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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这一消息的何庆,一屁股坐在地上,知道这次自己是彻底栽了。

*

“明月姐,那祁公子,不对,是那安郡王又来了!”念儿在秦明月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秦明月并不意外,可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

也不知道那人最近发了什么神经疯,她的戏场场必到,来了还不算,出风头得厉害。

场场打赏最高,且也不匿名了,每次听到外面的报赏‘安郡王赏银一百两’,她脑仁都是疼的。

一次一百两,这家伙究竟打赏了多少?

秦明月掰了掰指头,算了半天都没算清。

他到底想作什么?就算他想拿银子砸自己,自己也不可能让他当自己的入幕之宾。

随着祁煊在广和园崭露头角,秦明月已经听说了安郡王的许多事迹,据说此人是个张扬跋扈的,且还是个浪荡性子,经常眠花宿柳,在烟花之地一掷千金,相好可以从汇贤街排到米市口。

且这人又是个冷酷无情的,喜欢你的时候,为了博美人一笑,干尽了荒唐事。可若是翻脸无情起来,直接就成了路人。据说,安郡王府门前经常有美貌女子哭哭啼啼,皆是被此人负了心。

在经过一番了解之后,秦明月更加厌恶祁煊此人了。

她从来讨厌这种风流成性的男人,也从未想过想跟这种人有个什么。

一场戏罢,秦明月刚回到后台坐下来,就听见外面报赏的伙计抑扬顿挫地喊道:“安郡王赏银一百两——”

她本就心情烦躁,一听这话就宛如点着了火药,当即站起身打算找祁煊谈谈去。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外面的看客还未散去,人声鼎沸,秦明月刚把门打开,就被声浪冲了回去。

她想起自己这身衣裳太招眼,遂转身打算换一身衣裳再出去。

退回了给她单独备的那个小间儿里,念儿有些担心地走了过来,欲言又止:“明月姐——”

秦明月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其实秦明月当然知道念儿在担心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的这种状态不对。他们刚来京城,还称不上站稳脚跟儿,一个做戏子的,怎能得罪王公贵族。可每次看到祁煊这人,她就忍不住会想起莫云泊托他带来的那封信,然后就会忍不住的烦躁起来。

憋屈、压抑,明明脸上挂着笑,但这些感觉却一直没褪去过。甚至忍不住偶尔会有一种沮丧感,为何老天竟让她莫名其妙的穿到这种地方来。

答案是无解的,而生活还在继续。

尤其,自打祁煊在广和园‘崭露头角’以来,外面对她的议论声从未停过。各种难听的话枚不胜举,她知道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就是想搞臭她,顺道污蔑广和园红得名不符其实,不外乎仗势打压,才能横空出世。

所以,怎可能不迁怒呢?

“那安郡王咱们得罪不起的。”念儿犹豫了一下道。

秦明月安抚一笑:“我知道,你放心,你月儿姐又不傻,不会故意去得罪他的。”

这期间她已经换好了衣裳,丢下这句话,就出了后台,留下担忧不已的念儿。

经过这一打岔,秦明月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大脑也开始清晰地转动起来。一路避着人上了二楼,敲开雅间的门,走了进去,当她再度看见祁煊的时候,心情竟然奇异地平静。

“我好以为你打算永远不见我呢。”见她出现,祁煊得意一笑,往椅子里靠了靠。

他一身靛青色缂丝暗纹长袍,衬得其高大健硕的身材越发伟岸,肩宽腿长,十足的衣架子的身材。

碰到这样一个没皮没脸,你说什么,他都充耳不听,想干什么干什么,从来不会受任何影响的人,说实话秦明月是挺无奈的。

“小女是来谢谢郡王爷的捧场,郡王爷的打赏实在让小女不甚恐慌,以后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祁煊眨了眨眼,明知故问。

几次不假以颜色,都没有什么用,秦明月打算换一种方式,看能不能起点儿作用。所以她特意露出为难怯弱的神态,并放软了腔调:“还望郡王爷体恤,如今小女正处在风头浪尖之处,实在不想出风头。”

祁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这还是秦明月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示弱的神态,按理说自己应该挺高兴的,可怎么总觉得不是滋味呢?

