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在十几个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这十几个人中我竟见到了舒沐雪和慕容珑,不由怔了怔。

“快跪下。”身旁的小丁拉了我一把,我这才回过神,慌忙跪下来。

又是一番君臣之间的客套,我光听就烦了,想想哪天我真要成了皇帝还不是烦死。

总算入座,酒宴齐摆,与皇帝吃饭总是不自在,还好皇帝年幼,心思尚浅,群臣说话自然放松一点,当然,说的也是些无伤大雅,或是满口不知所云的吉祥话,只为讨小皇帝和老尚书一笑。

有位官吏讲他家养的两只鸡的趣事,其实并不好笑,却让我想起那个雪夜我讲的母鸡与公鸡私奔,坐马车的事情,不由看向坐在旁边的小丁,见他嘴角微微扬起,大概也是想到此事,不由感慨万千。

各人轮了一圈,有人向小丁作揖:“曹大人,平时数你笑话最多,今日怎么不发一言啊?”我认的那人,正是小丁笼络的官吏之一。

小丁一笑缓缓站起,向皇帝行了个礼才道:“今日我是没笑话可讲,却有一人让皇帝和尚书大人见见。”说着向我挥挥手。

好戏开场,我觉得整个人都僵了。

“皇帝,李尚书,还有各位大人,各位觉得此女子像谁?”我几乎是被推上去的。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我看到尚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而那小皇帝也是一脸吃惊,就算我变瘦,变聪明,毕竟还是这张脸,熟悉的人自然认得出,我双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下意识的抚着掌中的伤口。

“我认得,”有人走出来,我看过去,竟是舒沐雪,“她是我失踪很久的妻。”

他走上来,想伸手拉我,却被小丁档住,笑道:“舒大公子不要胡说,这哪是你的妻?”他又朝坐在上座的小皇帝盈盈一拜道,“皇帝看她像谁?”

这招够狠,不挑老谋深算的尚书,却直接问年纪尚小的皇帝。

皇帝看看身旁的老尚书,老实答道:“她很像我皇姐。”

他此言一出,原来窃窃私语的大臣们一下子议论开。

此时的小丁更像是狐狸,嘻嘻笑道:“皇帝好眼力,这的确是公主。”

人群惊呼,舒沐雪冷声道:“说她是公主,如何证明?”

“好问题,”小丁不急不徐,伸手取下挂在腰间的佩环,道,“大家都知道,龙血遇玉而香,现在不妨试一下。”

那佩环晶莹通透,一看就是好玉,他举在手中,向我走近躬身行礼:“公主,微臣得罪了。”

也不知他是如何动作,我未看到他手中有任何利器,指尖已有鲜血冒出来,我面色苍白,看着那点血,觉得自己就像是实验室里的白老鼠。

血滴在那只佩环上,顿时被我鲜血浸润的地方生出一股异香,我不由吃惊的瞪大眼睛,好神奇。

小丁轻笑,拿着那沾血的佩玉绕场一周,一时间场内弥漫着香气。

“真的是公主啊。”有人嚷道,而我体内的血液显然已证明了我的地位崇高,有人带头,那群官吏向我齐齐跪下。

我愣在那里,即使不是第一次受人跪拜,我仍是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面。

唯独尚书和慕容兄弟未跪,舒沐雪立在一干下跪的人中间,双手负在身后,就这么冷冷地看着我和小丁,小丁轻笑道:“舒大公子不下跪难道是还有疑问?”

“不错,“舒沐雪也笑,道:“龙血固然可使玉生香,但这世上也不是只有龙血才会让玉生香。”

“哦?”小丁显然不相信。

只前慕容珑走上前,手中拿着一株紫色的小草。

“这是昆仑山峭壁上生长的紫竹草,可解百毒,”他缓缓说道,“此草不止可解毒,还有一个很特别的药性,其汁水遇玉可生香。”

“这不可能。”小丁盯着那株不起眼的小草。

“不信就试试,曹大人,可否借你的佩环一用,”舒沐雪从兄弟手中拿过紫竹草,同时向小丁要那只佩环。

小丁迟疑了下,才将佩环递给他。

全场哑雀无声,全都看舒沐雪下一步的动作

舒沐雪将紫竹草在掌中揉碎,紫色的药汁便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他用那只佩环接住一滴,方才的那股异香便又漫延开来。

