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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可怜人,也没什么亲戚的,所以过年的这段时间,大家都是窝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极为无聊,连着这么过了几日,所有人都觉得身上都闲得生了虫。

眼见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每到上元节的时候,苏州城都十分热闹。大街小巷乃至家家户户门前,甚至是水面上都会挂满了花灯,一些热闹的地方也会开起灯市,于是秦凤楼主动提出要带着妹妹出去逛逛。

既然要出去,肯定是大伙一起,于是这日庆丰班所有人都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一同外出赏花灯。

正是上灯时分,出了戏园子就觉得满城都是喧嚷。

入目所见全是五彩缤纷的花灯,以红色灯笼为主,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不止一个灯笼,更不用说那些做生意的抑或富户人家,或是在街坊口,或是在店门外摆起灯棚灯塔,里面的花灯各式各样,让人目不暇接。

平日里晚上不出摊的小商小贩都出来了,沿着街道两边摆起长龙,有卖小吃的,卖女儿家用的珠花发簪胭脂水粉的,也有各种卖花灯的小摊,应有尽有。往日里极少出门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随同家人出门赏灯,时下有走百病摸门钉的习俗,大家都穿戴体面整洁在这举世狂欢的日子里共度佳节。

秦明月今日还是一身男装,宝蓝色的织绣锦袍,衬得她面冠如玉,清尘脱俗,脚下踏着一双黑色厚底靴,虽比平常男子身量矮了一些,但也是一翩翩如玉佳公子。

而秦凤楼,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内敛,论兄妹三人的长相,自然是秦海生秦明月这对孪生兄妹要出众得多,但秦凤楼引人瞩目的是他的气质,儒雅俊秀,满身书香气,若不说他是个戏班子的老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出来的读书人。

念儿今日打扮得也格外光鲜亮丽,为了怕被人认出来,她还特意做了些掩饰。其实所谓的掩饰,也就是换了个发髻,将刘海放了下来,不是熟人还真认不出这就是戏台上刁蛮任性却重义气的小青。

二华子也是穿戴一新,还有陈子仪和虎子以及郭大昌等人,一行十多个人分了两群前后走在青石板街道上。

人多且龙蛇混杂,都是跑江湖久了的,自然知道这种时候拐子和小贼是最多的,大家互相照应,心中提高警惕的同时,四处看着热闹。

“月儿姐、不对,海生哥,你看这灯可真漂亮。”念儿蹦蹦跳跳地跑到一处灯棚前如是说道,一面往那里跑,还一面将秦明月往那边拽。

大家俱是面带笑容的看着,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儿来的一对小情侣,心想这对小情侣可真是长得俊,面上却是带着宽容的笑。

*

逛了灯市,看了烟火,吃了汤圆,眼见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就准备回去。

回去的路上看到一群衣衫简洁亮丽的小媳妇和大姑娘们,这些人大多不相识,不过都有着同一个目的,那就是走百病摸门钉。

据说在正月十六这一日,逢桥过桥,逢街过街,走的路越多,这一年疾病便不会缠身。还据说在这一日,去摸一下城门上的铜钉,便会迎来好消息。即使没有成亲的大姑娘也是可以去摸的,因为‘钉’同‘丁’,代表着多子多福。

念儿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见到这种场景哪里忍得住,又见那群人多是女子,便忍不住想拉着秦明月凑上去。

“明月姐,咱们也去吧。”她撒娇道。

秦明月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摸什么门钉。”

念儿眼珠一转,“不摸门钉,咱们可以走百病啊。再说了,就算我去摸,我也是帮月儿姐你摸的,等莫公子从京城回来,想必你们的好日子也到了,到时候我月儿姐嫁过去一举得男,可不是地位稳如泰山。”

秦明月既觉得窘,又有些无所安适。

一来是因为念儿所言的,一举得男,便可以地位稳固。在她所处的那个年代里,早已是生男生女一样好,虽免不了有许多人还是重男轻女,但念儿的这种思想对那个时代来说就是糟粕。另外也是时至至今,她仍对自己和莫云泊之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总觉得是在做梦,辗转梦回,总会忍不住怔忪当场想了好半天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场梦。

