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葵眨眨眼。导演也紧跟着眨眨眼。
一来二往，导演率先忍不住，他很是疑惑，“你盯着我做什么，想吃就去吃啊，剧组里的水果捞到时候也给你留一份。”
辛葵：“……”
她现在想的是水果捞这个事吗！
她只是在想。
「青柠汽水」和「奶油草莓蛋糕」。
这对于她来说，真的算是，很熟悉的两个词了。
第31章 细腰
《时间轮轴》剧组都传遍了, 贺云沂晚上要来探宁燃的班。
作为男主角，宁燃第一次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愣了两下。
他在上午的戏份结束后, 和场记编剧探讨了下之后剧情的问题，就回附近的酒店休息了。
之前宁燃拍了一场雨中戏份，而跑其他的行程堆得太满, 着凉以后, 成功地在这个大夏天，热感冒了。
昏昏沉沉间，他也记不清，贺云沂到底有没有说要来。
下午睡了觉，眯了会儿后, 他才细细地回想一遍，看到了贺云沂之前发的消息。
宁燃在小群里发了话。
Fire：「@Nephelo：老贺, 你今天来探班？」
Fire：「哦我感冒了没看到你消息, 地址还要吗？」
Nephelo：「现在不要了。」
Fire：「行, 受宠若惊。」
Sun：「？？？」
Sun：「为什么不来探我的班？」
Sun：「我他妈也在拍戏, 深山老林的, 还没有通路, 贺云沂你有心吗？」
Fire：「通路都不一定去，你还没有通路，你没点逼数？」
Fire：「不过老贺点的那些外卖什么玩意儿，我本来就不爱吃，现在感冒了更不能吃。」
何阮阳成功地捕捉到了宁燃的抱怨。
Sun：「看到没姓贺的，别人还不领情, 你这样不探我的班，之后兄弟情断裂要是上了头条, 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Fire：「滚，你的兄弟情难道很重要吗？」
Sun：「哇，更暴躁了，宁燃你在干什么，我也没和你说话啊，别倒贴[微笑.jpg]。」
Fire：「酸，继续酸。」
Sun：「去你的，老子没酸。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外卖啊，你嫌弃成这样？」
Fire：「什么汽水，什么奶油蛋糕？」
Sun：「……」
Sun：「那这个班，还不如不探，这他妈真的不是女孩子爱吃的？」
宁燃和何阮阳在群里自导自演，全程你来我往，聊了很久，对方都没出现。
而后，贺云沂上线了。
Nephelo：「有意见？」
Fire：「。」
Sun：「。。」
那还真的是不敢有意见。
——
下午剧组复工的时候，辛葵的时间被堆得满满当当。
临近傍晚时分，她的戏还未结束。
有一场关于大学校园选社团的戏，各个机位都增添了不少的补拍镜头，所以她拍戏的时长额外延后。
辛葵换上了学生制服，按照戏中的剧情，她作为小学妹，需要坐在校区内干道的摊位专聘区，专门招揽想要参加社团的人。
剧组里虽然有物理降温的冰车和大电风扇预备，但毕竟是实景拍戏，不可能实时全方位配备空调。盛夏烈阳下，这么长的工作周期，按理说，再怎么灵动，再怎么元气满满，也得蔫了。
可辛葵偏偏没有。
补拍完各类镜头完毕后，她还是有说有笑，不见半点疲态。
辛葵确实就是这般的状态，不提其他，她现在顶多是觉得闷热不舒服。要是有足够空闲的时候可以回酒店，那时候再躺着休息，才是最舒舒服服。
有句话说得好，挥洒过汗水的享受，才是至上的欢愉。
“这些外卖都还冰着呢，你要不要再拿点？”李严看辛葵对于今天这些送过来的外卖格外得老实，竟然都开始主动劝她了。
还别说，李严是真的担心她，怕辛葵热傻了。
他也了解她，那个什么汽水什么奶油蛋糕，比起水果捞，其实更符合辛葵的口味。
“……啊，不用嘛，我之前不是吃过了。”辛葵坐在场边玩手机，身形顿了顿，头也没抬。
“你之前也没怎么吃吧，拿着手机在那儿拍拍拍，你拍什么？”李严现在是陪辛葵拍戏，顺便间隙里负责她的商务。
即便是进了剧组有一段时间了，李严还是没习惯过来，只觉得这边火烧火燎的。
他顺手拿开一罐青柠汽水，准备旋开。因为是私人茶坊特供的甜品，每一罐都是精致的玻璃罐装。
辛葵有些讷讷，“我觉得好看不行啊……”
当时剧组里的人都在分发，只有辛葵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看。
鬼使神差的，她就拍了一张，当然，也仅仅是一张。
就这样，居然还被李严看到了。
“……”
“行啊，没说不行。”李严说着低头瞅了眼玻璃瓶，菱格的形状，一看就挺贵，“不过确实是好看，就一外卖，还挺花里胡哨的，这应该花了不少钱。”
