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那个家伙。”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听说吸血王还是个痴情的种子,嗤嗤嗤,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那你就不要回首了!

南宫白夜满脸的黑线,继而沉了语调:“这个人确实不是他。”

她在大学里副修的是西方文学。

圣经里不止一次提到了该隐。

那个有着黑发黑眸,天使面容的男子。

耶和华悲恋却无法容忍的原罪者。

受尽万年血咒的流浪人。

他是美丽与邪恶的完美结合,是早已远离纷乱尘世如恶魔般的天使。

他华丽,傲慢,象征着一切黑暗。

这样的男子根本不会想着要净化什么世道。

可除了他,又有谁能拥有凌驾与恶魔之上的法力?

难道?

南宫白夜眯了眯眼,如果是按照圣经中的记载。

确实有一个人与该隐不相上下…

“主人…”弥漫的夜色中,几乎化成一滩黑血的恶鬼,蹒跚在地上,伸出手来,想要触碰白衣男子的脚。

白衣男子却连看到没有看它一眼,墨色的瞳孔一眯。

恶鬼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一般,彻底化成了灰烬。

白衣男子伸手按住自己的胳膊,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直到看见地上坠落的黑色羽毛时,那双波澜如古井的眸里才掠过了一丝异样。

不过那抹异样并没有在他眼底停留太久,他信步往前走着,地缝之间像是被撕开了一个黑洞。

随着他步子的移动,那黑洞越来越小,渐渐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怎么回来了?”幽深的黑暗中显现出了一个红发披肩的男子,他赤着古铜色的上半身,有着好看分明的线条,那样的魅惑人心,几乎瞬间便能夺取少女们的芳心,他下半身穿的是一条黑色皮裤,腰上挂着皮带,横卧在由骨头切成的白床上,长腿微曲,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向上抛着血色的西红柿,酷劲儿十足的侧脸上带着玩味,给人一种地狱炼火的感觉。

白衣男子伸手掀开脸上的面具,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随手把那面具扔到了地下。

就那么一个举动。

唰唰唰…

黑暗中的幽冥灯全部都亮了起来。

除了红发男子外,还有其他几个人。

他们像是十分无聊,手里摇晃着筛子,伸手打着哈欠,漫不经心。

有了灯光的照耀,才足以看出来这是个什么地界儿。

除了白森森的骨头之外,便是黑色的大石,以及一望无际的荒漠。

这样的地方,很容易让人想到荒凉和苍穹。

没有一丝的人气,到处都是冰冷冷的气息。

红发男子站起来,身后绽放的是渲染成墨的黑色羽翼:“怎么样,人间好玩吗?”

“很有趣。”白衣男子笑了笑,薄唇间带着温雅,也没有去理会受伤的手臂。

红发男子将眸光落在他的伤口上:“你受伤了?确实有趣。”

“还有比这更有趣的。”白衣男子长袖一挥,眸光浮现:“人间出现了一个高级恶魔。”

红发男子撇了下性感的薄唇:“这有什么,自从你想要净化世道之后,大部分恶魔不都跑去人间了。”

“他不一样。”白衣男子声音温雅。

红发男子漫不经心的抛着手中的西红柿,耳朵上的银制耳环反射出夺目的芒:“有什么不一样?”

“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他是谁。”白衣男子的话音刚落。

只听啪的一声。

红发男子手中的西红柿就落在了地上,来回的翻滚了几下,接着,他邪魅的笑了起来:“有趣,有趣。”

听到此处,猜着晒点的几个人,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红发男子还沉溺在热血中:“这样的恶魔,还真是能激发本大爷的好胜心。”

“不用你来搀和。”白衣男子举起手来,眼前便出现了一盆清水,他把沾了血的手放到木盆里,慢条斯理的洗着:“我已经找了人来对付他…”

鲜血在木盆里开出了花。

白衣男子微微垂着双目,浓密的睫毛印出一片青影。

没想到,她竟真的想要杀了他。

手指一僵。

黑色的眸里像是有了波澜,如同木盘里的水荡起的层层纹痕…

“对了,听说死神也去了人间。”红衣男子笑起来的样子很能迷惑人心,明眸皓齿:“本大爷还以为你会被他们查出来。”

白衣男子拿起木盘里的帕子,擦了擦自己修长的手指:“我在人间的身份,不会被任何人查出来。”

“喔?”红发男子挑了一下好看的眉头,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眸孔里带出深深的玩味…

口里叼着烟,手里摇着晒盅的男子朝着身后看了一眼,那里除了红艳艳的西红柿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番尼呢?”