但笑意还是盈满了她的嘴角,“你个小人儿,倒是懂得挺多。”

总是被说小,念儿有些不乐意了,“月儿姐,我不小了,我已经长大了,懂得很多事情。”她顽皮地对着秦明月眨眨眼,“至少我懂得什么是摸门钉啊,走吧走吧,咱们就凑凑热闹。”

又对秦凤楼说:“风楼哥,咱们去吧。”

秦凤楼和郭大昌在一旁早就是听得脸颊微红,却还要装作无事样,至于一旁的陈子仪却是面色黯淡,师妹背叛了戏班,转眼间心仪已久的姑娘又和别人相爱了,这对陈子仪来说不得不一个打击,且被打击还要强颜欢笑,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沮丧的惨事。

秦凤楼被磨得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念儿的要求,又扭头去找跟在身后不远处由老郭叔看着的那群孩子们。

这些孩子们年纪都不大,这会儿又正是人多的时候,他和老郭叔商议了一下,就由老郭叔和郭大昌带着那些孩子们先回去,他和陈子仪则是陪着秦明月和念儿继续逛下去。

那一大群女人家中,也是有男人们的,大多都是跟在一旁,大抵都是男人陪着媳妇,又或是哥哥陪着妹妹。秦凤楼和陈子仪入境随俗跟在队伍的边缘,而秦明月和念儿则是混在队伍之中。

念儿是忘了秦明月的妆扮,还当她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秦凤楼几人也是灯下黑,没注意到这事。而搁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对忘乎所以的小情侣。年纪都不大,又都长得好,对这种小情侣大家都是抱着一种宽容心,也因此秦明月一身男子打扮,竟没人将她从队伍中驱逐出去。

很快队伍越积越大,成了一队洪流,流过了塘路,流过了石桥,一路往胥门而去。

据说胥门那处的铜门钉最灵,这个据说自然是据队伍中的小媳妇们说。

这种随着大队伍走,又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大家健步如飞,步伐稳健,一面欢声笑语,一面踏步前行。

旁边的一个小媳妇认出秦明月是个女儿家了,颇有些忍俊不住道:“你这小姑娘也是,若是平日里想出门一身男装也能理解,可这大过节的,可没人讲究女人上街不雅,怎生也是一身男装?”

秦明月有些诧异,忍不住摸了摸衣领子,这人是怎么认出自己是个女人的?

那小媳妇眼神戏谑地扫了扫她的耳垂,秦明月伸手一摸,顿悟。

原来是耳洞暴露了。

其实这个并不难分辨,时下女孩子长到两三岁的时候,都会由自己家中的女性长辈,一般是娘亲。用绿豆碾耳垂子,碾得薄了,然后用放在火上烤过得针,给女儿穿耳洞。

眼明手快的,一般小女娃都不会感觉到疼,耳洞就穿好了。之后在耳洞里插上茶叶梗,不要沾水,待伤口长好,耳洞就算成了。有钱人家的会给自家小女儿买对银耳钉戴上,等及笄之后才能戴漂亮的耳环、耳珰。若是穷苦人家,就戴着茶叶梗,大抵也只有成亲的时候,才能有一对或铜或银的耳环可戴。

秦明月心想以后一定要给耳朵也做些伪装,同时并没有否认地对那小媳妇善意一笑。

很快又到了一座石桥,苏州城水多桥也多,一般走百病的规矩是逢桥便过,所以大队人马便涌上石桥。

桥窄人多,队伍在此仿若凝固住了也似,缓缓向前蠕动着。

秦明月站在人群里,一点点往前挪着步,上桥墩的时候,不知道谁在后面搡了她一下,她就是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待下了桥,抬头就发现身旁的念儿竟然不见了。

她心中焦急,不免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就在人群里左顾右盼地找。可惜人群只是往前涌,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挤着来到人群边缘,站在路边上往人群里看去。

正眺望着,突然后脑勺一疼,嘴巴被人捂住的同时,人也被从后面紧紧箍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拖入一旁的巷子中。

