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孩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

只知道她手上拿着一把仿真玩具枪,清冷,不善言语,穿着还是初中生的校服,左手的袖口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沛字…

南宫白夜之所以对这个故事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它给她留下了无限的想象力。

杀死那些鸡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姓沛的不出现,村子里又会恐怖到什么地步…

这些一直一直都是个谜。

南宫白夜没有去多调查真相,因为经过那么多年后,有些痕迹肯定早就掩盖了。她只是个盗墓的,不管查灵异鬼事,只是心中多少好奇。

不过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恐惧的人,根本也无法了解当初是什么情形,所以查了也是白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不久之后,这一切都会噩梦成真……

黑色的马车继续往前走着,木轮撵过雪地,是一道又一道的印痕。

北冥连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南宫白夜靠在马窗旁,手指掀起了车帘,刚好遇到守城的士兵查车,那士兵向着车厢里看了两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

就是驾车的人,让他觉得奇怪,大白天的穿着大大的黑色的斗篷,连头也不露,这也就算了,浑身上下还湿哒哒。

士兵觉得奇怪,手中的大刀抬起来,刚刚想挑开那马夫的斗篷。

黑泗那颗滑溜溜的小光头,就从马车里探了出来,他手指掀着马车上的幔帘,如刀刻一般深邃的眉眼,不平不淡,满满的衿贵:“何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让那守城的士兵愣了好一会儿。

黑泗挑眉:“想决斗?”

“不不不不!”士兵使劲儿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生怕黑家少主会理解错自己的意思:“属,属下不知道这是少主您的马车。”

黑泗听了他的解释之后,表示十分遗憾,一脸认真的说:“等你想决斗了,再去黑府找我。”

士兵:…

“放行!快点给我放行!!”

其他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他这么喊着,面面相觑着,并没有把城栏升起来。

士兵快步跑过去,低声说了一句:“车上的人是黑家少主!”

城栏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士兵们咬着牙,缩着身子,只盼望着这辆马车赶紧过去!

南宫白夜不由感叹,黑家少主这张脸在京城各处都混的开,比曲洛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南宫小喵也醒了,揉着大眼睛,趴在黑泗的腿上,笑的满地打滚,打完之后,小手指着黑泗:“你看看你混的,他们看到你,就跟看到鬼一个模样。”

黑泗浓眉小眉头皱了皱,严肃了神情:“爹爹说过,若是见了外人要诚恳的邀请他们去黑家做客,我已经诚恳了。”

诚恳到看见人就说决斗????

黑老爷,你到底是个什么教育!

“黑小泗。”南宫小喵小爪子伸过来,哥俩儿好的拍了拍黑泗的肩:“他们都不懂你,我明白就好,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都不懂礼貌。”

她伸手撑着额头,哭笑不得的看着俩小人儿互相吐槽,这些话要是让刚刚的士兵们听到,肯定会无奈到吐血!

马车后的城栏降下来。

即便是在笨的人也能看出来,如今的京城被平时的不知道严了多少。

更何况是南宫白夜这么精明的人,她暗暗的观测着四周,眸光微亮。

京城,肯定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马车外的天刚刚亮,清晨时分的街道显得异常的空旷,

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应该都还在睡觉。

毕竟是冬天,寻常老百姓也不愿意起这么早。

路上只有一些来往于各种茶肆和客栈之间用来运送食材的马车。

沿街的店铺都还没开门,门廊前得夜灯依然残留着一些灯油,灯花在已经天关大亮的清晨里微弱的闪烁着…

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萧条,南宫白夜眯了下双眸,刚想把车帘放下,就见一群穿着圣袍的人出现在了一家客栈前。

从他们的装束上来看,多多少少,都是会道术的人。

他们身上裹着长袍,长相大多清秀,也有的人带着斗篷,把脸遮了起来。

即便是这样,南宫白夜还是能看出他们的身份。

阴阳师。

不折不扣的阴阳师。

这么多的阴阳师一起出现在京城里,看起来就像一个骤然形成的诡异集市。

不正常,所有的一切都不太正常,像是暴雪的前夜,气流旋移,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雷暴般的浩劫,袭击这个帝都之城…

南宫白夜手指一下接一下的扣在裘毛地毯上,这些阴阳师是来捕捉孽龙的?

不,不太可能。

沛老板之前就说过孽龙最擅长的就是隐盖自己的气息,他们来京城应该不是为了孽龙。

孽龙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这么多的阴阳师群聚京城。

那他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宫白夜转过头来,低声问了几句黑泗有关京城最近的动态。

黑泗每次回答都是简单的是或者不是。

最后,当南宫白夜问到:“皇宫最近怎么样的时候?”

黑泗眸光一敛,声音淡淡:“皇上大病。”

“病因呢?”南宫白夜双眸突然沉了下来。

黑泗摇头:“不清楚。”

皇上病了,还病的不清不楚…

南宫白夜手指扣在下巴上,心底隐隐的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过,奇怪的是,她知道自己见过皇帝,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见过他?