他咂了两下嘴,又摇了摇头,才道:“你还是别装了,你这张脸爷看着有点不习惯。”

秦明月脸上的表情顿时龟裂,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压抑住心里的怒火,压着嗓子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祁煊不为所动,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我想怎样,难道你不知道?”

见她快恼羞成怒了,他忙换了话音:“好了,别生气,我没想怎么样。不过想着咱们到底相识一场,来给你镇镇场子罢了。你以为你们这戏园子能安稳至今,是靠你们的本事?这里可不是苏州,即使在苏州那地界,后面没人站着,抢了这么大的风头,恐怕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这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戏园子,哪家背后没人站着,也就你这丫头是个傲气的,不愿攀爷这颗大树,爷倒贴上来给你攀,你还嫌弃。”

这一番话说得,让秦明月即是心有余悸,又有些窘然,更多的却是局促。

想发火吧,实在发不出来,不发火吧,又觉得很没脸。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明月身份低贱,实在不敢高攀。”

“那要是爷愿意让你攀呢?”祁煊手撑着下颚,半歪在椅子上,往前欺了欺身。

秦明月僵着脸,半响才憋出来一句:“那您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

祁煊往后一靠:“得了,你也别跟爷说实话,爷的自尊心都快被你打击没了。”这么说了一句,她突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似乎十分无奈:“你也就仗着爷拿你没办法,换成别人,爷早就将他大卸八块了。”

本来是一句戏谑的话,突然话音一变,显得有些情意绵绵。秦明月突然有一种错觉,好似两人似乎是一对小情侣,女孩儿惹了男孩生气,男孩既是无奈又是深情的这么说了一句。

一个寒颤袭来,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愈发不敢抬头去看这人了。

僵持了半天,秦明月实在顶不住头顶上灼灼的眼神,就想打退堂鼓。

“那啥,要是没事,我先走了。”似乎感觉有些对不起这个特意来帮忙镇场的‘大佛’,她又补充了一句:“最近很忙。”

“你还真是狼心狗肺,用完就扔啊。”祁煊伸手点了点她,颇有些无奈道:“合则爷跟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了。你知不知道那何庆园找了孙小四儿,请他来封了你这广和园。爷帮你办了这么多事儿,陪个茶都不愿,合则你良心都被狗啃了。”

秦明月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将孙小四儿和孙珩对上号。

何庆园请了孙珩来封广和园,孙珩是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倒是有这个能耐,可——

她忍不住有些疑惑地望了祁煊一眼。

祁煊恶劣一笑,“那何庆园的老板,是孙小四儿以前的老相好。”

好吧,秦明月明白了,转瞬间想起孙珩前阵子莫名其妙的行举,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上了心头。知道归知道,可真这么明晃晃地戳出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看着秦明月脸上的表情,祁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叫有备无患,时时刻刻准备抹黑别人。也是祁煊以前时时刻刻不忘挖人墙角,也怕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先下手为强。虽然孙小四儿那小子说了不会跟自己抢,但谁知道呢?尤其这丫头素来的没眼光。

笑过之后,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就凭这件事,爷让你陪个茶,这要求不过分吧。”

话都说成这样了,秦明月只能走了过来。

她先是摸了摸祁煊手边的茶盏,见里头的茶水已经凉了,便端着转身出去换茶。整个过程中,祁煊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磨蹭了一会儿,秦明月端了两盏茶回来了。

先给祁煊端了一杯,又搁了一杯在旁边,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坐下后,她先顺了顺袍子下摆,才低着头端起旁边的茶啜了一口。

“瞧你现在这样多招人稀罕,别每次看到爷,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到她那乖巧的模样,祁煊恨不得伸手去摸摸她脑袋,可伸手又怕吓走了她,于是就这么嘴贱了一句。

所以说这祁煊的嘴里有毒,每当秦明月好不容易决定和他和平相处时,他总能很轻易地撩起火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不去理他。

祁煊没话找话说:“对了,莫子贤给你的信里说了啥?爷来的一路上,好几次想打开来看看,都忍住了。”

不提这还好,一提这秦明月脸色就阴了下来。

她强压着火气,没有说话。

祁煊似乎没看到秦明月的脸色,又道:“我没把你在京城的事告诉莫子贤,我想着反正你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能,八月初八莫子贤成亲这事,我好像没有告诉你。”

秦明月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僵着脸道:“这茶郡王爷慢用,明月还有事在身,就先不奉陪了。”