秦明月忍着后脑勺上的疼痛,歇力不让自己晕过去,同时在大脑里回忆着上辈子看过的防狼术,使劲用胳膊肘撞击身后的人。

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可惜人小力弱,根本没办法反抗就被人扛在肩头上,往巷子的深处跑去。

一阵剧烈地颠簸,她再也控制不住晕眩想吐的感觉,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巷子外拥嚷的人群,再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秦海生和王铭晟之间就是一场交易,从秦海生被贺斐送到王铭晟身边来,他就陷入了这个局中,不到拥有一定的力量,他出去就是个死的下场,还会连累家人。

很显然秦海生是不信祁煊这个陌生人的,祁大煊也没脸说,二舅哥,我看中你家明月了,虽然现在她不叼我,但我还是厚着脸皮想贴上去。(他要是有脸说出这种话,祁大煊也不是祁大煊了)

——

今天面面腿长虽然没有两米八,但也有两米了,快来夸我。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等秦明月再次醒来, 身处在一处黑暗的空间之中, 耳旁不远处是打斗声。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脑震荡了,因为她只是稍稍一动, 就一阵想吐的感觉。那打斗声离她很远,又很近。

不知过去了多久, 时间似乎凝滞住了,一抹亮光从外面射入进来。

这光线并不强, 似乎就是月光, 只是秦明月在黑暗中似乎呆的久了, 才会觉得耀目无比。

“秦、秦姑娘, 你没事吧?”

声音很陌生,反正秦明月没有听过。

“没事, 你是?”

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绑着的绳子松了, 秦明月也终于克制住上涌而来的呕意,强撑着去看对方。

一张陌生但十分年轻的脸。

“我是谁不重要,我家主子离开之前,让我保护秦姑娘, 说你可能会碰到一些意外。”

离开之前?难道说是莫云泊。

顾不得多想, 秦明月忙道:“谢谢。”

“秦姑娘万万不当如此,我家主子说了,他时时刻刻都想着秦姑娘。当你有危难之时, 一定会脚踩七彩祥云出现,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秦姑娘,我家主子对你真心实意, 你可……”

说到这里,这年轻男子大抵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打住了声,让秦明月坐好,自己则去外头驾着马车,打算送她回去。秦明月莫名其妙失踪,估计秦凤楼那群人得急死。

而车厢中秦明月脑海里还依旧回放着七彩祥云那句话,这句话是现代那会儿无人不知的一个梗,之所以会在这里出现,也是秦明月有次与莫云泊闲聊之时,拿出来当玩笑故事讲的。

当时莫云泊表现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秦明月还只当他不懂自己的意思,有些不能共鸣的遗憾。万万没想到他竟一直记在心中,且如此细心周到,人离开了还不忘她。可是到底是谁找她麻烦,竟然在这种时候想掳了她走,到底是想干什么?

马车往前行了一会儿,突然停住了,外面响起一句‘我走了’,就再没动静。秦明月掀开车帘往外瞧去,恰好是方才她失踪的那个巷子。

这么神神秘秘的,又不是不能见人!

心中腹诽,秦明月强撑着下了车,她的头还是很疼,也有些晕,但这巷子太黑,她着实不敢多留。

刚走出巷子,就被一个人冲上来紧紧拉住,“小妹,你上哪儿了,大家都在找你。”

*

富贵看着秦明月随着庆丰班众人离开了,这才放心的隐没入黑暗之中,一路往前疾驰。

他得给主子去信了,万万没想到主子竟如此神机妙算,他前面刚走没多少日子,后面就出了这事。

同时富贵又想起之前祁煊临走时对他说的那话,“她若是出事被你救下,你一定得把这段话原话照搬告诉她,对了记得提爷名字,你家爷从来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好人。”

想到这里,富贵突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留名,可这会儿再转头去说,他总觉得有些画蛇添足。且他想那句话肯定是爷和这秦姑娘之间的暗号,不然何必多说一句。既然是暗号,肯定彼此心里有数,这么想着富贵终于安下心来,也打消了再转头去解释的心思。

*

秦明月被不知名人士掳走,又被人救了回来,引起了庆丰班众人一阵恐慌。

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得罪了谁,只能归咎于拍花子的不长眼,竟拍到秦明月身上了,也幸好那莫公子是个体贴周到的,竟派了人暗中保护。

真是邀天之幸!