不过转念想到这是谁送的，他顿住，“不过这是别人给主角探班的，你觉得好看拍了就算了，之后可别在网上发啊。”
李严继上次「酒店夜会」热搜后，实在是有后遗症。
他现在算是辛葵的严格事业粉，什么事儿都操心。
“……我当然知道嘛。”辛葵视线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落脚，而后凝住，思绪也紧跟着跑远了，像是在喃喃，“我不会发出去的。”
李严不这么说……她也不会发的。
辛葵指尖揪着自己的发尾，没意识地绕了两绕。
——
短暂的休息过后，摄影打板，辛葵又开了工。
拍摄到中途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拍摄片场的过于热闹。
如果说之前影视基地这边都是工作人员来来回回走动的嘈杂声，那么现在则是实打实流动起来的聚集，声音都只往一个地方猛蹿。
像是在欢迎谁的到来一样。
辛葵内心坠坠，勉强稳定心神，继而将关注点和注意力点稳定在戏中的角色身上。
宁燃这时候没戏，接到了贺云沂到来的通知，去地下车库接他。
贺云沂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开自己的车，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你最近怎么这么空，想着来探班？”宁燃说话还带着点儿晕音，感冒后遗症。
“现在空，之后就忙了。”贺云沂戴着口罩，眼睑下垂，语气清淡。
宁燃应了声，“你这话说的，这意思是，反正之后忙，所以干脆提前把一些事做了？”
毕竟，类似探班这回事儿，界内的规矩，通常是在拍摄的中期或者后期。
哪像这次，前期刚开拍不久，就来个卡车外卖应援。
既低调，又高调。
说低调吧，剧组悄然开拍，没有正式官宣，这样的探班媒体即便接到风声了也来不及拍；说高调吧，贺云沂亲自来不说，又外加了一卡车的甜品，好像确实也低调不起来。
“大概吧。”贺云沂的嗓音敛在口罩内。
“你之后是忙什么，新专辑新演唱会？”宁燃七拐八转，带着贺云沂来到片场入口，“除此之外再上些综艺？”
“差不多是，很忙。”
贺云沂随着宁燃的脚步进去，只听到宁燃和工作人员介绍和交流。周遭因为他的到来，围过来不少人，
但贺云沂戴着口罩，只露出上半边脸，眉弓清冷似雪，眼睫低垂，整个人清疏寡敛，风骨自存。成功地和周遭环境以及结界隔离开来。
也就没人敢趁机上前搭讪。
“现在那边辛葵在拍。”路过棚内的时候，宁燃努了努下巴，带着贺云沂去导演那边。两人都和导演相识，得打声招呼。
坐下来后，贺云沂整个人往后倾靠。
视线落在方才宁燃提及的棚内。
昏暗的拍摄实景里，小姑娘光洁莹润得发亮。
路灯的昏黄衬托出她柔顺流畅的轮廓，乌发黑得宛若绸缎，偏偏发尾又卷着翘起，平添一分俏皮，像是勾着人去绕那般。
穿的还是学生制服。纯白的上衬，格子裙。她胸前鼓鼓地撑起，往下又收紧，弧度优美。小腿宛若藕，纤细白嫩。
侧脸专注凝神，秀美的鼻梁下，唇角微微翘起弧度。
她沉浸在表演里，未曾发觉这边。
——
辛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背后仿若有人在盯着自己，视线像是胶水，又宛若烫了红的铁烙，紧紧跟随，如芒在背。
她微微忍着这丁点儿的怪异，终于在导演的一声“卡”中，结束了今晚的最后一场戏。
辛葵转身，刚抬眸，就觑见不远处的几道人影。
贺云沂和宁燃坐在监视器旁，正在和导演说着什么。
他今天戴了口罩，离得远了，又坐在背光区，不仔细看压根辨认不出。
但坐姿和身形又太具有攻击性，实在是让人过目难忘。
所以，辛葵也知道那是谁。
她匆匆下场的时候，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那儿都是各类缆线，得注意着点。
等落到平地，辛葵再抬眸。
不期而然，碰撞到贺云沂不经意间探过来的目光。
“……”
辛葵愣然间，格外正经，率先平稳地转移了视线。
——
和导演打完招呼后，又聊了会儿。
宁燃带着贺云沂转了下，而后，两位年轻男人就站在一旁角落，聊了起来。
期间，有场记代表着全体工作人员去道谢。
贺云沂点头之余，听到宁燃开口，“你这些是造福了大家的口味，倒是一点儿没照顾到我。”
“汽水还不够你喝？”
“大哥，我重感冒，我要是猛灌几瓶，接下来你只会在新闻头版上看到我了。”
“嗯？”
“重感冒转至发烧，高温迷糊不起。”
贺云沂听到这儿，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剧组里就你一个人感冒？”