“跑去人间了吧。”躺在黑石上男子慵懒懒的打着哈欠,转过头去继续睡,像是对一切都没有兴趣。

抽烟的男子将手中的筛子抛开,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一个去了人间…

第一卷 181放南宫涅出去?

夜色茫茫,地牢中,南宫涅手指来回摆弄着佛珠,足以看出来他坐的并不安稳。

“老黑,你该放我出去了。”

南宫涅这个人确实难对付,即便到了如此地步,他的脸上也不见任何的慌乱,甚至带了一种浓浓的压迫感。

长的宛如熊一般的黑老爷抓耳挠腮了一阵:“不放。”

“你这般鲁莽的将我抓进来,就没想过后果?”南宫涅像是生气了,啪的一声拍在了桌面上。

敢和老爷我来横的?老黑怒了:“你抓我家小兔崽子的时候,咋不想想后果!”

“我没抓过黑泗。”南宫涅说的平稳:“你这脑子,确实容易受人挑拨。”

黑老爷虎着一张脸。

狱卒礼貌性的敲了敲牢狱的门,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进去。

“黑爷…”狱卒看了看南宫涅,发愁着要不要说。

黑老爷嘬了个牙花:“哎我说,你今天咋回事,磨磨唧唧的!”

狱卒一咬牙,豁出去了:“黑爷,时辰到了。”

“什么时辰?”黑老爷烦着呢,要是那丫头抓不着这老狐狸的把柄,他也得跟着倒霉,他皮粗肉厚的没啥关系。关键是他家小兔崽子…哎!

狱卒继续咬牙:“放人的时辰。”

“啊?哈哈哈哈哈。”黑老爷接连大笑了几声,然后一把将人拽过来,躲角落里咬耳朵:“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这个问题。”

狱卒:…是你让我说的。

“罢了罢了。”黑老爷神神秘秘的问:“南宫家的那丫头回来了没?”

狱卒摇摇头。

黑老爷又开始嘬牙花了,最后脸色一端:“老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帮我把南宫涅拖住,就这样!”

狱卒看着他威风凛凛的背影,顿时嘴角抽搐了,什么叫就这样!有你这么当老爷的吗?敢不敢负责任一点!

黑老爷走到地牢的转角处,就蔫了。

来回看了看,而后把黑管家抓过来:“皇上那边有消息了吗?”

黑管家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自家老爷的眼:“据探子传话,皇上正走在开往牢狱的小路上。”

“拦住他!”黑老爷吼的霸气:“告诉那些小光头们,不管他们是撒泼耍赖,还是躺在路中央不起来,只要能揽住皇上,一切都好说!”

黑管家两眼来回飘,说话都哆哆嗦嗦的结巴:“拦,拦不住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在某些方面,黑老爷很执着,这点随阿泗。

黑管家捂脸,小声:“老爷,老爷。”

“干啥?”黑老爷挑眉。

黑管家继续小声:“您瞅瞅您后面。”

“我后面咋…”黑老爷转过头去,瞬间石化了,咋了两个字硬生生的被噎在了喉咙里!

身后那人穿着一身明黄长袍,周身是长期浸淫高位的帝威。

黑老爷想解释来着。

无奈那人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不甚温柔的冷笑了一声:“黑爱卿可真是体恤朕。”

体恤?!黑老爷听到这个词之后,一个哆嗦。

皇帝挑眉:“撒泼耍赖?躺在路中央不起来?嗯?”

“不,不,不,皇上你听我说!”黑老爷打好腹稿,正准备好大一堆忽悠。

皇帝冷声打断了他:“涅老呢?”