南宫白夜攥着自己的双手,多少有些不太适应。

如果一个人不是那么条理清晰,或许根本不会注意这其中的小细节。

可偏偏南宫白夜是那种只要逻辑上说不通,她就会浑身不舒服。

没有失忆过的人是不会懂那种感觉的。

尤其是这种,不想是失忆,倒像是少了一部分。

她到底少了什么?

南宫白夜伸手,揪紧自己胸前的衣衫,突如其来的空荡感,让她白了骨节。

“白夜,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吗?”

那道声音又来了!

南宫白夜没有像其他一样人,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而是淡淡的给了他一个字:“滚。”

吱呀————

马车停了下来。

南宫白夜睁开了双眸,柳眉不由的打了个结,她竟然又睡着了…

转过头去,冷冽的檀香灌进了鼻息里。

南宫白夜下意识的抬眸。

北冥连城那双深邃的眼睛低垂着,他银白色瀑布般的长发此刻没有绾起,发尾打在她的额上,痒痒的。

他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掌里,托着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像是刚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一般,还透着白气。

南宫小喵已经抱着大大的包子马车那头开啃了,白生生的獠牙刺进去,吸着肉包里的汤汁,看起来十分的开心。

北冥连城一脸呆样的南宫白夜拉过来,手指放在她唇边。

几乎是下意识的,南宫白夜就着他的手,就咬了一口。

肉包的馅很足,吃在嘴里说不出的香。

南宫白夜也饿了,吃过第一口之后,又吃第二口,吃着吃着,才发现,自己一直抱着人家的手…

“我是太饿了。”南宫白夜觉得自己应该在伟大的路西法面前,保留着一些高大上的气质,他们人类也不能让天神右翼小瞧了去啊,虽然眼前的这位爷,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似小非笑,眸露嘲笑的模样。

但是基本形象,还是要维持的。

南宫白夜笑眯眯的弯着眼睛:“我平时不这样。”

“是么?”北冥连城音质冷冽的开口,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又把肉包凑到了她嘴边。

南宫白夜本着不拒绝的礼貌原则,又咬了一口,嗯嗯的两声。

北冥连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语出惊人:“比起你喝醉酒,乱抱乱亲人来,这些确实不算什么。”

南宫白夜:…路西法殿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聊天!!!

不过…他刚刚消失,是为了去给她和小喵买早餐吗?

南宫白夜一边吃着,一边抬起头来看着那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俊美如冰雕的面容,眸里浮出淡淡的笑。

“肉包很好吃。”南宫白夜勾着薄唇,对着北冥连城说:“不过,我没见你身上带银子啊,你是从哪里买的。”

北冥连城清醇的男低音,不平不淡:“不是买的。”

“那是怎么来的?”南宫白夜漫不经心的问着,其实她也不是真的非要知道肉包的来由,不过总不能相对无言吧,那气氛多尴尬。

北冥连城把最后一点包子皮喂进她嘴里,慢条斯理的拿着纸,擦了擦他修长的手指:“直接在包子店拿的。”

直接…在包子店拿的?

意思是,偷的?

南宫白夜挑眉:“你用了瞬间转移?”

“没有,不需要。”北冥连城把手套扔在一旁,懒懒的靠着,眉眼高傲。

南宫白夜疑惑了:“你不用瞬间转移,偷店家的包子不会被骂吗?”

“偷?”北冥连城看着她,嘲弄道:“那是你们人类才会做的事,我说过,我是在包子店直接拿的。”

南宫白夜诧异:“你不付他们银子,他们也让你拿包子?”什么时候商人变得这么好了?

“我看上了他们的包子,是他们的荣幸。”北冥连城下颚微微的抬了一下,清冷的嗓音此刻听起来瓮瓮的有点低沉,语调却依旧倨傲:“只不过他们想法太简单,竟然想要用木棍偷袭我。”说到这里,北冥连城顿了顿,好看的眉头微挑:“虽然我早就知道人类很愚蠢,但是没想到会愚蠢到如此地步。”

就在刚刚,她对传说中的路西法殿下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

这个人的思维方式根本没和普通人在一个平面上!

“过来。”北冥连城勾了勾修长的手指,那样子就像是在叫什么小猫小狗。

南宫白夜没有动。

北冥连城却也不生气,只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然后一下抬高…

第一卷 336越来越诡异的京城,白夜…(4000)

“死…死人了!!”车外传来的响动,让南宫白夜一愣,推开他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朝着车窗看了过去。

本来冷清的街道上,一个打更的更夫跌跌撞撞的跑着,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一般,跑几步还要往后面看一眼。

他看的那个方向,是迷迭楼的方向?