这只是大家的想法,秦明月却是一层忧虑在心中,她并没有将救她那人的所言原话照搬,如果真按那人所言,莫云泊应该是早就料到了自己会碰上麻烦,可他走之前为何不说?

这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秦明月总觉得哪个地方有些不对,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还有,到底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对付自己,为何她竟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实在想不出来个所以然,秦明月只能将之归咎于她多想了,也许那人话里并没有其他意思。

不过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因为接二连三又发生了好几件事,虽没有太明显的迹象,但无一律外都是针对庆丰班,认真说来也是针对她。

直到此时,秦明月才知道上元节这一场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

秦明月伤势有些严重,后脑勺处肿了偌大的个包,动作稍微大点儿就会头晕目眩,请了大夫来看过,大夫开了两幅祛瘀消肿的汤药,说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也因此这段时间,秦明月一直杵在房里养伤。

好不容易伤养好了,已经出了正月。早先庆丰班停戏之时,李老板就有些意见,本想顶多过了十五就会开戏,他甚至提前往外订了不少入场票,哪知又出了秦明月受伤一事。这么一拖又是大半个月,早就有不少订了票却没有看到戏的看客抗议,甚至有人说是不是惠丰园坑大家银子,自然戏是要紧着开锣的。

于是在二月初二这日,停了已久的《白蛇后传》再次登上戏台与大家见面。

其实许多人早就看过结局了,但架不住还有许多人没看过,其实现在演的几折都是跟在以前开的加场后面演的。当然也不止没看过的,还有许多看过一次再来回顾一遍的戏迷。

新年首演当日,自然是满堂红。

报赏的伙计宛如打了鸡血似的,报赏声一声比一声高昂,前面人声鼎沸,后台欢声笑语,一片繁荣景象。

就在这时,戏厅中突然闯进一众彪形大汉,进来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撵人,并开始砸东西。

事情发生的极快,惠丰园的伙计怎么也拦不住,还挨了打,等李老板赶来,戏厅之中早已是一片狼藉,看客们也全部都跑了。

后台的秦明月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只是大家一致不让她出来,一直等到李老板来后,那群闹事人也走了,她才从后台出来。

李老板脸黑如抹了锅烟,“一群没用的东西,就这么让人砸了场子,你们都是些干什么吃的?”

旁边一众鼻青脸肿的伙计,个个垂着头,宛如打了霜的茄子。

“老板,实在不是咱们无用,而是这些人进来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撵人砸物,咱们也拦了,可您瞅瞅。”

地上还躺了几个伙计,或是捂着胸口,或是捂着肚子,呼痛声不绝于耳。

“还是先紧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看看吧。”秦明月出声道。

再大的事,还是人命要紧,其实这些伙计们也尽力了,谁能想到这群人如此蛮横不讲理。

李老板也不是眼里没有人命的主,认真说来他挺是会收买人心,不然这次也不会这么多人受了伤。搁在那种对下面人不好的东家,这些伙计们哪会拼命去拦,顶多做个样子就不错了。毕竟这些跑堂伙计也只是来打杂的,又不是卖进来的,还是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一阵人仰马翻后,所有受伤的伙计都被抬下去安置了。

李老板面黑如铁,但还是安慰庆丰班的人不要害怕,这事他会处理。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生意上的老对头,特意来报复砸场。

至于这老对头是谁,自然不用多想,李老板觉得安庆楼的可能性最大。因为自打上次安庆楼被坑后,就陷入门罗可雀的境地,好几次李老板在外面碰到马老板,都能看到他脸阴沉沉的。