黑老爷声音一弱,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牢房。

皇帝越过他,踱步走过去。

孙公公跟在他身后,有意无意的看了黑老爷一眼。

黑老爷蹲一边儿,开始思考一会如何“欺上瞒下”…

“皇上…”南宫涅见皇帝来了,拄着拐杖站起来,就想行礼。

皇帝虚扶了他一把:“涅老不必多礼。”说着,他看向角落里的黑老爷:“黑爱卿,你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涅老为何会被关起来!”

黑老爷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皇上啊,你现在是在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别装了,谁信啊,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你会不知道?

腹诽归腹诽,官腔还是要打的:“具体情况臣也不知道,有人来报案,说是最近失踪的娃娃们都是被涅老抓去的。总之臣是不相信的,无奈与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臣也只能做做样子,请涅老进来喝喝茶,叙叙旧。”

“是这样吗?”皇帝轻咳了一声,估计是想笑又不能笑出来,只好强忍着才出来的结果。

黑老爷一脸正直:“是的,皇上!”

黑管家则是一脸崇拜的看着他,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家老爷还能撒谎撒的这么脸不红心不跳。

“既然如此,误会一场,你还不快点把涅老请出来。”皇帝语气淡淡。

黑老爷虎声虎气的答了一声:“是!”

南宫涅却抬手,止了他的动作:“不敢劳烦黑老爷,既然有人来报案,冤枉了老臣,自然要按照规矩秉公执法。”

黑老爷撇嘴,附在皇帝耳边嘀咕:“皇上,臣真不是挑拨事的人,这涅老摆明了是不给您面子。”

闻言,皇帝刀子一般的眸光朝他射了过来。

黑老爷这才彻底安生了,继续一脸正直:“这般说来,只要那报案之人向涅老道个歉,事情可算就解决了?”

“自然…”南宫涅笑的宽容:“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随便冤枉了老夫,就该依律当斩!”

黑老爷皱眉:“那可是你孙女。”

“法不容情。”南宫涅笑着敲了敲自己的龙头拐杖,说的声音却是冰冷无比。

地牢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皇帝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了。

毕竟南宫白夜做事是奉的他的命。

现在南宫涅这般死咬不放,确实让他不好下台。

南宫涅也知道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在皇帝心里留一个疙瘩,可那个人手里有太多自己的把柄,若是不趁着这次机会把她连根拔起,恐怕往后南宫苑也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他的老眼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恶毒。

人都是自私的,如若不是她断了自己的财路命脉,他也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怪只怪她多事!

“老夫恳请皇上下旨…”南宫涅的话音刚起。

黑暗中便出来一声低笑,清清澈澈,不高不低:“好一个法不容情,祖父能有这般的思想准备,白夜也就放心了…”

第一卷 182明天招夫

“小兔崽子,你总算回来了!”黑老爷眼疾手快,朝着南宫白夜身后的黑泗飞扑了过去。

黑泗也不动,只冷冷的看着他。

黑老爷被他看的全身发毛,也不敢真抱,只蹲着身子,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黑泗拿出了当家少主的威严,小手背在身后:“我们这次来,是来提审的。”

“提审?”黑老爷一脸迷茫。

黑泗沉着语调:“南宫涅知法犯法,残害弱小,身负九条人命,必须提审!”

南宫涅笑了,声音苍老:“阿泗,说话做事要将证据。”说到这里,他扫了南宫白夜一眼:“不要跟一些人学的有勇无谋。”

南宫白夜也笑了:“你要证据是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黑布一扒,里面包着的一个佛像,那佛像的身子已经碎了,只剩下了头。

南宫涅一看那佛像,脸色骤变,攥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

“这头像里用血刻着十个阴时阴历出生孩子的姓名,经过对比,已经确定那上面是你的笔迹。”南宫白夜薄唇微勾:“你应该知道身为阴阳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却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念,饲鬼害人。你从一开始看上的就是明儿的身体,你想要得到永生,不择手段的杀害了那么多人来祭拜这个佛像,就是想完成你的换魂咒!现在证据确凿,祖父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

南宫涅的手缓缓的垂了下来,而后仰头大笑,嘴角闪过一丝毒辣:“你早就知道我用的是换魂咒?”