“当然啊。”宁燃笑起来，“关心我呢。”
“不是，怕你没吃药，传染给别人。”
“……”
还是别探班了，赶紧走。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其实还是女孩子偏多。
对于这样一位平日里，如若不是演唱会，即便是在圈内也很难接触到且见到的传奇人物，自然抱着难以自制的八卦态度，小声且密集地讨论。
于是乎，辛葵不间断地就从身旁工作人员的嘴里，听到了好多对于宁燃和贺云沂两人对话的转述。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仅仅是正常的打招呼没去。
就连之后宁燃喊她过去，想说些什么，辛葵仗着现场人多口杂，趁着混乱间。
竟然也理直气壮的，格外大胆的，假装没听见了。
大致散场后，李严让她收拾收拾回酒店休息，辛葵应下后，准备去剧组后台的休息室拿自己遗漏在那儿的平板。
片场其实还很热闹，但辛葵心里头被这场景衬的乱乱的，干脆想先回酒店洗漱，而后舒舒服服地躺着看视频。
不像是化妆间，工作人员可以随意进出；类似于剧组里艺人休息室的地方，其实比圈内一些综艺节目亦或者是颁奖典礼的后台，要来得隐秘些。所以倘若不是得了允许，工作人员是不可以随意进出的。
是以……
在看到那抹高挑的背影后，辛葵下意识就猜到了是谁。
身侧刚好就是安全通道，半遮掩着的门内，依稀透着点儿幽幽的绿光。
以往辛葵压根不会去的地方，在这个时候，居然成为了用来遮挡的好用处。
……就是这儿了！
辛葵刚想效仿之前那次，快速转弯，进而消失不见的时候――
前方那抹身影晃了晃，在她没看见的视角盲区，有所察觉。
辛葵前脚迈入，后脚刚刚跟进，身后便有笼罩而下的阴影覆盖而来。
她呼吸稍窒，嗓音都喀在了喉咙里。
那股熟悉的青柠罗勒味儿像是布下的织网，细细密密地卷过来。
贺云沂将人推着，压进墙角。
他指尖抬了下她的下巴，也没用力，“辛葵，你躲我？”
第32章 细腰
幽暗密闭的安全通道里, 带着点儿消毒水和潮湿的味道。夏天闷热，这样的潮湿像是长在了泥土里，深深扎根。
但抵不过贺云沂身上那股好闻清新的味道, 比起青柠罗勒，偶尔还像是加了薄荷的苏打绿茶水。
就这么，幽幽绕绕地往鼻尖怼。
辛葵在被他推至墙角的瞬间, 整个大脑当机一瞬, 濒临空白。
晃神间，只鼻息交错着的清浅呼吸在提醒着她，眼前的人是贺云沂。
他微凉的指尖在抬起她下巴的那一刻，轻轻往上使了点劲儿，但不重。
很快又松开。
下巴尖儿那块细软的肉, 像是被麻痹。
泛着酥酥的痒。
辛葵努力地辨认了下他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他说，她在躲他。
“……”
她那是下意识的反应, 原来是在……躲他吗？
仔细想来, 一些辛葵自己都预料不到的动作和反应, 在此刻都有了答案一般。
在他看来, 好像就是在躲。
欸……
在辛葵没吭声的同时, 贺云沂手松开她, 直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
原本被环绕着禁锢住的地方，两人从被圈住和圈住，变成了同为站着。
她长长屏息凝住，还未将自己蜷缩的身体舒张开来。
贺云沂长臂一伸，将方才进来之时没有被关好的门给重重地关上。
这样门外门内, 就是一个完完全全想隔开来的天地。
只有两人。
而后，贺云沂依样画葫芦地将辛葵压进墙角。
辛葵最开始就是懵的, 直至现在，也还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乖乖的，任由摆布。
“这是承认了？”
贺云沂发话的同时――也将辛葵的思绪骤然拉了回来。
他在问她。
虽然不像是之前那样扣住，但微微弯腰的时候，两人几近相贴。
辛葵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脸应该已经彻彻底底红透了。
还好，黑暗给了她遮蔽。
“没有……我哪儿承认了……”小姑娘小声呐呐，反驳回来的时候，很明显底气不足。
论及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这个话题。
……那肯定是不承认好啊。
贺云沂现在突然又这样。
一副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又已经做了什么的模样。
辛葵的心猛地跳了一拍。
不管怎么说，潜意识里，辛葵就觉得应该这样答。
“你没躲的话，这几次像是见不到我一样？”贺云沂垂眼，“前辈前辈叫得开心，现在呢。”