南宫白夜双眸一眯,纵身跳下了马车。

南宫小喵一下子就竖直了小身子,像是有了感应一般,那琥珀色的眸染上了流转的血色。

北冥连城看了他一眼,把黑色披风斗篷展开,小的那件扔到了南宫小喵的身上,大的那件披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拎着小人儿的后衣领下了马车。

南宫小喵实在不喜欢被他拎着,小身子挣扎来挣扎去,可怜兮兮的望着黑家少主。

黑泗一脸面瘫的走过来,从某殿下的手里把小人儿解救了出来,然后把他放在地上,手牵着手。

南宫小喵走路还是有些摇晃,不被人牵着,肯定是不行的。

迷迭楼前围满了人,不住的朝着那里面张望。

南宫白夜把人群拨开,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凶残的现场,死的人是迷迭楼的一个姑娘。

她是被人用苇子担架抬出来的,双手和长发都垂在担架外面,身上一袭睡袍染成了暗红色,顺着发梢、衣褶、指尖,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形成了一条血路,印在雪地上,十分醒目,空气中飘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

南宫白夜伸手,捂住嘴鼻,有风吹过来的时候,掀开白布的一角,尸体的整个小腹像是全部都被掏空了,触目惊心。

最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那并不是什么刀伤,看上去竟有些像是有人用手一道接着一道,抓开的伤口。

南宫白夜看的柳眉皱了起来,心缓缓的沉了下去…

风头正紧的时候,迷迭楼却出了这种事,官府的人肯定要管。

只是京城里各部都在关心着皇上的病情如何,倒是也没有多问什么。

直接叫来几个官吏,把尸体抬回了义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宫戎光受了重挫,官吏们也没有了往常的盛气凌人。

一个个的,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没什么精神。

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撤了兵。

魔娘送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南宫白夜在外面站着,本来应付的笑,在对上南宫白夜的眸光后,微微的弯了嘴角,声音里带着温和:“回来了?”

“怎么回事?”南宫白夜朝着一侧撇了撇嘴。

魔娘看了看人满为患的街道:“我们进去说。”

南宫白夜点了点头,跟着她魔娘进了楼,走到大厅里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眸光里闪过了一道寒芒…

厢房里,燃着好闻的檀香,魔娘一手撵着宽袖,一手把六个莲花白瓷,摆放在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严肃:“你走了之后,京城里发生了很多命案,每一个都像是上次咱们在街上看到的那样,突然之间迅速的衰老,只剩下一副皮包骨。本来皇上对这件事很重视,让南宫苑的人亲自负责这件事的调差,可就在昨天,皇上突然收回了这个命令,而且不见任何人大臣,说是要潜心修道。”

“潜心修道?”南宫白夜挑了下眉头,把手中的瓷杯放了下,明显对这几个字不予置否。

魔娘回过眸去,看着自家干儿子被某殿下优雅的拎过来拎过去,想了想,才道:“若是七殿下回宫看望皇上,应该不会让人拦下来才对。”

“七殿下?”南宫白夜凝了柳眉:“你是说他是当朝殿下?”

魔娘奇怪的看着她:“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他不是七殿下能是谁,虽然头发颜色不一样了,不过,你不应该连你自己的师兄都不认识了吧?”

“我倒是一直知道有个师兄是皇亲国戚,不过,我不知道他就是我那位师兄。”南宫白夜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魔娘笑了起来:“你又在搞什么鬼?”

“不是搞鬼,十分正经的告诉你,我失忆了。”南宫白夜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

魔娘眯了下眼睛:“你失忆了?却记得我,也记得那天我们在街上看到的事,却唯独忘了三殿下?”

“你的分析能力还是这么强。”南宫白夜勾唇一笑,带出了几分帅气,懒懒的趴在了桌上,下巴撑着桌面,然后小小声的问:“魔娘,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离开京城去盗墓?”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魔娘整个人都还没从她失忆的漩涡中回过神来,就听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南宫白夜手指撑着下巴:“以往我每次盗墓不是为了财就是为了师傅所交代的任务,但是这一次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我自己为什么离开京城去盗墓,甚至连小喵都没有带去。按照道理来说,我不可能会把小喵留在这么不安全的京城,可我却没有带着小喵一起去,也就意味着这次的盗墓,很有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绝路…所以我才会轻装上阵。问题又来了,你看我是那么傻的人吗?傻到去送死?”

“不是。”魔娘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自成一派的魅惑:“不过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

南宫白夜浅笑道:“什么想法?”

“你这个人,一旦牵扯到自己认为重要的人,就会变得奋不顾身。”魔娘优雅的抿了一口热茶:“所以你离开京城去盗墓,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是因为七殿下吧,除了他,我想不出来,会有谁能让做到如此地步。”

南宫白夜张了张嘴,神情略微有些古怪:“你,你是说,我,我喜欢他?”

“在你没失忆之前。”魔娘站起来,轻笑的拍了拍她的头:“虽然你曾经拒过他的婚,不过我看的出来,你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

南宫白夜指了指自己:“我还拒过他的婚?”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魔娘浅笑的摇了摇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南宫白夜说了一遍。

南宫白夜听后,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路西法对待她的方式,与其说是在对待恋人,倒不如说是在驯养一个灵魂。

他之所以对她另眼相看,应该是因为契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