人群中传来唏嘘声,不少官员重又站了起来。

眼见为实,小丁一脸难以置信,盯着那只佩环久久不的说话。

“如要自己的血能遇玉生香,常服这种草自然会有这种体质,”舒沐雪擦尽手上的药汁道,“以此来判断她便是公主未名武断。”

“几百年皇家都是靠此种方法来确认继承人,舒沐雪你这是在质疑历代皇帝血脉的真实性。”小丁是何人,又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大胆!”一直不发话的尚书忽然开口道,“皇家血脉岂容你曹大人说长道短,皇家确认龙血继承人远不只用玉来测如此简单,其中的过程纷繁复杂,不是在坐各位所能想想。曹大人,且不论你是否太武断,就算此女是公主,在坐大人都知道公主自小脑有隐疾,不可治理国家。”

“如果她的脑疾已愈呢?”

“这不可能。”

“好,那就让各位看看公主是否已恢复正常?”小丁看向我,道:“公主,你的脑疾可已治愈?”

自始自终我都未发一语,除了小丁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判断我是否傻子,我若是傻子,就算我再像公主也是无济于事,但如果我不是,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所有人都看着我,如同刚才舒沐雪将紫竹草滴在佩环上时一样四周鸦雀无声。

我面无表情的站着,很久终于轻轻的蠕动嘴唇,开始唱那首我最钟爱的《甜蜜蜜》:

……

甜蜜蜜,我笑的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

我猜小丁的脸一定在抽搐,我而我却全不理会,越唱越大声。

空气中的气味是失望和欣喜交织在一起的,而我仍在唱。

我知道一切计谋圈套皆因我的一唱全部瓦解,而我更知道如此选择的后果又会是如何,但我认了。

小丁就这样木然的站在一旁看着我唱,我忽然没有勇气看他的表情,看着舒沐雪就在不远处,便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道:“哥哥抱抱,我怕怕。”

如此一来我已完全的背叛了小丁,背叛?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我以为我选择了被利用但关键时刻我仍是选择了自己痛,远离小丁,那瞬间我只是这样想着,宁愿自己被痛死。

我将脸埋入舒沐雪的怀中,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我搞不清这是为什么,只是将脸埋得更深。

舒沐雪任我这样抱着他,我这样的行为无非已让所有人相信,我是他那个失踪的妻子,而我已无力再装傻,只是偎在他怀中再不说话。

小丁转眼成了众矢之的,就算他笼络了大批官员,此时此刻应该无人敢为他说话吧。依他的脾气,我以为他会逃,然而他只是盯着我,眼神如死了一般。

“来啊,将曹望三给我拿下。”直到尚书命人将他抓起来,他仍是毫不反抗。

于是我的泪又毫无原因的流下来,我转回头,再不看小丁一眼。

故事写到这里

,请允许我喘口气。

不是因为我写太累喘口气,而是这段故事终于告一段落了。

对于穿越其实我看完《步步惊心》便不再看了,一个是因为穿越实在太多,另一个是因为我看文实在太挑。

而我又写了穿越,原因无它,只因穿越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让女主在故事里得天独厚,完全是毫无理由的蹦出来的。

厌烦穿越,仍写穿越,就是这样。

写这个故事时很开心,至少开始时很开心,任着想像力带动十指在健盘上飞舞,那真的是极美妙的事,然而,说实话,发到网上后便有了压力,怕自己写文的速度赶不上大家看文的速度,怕大家从中指出太多的问题,比如不合逻辑,比如错别字,呵呵,当然也怕大家不喜欢,我不是任着性子发文,别人喜欢与否全不管,提个见意便会说:再见,走好,下次别来的人,发文的人总有虚荣心,总喜欢让人关注,不然你自己写了自己看便是,何必又发到网上来,我做不来高傲那套,所以很真诚的希望大家都喜欢。

在这里我不得不提到小丁,小丁,怎么说呢,我个人满喜欢的(虽然有很多人不喜欢他),在写的时候,我觉得他很像古龙先生小说《武林外史》里的黄怜花,高中时看的书,看时人还小,颇讨厌他,大一些了,再看一遍这本书才觉这个人坏得很有些味道。

女主为什么会喜欢小丁?有人觉得莫名其妙,呵呵,也许喜欢一个人本就是莫名其妙,写的时候是随着我想法来,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情都是当时怎么想就怎么写了,写完给同学看时问她,你觉得女主有多喜欢小丁?她耷拉着眼道:一点点吧,更多的是暧昧。

一点点?暖昧?