“那我现在也还叫前辈啊……”
辛葵这句会回答，连忙应上了。
她抬头的同时，直晃晃撞入他漆黑的眼眸。
贺云沂的眼睛生得极好，眼角末梢狭长，是极为冷感的弧度。
这个时候辛葵才发现，贺云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摘掉了口罩，冷白的肤在昏影里，镀了层禁欲的蒙灰感。
他的轮廓隐隐绰绰，半明半昧里，双眼像是幽深的海。
“今天的下午茶吃了？”
“……啊，吃了。”
“好吃？”
“嗯……”
贺云沂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直起腰来，抽身而离。
两人身高相距，面对面而视，辛葵稍稍抬眼，就看到他修长的脖颈。
贺云沂也没沉寂太久，他抬起手来的刹那，辛葵又下意识往角落里靠了下。
然而下一秒，他掌心放过来，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
欸？
居然和她预想里的不一样？
辛葵……都这种时候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那我算是弄清楚了。”
清楚……什么？
辛葵杏仁眸倏然瞪圆。
“以后还躲我么。”贺云沂话落，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的发旋，手背反扣而下，指尖捋着小姑娘鬓角的碎发，一寸寸地下移。
再往下就是……
仿若被成群结队的蚂蚁爬过，途径之处是被挠过的痒意，也是被噬咬的灼烧。
辛葵忍受不了这种近乎是凌迟处刑的微感。
“不躲了……以后都不躲了……”
“那个我还有事，是很重要的事，反正我挺忙我就先走了啊！”
一鼓作气不打岔，在应下的同时，她连忙往外迈。
脚步磨出去的瞬间，头顶往上刮蹭到什么东西，很硬的感觉。
两厢碰撞间。
引得贺云沂闷哼一声。
顾不得发顶被撞的头痛，辛葵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只是猫着腰，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打开安全通道门的瞬间，夏天的热风往脸上呼呼鼓吹。
除开新鲜空气的进入，她的耳畔里，还被送来了贺云沂的声音。
他轻笑了下。
——
从安全通道里出来的辛葵，怕被贺云沂追上，所以加快步伐迈过走廊，直至转角前往自己休息室的时候，她变为一路扶着墙走。
不知道为何，辛葵只觉得手中悬空，必须要抓点什么，才能有安全感。
她鸵鸟步挪回自己休息室的间隙，步子几乎是一丁点一丁点移过去的。
也没别的……就是单纯的，莫名的，腿软。
主要是。
贺云沂刚才完全就像是拎小鸡，把她拎过去进行一场绝对压制性的「大佬谈判」。
这样堵着人就算了，那般盛气凌人，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抛开不妥这件事。
回过神来的辛葵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刚刚到底是为什么……就那么听贺云沂的话。
思绪绷紧间，前方不远的休息室门被缓缓打开。
小助理探出身来，见到默默扶墙的辛葵，嘴巴张了张，好久都没合上。
而后，她连忙快步迈过来。
“天哪妹妹你怎么了，你是被人打了一顿？”
“……”
在小助理左右环顾，检查辛葵到底是不是真的被揍的同时，辛葵堪堪制止住住她的动作。
“没有啊，真的没有啦，我怎么可能被人打。”
要说打。
那只能是敲打了。
小助理仍然很狐疑，“你一个人能走吧？”
“嗯……”辛葵本来是没精打采，神游天外地应了句，但奈何小助理语气里的质疑太过于明显，辛葵再开口时候连忙为自己争取，“能，当然能！”
“突然好大声……”小助理捂住自己的耳朵后，引着辛葵往休息室走，“你到底要回来拿什么东西啊？”“我想拿平板，回酒店看视频。”
“这样啊，刚刚严哥走之前嘱托我，要我把你送回酒店，我等了好久没看见你人，结果我来休息室发现也没有你，刚准备出来继续找你呢，反正你是把我吓一跳。”
“对不起哦姐姐，刚刚我是――”辛葵说到这儿，顿顿，“……有事儿。”
“知道了，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小助理挥挥手，指向休息室内，“你去拿吧，我等你，出来后记得关门。”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