“之前并不知道,后来南宫蕊儿设计让我入狱,那一夜明明阴气很重,那一家的人却没有死。我才开始察觉到自己或许查错了方向。其实南宫蕊儿做的事,你早就知道,却睁一只闭一只眼,任由她为止,就是想要阻止我。我真没想到,南宫苑的人会丧尽天良到了如此地步,连南宫红燕你们都要利用。”南宫白夜冷笑了一声,步步逼近:“你们这些人,简直比恶鬼都要可怕!虎毒不食子,你却亲手把自己的孙女推进了火坑。”

南宫涅笑了两声:“孙女?进了南宫苑的门全部都是南宫苑的弟子。老夫从小都没有亏待过燕儿,做弟子的在关键时候能回报师傅的恩泽也算是她的福分。”说着,他看向不发一言的皇帝:“听说皇上也在找长生不死的秘方,臣用的这个法子算是提前给皇上试试效果了。”

皇帝冷如冰霜的侧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带出了一股怒火!

南宫白夜静静的看着南宫涅:“你真以为这个办法会得到永生?”

“当然。”南宫涅抚上自己的脸:“只要把这幅老颜残喘的躯壳换掉,老夫就能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南宫白夜冷冷的笑了:“换魂咒只会把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聪明一世,活了大半辈子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你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却不知这一切只不过是有人在惩罚你!”

南宫涅皱眉:“惩罚老夫?”

“你拜祭的那只鬼,不是别人,而是叶魅来不及出世的婴儿!”南宫白夜垂眸看着他:“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走出那个人的圈套,他在告诉你,什么叫罪有应得。当年叶魅有怨难鸣都是因为你受了蒋家的好处,朝中多少官员都不敢受理这宗案子。后来叶魅死了,也是你做法将她困在了河水里,那个时候的她身怀六甲,孩子还没出生,自然就成了怨灵。”

听完,南宫涅却笑了,脸上没有一丝的悔改之意:“说了这么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只不过是棋错一招,错估了你。”

“丫头,你还和这个老狐狸说什么,来人。”黑老爷早在看到佛像里黑泗名字的那一刻,便恼了:“把罪臣南宫涅拿下!”

南宫涅没有反抗,从头到尾都是笑着模样,错身而过的时候,苍老低沉的嗓音响起:“你以为你抓了我,就能扳倒南宫苑?呵,简直是天真,若是南宫苑那么好对付,皇上早就动手了,哪里会轮到你?没了老夫,这京城只会越来越乱,无论是官场还是普通百姓都会没有节制。我活着的时候,他们会忌惮我,总要收敛,一旦我死了,呵呵…至于你说的那个人,你不可能会抓到他…”

南宫白夜抬头,双眸明亮:“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真是天真啊,天真呵!”南宫涅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皇帝:“皇上,看在老夫为官多年,这条路我还是自己走吧!”说着,他一把推开压着自己的狱卒,大掌一把打在了自己的天灵穴上!

皇帝还没来得及阻止,眼前那个呼风唤雨的老人便倒了下去,一双花花的老目半睁不合,透着阴气。

黑老爷像是没有料到南宫涅会突然做出这种动作来,硬生生的向后退了一步,还是被溅到血。

牢狱里出了铁链发出的响动,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冷眸一凝,扫过周遭的狱卒:“今日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是,是…”狱卒们结结巴巴的应着。

皇帝转过身:“孙公公,传朕口喻,南宫涅突患重病,与世长辞,按三代老臣之礼厚葬!”

“老奴遵命!”孙公公下跪领旨。

皇帝踱步,离开时,别有深意的看了南宫白夜一眼。

南宫白夜行了礼,不卑不亢:“白夜恭送皇上。”

“朕这么做…”皇帝压低了声音。

南宫白夜没等他说出来,便笑道:“皇上这么做,自然有皇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