嗯,应该是吧,与其说喜欢,更多的应该是连女主也理不清的感觉吧。

说到小丁是不是太自以为是?自己没有付出多少,却希望女主对他死心塌地,这样是不是太自私?太变态?这点,我觉得婴宁同学的解释很正确,因为是绑架,绑架女主的用意就是要利用她的身份飞黄腾达,用“情豆”是早定下的事,只是小丁是真的喜欢上了女主,他才一直不忍下手,在“情豆”与感情之是,他更想用感情来控制女主,所以张和尚的出现让她试探了女主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就像他问过的:如果我放你走,你走吗?

结果女主选择逃走,不顾他死活的逃走,他失望之余才终于用了“情豆”。

我并不是为小丁说话,因为无论用“情豆”还是利用感情,他始终是错的,我只是想解释一下这段故事,可能我写的不够明白,那就是我功力太差的问题。

接下来会写舒沐雪和他的兄弟们,暂时我还对他们还没什么感觉,所以不知道写下来会是什么样子?是否入大家法眼,压力好大,呵呵。

好了,废话大堆,不知所云,我那同学又来催稿了:有这么多屁话写,还不如往下写吧。

到头来,我只不过从一个圈跳到了另一个圈。

马车将我载着回慕容山庄。

翠云丫头此时已不在是那座小楼里的哑丫鬓甲了,她恢复了真面目仍是面无表情。

我看着掌中的伤口道:“你是第三个割我一刀的人。”

“嗯。”那丫头居然只是嗯了一声。

“你那天要我的血干什么?”

“给大少爷。”

“给大少爷?”他中毒了吗?

我从马车里探出头,舒沐雪骑着马就在我坐的马车旁边。

“舒沐雪,你说我到底是不是公主?”

舒沐雪看我一眼,点头道:“是。”

“我做女王不好吗?”

“好。”

“那为什么人要揭穿耿千柔?”

“百姓如今安居乐业,现在的皇帝是个好皇帝,如果要换帝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有道理,我低头想了想,忽然问道:“那紫竹草真这么神奇?”

“它只是普通的小草而已。”

“那它为什么可以使玉生香?”

“因为里面有你的血。”

“有我的血?”我一愣,随即想起去尚书府前夜,翠云割伤我的手拿走我的几滴血,原来是派这个用场。

“舒沐雪,你不觉得这样多此一举吗?”我干脆自马车里出来,坐在外面,“就算用此方法证明我的血可能有假,但那老尚书说过皇家自有他们的一套方法,万一我当时不是装傻,而是像现在这样头脑清晰,他们再一查发现我是真的公主,那耿千柔还不是一样得逞?”

舒沐雪冷冷的眼看了我一会儿才道:“你出生便又胖又傻,十几年中用尽方法包括我们慕容家的百年医术也不法治愈,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然而再出现却忽然变瘦很多,脑力也与常人无异,耿千柔想利用公主这点让公主称帝,却不知这是其实正是最大的疑点,如果之前的验血便已不可信,那这样一来便更不可信。”

原来无论我是否装傻,都是输,小丁一心想利用我,未免也聪明过头了。

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是不是舒沐雪这么久不顾我的死活不来找我,其实是在暗自布局,找到我固然重要,因为有他弟弟的命要救,但抓住小丁,保护皇权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比起小丁其实好不了多少,一样攻于心计,一样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做出任何事。

我忽然有些冷,想往马车里缩,只听一直未开口的慕容珑骑马赶上来道:“大嫂,慕容家百年医术都无能为力的事,你的脑疾到底是如何治愈的?若非有龙血证明,我当真不能相信你就是公主,”

我一愣,看着眼前温柔如丝的男人,心想别说慕容家百年医术无能为力,在我之前待过的现代也没有谁能治好傻子,所以这要我怎么说呢?