李老板并没有多说,匆匆忙忙离开了,显然是去查是不是安庆楼在背后动了手脚。而秦明月嘴里虽没有说什么,但心中还是笼罩了一层阴霾。

*

连着几日,惠丰园都是一片低迷的气氛。

那日之后,李老板也去查了,可无论他怎么查,都和安庆楼没什么关系。

可不是安庆楼又是谁?李老板将这么多年来得罪过的人都在心里列举了一下,发现那些人还真没什么能力做出这种事来。

总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不做生意,所以那被砸得一片狼藉的戏厅很快就被布置收拾好,再度启用了。而惠丰园也不止这一处戏厅,别处虽也受了影响,但影响并不大,顶多就是有人会询问两句,或是私下里议论一番罢了。

至于庆丰班这边,本就没受到多大的惊吓,等戏厅重新布置好,就又开始登台。

一场戏演罢,下面满堂喝彩。

正当报赏的伙计开始报赏时,大门外又冲进一群人,还是上次砸场子的那群蓝衫人。

这次闹得比上次大多了,因为李老板早有提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戏园子门前专门安排了不少人守着。但凡看到这种大批人马的,一概不允许进,可是人家本就是闹事来的,似乎早有准备,人数也比上次多,所以人家是一路打进来的。

冲进了戏厅,就是一通赶人和乱砸,砸完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李老板早就收到信来了,气得在一旁直跳脚。他来了就上前询问带头人是谁,可根本没人理他。想跟人家动手,可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再说他也不敢,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扬长而来,又扬长而去。

事情终于显得严重起来,若说第一次可能是有人因私怨报复,而再这么来一次,明显就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上次的事后,李老板没有报官,这次事罢之后就去报了官。府衙那边只拍了一个衙役过来,看了下情况,只说了一些官面上的话,人就走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李老板心中也有数指望官府是没什么用的。那些人即没有什么标志性特征,来了什么话也不说,砸完了场子就走,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路人马。

他几乎把手里能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依旧没有结果,无奈之下只能去了趟刘家找刘茂。

可惜刘茂不在家,据下人说是回祖籍老家了。

压箱底的靠山如今靠不住了,这次李老板彻底慌了。

同时,秦明月也是心情沉重。

若说第一次是针对戏园子,可这第二次,她怎么都总是不由自主会往上元节那日她被人掳的事联想起来。

难道说这些人并不是针对惠丰园,而是她?

*

敌在暗,我在明,总是在明处的人比较吃亏。

可即使明白也没办法,戏园子总不能不做生意,李老板和庆丰班的人抱着侥幸心,照着既定的时间又开了场戏,那群人再度来袭,又是一片狼藉之后,无计可施之下,李老板只能暂时将庆丰班的戏给停了。

其实到了现在,李老板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庆丰班的人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总是庆丰班的场出事。只是碍于不想得罪庆丰班,这种话他暂且还没问出口,可秦明月和秦凤楼已经看出李老板欲言又止背后的疑问了。

“难道是上次打算想掳走小妹的那些人?”显然秦凤楼和秦明月想到一处了。

秦明月面色沉凝,摇了摇头,她若是知道她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无计可施了。

“小妹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找李老板,总是这么被动也不是个事儿,咱们也得想想办法。”说着,秦凤楼站了起来,打开门走出去。

院中安静得吓人,往日里的欢声笑语早已不见,大家都是心事重重的。

*

不知道秦凤楼和李老板说了什么,总而言之庆丰班的戏又开场了。

只是经过前几次的闹事,惠丰园的看客已经少了许多,更不用说是庆丰班的戏场了。苏州城里明眼人不少,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找惠丰园的岔,或是有人报复庆丰班。谁都怕遭池鱼之殃,很多人都知道惠丰园的后台是谁,可连着出了几次事,惠丰园这边都没办法解决,很显然是连后台都不管用了。

偌大的戏厅只坐了寥寥数人,而这几个人大抵是不懂其中深浅的。戏刚开锣,正演到许仕林和胡媚娘出游,门外又冲进来一群蓝衫人。

进来之后,二话不说,见东西就砸,不用他们出声赶人,戏厅中的那几个看客便趁乱走了。

台子上的戏早已停下,一身白色素纱的秦明月脸色阴沉且隐忍,扮演许仕林的那个戏子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从门外又走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恰是李老板和秦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