟人,认识的人偷袭……”韩江没有把话讲下去。

唐风听出了韩江的话中有所指,他眼前一亮,“这不又回到我最初的问题上来了,赵永是跟谁一起来的,凶手一定是赵永熟识的!”

“你说老K还会有谁?”韩江反问。

“如果排除一直没露面的几位,再排除我们几个,就只剩下徐仁宇和罗教授,罗教授腿脚不好,年纪又大,显然凶手不会是他,那凶手就只能是——徐仁宇!”

唐风说到徐仁宇名字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还是不能相信是徐仁宇杀了赵永,但是,韩江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我想徐仁宇的嫌疑最大,他是博士,智商很高,有超常的计算能力,特别是那人在转轮上做的手脚,让我马上想到了徐仁宇,他以前就最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

“可……可徐仁宇为什么要杀赵永呢?难道他是将军的人?”梁媛吃惊地问。

“是啊,我跟徐仁宇也算朝夕相处,从没看见他身上有那个刺青,也没发现徐仁宇又什么不轨行为!”唐风感到大脑有些乱,他极力回忆着和徐仁宇交往的每一个瞬间。

韩江沉默不语,他伸手在身上乱摸,他在找烟,但是他的右手却分明在颤抖,好不容易抽出了烟,韩江颤巍巍地点燃了烟,猛吸一口,然后朝门外走去。

唐风从没有见过韩江如此颤抖,即便是在他们曾经面对最凶险的敌人,最恐怖的环境,韩江也不曾这样颤抖。

唐风和梁媛也跟着走了出来,韩江怔怔地望着脚下沉寂的千户镇,七百多年,它就这样死寂地屹立在荒凉的戈壁滩上,日出日落,春夏秋冬……韩江思绪万千,在这酷热的夏季,他感到了一丝悲凉。

唐风知道赵永曾是韩江最可靠的战友,虽然后来有过误会和不愉快,但是此刻,唐风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语言,能够劝慰韩江这样的硬汉!

唐风给梁媛递了个眼色,梁媛知趣地走到了一边,唐风拍拍韩江的肩膀,“不要难过了,我们会为赵永报仇的。”

韩江强忍悲愤,掐灭了手中的烟蒂,恨恨地说道:“是的,我会亲手宰了那个凶手。”

“徐仁宇吗?!”唐风轻轻地反问道。

“不!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但徐仁宇是现在最大的嫌疑人!”韩江此刻似乎恢复了理智,他又点燃一支烟,慢慢说道:“我刚才回想了徐仁宇的所作所为,我也不相信他是将军的人。可是……”

韩江话没说完,突然,他们身后传来梁媛的惊叫声,“车!唐风,韩队,你们快来看,戈壁滩上有一辆车。”

梁媛的叫声惊醒了还在沉思的韩江和唐风,两人匆匆跑到城墙外侧,极目眺望,果然,在无边无垠的戈壁滩上,有一辆越野车正急速向大漠深处驶去,“那车是向离我们越来越远的方向驶去!”唐风看出了端倪。

韩江猛一拍城墙,大声命令道:“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