还不等她走开,祁煊一把拉住她,因为有些急,再加上秦明月冲力太猛,两相作用下,秦明月脚下一个不稳倒在了祁煊身上,两人跌进了椅子里。顺着轰的一声,椅子又倒在了地上。

祁煊垫底,面露痛苦之色。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自己撑起来,可怎么动作都没能立即起来,反倒把祁煊弄得面色更加痛苦。

这么摔了下来,下面还垫了个木头椅子,肯定是硌着哪儿了。

“你没事吧?”秦明月没敢再动,怕让他伤得更厉害。

“爷的腰……”

秦明月又撑着想起来,祁煊连声痛呼:“你别动,你别动……”

把她吓得顿时不敢动了。

“你让我缓缓,缓缓劲儿再起来……”

嘴里这么说着,祁煊却是手忍不住往上搂了搂,秦明月虽感觉到了,但以为他想借力,就没说什么。

可半晌没见他动作,反倒手一直放在自己腰上来回磨蹭,秦明月忍不住了。

“你到底行了没有?”

“就快了,就快了。”

嘴里这么说,还是没动,秦明月这会儿已经意识到,他就算是伤着了,但肯定不会太严重,若是严重,指不定怎么叫唤起来,遂也不再去管他,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爬起来后,就去看他,刚好看到祁煊脸上还没有收回的的笑。

顿时一阵恼羞成怒上了心头,她眼睛宛如刀子似的,在他身上睃了两下。到底还是压抑了下来,“我去叫人来扶你起来。”

丢下这话,她就宛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留下祁煊一个人躺在那儿,也不起来,而是伸出手来看了看,又笑了笑,看了看,又笑了笑,如是接连几次,一直到门外人敲门,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

按理说,定了亲的男女是不适宜见面的。

可淑兰县主从小在家千娇百宠长大,又惯是个任性的性子,她想做的事儿,没什么做不成的,于是总能在衡国公府见到她。

她和莫云泊的庶妹莫慧娴是手帕交,再加上衡国公夫人也总是请她来做客,总能找到借口来。

“子贤哥哥,你带我去游湖吧,好不好?”钱淑兰拽着莫云泊的袖子,撒着娇道。

她生得娇小玲珑,杏眼俏鼻,十分娇俏可人。上身穿樱粉色妆花斜襟夏衫,下着月白色月华裙,端得是粉嫩娇俏,惹人疼爱。

莫云泊满脸无奈,不着痕迹地扯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将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

这时,陈一做匆忙样,站在门外似乎有话要说。他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留下钱淑兰一人站在那里,恼恨地连踢了好几下地面。

莫云泊惯是个喜欢清静的性子,所以竹清轩里的下人并不多,钱淑兰站了一会儿,见也没丫头进来,莫云泊也不知跑哪儿去了,眼珠子一转,就往旁边的书房去了。

衡国公里的人都知道,书房是莫云泊的禁地,一般没他允许,谁也不准进去,哪怕是负责洒扫的下人。

也是他书房里的东西太多,平日里都惯是用的,就怕被人挪了地方,用的时候一时找不到,所以他书房一般都是自己收拾的。

书房里一尘不染,东西都有条有理地摆放在应放的位置上。入目之间全是书,还有各种各样的字画。钱淑兰围着书房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什么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见到一旁书案,她走了过去,在书案前坐下。

想象着他每次在这张书案前写字画画的模样,心里便止不住往上冒着甜意。

钱淑兰是喜欢莫云泊的,喜欢了好久。打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她顽皮地摔倒在地上,是他温柔地将自己扶起来,并问她疼不疼,钱淑兰就喜欢上他了。

喜欢得干净纯粹,喜欢得不依不饶。

哪怕她爹对她说,莫云泊母子俩在衡国公府处境尴尬,以后这莫云泊并不会是个有出息的人。哪怕她娘说这家里环境太过复杂,以她的性子应付不过来,她也依旧很坚持。

终于两家定了亲,钱淑兰很开心,可想着之前他为了拒掉这门亲事,甚至和家里闹翻跑去苏州,她的心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想起了莫慧娴曾对她说过的话——

“我五哥哥好像在苏州喜欢上了一个戏子,母亲她很是恼怒……”

一个戏子?

所以他才会对她连应付都不愿吗?