“具体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跌跤撞到头,就聪明了,”我冲他眨眨眼,又摸着头道,“不过有时偶尔会傻一下,比如现在,我要休息,休息一下。”说完也不等他说话,直接钻进马车内,再不出来。

回到慕容山庄一切如常,我依然住那个小院,服侍我的依然是那个面无表情的翠云。

我不知道慕容兄弟是否知道我中“情豆”的事,不过他们知不知是一回事,我却不能对身体里那颗豆不闻不问,一月转眼就到,到时我又该如何应付其带来的疼痛呢?就算一次能挺过去,之后的每个月呢?我不喜欢被控制,更恐惧那深入骨髓的疼痛。

我忽然成了一个好学的人,有空就在“罄竹书院”翻资料,要知道那生硬的古文何其难懂,我却不得不一本本的看,不想漏掉任何有关“情豆”的记载。

一连几日,我都待在书院里,而得到的资料却相当有限。

“……情豆者,西部蛮邦之妖物也,百年一生,世间罕有,男女情动之时方可种下,豆发之时,全身疼痛,生不如死,由此中豆者受下豆者所控,百年不可摆脱。

……”

医书中只提到了“情豆”的来历及症状,却未曾提到如何解豆,若不能解,我这几天疯狂啃书,又有何用?

我有些气馁,人倚着书架发呆。

“喂,傻女人,你在这里干什么?”有人在我身后喊道。

现在敢叫我傻女人的也只有一个人,我头也不抬,完全不理会他。

孩子就是孩子,便何况是在兄长们无比疼爱中长大,怎受得了别人对他不理不睬,人一下子跳到我面前,道:“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他叫慕容珏,“珏”是个很好的字,却与“绝”字同音,所以他的命就变得很差,如没有我的血救他,他注定短命,然而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总是让人同情,只是谁来同情我呢?

“听到了。”我看着他粉雕玉琢般的脸,不是女孩真是可惜了。

“听到还不答。”

“我是傻子嘛。”意思是傻子有不回答的权利。

“你真的变聪明了?”那小子看我一眼,表情仍是不信。

“我不是傻子对你影响很大吗?”我反问,想了想又道,“我明白了,以后你喝的就不是傻子的血了。”

他听到我后面半句,表情僵了僵,原本的嚣张也顿时消失,他看了眼我因为找书露在外面的手臂,似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个,很疼吗?”

“哪个?”我看他古怪的表情,见他眼睛盯着我手臂上的伤口才明白,很疼,我想说,却没回答,看着他道,“你的病,是天生的吗?”

他一愣,没想到我这么问,但还是点点头,只是马上又跳出来,指着我道:“我问你呢?为什么你反而问我?”

这小孩真不可爱,我打了个哈哈,站起来拍拍他的头:“因为我是你大嫂。”这孩子已十五岁,却因为生病的缘故体形仍像是十二三岁,我现在的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而他只刚到我的鼻子,古代这个年纪可以成亲了吧?而他,还是个孩子样。

我不由心生怜惜,又摸摸他的头道:“因为我是你大嫂,所以手臂上的伤就不痛了。”天知道当时我有多恨他们几兄弟。

他明显一怔,抬眼看我,黑白分明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还要亮。

“感动的要哭吗?”我不习惯别人用这种眼神看我,便又逗他,“长嫂如母,不如到我怀里来哭。”当即张开手臂。

他毕竟已是十五岁少年,显然被吓得不轻,一张脸红是像早上翠云试图替我抹的胭脂,可爱到不行。

我看得哈哈大笑,伸手在他的嫩脸上摸了一把,这才走出书院,任他在原地自生自灭。

有人像门神一下杵在门口,对我温柔轻笑。

“大嫂,珏儿年幼,你可不要这样欺负他。”声音像暖风,即使在说责备我的话,却也让你全身舒服。

“会脸红,就说明不小了,”我摆摆手,冲那人道,“你怎么来这里?”问完才发觉自己问题问得极端白痴,他的家,他的书院,他怎么不能来?

他仍是笑:“我来是找本笔记的,倒是大嫂最近似乎对我这个书院里的医书很感兴趣?”

“呃……”被发现了,我抓头傻笑,“我是想找找医书上有没有记载,为什么我这么跌一跤就变聪明了,真是困扰啊,我找了很久呢。”

“那大嫂找到了吗?”

“还没,我这不是还在找嘛。”人有些心虚的往后退,却忘了身后就是台阶,脚下一个踩空,人便往后跌去。

“妈呀!”这回真的要摔跤了,却是跌成傻子,我闭上眼准备受死。

然而我却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缠在腰上,用力拉回,我人因为惯性往前扑倒,被人一把扶住。

我猛地睁开眼,却见一根东西“嗖”的一声,从我腰间收回,缩进眼前人的袖中,似一条蛇,异常灵巧。

“那是什么?”我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