钱淑兰并不傻,虽是莫云泊在人面上对她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她能感觉出来他的不情愿与唯恐避之不及。

生在豪门大户里,又有谁真的天真无知!

如果她天真,她就不会和一个小妇养的庶女玩在一处了。

“……我五哥哥从苏州带了一个盒子回来,谁都不给看,里面似乎很紧要的东西……”

钱淑兰突然在书房里翻箱倒柜了起来,围着书架转了一圈儿,都没找到她想找的东西,她又回到了书案前。首先打开的便是书案下的抽屉,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当她打开下面那个抽屉时,一个长方形的紫檀木盒进入她的眼底。

她心里砰砰直跳,将盒子拿了出来,莫名的,她有一种感觉,她想找的盒子就是眼前这个。

盒子上没有锁,钱淑兰很顺利就打开了,然后她便看到一尊很漂亮的白瓷娃娃——

这尊瓷娃娃整体都是白色的,连身上穿的衣裳也是白色,唯一有颜色的就是女子及腰的长发。

巧笑嫣兮,美眸盼兮,钱淑兰自己便是个美人儿,寻常四处走动也见过京中不少美人,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特别的美人儿。

浑身充斥着一股奇特的气质,发型怪,衣裳也怪,但就是很美。

美得刺目,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美得让她手忍不住地颤抖。

‘砰’地一声,瓷娃娃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钱淑兰被吓了一跳,同时心里却又一种畅快感,就在这时,门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随着话音,莫云泊宛如旋风似的卷了过来。

莫云泊一贯是从容优雅、不疾不徐的,可这次却是分外气急败坏,他过来后,毫不犹豫地一把将钱淑兰掀了开,差点没将她掀个趔趄。然后也不管她,蹲下身,目中满是痛楚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你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能随意翻别人的东西!”看到东西碎成这样,再也拼凑不起来,莫云泊一阵止不住的心疼。

痛彻心扉的痛,这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钱淑兰十分委屈,她一委屈,声音就大,就音调尖锐且高昂,“不就是个白瓷娃娃,大不了我赔你就是,凶什么凶!”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地上的碎片,一脸不屑:“就这种不值钱的玩意儿,一两银子可以买一堆。”

明明是在说瓷娃娃,莫云泊却觉得是在说她。

就是因为低贱,所以可以随意任人抛弃,就是因为低贱,所以他怎么都没办法娶她。

“滚!”

“你说什么?”钱淑兰不敢置信。

“滚出去!”

这边的动静早已引来外面的下人,几个丫头站在门外,想进不敢进来,急得满脸通红。

“你说什么?”

莫云泊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刷的一下站起来,双目通红,状似癫狂。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钱淑兰哇的一声哭着就跑了。

一个丫头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公子,奴婢来打扫吧。”

莫云泊复又蹲了下来,看着地上的碎片,头都未抬,“不用,我自己来,你们也下去。”

说是这么说,闹成这样,这几个丫头都不敢下去,只能退了出去,站在门边上,不停地往里面看。

衡国公夫人很快就收到信儿来了,一同的还有抽抽搭搭掉眼泪的钱淑兰。

“多大点儿事,你把淑兰凶成这样……”人还在廊下,衡国公夫人就如此说道。

莫云泊突然站直起身,几个大步走到门前,啪的一下将门给关上了。

“莫伯母,你看他……”

钱淑兰又哭了起来,哭得声音十分大,衡国公夫人本来想和个稀泥,这下也和不成了,只能站在门外教训莫云泊。教训了一会儿,反倒钱淑兰有些心疼了,擦了擦眼泪道:“莫伯母,你别说子贤哥哥了,其实也是我不好,打坏了他的东西。”

“打坏了什么东西,就值当他这么凶你。淑兰你别替他说话,这孩子就是被伯母给惯坏了……今儿也是你替他说话,不然伯母就让他跪祠堂去……瞧瞧这小脸儿哭的,走,去伯母那儿,锦绣阁刚送来了几瓶玉容膏,还送来了一些当季新款式的首饰……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才是……伯母啊,就是遗憾没能生个女儿……”

“伯母……”

随着话音越来越小,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而屋里,莫云泊满脸疲惫地坐在书案后,桌上一块儿淡蓝色的帕子里,全是碎成一片片的白色碎片。